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林沛澜已经猜到了他们身份变更的情况,也猜测到了玩家身份转换背后副本最核心的机制。
原本他们以为的牺牲其他玩家换取许太太家人回家,并非唯一解法。
林沛澜不知从哪里弄来两个红包,她将红包递给祁究和祁小年:“红包钱不多,新年讨个彩头,希望多喜多乐不要介意,去买点零食文具。”
许太太一愣,忙推辞道:“这怎么好?你是来陪我这个老人家过年的,怎么好让你破费呢?”
林沛澜:“这是我作为客人的一点敬意,也不是多少钱,希望多喜多乐务必要收下,我们家乡的风俗规矩,过年递出的红包可是不能退回来的,否则不吉利。”
说着,她朝祁究递了个眼色。
祁究猜到了林沛澜给“红包”的用意,他看了眼身侧的许太太,许太太并没有做出明确指示,收不收红包的决定权全然交给“孩子”。
“谢谢这位姐姐,新年快乐。”祁究收下了红包,礼貌地拜年道。
祁小年看哥哥收了红包,也略有犹豫地拿了红包:“新年快乐。”
林沛澜一套戏演得全,还笑模笑样地叮嘱了一句:“新的一年快长快大啊,多喜多乐。”
祁小年:“……”
收下红包后祁究转问道:“对了,奶奶,思思晚上不来吃饭吗?”
“何思又生病了,今晚不来吃饭了,大家不用等。”一直没作声的纸人秦瑞兰开了口。
原来思思的名字是何思,从她的名字以及秦瑞兰的语气来看,何思应该和何想一样,都是秦瑞兰的外孙女。
既然许太太这边不愿意多说,祁究打算从秦瑞兰这边找切入口,他顺势问道:“姨奶奶,上午思思来敲我的门了,说有人要打她,让我帮帮忙,但我最后还是没来得及开门,你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吗…”
突然“铛”的一声响,许太太用筷子敲了敲瓷碗边缘:“小孩子好好吃饭,别乱讲话。”
祁究这个懂事的“小孙女”只得乖乖闭嘴。
纸人秦瑞兰微微垂头,迟疑了数秒才低低开口:“姐,吃晚饭前…我接到了个奇怪的电话…”
许太太皱眉:“什么电话?”
秦瑞兰:“是个陌生人打来的,他看到了寻人启事,说遇到一个孩子…像何想…”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到自己都不信的程度。
许太太脸色沉冷下来,又敲了敲碗:“小婴儿总是相似的,一定是他看错了,过去的事就不要提了,大过年的,好好吃了这顿年饭比什么都重要。”
“该回来的家人,都会回来的,会回来的…”
许太太动筷子后,玩家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犹犹豫豫动筷夹起了饺子。
也不知是饺子太滑还是他们手抖,好几个玩家很艰难才能将饺子送入口中。
“林主播,你说今晚的饺子会不会又出什么问题?”
“该不会又有新的眼球吧…?”
玩家们说着悄悄话,许太太和她的家人就好像没听到一样,兀自津津有味吃着皮薄肉厚的饺子。
“不会的,放心吃吧,大年初一要吃除夕夜剩下的饺子,钱币只有一个,昨晚已经被试出来了。”林沛澜道。
年初一要吃除夕夜剩下的年夜饭,寓意去年的东西吃不完,今年还有富余。
众人终于陆陆续续动筷,年初一的聚餐在沉默中进行,碗筷碰撞的声响有些格格不入,乒乒乓乓将这份令人坐立不安的沉默放大。
似乎为了缓解沉默带来的不安,许太太打开了电视机。
屏幕里在重播昨晚的晚会。
纸人们端着碗扭过头,开始津津有味地看向重播晚会,祁究趁这个时候拆开饭前林沛澜递给他的红包。
许太太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多喜,专心吃饭,这样多不礼貌。”
祁究:“我就看看,不耽搁。”
毕竟规则里只提到了许太太及其家人喜欢有礼貌的客人,并不要求其作为家人也“讲礼貌”。
许太太笑着叹气:“这孩子真是惯坏了。”
如祁究所料,红包里并没有钱币,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被歪歪扭扭剪下来的旧报纸——
「女教师涉嫌杀害██被判死刑!」
「2月12日上午,xx市女教师秦墨涉嫌故意杀人一案已做出一审判决,判处被告秦墨死刑。
据悉,三个月前,秦墨的██在家中离奇死亡,接到报案后警方随即展开了深入调查。
在多重证据的指向下,秦墨进入警方视线并被逮捕。
起诉书显示,在杀害██后,秦墨尝试自杀未遂…我们将持续关注并报道这个事件的后续情况,对于所有受到这起事件影响的人,我们深表同情,并希望他们能尽快从中恢复过来。」
祁究将这份被剪辑的旧报纸看了三遍,眉头深深拧起。
他记得秦墨这个名字,不久之前这名字出现在他意外获取的寻人启事上,她是失踪女婴何想的母亲,也是秦瑞兰的女儿。
所以██被隐藏的内容究竟是什么?这起谋杀案和何想的失踪有什么关系?那位寻人启事上缺失的父亲角色又是怎么一回事?
