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脚尖点地便要离去,谁料四周倏然划过几根银针,将他定在原地。
帷帽被划破,凉风顺着空隙灌入。陆天风心下一惊,眸中带上了警惕。
方才那下他没下死手,顶多也不过吓吓人的威力,但他没料到,来人的武力竟能与他持平。
紫鞭垂落在地,噼里啪啦地闪着黑色的灵气,眼见距离约定的时间越来越近,陆天风心口难能地涌上烦躁。
如果说刚刚他还顾念着不伤人性命手下留情,那么现在这攻击便不怎么留情面了。一盏茶都不到的时间,方才还浅笑着对话的两人此刻竟开始打起来。
林中的落叶被狠命的招数击得飞起,两人来来回回几招过后,陆天风惊觉此人实力竟高出了他预估的一大截。
终于一个狠命的对招过后,两人皆是气喘吁吁。
陆天风停下了进攻。
他不是个死心眼的人,若已知局面对自己不利,便会适时地退出,明哲保身。
“怎么不打了?”木枯桑笑盈盈地玩弄着手中的银针,将银针转得飞起,衬得他的手节骨分明,修长白皙。
陆天风拢了拢刚刚打斗中被弄乱的帷帽,沉吟片刻,刚要开口,眼前那人却在此刻突然将手中的银针掷了出去。
任谁也不会料到这风度翩翩的人竟会使阴招,陆天风双瞳骤缩,即便躲过了银针,却躲不过木枯桑的偷袭。
他的帷帽被掀起,带起一阵风。
而后……木枯桑凑近他,鼻尖轻嗅他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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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挚友再相见
灼热的呼吸喷洒而来,陆天风汗毛倒立。他纯黑的双瞳愣然盯着抽身离去的木枯桑,颤声道:“……你有病吗!”
因为太过惊悚,他没空仔细分辨对面那人的神色,于是自然也错失了木枯桑眼中流露出的一丝失望。
“是在下唐突了。”木枯桑行了个揖礼,道歉道,“陆兄自便。”
陆天风脸色发黑,用力抢回帷帽戴上,飞身离去。
他也因此没注意到,在他离开后木枯桑逐渐暗下去的眼神。
“陆,天,风?”他玩味地把这三个字反复咀嚼,细细回忆着他的面容。
豪不夸张地说,陆天风是生得极好看的。眉峰凌厉,鼻梁高挺,薄唇略带了点苍白,双眸仿佛随时能冲出一股萧萧然的剑意,似是未经雕琢的美玉,尖锐且肆意。
按理说,这是个很难不动心的对象。
但木枯桑最终却只冷笑一声,脸色越发的冷峻。
出入于巫蛊山紫竹林的,只有两种人。
一种是从外面进来的,像方才那个青年人一样,因被追杀或是别的某种原因,误入到这里,最终只有死路一条。
另一种,便是从里面出来的。
巫蛊山是人界最为神秘的地带,百年不见什么响动,外界传言里边住着一群疯子,血腥残暴,食肉饮血,最爱自相残杀,连最凶恶的魔族也比不得他们半分。
能在里面存活的,无一不是双手沾满鲜血,踩着别人的尸体爬到高处的人。
巫蛊山人擅蛊,皆听命于蛊主,除蛊主外,山内之人,一概不得出。
山内奉行强者为尊,只要有人能杀了蛊主,便可取而代之。但巫蛊山从未对外放出任何消息,因此,无人知道现任蛊主是谁。
很明显,陆天风是从山内出来的。
若是蛊主,自然没必要戴帷帽遮挡容颜,但他武力高强,绝不是个小人物。
再加上他对那青年人的心狠手辣来看,定是已经习惯了巫蛊山杀人不眨眼的规则。
思及此处,木枯桑将视线聚焦于不远处那个倒在地上的青年人。
他微眯双眼,缓步走向他。
青年人脸色苍白,似是已经没了生息,但木枯桑望着那尸体,却突然嗤笑出了声。
他抬手拍了拍青年人的脸,轻声道:“霜寒宗的假死法,你倒是学得炉火纯青。”
“!”
