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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㚥第二次打断：“他不会不久就说他赔了吧？”
林落：“嗯。”
王㚥犹豫半分，而后说：“哥，别怪我说话直。他说的话里可能有一半是假的。说什么赔了，只是拿钱走人了。”
王柏楚赞同：“是啊，也太巧了。”
林落：“不是的，是我们前一天吵了架，我听见他赔钱了，就数落了他，还把家里砸了，他才……”
王㚥有些无奈：“可是你怎么肯定他不是故意激怒你，让你发火，给自己一个离开的理由呢。这个理由还能让你怪罪自己，也就不会找他索赔了。”
王柏楚恍然大悟：“妹妹聪明啊！”
林落还有些愣，在消化着这些信息。
林落一开始想要反驳王㚥说的每一条，他根本不信陈一清是王㚥口中说的那样精于计算。陈一清一直关心呵护他，给他提供超额的情绪价值，而且他说不想这么早发生关系，陈一清就真的碰也不碰他，对他十分的尊重。
陈一清怎么可能……
林落还想要用他们平日的沟通对话来证明自己的选择无误。
而王㚥只指着陈一清最后发来的消息，一条一条解读：“看这一条，看起来字面上是说自己配不上你，其实就是怪你，说你要求高，他满足不了。他就是在把所有的锅都推到你身上，还要装作自己很深情的样子。”
林落：“不，不是……”
王㚥：“快醒醒哥，他就是在pua你！骗钱还骗感情，大渣男！我们去起诉他！”
王柏楚一开始就不喜欢林落那个男朋友，这次更是和自己的妹妹统一战线，力图摇醒林落：“对啊，你刚还说你碰见他朋友，他朋友也说他是个混混，他朋友总不会乱说了吧。”
林落终于在两兄妹密集的输出中，找到了一丝反驳点：“其实他那个朋友，看起来更像混混。”
王㚥：“怎么说？”
王柏楚三言两语将明时的行为和举动给自己妹妹说了，王㚥用手摸了摸下巴，想了很久。
片刻后。
“有几种可能，”王㚥竖起一个食指：“一：最天真的猜测，小说主人公式的展开，他出于正义，看不过去，而且喜欢你；”
王㚥竖起两根手指：“二：他和陈一清一样，贪图你的钱；”
王㚥竖起三个手指：“三：最歹毒的猜测，他收了陈一清的钱，在帮他。你瞧，他今天先向你解释了陈一清的去向，看起来和陈一清很熟，可很奇怪的是，后一秒他又来撩拨你还说陈一清是混混，而他说陈一清坏话，反而让你更加笃信了陈一清才是清白的，并且在那一刻，你应该也放弃了去找陈一清朋友的想法。他捏准了你的心理，知道你被骚扰后，一定不敢再去寻其他人，因为怕遇见同样的事情。你和陈一清这件事就可以这样翻篇了。因为你既觉得不该对陈一清发火，也不该去找陈一清朋友。”
王柏楚和林落听得沉默了。
……
王㚥又说：“如果他们是一伙，那么当初多半是陈一清先提出要在明时小区安家，就是为了方便。而且若是细查，陈一清挂房时间很可能早于你们吵架。更细查，陈一清可能根本没有什么投资失败，他只是卷钱跑了。”
这段话让林落再度陷入沉默。
因为王㚥说的理由都是对的。
王柏楚不由对着王㚥竖起了大拇指：“妹妹，你读的书是有用的，不像我，读不进去书。”
王㚥白了王柏楚一眼。
而林落用手掩住脸，深吸了一口气。
王㚥见状，又道：“哥，要是你还不信，叫我表哥帮你一起起诉他，到时候从法院那看看。我打包票百分之八十是对的。我虽然还没毕业，但我认识毕业了的师兄，我去帮你联系。我办事你放心！”
林落安静了很久。
王柏楚和王㚥兄妹俩都没吭声。
林落就在这短短的安静时间里，将往事的画面重新构筑，拼接，所有以前忽略的信息如泉涌，填补上所有空白，耳旁王㚥说的话还在萦绕。
林落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
这种感觉就像是身处迷雾之中总觉得前方会有出路，自己不顾旁人劝说，一味执着地走到底，终于发现自己碰了壁。等到自己手指触摸到了厚实坚硬的墙壁时，才回过头发现自己当时的想法十万分的可笑。