秦墨是否已经回家了?许太太对第二个回家的纸人充满忌惮,是否与这起谋杀案有关?
随着副本剧情碎片渐渐浮出水面,线索也变得越来越错综复杂。
【恭喜您找到剧情重大线索,目前支线「不应该回家的纸人」进度:50%】
支线剧情推进了,说明祁究的推断方向是正确的。
此时饭桌上的饺子盆已经差不多空了,祁究迅速将碗里饺子扒拉干净,对许太太说:“奶奶,我去厨房再盛点饺子出来吧,今晚人多,这点饺子大概不够吃。”
许太太犹豫片刻,点头:“去吧,小孩子干点活儿也好,仔细别被烫到了。”
“奶奶放心。”说着祁究朝林沛澜递了个眼色,随后起身前往厨房。
“许太太,我也去帮帮忙吧。”林沛澜随后起身道。
许太太:“你是客人,不需要干这些的。”
林沛澜作为主播,应变能力很不错,她笑道:“正是因为我是客人,才不能摆手坐这儿,多不像话啊。”
许太太笑了:“那就辛苦啦,正好我对多喜这孩子也不放心。”
得到了许太太的允许,祁究和林沛澜前后脚来到厨房。
林沛澜直切正题问道:“你知道秦墨是谁吗?”
祁究点头,也不废话,直接将那张寻人启事递给林沛澜:“我打过寻人启事上的电话,接通的应该是许太太的妹妹秦瑞兰,从电话里的信息基本可以证明,何想已经去世了。”
林沛澜皱眉,随后不可思议地看向祁究:“你认为新闻里被涂黑的部分,指的是秦墨的女儿何想吗?”
祁究沉默一瞬,随后自语道:“如果是秦墨杀了何想的话,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刊登寻人启事呢?难道是为了混淆视听吗?但新闻里提到死者是在家中离奇死亡…”
他预感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毕竟还有很多互相矛盾的疑点没能捋顺。
报纸里提到的死者究竟是谁?
“对了,你是从哪儿找到这张报纸的。”祁究问林沛澜道。
林沛澜模棱两可笑了笑,答非所问:“从你‘扮演’许多喜开始,我就猜到了副本的另一种解法,在搜集家人线索时自然也不能懈怠,今后我们多交流交流手头线索,如何?”
看来对方不愿意全盘托出,但无所谓,合作最重要的是彼此能提供的价值、以及最终目标的统一。
“那请多多指教了。”祁究笑道。
两人简单交流了几句话,就盛好饺子重新坐回餐桌。
“大家多吃点,昨天饺子包得多,不用客气…”许太太边说边给家人盛饺子。
“咚咚咚!”
突然,405的门被毫无征兆敲响,正起身盛饺子的许太太动作顿住,面色明显一僵。
会是谁呢?
祁究记得在开饭前,许太太说过,今晚吃饭的所有人都到齐了。
第207章 年(26)
况且,这期间所有幸存的客人都聚在餐桌旁,没有客人因为规则和精神污染死亡,按理说不会有新回家的纸人才对,敲门的会是谁呢?
系统“滋啦”一声响,发来紧急提示音:
【请注意,因为目前支线「不应该回家的纸人」进度已过半,相应情节已被触发】
“咚咚咚”——
看来门外这位不速之客是支线情节进度过半触发的状况,祁究突然有点期待了。
许太太手持筷子僵在原地:“谁?”
她的声音沙哑急促,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许太太的疑问激不起半点水花,石沉大海。
门外的人没有回答,就连敲门声都暂时停止了。
可消停了不到十秒钟,“咚咚咚”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方的动作不粗鲁也不急躁,敲门的频次和力道甚至可以算得上礼貌,只不过房间内实在太安静了,所有声音都被无限放大,一下一下敲打着众人紧绷的神经。
许太太放下碗,厉声道:“我们已经开饭很久了,恕不待客。”
她下了逐客令。
“姨婆,我们也被算作是客人吗?”隔着门扉,一位小女孩的声音幽幽传来。
许太太脸色登时一僵,祁究注意到,秦瑞兰浑身猛地一哆嗦,捧着饺子碗的手颤抖不停。
祁究和祁小年迅速交换视线,他们都辨认出来了,这是上午来拍他们房门的何思的声音。
敲门还在持续。
祁究:“奶奶,需要我去帮忙开门吗?”
