他近乎贪婪地盯着阮镜那张被垂坠纱帘映得薄红的脸,一点点贴进这个他日思夜想近二十年的美人儿,低声细语道:“阮镜,视真,阮仙师,给我个机会好不好?嗯?我追了你这么多年……”
玹秩说着压下身子,轻轻啄吻着他的耳朵,叼住那莹润的耳垂:“给我个机会……”
这句话魔咒一般在耳边回荡,使得阮镜心神迷醉。
阮仙师的脸这回是真的红了,火烧火燎般的热,他偏着头,一双波光潋滟的眸眯着,自是有万般风情。
细若蚊呐的声音从红唇中钻出来,玹秩却听的真切,他说:“玹秩,你别负我。”
玹秩在他额头落下一吻,郑重回复道:“我此生绝不负你!”
第185章 番四 安广陵x白冕轩
螭琭的景色是几个小国里面最好的那个,这一点是四海公认的。
随着秋天的降临,第一场晨霜过后,螭琭国内随处可见的枫树披上了血染似的红。大片大片的红枫,从远处望去就像一眼望进了一片红云里。
最好看的红枫长在螭琭的皇宫里,那跃动的,烈焰似的枫,向来是有情人传信用的纸张首选。
取一片艳丽的红枫夹在书中吸净水分,再用刻刀刻上一行短短的情诗,送给自己喜欢的人,这红线就牵上了。
这日螭琭刚刚办了一年一度的赏枫大会。白冕轩应付着文武百官,席间不可避免地喝了些酒。等散席回到寝宫的时候,已经开始觉得疲惫了。
他脚步微晃地走进同寝宫连着的小院,清澈的温泉池蒸腾着热气,视线所及之处,白雾映着红枫,美景醉人。
白冕轩褪了沾着酒气的衣袍,贴着池边滑进去,懒洋洋地泡着汤。熏醉中,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个人来。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自己有些发晕,知道是泡的时间长了,回身准备上岸,却惊愕地发现,自己已经泡软了,这会儿半点儿力气都提不起来,试了几次都没能上去不说,甚至还呛了两口水。
正当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要憋屈地泡死在这温泉池里的时候,院子里唯一的那一扇小门被人暴力撞开,发出砰的一声。
这门在寝宫最里面,宫中侍者无诏不得入寝宫半步,那么这人是谁呢?
白冕轩半眯着自己那双莹润困倦的眼看过去,试图看看是哪个欺君罔上的东西进来救他了。
却没成想还没等他看见那人长成个什么样子,一阵风过,那人抓着他的后脖颈子把人从水里提溜起来,甩手就是几个耳刮子招呼到了脸上。
“你好大的胆子!”白冕轩被这几个耳光打的痛极,看都没看正掐着自己脖子的的人是谁,一句呵斥脱口而出。
然后几个耳光又落到了他脸上。
“陛下好生威风!”
这还有些稚嫩的声音好像一道惊雷,把白冕轩劈清醒了。
那双好看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水盈盈的,好看极了:“主子?”
安广陵掐着他脖子的手不轻不重地捏了两下,随后把人放开:“清醒了?还生气?”
白冕轩抓住他的一只手放在自己头上,讨好地蹭了蹭:“怎么会生气呢?对您,我不会有任何脾气的。”
心心念念,许久不见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白冕轩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生气?
至于那几个巴掌?
自从十几年前,他被安广陵从皇陵里带出来之后,挨打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他已经习惯了,并且也觉得甘之如饴。
在皇陵里跟个日渐腐烂发臭的死人呆在一起,石室里又半点儿风都不透,白冕轩不可避免地得上了厌食症。
当年安广陵把他带出来的时候,基本上喂什么吐什么。年岁尚小又长年累月掌管着暗楼,操心背地里那些阴暗生意的安广陵根本没耐心,也不会哄人。
白冕轩吐的多了,耍性子不吃东西,安广陵就拿着碗溶了红糖的粥,怼着他的嘴愣灌。
白冕轩多年未与人交流,白冕轩不肯配合医师进行康复训练……
诸如此类的问题,到了安广陵那里就只有一个解决方式——打。
他坚信棍棒教育永不出错。
白冕轩按着他的手摸自己脑袋,就这样跪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彻底清醒了。
他耸着鼻子闻了闻,猛地站起来,一双手搭到了安广陵肩膀上:“主子,您受伤了?”
