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我都已经告诉你了。”奚荷完全猜得到他此刻的内心混乱,需要时间自我消化,便不打算再多说什么。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我送你。”项胜羽终于得起身,心里如是慌乱逃离,此刻他非常需要一个无人的地方静置一下心情。
见状,谢琛行忙起身去追,走之前还不忘回头跟奚荷道别,“荷姑,那我们先走了。”
谢琛行其实一直都好奇为什么项胜羽唤奚荷为“姑姑”,现在全然明白了。而今天听了奚荷讲述项承白的陈年往事,瞬间明白项承白为什么能坐到现在的位置,更加能够真切地感受到,项承白临终口中还一直念着的名字,对他这一生来说有多么重要,每一次都倾注着自己最深的情谊,每一次光是叫到名字都觉得喜悦。
此生道,已是不负相见,来世还,与君共度流年。
……
谢琛行一追出门,项胜羽人就已经不见了。但是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项胜羽永远不变的只要心情不好都会去那个地方。
他找到地方,熟练地翻上墙然后顺着先行者已经摆好的梯子成功进入院中。
一抬头便在那个熟悉的位置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谢琛行没有叫他,而是默默地移动到他的身后不远处,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在项胜羽的记忆中,那年他还很小。自自己记事起,项承白就经常不允许他出门,除非是有一行人陪护。然而那一次,他悄悄地一个人溜了出去。
他刚到外面不久便遇到了几个陌生的男人,又因为自己该死的好奇心被那几个人把他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他只隐隐记得,里面有一个看似很有身份的人问了他一些自己并不是听的很懂的话,其中大概包括“你父亲是不是项承白?”、“你认不认识我?”云云。
最后他还问项胜羽“害不害怕”,项胜羽当时觉得问话的人莫名其妙于是有些不耐烦的答他“为什么要害怕”之后才没有被继续提问下去。
再后面项承白就赶到了,项胜羽还记得项承白刚来时颇为焦急的表情,可是后面他们不知道聊了些什么,项承白的表情由白变黑。甚至,那人给了项承白一把枪说在“儿子和权势,二选一……”然后项承白没有考虑太久,拿起枪对准了项胜羽。项胜羽那时才有了被带来那么久都没有的恐惧感,他一脸不敢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项承白并没有看他。
项承白当时有项胜羽从未见过的神色严肃,盯着对方的眼神极为凶狠,仿佛眼睛才是枪。只听他道:“司令若是这番执意强逼,那我今后的抉择只会令您失望了。”正如所说,虽然枪口对着项胜羽,可真正的锋刃的朝向从来都不是他。
少顷,跪坐在蒲团上的少年人开口说话:“我因为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纠结了十几年,你说,他是不是到最后都还在怪我啊?怪不得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让我见……”
谢琛行回答他:“他从来都没有怪过你,你是他的儿子,和他最爱的人生的的儿子,他到最后都依旧很爱你。”
“真的吗?”
谢琛行:“千真万确。他让你去了姚镇杏村去买了你娘生前最爱吃的食物,而且那里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见证他们爱的地方。如此一来,你的前去让他们这一生的故事得到了圆满,始于此,亦终于此。”
世人往往都想求得圆满,也殊知圆满有多不易,可殊不知“始于此,亦终于此”未尝不算是一种好的结局。
……
第二天,两人一起送奚荷去码头。
一路上,项胜羽的小嘴一直叭叭个没完,平时在家里没见着,但这一刻仿佛有着说不完的话。
离码头越来越近,街道两边的商贩也多了起来。项胜羽看见后对奚荷说:“荷姑,你的东西确定都带齐了吧,你看看这街边的东西你还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奚荷无奈的笑着,“我真的带够了。”
谢琛行也开口说:“荷姑此行路途遥远,行礼不宜繁重,缺什么到了地方慢慢补齐就行了。”
项胜羽:“那万一国外没有荷姑想要的东西呢?外国人的东西未必有咱们自己的东西好……”
他正说的激烈,忽然就听到奚荷叫停车。
等到车停下来,奚荷打开车门下去,车上剩余的两人一脸的问号。
只见奚荷径直走到车侧边前面一些的距离,然后缓缓蹲下身体从地上捡起了一顶女式的黑色宽檐镶纱礼帽,对着前面一个手提行李箱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东西掉了的黑色身影喊:“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距离不近,所以她没有听到。
奚荷走快了两步上前,刚好那人也停下看路边摊的东西。
正拿着东西看的入迷,突然一个声音在自己身侧响起,“这位小姐,你的东西掉了。”
当她转身看过去,顿时一张近乎绝美的容颜映入自己的眼帘,不自觉瞪大了眼睛。
“小姐?”奚荷再次开口。
“昂,哦,是的,谢谢。”女人回过神,接过自己的帽子。
奚荷对她一笑,转身离开。
女人又叫住她:“那个……”
几乎同一时间,项胜羽将车开过来,将手臂和头探出窗,“荷姑,好了吗?”
奚荷问那个女人:“你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摆了摆手,笑着说:“非常感谢。”
奚荷又回了一个笑,而后转身上了车。
之后项胜羽通过后视镜观察了下现仍原地伫立的那个女人,问奚荷:“荷姑,是你认识的人啊?”
奚荷:“不认识,帮人家捡个东西而已。”
谢琛行看了眼手中的怀表,然后说:“现在先别管那么多,时间快来不及了,赶路要紧。”
……
送走了奚荷,返回的途中两人先行让车夫把车开走,想着走走路回去。
如此,正好好的走着的两人,项胜羽突然的一个反应,想到了什么说:“哎!不对,应该让荷姑再留两天的!”
