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很是好听,像是甘甜的泉水,带着几分稚嫩,帷帐掀开,一个少年从床榻上走下来,长长的头发没有梳好,散乱的披下。他还没走出门,就看到了屋外围观的很多人,他露出了一抹胆怯,就像是一个受惊的小鹿一样,躲在了门后,只探出了一个脑袋。
所有人,包括谢辰在内,都懵住了。
少年长得很美,皮肤白皙的不像话,绛唇星眸,是个美人坯子。尤其是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看得人心都要碎了。
谢辰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心跳几乎都要停止了,他第一时间竟想到了他,那个远在京都城的人。直到看到了少年胸前的牌子,那是属于范小晓的鬼差名牌,谢辰这才确信,眼前的少年就是范小晓。
“文哥哥?”范小晓又轻声唤了他一声,谢辰这才缓过神来。此时范小晓的衣衫凌乱,半个肩头都露在外面。
他随意的套了一件谢辰的长衫,可惜这衣服太大了,小小的身体裹在里面,乍一看有种说不出的诱惑感,再加上他本就长得很美,这份诱惑便更抓的人心痒痒。
村民们的视线不约而同的又转向了谢辰,看范小晓这幅打扮,不用猜就知道两人刚才正在屋子里干什么。他们没想到,一向温文尔雅知书达理的文三先生,竟然也会做金屋藏娇这种事。
文三在村子里一直是孤家寡人,没见他对哪家姑娘上心,可他偏又长得俊,很讨媒人的喜欢,于是村子里的媒婆隔三差五都会来给文三说亲,但文三总是以没什么兴趣回绝了。
现在看,文三确实对这些姑娘没设么兴趣,他喜欢的是另一种调调。
众村民看文三的眼神变了。西昭民风本就开放,其实这种事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村子里的媒婆正好就在一旁围观,看见眼下这场景,更是来了精神。
“我说文先生怎么对我选的姑娘都看不上眼呢,原来是喜欢这种美少年呀——”媒婆捂着嘴轻笑道:“文先生早点告诉我嘛,我也能为你多物色几个这样的少年——”
谢辰嘴角微微抽了两下。
隔壁的李婶也附和道:“文先生真是太见外了,这种事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昨天还和老头子说,文先生年纪也不小了,再不张罗婚事怕就晚了,可没想到呀,啧啧——”
“我……呃……”谢辰这次是真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林六小看见屋子里的范小晓时,显然也是吃了一惊。身边那几个南沫的兵瞪了他一眼,对他误报消息这件事很不满意。林六小吓得一身冷汗,他急忙上前,指着范小晓就道:“他就是鬼、就是他!”
“我?”范小晓指了指自己,他歪着脑袋眨巴眨巴眼睛,像是听不懂林六小的话:“你说我是鬼?”
“没错,你就是鬼!”林六小指着门框上的符纸:“这结界已经把你困住了,你根本穿不过这扇门!大家不要被他的外表骗了,他就是鬼!”
“符纸,你是说这个吗?”范小晓轻轻抬起手,碰了一下符纸,符纸的光芒闪了两下之后,突然灭了,范小晓抬起脚跨过了门栏,站在了门外。
林六小脸上的表情绷不住了,打脸来的如此之快,让他始料未及。那牛鼻子道长试着催动了好几次符纸,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怎么会……你是人?”道长仍有些不信。
“我当然是人。”范小晓笑笑:“您道行高深,不如看看我身上有没有鬼煞气?”
道长眯着眼睛,在范小晓身上仔细嗅了嗅,完全没有鬼气,他对着林六小摇摇头,收起了自己的符纸。
官差脸色很难看,他们看林六小的眼神更是凶悍的带了一抹杀气,林六小吓得惊慌失措,他很确信范小晓就是那天的那个小藕人,可是眼下他又没有证据。
“等等——这个少年突然出现在村子里,你们就不觉得奇怪吗?”林六小仍不死心:“你们想想看,这些日子有谁见过他?如果他不是鬼,怎么能让村子里的人这么久都发现不了?”