明明早就有人提醒过他，前面可能没有路了，他非要走到底。
世界上总是不缺撞到了南墙才回头的凡人。
林落就是其中一个。
林落：“我明白了。”
林落：“是我错了。”
林落虽然怯弱又容易被骗，但他承认错误和自我反思一直很快。他从不觉得自己反省和认错是一件丢脸事，他只会觉得无力，以及疲惫。
林落舒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王㚥之前见林落坚信自己没有错时，自己还能据理力争，这会儿见林落想明白了，情绪低落，自己反而不敢大声说话了，只小声问：“哥你们在一起多久呀？为男人伤心最不值得了，咱别为他伤心了，钱可一定要追回来！我哥帮不了你，我帮你！”
王柏楚一听想揍妹妹，拳头捏起来比划了两下。
这头林落没回答。
王㚥盯向表哥王柏楚，王柏楚悄悄用手指比划了一个“三”。
王㚥无声开口：“三年？”
王柏楚摇头，用口型无声道：“三个月。”
王㚥：“……”
林落去洗脸冷静了，这边王㚥用手捧着脸，喃喃：“哥，三个月欸，才三月个而已，就这么信一个陌生人，还被一个陌生人骗财骗感情……你说林落哥是不是缺爱啊——？”
王柏楚假咳了两声。
王㚥转头看自己表哥。
王柏楚撇着嘴，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可不就是嘛。
第2章 哥哥并不喜欢林落
云市。
云拾三法餐厅。
三人来到了市中心某法国菜餐厅，刚到门口被告知需要预约。
王柏楚一向好打发：“算了，就去街边吃个麻辣烫嘛。别惯着我妹，她从小被宠到大，再这样下去，以后可不得上天了。”
王㚥恨王柏楚一眼，而后略感不好意思地看向林落，说：“我也不是非要吃这个……我就是闹我哥，我，我们还可以去吃隔壁那一家湘菜！”
王㚥机灵地快速将手指向对面餐馆。
半小时前。
林落在王柏楚家里洗了脸，镇定下来，主动提出要带王㚥去吃她想要吃的法国菜。
这云市的法国菜就那么几家，这一家算得上是翘楚，林落以前也来过几次，可惜这一次林落失魂落魄间忘记这家需要预约了。
林落向来不讲究，如果是平时，或许就这么跟着王㚥去隔壁湘菜馆了，可今日不同，林落心底一团郁气没处散，那种“认清了现实又难以接受”的情感被狠狠压在下面，而上面，他需要用感激王㚥、感激王柏楚的情感当巨石，填满积压当下所有情绪。
就好像全身的理智在拉扯着他，让他做正确的事，大脑神经层层筛选，报答王家兄弟就是他目前能做的唯一正确的事。
一股旁人无法理解的执拗袭上心头。
于是林落很想要让王㚥吃上这一顿她想要吃的法国餐。
王㚥已经主动走出门口，回头还笑着催林落：“林落哥，走嘛。”
林落还没有理清楚该怎么进行下一步，该怎么消化自己的感情，突然接到了自己哥哥的电话。
林落回：“等一等，我哥电话。”
王柏楚和王㚥站去了一旁，见林落拿着手机又往另一边走了两步才接。
林落接电话时一直低着头。
“林落，你已经一个月没回家了。”那头林落的哥哥林知霁语气很差。
林落：“……我明天回来。”
林知霁：“明天我要出差。”
林落便沉默了。
他面对自己哥哥林知霁时常常沉默，不知道能说什么。他们兄弟之间，永远是林知霁掌握着主动权，林落永远是被动且听话的那个。
林知霁又问：“你现在在哪里？”
林落：“云拾三。”
林知霁倒是知道自己弟弟经常去一些高档餐厅吃饭拍照，然后将照片发在社交平台。林落的社交平台几乎都是些美食照，没有其他的内容了。
林知霁对此的评价是“脑袋空空，只会享受这些低级需求”。
林知霁：“还没吃就回来。”
林落：“……还没有吃，但是，我想请我朋友吃……他们帮了我。”
林知霁那头皱眉，下意识就要训斥两句，又听林落声音不对劲，追问：“帮你什么了。”
林知霁这么问就是在心里肯定林落又搞砸了什么事情。他这么问也不是出于关心，而是想要知道自己将要收拾多少烂摊子。
林落自然知道他们之间没有兄友弟恭的说法，便只打着哈哈，没有明说：“小事……”