慢慢在空气中弥散开来的血腥味儿让白冕轩急得团团转。
安广陵伸手在他脑门儿上弹了一下:“不是什么严重的伤,你先把衣服穿上,待会儿过来帮我包一下。”
白冕轩捡了自己散落在地上的一件外袍披着,然后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进了寝宫。
白冕轩去找药箱的时候,安广陵就找了把椅子坐着,虽然面上不显,但却心知自己这回怕是要废了。
对他下手那老东西阴得很,一枚带毒的银针当场就打进了他丹田里。他被手下人带回楼里,治伤治的差不多之后就跑了出来。
“小白。”安广陵盯着一脸紧张的白冕轩,这人生的是真好看,虽不似兄长那般妍丽,不似佛生先生那般绝尘,却自有风骨,清秀端方。
他盯着白冕轩看了一会儿,突然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手下青丝像最好的蜀锦那般柔滑:“小白,你会嫌弃我吗?无论我变成什么样?”
白冕轩正在给他刮伤口上的腐肉,闻言头都没抬一下:“不会,永远不会!无论您变成什么样我都陪着您。”
“这么好?哪怕我残了,废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你也陪着?”
“陪!”白冕轩最后给他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又在那刺目的白上落下清浅一吻:“哪怕您残了,废了,四肢不勤,五谷不分我也陪着您,有事您吩咐我就是了,我就喜欢被您使唤。”
“哦?使唤一国君主?我哪有这个胆子。”
“在您面前不是,随意吩咐就是了,我喜欢。”白冕轩顺服地在他脚边跪下,仰着头,眼里都带着笑。如果那样的话,安广陵整个人就都是他的了。
身处黑暗的人,怎么会不紧紧抓住唯一的那束光呢?
安广陵垂眸凝视着他,良久,缓缓开口:“那我以后就留在你这里了,至于原因么……”
他伸出手腕:“来,你看看。我现在内劲散的差不多了,剩下的这一点儿也无甚大用。所以,我把身家交给你怎么样?以后天下闻名的暗楼,你也有一座了。”
白冕轩沉默地看着他。
“不过你也不要着急,想做掌门人啊,你要学的东西还有不少呢。”安广陵揉着他的脑袋,嘴角带笑。
可不知为什么,白冕轩总觉得他那笑蒙着雾似的,看的并不真切。
“哭什么?”
安广陵在他脸上抹了一把,沾了一手泪水:“长夜漫漫的,做点儿什么不好,非要哭出来闹我。”
骨节分明的手指轻挠着白冕轩的下巴,年轻俊美的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陛下来陪我做点快乐事儿?”
“您身上有伤!”
“你可以主动点儿!”安广陵挑眉对着他笑:“比方说先帮我含一会儿你的二主子。”
白冕轩红着脸看了一眼。
他的威武雄壮的二主子正精神抖擞地跟他打招呼。
浓郁的麝香味儿在口中蔓延开来的时候,白冕轩终于有了些许真实感——安广陵是真的来找他了,而不是他自己喝了酒之后做白日梦。
真好,天上的神仙下了凡。
以后,他的光要和他一起生活了……
第186章 番五 慕容擎x应相鸣
世间所有的情最怕的便是与权柄沾上关系。
硕大的青石砖冰冷而坚硬,却是建造城墙最好的材料,只不过美中不足的是,这青灰的颜色也衬得本就沉重的氛围更显压抑。
“就到这里吧。”慕容擎回过头像往常一样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只不过其中隐藏着几分苦楚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我走了,你保重,以后照顾好自己,你胃不好,别总喝冷水………若是自己一个人过得粗糙的话,就找个体己贴心的陪着你……”
离他两步远处站着的应相鸣只觉喉头一梗,有些难受地偏过头去:“滚吧,他妈的王八蛋!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滚!”
应相鸣一句话吼完之后,抬手夺了驾车白马的缰绳,翻身上马直朝着城门狂奔。
慕容擎站在那辆少了一匹马的马车旁看着他的背影,直到远处的人终于远的再也看不清,看不见,才有些失落的将视线收回来,转而看向剩下的那匹马。
一对驾车的白马被拆成了独立的两匹,缰绳不再握在同一个人手中,两匹马前进之后,也再不会只有两条车辙。
慕容擎牵起了剩下的那匹马,径自前行,只是行进的方向却与应相鸣完全相反。
二人一南一北,走向了两个方向。
应相鸣越接近城门,驾马的速度就越慢,等到进城的时候,他从马上下来,牵着缰绳走的缓慢。
都城繁华绚丽的景象中,混进了一个落寞的人。
缠缠绵绵,磕磕绊绊近十年,如今突然分开,应相鸣却是有些舍不得了。
慕容擎这一走,以后便再无人能在深夜与他共饮,白日与他共骑,落雨同他撑伞共听檐瓦叮咚,晴时同他共赏繁花……
两人并肩的日子突然间就到了头儿,应相鸣不舍却又无可奈何,感情面前,他的所有挣扎都显得苍白无力。
矛盾的尖刺其实一直存在,只不过以前两个人都心照不宣地忽视了它,对这矛盾视而不见。
慕容擎志在江湖,喜欢二两酒两句话便能交到一个志趣相投的朋友的生活,朝廷规矩众多,人与人之间又勾心斗角,他烦的很。
可偏偏,楚南风登基之后,应相鸣的那个渣爹彻底凉了。一纸诏书下来,应相鸣子承父业,成了楚国两位新丞相中的一位,另一位是先前誓死不入官场的百里奚。
一个要自在轻松,另一个却身居高位担着重责,最终换来了今天这般场面。
应相鸣强撑着仪态回到丞相府,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自己曾经住的那建破落的小院。
“他妈的混蛋!”