村民们被他这么一说,大家都面面相觑,开始小声嘀咕起来。黄小瘦在一旁按捺不住了,他大声喊道:“谁说没人见过他,我和小胖就见过他,他叫范小晓,一直住在文先生的家里,我们经常和他一起玩呢!”
白小胖突然被点名,惊了一下,不过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对!没错,是小晓,我们前些日子还经常一起玩呢!”
白小胖说的信誓旦旦。
有了白小胖和黄小瘦两个人作证,村子里的人都放下了心。这下林六小彻底没有办法了,那几个官差对袁老伯匆匆告别,临走前狠狠地瞪了一眼林六小,林六小这次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又什么事都没办成,真算是闹了个大笑话。
围观的人都散去了,一场闹剧总算结束,林六小恶狠狠地说了句走着瞧,便飞快的跑走了。谢辰本应该追上去斩草除根,可眼下他却实在是顾不上这些。范小晓迈着轻快的步伐朝他走过来,脸上扬起狡黠的笑容。
“我刚才表现的怎么样?”范小晓挑眉问谢辰。
谢辰叹了口气:“我的名声可算是完了。”
“这是小鬼火给我出的主意,还是挺不赖得吧?”范小晓摸了摸自己的鬼差牌子,小鬼火在牌子上闪了闪亮光,没敢出来,生怕谢辰找它算账。
谢辰颇有些无奈:“你这都是跟谁学的?”
“跟你呀!”范小晓学着文三的样子弓着腰,咳嗽了两声,虚弱道:“咳咳……我就是个文弱的教书先生,你们别欺负我……”
谢辰捂额:“我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
范小晓:“你不用说,已经全都演给旁人看了。”
谢辰:“好的不学,坏的倒是一学就会。”
范小晓嘿嘿笑道:“我这叫近墨者黑。”
谢辰:“………………”
范小晓天真的笑脸让谢辰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默默地把范小晓身上的衣服拉好,把扣子一个不落的全都系上。
小藕人模样的范小晓,让谢辰觉得新奇有趣,如今化成人的范小晓,却让谢辰心里涌上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辰:????????????????
第20章 真假话
谢辰虽然冷血,但是并不是性|冷淡,范小晓化成人的当天夜里,谢辰满脸黑线的看着范小晓脱掉衣服鞋子钻进了被窝,像做小藕人的时候一样,然后还很贴心的给谢辰留了半边出来。
谢辰站在床榻边没有动。
“你怎么了,怎么不过来睡觉?”范小晓拍了拍身边的床榻,把被子掀开了半边。
谢辰:“…………”
这邀请的动作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如果谢辰不了解范小晓的话,恐怕真的会觉得他是对自己有所企图。
“你觉得这样合适吗?”谢辰有些头痛。
“哪里不合适?”范小晓不明白,之前不都是这么睡的,谢辰还经常把他搂在怀里睡呢,今天这是怎么了,扭扭捏捏的。
小鬼火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从范小晓的鬼差牌子里飘出来,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范小晓恍然大悟,笑道:
“男女授受不亲?你们人的规矩还真多,再说我又不是女的,两个大男人睡在一起有什么好怕——”
范小晓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他猛然想起来,谢辰好像是喜欢男人的。
之前在山洞里,范小晓就听黄小瘦和白小胖提起过,谢辰是喜欢男人的,还曾经为了一个男人拒绝了皇帝赐婚,也难怪谢辰现如今会这么不自在。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范小晓自己脸先红了。谢辰在一边慢慢地勾起了嘴角,这个单纯的小鬼差还真是有趣,自己明明还什么都没说,他倒先害起羞来,而且还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白皙的肩膀。
这幅样子更是加了几分诱人的感觉。
谢辰的坏心眼又被勾起来了,他走到床边,双手撑在了范小晓两侧,整个身子几乎覆在了他身上,月光照映着谢辰的脸,他笑的很暧昧,不像文三那种温暖的笑意,而是有几分邪气。
“还真的很少有人在我面前说‘不害怕’呢……你的胆子挺大。”谢辰温热的呼吸打在了范小晓的脸颊上,手指轻柔的划过范小晓的额头,扫过他的脸颊,停在了他的锁骨上:“这样也不怕吗?”
