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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许子航看起来比方遥还疑惑，跟他两眼相对。
方遥有点发蒙，试探性问：“你电话里和我说什么事情来着，我没听清楚。”
“之前你不是付钱让我给你补课吗？”许子航认真地回答，“你说你要好好学习，期末争取考高绩点。”
学习？
还花钱补课学习？
方遥蒙上加蒙，自己这是有什么大病，怎么上辈子完全没发现？
等等——
方遥猛地惊醒，将面前那本教材翻回封面，《线性代数》四个大字映入眼底，顷刻间一道悲伤的记忆涌入大脑。
他又记起来了！
朦胧的灯光之中，少年漂亮的脸蛋细不可微得扭曲起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许子航，像是一头露出乳牙的幼兽。
许子航比他小一届，是计院的。他们相识是在一次游泳选修课上，A大的选修课是年级混合型的，从大一下学期开始可以自由选修某类课程。但实际上，那堂课并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方遥也是后来从许子航口里得知，他们两个还上过同一所小学、初中、高中乃至如今的大学。然而他却没有一点印象。
直到游泳课上，他对水里的许子航……的身体一见钟情。虽然他天生是gay，且极度颜控，但在遇见许子航前也没正式谈过恋爱，更多的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于是相遇之初春心萌动，奈何对方钢铁直。
他在课堂上故意表现不佳，被老师安排让表现出众的许子航一对一教学，然而，一学期的亲密接触都没让他得逞。
而后来的选修课没选到一起，这才有了开学时方遥借口学习来请教许子航一对一辅导，虽然是他才是学长，奈何学弟实力太强，他不得不厚了脸皮求教，接着便有了眼前这一场面。
幸好，还没发展到那一步，还有收手的余地。
方遥有些凝重地直视对方，红润的唇微微张了张，但原本的话拐到了喉咙末梢又打了个调，“是的，就是要好好学习。”
本来想彻底断绝联系，以防他按捺不住体内那颗跳动的心，但他突然想起，上辈子本科阶段，因为打着谈恋爱的目的补课实际上从来没有认真学过，所以线性代数连着挂。
而楚潮安是学美术的不学数学，于是压力就都来到了方遥这边。
想想都是泪，他现在只想哇的一声哭出来。
头顶的风扇吱嘎吱嘎地响，将方遥额前的碎发吹得凌乱，他抬着眼皮，瞳孔映出对方轮廓分明的脸，他一边揉着腰，一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湿软，像裹了一层蜂蜜，“但是我今天腰有些疼，明天上完课再讲题好不好？”
许子航听着对方发软的话语，心脏怪异地漏跳一拍，尤其当他目光下意识垂落，方遥露出在外的雪白肌肤刺入瞳孔，埋藏已久的悸动更是冲破束缚，攀上心头，扰得他如坐针毡。
“很疼吗？要不要……”许子航听着自己有些发颤的语调在空旷的教室里响起，“我帮你揉一揉？”
方遥的眼微微睁大了些，里面的情绪错综复杂。
要是洗心革面前，他听到这句话肯定高兴起飞，毕竟没记错的话，上辈子的他花了两三个学期才把人追到手。
但现在，理智告诉也应当拒绝。一时间，方遥陷入了沉默与挣扎。
等等，万一只是自己想多了呢？
也许只是朋友间的友谊呢？毕竟他和楚潮安就处于这样一种纯洁的友谊之中的。
而且许子航目前还是个直男，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嗯……那好吧。”方遥在一番自我规劝后，眉头稍稍舒展开来，但他还是假装露出一种勉强答应的表情，连嘴里的话都是一点点蹦出，仿佛这样能减少自己的罪恶感似的，“但是我不会再付钱了哦。”
许子航没想到方遥会答应，耳根尖有些发红，但他还是顺从地站了起来，走到方遥的凳子后方，犹豫了很久才伸出手，但快触到对方腰的位置时又僵硬在了原地。
方遥等得眼皮都要打颤了，于是有些失了耐心地直接抓住那双宽大的手放在自己腰上，怕对方找错还带着许子航的手往腰上摁了摁，“就这里，我有点困了，先睡一觉，要走的时候喊我。”
许子航看着方遥闭上了眼，颤抖的睫毛此刻像两只安静的蝶，静静地待在灯光里，见人不动了，他这才松了口气，狂乱跳动的心也稍微缓和了些。