应相鸣一把掀翻了那瘸腿的桌子,上面为数不多的几个杯子落了一地。
“去他妈的找个体己知心的人,王八蛋!”应相鸣红着眼开始吼叫,这破院子地方偏,三五个月都不一定能来一个人,他可以尽情发泄。
年轻的丞相大人在小破院儿里待了一下午,屋子里但凡是能拆的东西都让他拆的差不多了,就连那张躺上去吱嘎作响的长木板床都让他一脚踢碎了半边,现在一撇床板栽歪着,看起来好不凄惨。
应相鸣发泄够了之后天色已晚,他跨过眼下的满地狼籍离开屋子,回到自己的新院子里去。
铜柄的烛托被映成了暖黄色,屋子里零零星星的几只蚊蝇冲进火里去,滋啦一声之后被烧的粉身碎骨,渣都不剩。
应相鸣没穿鞋,只是披了件外袍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月亮。
光裸的足踩在地上,凉气顺着脚底板开始向上蔓延,但应相鸣却无动于衷。月色的清辉洒在他脸上,映着他泛红的眼。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应相鸣站在下面,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空。
高台上的陛下与摄政王对视了一眼,眸中染上了些许无奈,随后却又突然有了笑意。
楼迦夜直觉这人又要搞些事情,但一时半会儿却又没有头绪。
果然,下朝之后,楚南风把两个丞相都留了下来。
两个折子放在桌面上,楚南风朝着二人抬了抬下巴:“来,一人一个啊,一次机会,拿哪个就做哪个。”
百里奚无奈地看了他一眼,抬手把面前的折子拿走了。
“嗯……那剩下这张就是应相的了,来,拿好,今儿白天收拾一下,明儿就去吧。”
楚南风说着将剩那张折子塞到应相鸣手里。
应相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是凭着习惯抓住他递过来的东西,行礼道:“臣遵旨。”
“臣遵旨。”应相鸣走后,楚南风学着他的样子像模像样的给楼迦夜行了个礼:“哈哈哈哈哈哈,铖哥你看到没有,应公子这是情伤了。”
“调皮。”楼迦夜把人拽到自己怀里,低着头在他耳垂上轻咬了一下:“你把什么东西给他了。”
“什么都不是。”楚南风环住他的脖子:“给应大公子放个假,给他机会去落日城找旧爱重归于好。”
“就这?”
“是啊。”楚南风笑:“走走走,咱们出宫,去找小白玩儿。”
楼迦夜:“……”他就知道。
一天后,打赌失败的白颜卿连同阮镜一起进了宫,暂时代替了两位不负责任的殿下的位置。
而两位殿下则暗地里跟着应相鸣踏上了前往落日城的道路——去看热闹。
“现在像我这种善解人意的皇上真的不多了,铖哥你得珍惜我。”
楼迦夜:“……”
月黑风高夜,他们两个正趴在别人家屋顶上搞偷窥。
楚南风自应相鸣进去之后第三次强调了自己的善解人意之后,不吭声了。
掀开的瓦片下是一间干净简洁的屋子。
应相鸣看着床上半死不活,嘴唇发紫的人,一串泪珠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底下应相鸣正伤心着,房顶上的楼迦夜偏头凑近了楚南风耳边:“慕容擎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呢?
楚南风想起来就止不住笑:“他装死呢。”
“装死?”
楚南风捂着嘴笑了两声,接着伸出一根手指指了指下面:“就前两天的事。”
他们到落日城的时间比应相鸣要早一些,楚南风闲逛的时候还看了一出好戏。
慕容擎先前在菜市里买到了毒蘑菇,直接给自己吃进了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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