林落余光看一眼在那头打打闹闹的兄妹俩，又看一看装修得华贵大气的门店，那门口还不时有穿着正式的客人进出。
林落想起自己哥哥的本事和自己哥哥在云市的地位。自己哥哥可以做到很多事，甚至打破很多条条框框，越过规矩，可他不行。
林落请求别人时说话总是不自觉地压低声音，仿佛生怕旁人听不出里面的忐忑和犹豫一样：“哥，可以报你身份去云拾三吗，我忘记预约了。”
林知霁一听不由冷笑：“你还在门口站着？林落，丢不丢我们家的脸。我说了很多次，你少在外面抛头露面，在家里好好待着，别乱跑。”
林知霁并非因为林落在餐厅外面等而发火，只是借此来发泄自己的怒火。
林落都不明白的怒火。
林落一向软弱，却也一向不听话。哥哥林知霁早就让他回林家当圈养的金丝雀，他却不听。“软弱”和“听话”原本应该属于同一属性，但在林落身上却得不到同一性。
林知霁训斥完，林落就又不说话了。
林知霁不再多说，挂电话之前，冷声：“去吃了就回家。”
这是默认让林落报自己的名字了。
目的达到了。林落挂了电话心里更空了，他用手握了握手机。
可奇怪的是，一种做什么都不对，做什么都无法缓解自己忧愁和痛苦的感觉从四面八方冲击而来。
就像是一只被逗弄的猫，无论怎么伸爪子都够不到那根逗猫棒。徒劳又无力。
林落听见自己回身对王家兄妹说：“可以吃了。”
林制集团算得上云市资本“地头蛇”，林知霁的投资在云市遍布多个领域，他和他的朋友从未不会像弟弟林落一样，可怜巴巴地去一家法国餐厅，还要被拒之门外。
林落几乎是刚一报上名字，门口的人就说刚才经理已经主动联系他们了，还说二楼包厢刚好剩下一间。
听起来就是那么恰好而已。
只是等入座以后，王㚥问起，林落才实话实说：“我哥有投资。”
王㚥不由对林落竖起大拇指，那神情和她哥哥王柏楚一模一样：“林落哥你可真低调，不像我哥，以前大学的时候期末考及格了都要让全家知道。”
王柏楚当即回击：“也不像你，考上了研究生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
王㚥：“怎么，你是考不上还是不想考？”
王柏楚拳头都捏紧了。
林落看着他们调笑，王㚥在取笑王柏楚连菜单都看不懂，王柏楚气得耳朵都红了。
耳旁，有服务生向林落确认菜单。
“先生？”
服务生喊了两次。
林落这才回神，将视线从兄妹俩身上挪移开，他掩饰般地眼神一顿，那零星的羡慕被掩藏在了半垂的瞳孔之下。
林落：“就要这些。”
林落见服务生收起菜单，趁服务生刚转身，又忍不住说：“可以上快一点吗？我有急事……还有，之前哥……之前我看店里有一份图文电子菜单，能不能拿上来给我朋友，那个更详细。”
服务生愣了一下，才回：“好的，客人。”
等服务生走进后厨，拿过平时没人用的平板，还在嘀咕：“那不是林总尝鲜做的菜单么，没有对外过吧？”
……
王柏楚拿着那份电子详细版菜单，可算是明白了这道菜究竟是什么东西。王柏楚大大咧咧惯了，指着菜单上面的图案大大夸赞：“这可不就清楚多了嘛，我要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就是看着分量有点少，不知道吃不吃得饱。”
林落等他点完，又喊住服务生：“能再上一份炒饭吗？如果没有，可以帮我们去旁边买一份行吗？”
服务生：“好的。”
服务生这次没忍住揪住另一个服务生：“这桌客人怎么知道我们备有炒饭啊？他还知道有电子菜单。”
云拾三创立的初始目标瞄准了高端餐饮，意图为客人营造私人又周全的服务。其中，菜单是手工制作写成，每一道菜的用料考究。
所以“电子菜单”和“炒饭”这两个一看就不考究和精致的事物是中途不知为何创出来的产物，云拾三一开始并没有这两项，因而知道这两项的也寥寥无几。
另一个服务生：“哪桌啊。”
服务员指了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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