手指隔着薄衫贴上柔软的肌体，许子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才缓慢又小心地揉动起来，耳边也隐隐约约传来少年下意识舒适的呢喃。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蝉鸣渐渐小了，只剩下狂风拍打玻璃的声响。而方遥就在这喧嚣里睁开了眼，昏暗的光洒进朦胧的眸。
停电了？
方遥下意识想。
可这风扇还在运转。
方遥迷惑地想，身上忽然有点闷热，他伸手胡乱地摸了一把，摸到身上盖着什么。少顷，清醒过来后他借着微弱的光才发现那是一件薄毯子，图案还是喜洋洋的，有点……小可爱，和他审美有点相似。
只是这小毯子明显很小，配上这图案，像是小学生用的。
许子航呢？
一道微弱的呼吸声从耳边传来，方遥转头，意外发现许子航就睡在隔壁桌上。
许子航侧着脑袋，不知是因为白天过于疲倦的缘故，睡起来格外的沉，但那双眼又是舒展开来的，大概是做了一场美梦吧。
不知怎的，方遥有些不忍心叫醒他。
直到他不经意转身，发现教室后门是半敞着的，缝隙外刚好立着个人影，还有点熟悉。
方遥眯了眯眼，轻喊了声：“楚潮安？”
那人影动了动，然后走进了门。
楚潮安那张隽美无暇的脸映入方遥的眸里，或许是拍戏过度劳累，那双往日里填满温情的眼此刻被倦意挤满，“你怎么没回家？”温软的嗓音在黑暗的教室里响起。
“你没在。”楚潮安垂着眼，所有情绪也被一同掩埋。
方遥看了眼还在睡熟的许子航，不知怎的，竟有些心虚起来，“他说要给我补课，我想着没事就来了。”
“嗯。”楚潮安的回应也听不清情绪。
气氛有些僵持，最后还是楚潮安开了口：“先回家吧。”
“……好。”
走前，方遥叫醒了许子航。
许子航醒过来时还有些发蒙，看见站在方遥身边的楚潮安更蒙了，说话都有些打结，“我，我看你睡得熟，就没忍心把你叫醒。”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致歉道。
方遥把毯子递给许子航，回应道：“这是你的吧，谢谢你了，早点回宿舍休息吧。”
楚潮安的目光在方遥递出的毯子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不做声响地拉起方遥的手往门外走。
呜咽的风贴着耳朵刮过，夜间的校园格外幽静，但现在还不算晚，图书馆的闭馆铃声才打响没多久，不少的学生还抱着厚厚的书本往宿舍楼赶，也有不少的小情侣在亭子里拥抱或亲吻。
方遥任凭楚潮安牵着，明明是夏天，可对方的手总是冰凉的。
“你的戏，怎么样了？”方遥关心地问了句。
楚潮安嗓音有些偏低，“还好。”
“那就好。”
“还疼吗？”
“啊？”方遥愣了下，半晌才反应过来楚潮安是问他的腰，便弯着眼笑了下，“你揉完之后就好多了。”
“嗯。”
方遥总觉得他的竹马这晚情绪有些不太好，便安慰性地捏了捏对方的手指，稍微往前多迈了一些距离，侧着身看着楚潮安，秀丽的脸上挤出一份甜腻的笑：“安安，怎么了，你看起来好像有点不开心，是公司那边的人欺负你了吗？”
话音落下，楚潮安似乎才后知后觉得意识到自己的一反常态，他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扶了扶额头，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可能是真的拍戏拍累了。”
“那赶快回家休息吧。”
万家灯火燃烧过暗夜，方遥和楚潮安习惯性的十指相扣，并肩走在车鸣喧嚣的街上。
“对了安安，你是什么时候来学校的啊？”方遥忽然想起，看似随口地提了句。
走到小区门口时，楚潮安才回道：“你醒的时候刚刚到。”
“那真是心有灵犀啊。”方遥漾着梨涡浅笑了下，“一定是知道你来了，所以我刚好醒了。”
“嗯。”楚潮安轻声道，“但我来之前还遇见个人，就在门口。”
“谁？”
“苏易辰。”
作者有话要说：
楚潮安：你腰好点没？
方遥：（实际上）你（们）揉完之后就好多了。
第3章
翌日，浓郁的阳光撕破云层，细细密密地洒满整个教学楼，玻璃窗外蝉鸣聒噪，却怎么也吵不醒教室里昏昏欲睡的人。
方遥和楚潮安专业不同，除了某些选修课外，基本上不在同一个教室里，但有时楚潮安会来旁听，陪他上一会儿。
“来同学们我们来看这一个公式。”
老教授在讲台上卖力地讲，方遥却走马观花似地扫过黑板上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学符号，忽然抬手揉了揉脑袋，这下不光腰痛，头也痛了。