“怎么?把什么要紧的事忘了?”谢琛行不解地看着他。
项胜羽说:“我们拜堂那天是不是还需要个长辈?这,荷姑是家里唯一的长辈了啊。”
谢琛行瞬间眼睛不适似的眨了眨,兀自往前走去。
“哎,你别跑啊小霜哥,我是认真的,而且想了好久了这你是知道的……”
项胜羽的这句话让刚才大步向前的谢琛行直接变成了慢跑,而他只能在后面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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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谈心事
华昌饭店——全国最有名的,目前也是整个北平最豪华的大饭店,是由上海人创立的。而且据说这家企业已经在接触外国投资商了,如果能成功,他们就将成为国内首个与外合作的酒店。
这天,几辆排为一列的黑色斯柯达驶入了北平,最终在众目注视下停在了华昌饭店门口。
之后的好几天里城中的百姓们都以这件事为饭后闲谈。当然,很快也传入了项府。
“哎,你听说了吗,那天来的车队是上海马家的哎!”丫鬟甲和丫鬟乙两个人一个擦拭花瓶一个给花浇水两个人就凑到了一起。
丫鬟乙:“听说了听说了,他们这阵仗想不知道都难。以前只知道华昌饭店是上海人开的,现在才知道原来是前两年居上的马家的。”
丫鬟甲:“对,我听说原来上海的商业巨头不是姓马啊,是,是姓什么来着?哎,让我想想……”
谢琛行途径她们身边,刚好听到了这番谈话。他没有任何好奇,反而是默默加快了步子,想要赶紧走的远一点,保证自己再听不到接下来的内容。
自得知了车队来城中消息的那一天起,谢琛行就开始变得不对劲,做事情经常会心不在焉,甚至有时候连吃饭都会走神。
谢琛行全速逃离,在要进入院中的拐角处被项胜羽突然冒出来挡住了去路还险些撞上。
“你这是怎么啦?”项胜羽注意到了他的匆匆。
谢琛行眼神闪躲,“没什么。”说着就要绕开项胜羽走。
然后项胜羽又一只手臂揽住他,“又走,这几天除了饭点都见不到你人影,你都在忙些什么啊?”
“我,书房中又添置了很多新书都还没看完,我,看书。”谢琛行想了这个理由。
“小霜哥,你知不知道你很不会撒谎骗人啊。”
“我……没骗你,就是在看书。”谢琛行说的却是没错,一吃完饭就把自己闷在书房里,除了看书什么也不干。
只不过就是总是半天只翻动几页的那种,确实这样下去再过好几天也很难看完。
项胜羽无奈的笑了,“好,那你刚才走这么急,也是要去看书?”
谢琛行面无表情,“嗯。”
“那先不看了好不好?”项胜羽说。
“嗯?”
项胜羽脸上露出了要搞事情的笑,“先跟我去看一出好戏。”
随即拉着谢琛行就走。
……
画面一转。
“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谢琛行稀里糊涂的被项胜羽拉着跟着他稀里糊涂的上到了一个空旷的高处,他不住地往四下里望着,除了平平无奇的树和湖什么都没有,不禁有些茫然。
“等下就知道了。”项胜羽颇为神秘。
在谢琛行准备抱怨,欲打道回府时,项胜羽用眼神示意他往后看。
谢琛行望过去,第一眼没太注意,等他再仔细看,可以清楚地从错落相接的建筑间隙看到华昌饭店的牌子,还有门前停着的几辆黑色斯柯达。
随后他立即扭头看项胜羽,一脸不敢相信,“?”
项胜羽得意地笑着冲他点了下头。
“3、2、祝我的小霜哥每天都开心!”
话音刚落,“嘣!嘣——”只听刚才谢琛行看的方向也就是华昌饭店的位置,发出了几声巨响。
随着爆炸声息,团团烟雾层层升起,谢琛行已是惊呆了。
“霍!这玩意儿威力还挺大。”项胜羽用手指捅了捅刚刚有被震到的耳朵。
“项胜羽……”谢琛行从震惊中抽出神来,缓缓开口。
“嗯?小霜哥?”
“你……”谢琛行话到嘴边没能说出来,因为他知道项胜羽这样做也是因为他。而后转口道:“那,那里的其他人……”
谢琛行还没说完项胜羽就打断了他的话说:“我就知道你要担心这个,放心吧没有伤到人。”
“真,真的吗?”谢琛行问。
“当然是真的!这个时间那里人流本来就不多,而且也亏了那些人,倒是挺会装腔作势的,放话闲杂人等一律都不让靠近,正好也方便了我们。”项胜羽洋洋自得道。
“自从知道那些破车来了,你就不对劲,你不好我怎么能好。这下,小霜哥你有没有好一点?”项胜羽默默靠近他。
谢琛行不作声,只是凝视着他,一时间心里百般情绪交杂。想来想去不知道说什么好,索性就一把抱住了面前这个总是会费心思让自己开心的人。
片刻,听到项胜羽的声音,“我说过,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谢琛行用力地闭了下眼睛,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傻鱼,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来到项府吗?”
项胜羽说:“我知道,为了躲避仇人。”
“那你知道我的仇人是谁吗?”
“是谁?”
有关原因和仇家这几年谢琛行始终都没有跟项胜羽提过,项胜羽也明白,这与其他的事情性质不同,对谢琛行来说是一段极不好的回忆。
他不提自然就是不想说,那么项胜羽也不会有意去问,如果有一天他想说了 ,项胜羽就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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