青年人明显僵愣了一下,但仍然没有动弹。
“还装呢?”木枯桑轻笑起来,漆黑的眼瞳下逐渐浮出一丝暗沉,“看来你师父当了宗主,也没教会你什么啊。”
这下,青年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惊愣地望着木枯桑,恐惧道:“你……你怎么会知道……你是……”
“还认不出我是谁?”木枯桑笑着箍住青年人的下巴,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恶意,似是浸过毒,“我,的,好,师,弟。”
几乎被遗忘的记忆随着这句话浮出水面,如同落水出石。
青年人惊恐地大叫一声,浑身觳觫:“你……你居然没死?!”
“我早就死了。”木枯桑抚着青年人的脸,动作轻柔得有些诡异。
“死在一场大火里,拜你们所赐。”
未等那青年开口,他又改手拽起他的领子,轻声道:“吴青,你该付出代价了。”
话毕,只见得一阵银光闪过,须臾,林间传起一阵尖锐高亢的叫声,惊得鸟雀阵阵飞起。
木枯桑手执一把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利剑,剑尖指地,直到那剑上的血珠子都滚落了,他才好好执起宝剑,认真端详。
“这君折剑是师父带我去千武峰取的,本来不想拿他来剜你眼睛,怕脏了。但转念一想,或许相比银针,师父更喜欢我用剑,所以只得回去多擦几遍了。”
木枯桑喃喃低语:“虽然好久不用,但它还是很亮,你要不要看……”
他说到这儿突然顿了一下,而后朝着吴青露出了个好看的微笑:“啊,抱歉。忘了你再也看不到了。”
银针寒光一闪,刺进吴青的喉头,惨叫声猛然一停。
顷刻毙命。
与此同时,竹林外的某个茶馆。
“小二!来壶茶!”
几个膀大腰粗的汉子走入店内,嗓音震天响。
为首的那个手里拎着个麻袋,“啪”地往桌上一放,对着同行的几人猝了一口:“他娘的,蹲了一天被咬了一屁股包!好不容易有点动静还是个屁大点的兔崽子!有个鸟用!”
同行的几个人也黑着脸骂骂咧咧,口干舌燥,等了一会儿迟迟不见茶水端上来,不禁有些气躁,便话头一转,对着不远处的小二吼道:“快点!再把老子当生西瓜蹲起来老子砸了这店!”
那小二浑身一个哆嗦,结结巴巴地对着面前那看着清风霁月,却挑剔到让自己换了三壶茶的蓝衣男子道:“客官,您看这次……”
男子靠在椅背上,面容隐在了阴影下,听到小二的声音,他垂下的眼微微抬了抬。
“凑合。”
他声音清清冷冷的,像是冬日飘在死水上的薄冰。
小二立刻就松了口气,脸上堆起笑容:“那您慢用!您慢用!”
说罢,便赶紧退下,去应付那些脾气暴躁的猎户去了。
男子的座位恰好靠着窗,他直起身,阳光往里一照,总算完完全全照清了他的模样。
这张脸宛若神赐,杏眼薄唇,眼角点痣,双眉却微拧,眸下浮起些烦躁。
青瓷茶盏被叩击着发出脆响,男子双瞳倏然一抬。
背后袭来一股寒气,男子侧身躲过,目光所及是一条细长的紫鞭,游龙般冲着他手心的茶盏而来。
他懒懒转身,望向那紫鞭的主人。
陆天风丝毫没有偷袭失败的羞愧,甚至还敢接着出招。
这一鞭就没那么好躲过了,男子不得不抬手格挡,如此一来,陆天风得了空,伸手便去抓他手中的茶盏。
眼见他即将抓中,男子却倏然松手。淡青的茶盏被摔碎,发出叮当脆响,茶水洒了一地。
陆天风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见状直接顿住了。男子慢条斯理地挣开紫鞭的禁锢,懒声道:“你说巧不巧,手滑了。”
陆天风咬牙:“尹千煦!”
“喊那么大声,是想证明你有嘴吗。”尹千煦靠着椅子坐下,淡色的眸子瞥过店里那些望着他们的人,尤其是那几个彪形大汉,个个嘴里可以塞下一个鸡蛋。
小二从刚刚开始就在流汗,脚来来回回缩了三四次,现下看见尹千煦的目光,眼神立刻就亮了。
“客官,您看……您二位这……”他陪着笑上前,生怕这两位一看就不好惹的瘟神把自己的店拆了。
“不好意思。”尹千煦微微一笑,瞥了陆天风一眼,“店内损失他会原价赔偿。”
陆天风:“……”
你是不知道我有多穷吗。
“好嘞!客官您请便!您请便!”小二扬起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满意地退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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