好不容易攒满学分，死缠烂打得苟到了毕业，结果一道天雷劈下来，真是一朝回到解放前啊。再者，好说歹说也是个豪门大少爷，怎么就栽到了学习上。
方遥趴在桌上，呜咽一声，忽然目光被教室第一排一个清瘦的背影给吸引了过去。
有点眼熟，不确定，再瞅瞅。
等到提问环节，老教授抽学号抽中了方遥，然而他只能表演个原地尴尬站立，接着一个叫“苏易辰”的救星主动给他解了围，他这才得以撇掉来自四面八方黏在身上的目光，坐了回去。
他就是苏易辰啊。
还是和记忆里一样的冷淡，不管是恋爱前还是恋爱后。
上辈子的记忆模糊地呈现在脑海里，可他只和苏易辰短暂地交往过一周，就因为性格不合分手了，留下的回忆似乎不算太多、太亲密，毕竟他们似乎连嘴都没啵过。
方遥单手支着下颌，抬着一双明净的眸望着苏易辰，那一排只坐了他一个人，准确来说，前两排都只有他一人，界限划得清晰明了。
许久，方遥收回视线，算啦，这辈子就不打扰他了。接着倒头又睡了过去。
……
下课铃悠悠响起，方遥在一片喧嚣中醒来。他揉了揉眼，此刻教室已是空荡荡的了，除了第一排的苏易辰还坐在原位，似乎正低头整理着课堂笔记。
啧，学神与学渣的差距。
方遥感慨了一句吗，然后起身，拿起带来的一本书和一支笔就准备离开教室。但他路经苏易辰的座位时却被叫住了。
“怎么啦？”方遥站在过道里，朝苏易辰扬起抹笑。
苏易辰盯着少年脸上明晃晃的笑，怔愣片刻，薄唇轻启：“你要和我组队吗？”
“组什么队？”
“上节课，老师让我们分成两人一组自由选择一个数学单元，下周上课的时候进行汇报，算期末成绩的。”苏易辰抬起一双深沉的眸，话也似海水般不温不热。
哦，原来还布置了作业啊。
又不小心睡着了。
下次一定，再也不睡了。
不过，苏易辰的话倒提醒了方遥，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期末考了，他还有一大堆功课需要解决。
惨了，都过了那么久了，他哪里还会考试。何况他毕业就继承家产，玩得风生水起，妥妥二世祖的模样。
方遥深深吸了一口气，果然上辈子做的孽，得这辈子来还了。
“可是……”苏易辰和许子航一样，都是成绩优异的人，方遥作为年级学渣，有些犹豫，“但线性代数我是真没学明白。”是丝毫不懂，不然也不会专门找人来补这一门了。
“我可以教你。”苏易辰说，“还有一个月，我都可以教你。”
方遥一怔，矢口否决：“哈哈哈不用了，就这一周吧，我们把小组作业完成就好了，期末我苟个及格就行了。”
“好。”
与此同时，上课铃响起，方遥记得他下一节是选修课，于是朝苏易辰挥了挥手，“我还有节选修课，先走了。”
苏易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轻声道了句“再见”。
另一边，坐落在教学楼西侧的一间小教室里，此刻里面到场的学生还寥寥无几，讲台前方的投影屏正在缓慢开机，老师正站在前门，时不时低头看着手里的学生册。
楚潮安坐在靠窗的位子，沿着窗棂洒进的阳光勾勒出他有些柔和的脸，他微微抬眸，正目不转睛地看着气喘着从前门跑进的一抹清瘦的身影。
风起了。楚潮安起身让座，方遥挨着窗户坐，碎发被风拂起，在半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光影将窗边那张脸衬得精致昳丽，犹如上帝一道仁慈的手笔。
楚潮安不做声响地收回视线，嗓音淡淡的带着些许柔度：“怎么现在才来？”
方遥抿抿唇，“上节课睡过头了。”
“马上期末还睡。”
“人总有不可抗力的时候嘛。”方遥狡辩道。
楚潮安无奈地叹息一口：“真是惯坏你了。”
方遥眼眸亮了亮，冲楚潮安撒娇似的笑了下。
五分钟后，正式铃声响起，班里大多数人基本到齐了。这节选修课是影视鉴赏，上课内容很简单，就是看一节课电影，然后写一千字感想，算进期末成绩。
要不是老师会点名，大多数人都会选择逃课，但即便不逃课，也很少有人听，除了刚好喜欢这场电影的同学自告奋勇坐到第一排认真观赏，其余同学都各自干着各自的事情。
灯光一关，窗帘一拉，教室里顿时黑漆漆的，除了最前方的荧光屏。与此同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从播放器传来的声音灌满着整间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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