许太太沉默一瞬:“我们家的规矩,迟到的人就不能上桌了,当然,小孩子除外。”
“思思,你进来吃饭吧,别人就算了,”许太太吩咐道,“多喜,你坐好继续吃饺子,门我来开就好。”
许太太话音未落,突然“咯吱”一声响,405的门被推开了。
除了早上从猫眼里见过的纸人何思之外,门外还站着一位画得文质彬彬的中年男性纸人,它对许太太笑了笑,画在脸上一对眼睛随之细细弯起:“许姨,我们就不用这么见外了吧?大过年的有什么比一家人团聚更重要呢?您是长辈,应该很清楚团圆的意义。”
许太太没言语,用一种复杂的眼神上下打量他。
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中年纸人转向秦瑞兰:“岳母新年好。”
秦瑞兰不语,手上抖得更厉害了。
祁究看向这位似乎不怎么受欢迎的男纸人,从那声“岳母好”就可以判断出,他是秦瑞兰的女婿,如果秦瑞兰只有一个女儿的话,那么它的身份也是报纸上刊登的那位杀人女教师秦墨的丈夫。
同时,这个纸人也是寻人启事上缺失的父亲的角色。
男纸人看起来是个做学问的人,手里提着几个礼物纸袋,它将纸袋放在秦瑞兰面前的餐桌上,笑道:“岳母,我买了几件新衣服过来给您和许姨,希望你们能喜欢。”
秦瑞兰:“……”
男纸人:“一点小意思,不成敬意。”
许太太将纸袋往男纸人的方向推了推:“我的衣服够多了,要这些衣服做什么。”
男纸人脸上的笑扩大了:“除了那间房外,我们这栋公寓没有洗衣机,近来天气湿冷,手洗衣服干不了,我想给长辈们多置办几件衣服,这样方便换洗。”
洗衣机?听到对方这个词,祁究面色微微一凝。
多喜多乐那份《不存在的朋友》琴谱后的诡异涂鸦,正是和洗衣机有关。
听男纸人这么说,许太太原本就铁青的脸色更难看了。
秦瑞兰看也不看那些礼物纸袋一眼,冷声道:“用不着。”
“哥,这位男纸人明明表现得文质彬彬的,给人一种学校中年教导主任的感觉,但不知为何,他给我的感觉不是很舒服。”祁小年凑到祁究旁边,小声说出自己的感受。
“思思,过来坐吧,坐在我旁边。”许太太叹了口气,示意祁究挪个位置。
男纸人一把抓住何思的手:“思思坐我旁边就好,思思,你说对吗?”
纸人何思的眼睛僵硬地转了转,随即幅度非常轻微地点头:“我听爸爸的。”
祁究不动声色地看着纸人和许太太之间的互动,心里在盘算着之后的行动。
看样子,何思是被男纸人“控制”着的。
要想方设法转移男纸人注意力,找机会和何思对话才行。
祁究现在获得了许多喜的身份,和这一桌子纸人成为了一家人,也就如林沛澜所言,在纸人眼里现在的他是家人,也就理所当然获取与纸人对话的权力。
祁究琢磨片刻,突然有个“调皮”的实验想法。
“表姑父,奶奶和姨奶奶都有礼物,那我和多乐的新年礼物是什么?年前你说过要给我们准备惊喜的,我和多乐很期待呢。”祁究突然做出一副不懂人情世故的样子,笑嘻嘻对男纸人道。
男纸人登时愣住了,许太太和在坐的所有纸人也是。
在令人如坐针毡的尴尬中,祁究笑得眯起眼睛,尽情享受着作为一个得宠“小孙女”的特权。
根据祁究日常的观察,死皮赖脸对于这类表面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人最管用,特别是要面子的男性长辈。
他现在是晚辈,即使新年礼物是他杜撰的,但在家人团聚的饭桌上,要面子的男纸人是不会当场揭穿的,一来揭穿本身伤了他们的脸面,二来反驳一个小孩子显得过于小气了,硬着头皮也要装下去。
果然,这个新出场的男纸人上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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