咕咚——
范小晓吞下了一口口水。
谢辰温热的体温包裹着他,头发散下来几缕,软软的搭在枕头上。这是范小晓化成人后,第一次近距离和谢辰挨得这么近。
谢辰的眉眼长得很好看,之前做文三的时候,他总是会掩饰住自己身上的戾气,扮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而如今在范小晓面前,他没有掩盖住任何的锋芒,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扒掉了羊皮,把最真实的自己展现在了范小晓面前。
这样的谢辰,带着文三的影子,却又和文三不一样,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范小晓的心扑通扑通的直跳。
不过范小晓也并不是好欺负的主,他在心里嘿嘿笑了一下,然后学着以前看过的阳间话本子里的描写,伸出手环住了谢辰的脖颈,搂住了他。
这下轮到谢辰有些僵住了。
范小晓探出半个身子,在谢辰的耳边吹了一口气,“呼——”,温热的呼吸打在了谢辰的耳畔,谢辰哆嗦了一下,他被范小晓的反应吓了一跳,飞快的直起身子,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咯咯咯咯——”范小晓在床榻上笑的滚成一团。
月光下,谢辰的脸有些滚烫,红的有些可爱。范小晓诡计得逞,心里很得意,总算是在谢辰这里扳回了一局了。看谢辰有些手足无措的模样,范小晓的心情大好。
“你这家伙——”谢辰颇有些无奈:“竟还真的不怕?”
范小晓得意的笑道:“我知道你不会对我怎么样呀!还想吓我?嘿嘿,怎么样,反而被我吓到了吧?”
谢辰无奈的叹口气:“这些你都是从哪学来的?”
范小晓:“当然是阳间的话本子!”
谢辰揉了揉耳朵,看范小晓的这举动,恐怕看的也不是什么正经的话本子。他觉得以后很有必要让范小晓看些正常的东西,省得他以后往歪了发展。
谢辰坐在了床榻边上,夜晚的风从窗户外吹了进来,带进来新鲜的空气。谢辰让范小晓躺好,给他掖好了被子。
“你就这么相信我,真觉得我不会对你怎么样?”谢辰问他。
范小晓点点头:“之前我和黄小瘦还有白小胖在山洞里谈起过你,他们说你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的心上人。为了他甚至还拒绝了皇帝赐婚……你心里装着别人,自然不会对我怎么样了。”
谢辰闻言有些吃惊:“心上人?他们是这么说的?”
范小晓“嗯”了一声,看谢辰若有所思的样子,范小晓半撑起了身子,右手撑着头斜倚在床榻上:“怎么,他们说的不对吗?”
谢辰沉默,半晌后答道:“对……却也不完全对。奴一,就是黄胥他们口中说的人,他和我的关系恐怕更复杂一点。”
“他是我偶然救下的奴隶,从小就被毁了容,我遇到他的时候,他被关在笼子里,当做畜生一样被贱卖。虽然他的脸被毁了,但是那双眼睛却很明亮,带着不服输的傲气,我一眼就被他吸引住了,于是便把他买了下来,带回了府里。”
提起奴一,谢辰的眼神变得温柔了一些。范小晓很少看到谢辰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个名叫奴一的人,是真真正正走进谢辰心坎里的人。
“奴一虽然是个奴隶,但却并不喜欢被束缚,刚带他到府上的时候,他的性子就像一匹烈马,不睡在床榻上,只蜷缩在墙角里,有人靠近就呲牙恐吓。我第一次给他送饭的时候,手臂上就被咬了一排牙印,现在还有印记呢。”
谢辰掀开了衣服,给范小晓看他手腕上的痕迹,说来也巧,范小晓之前也在他耳朵上咬了一排牙印,从这一点上看,他和奴一还真的挺像,生起气来的时候,就喜欢咬人。
范小晓摸了摸谢辰手腕上的印记,他心里涌上了一种奇怪的感觉。这排牙印咬得很深,可想而知当时奴一有多用力。范小晓的手指抚摸过这排牙印,脱口而出道:“抱歉……”
谢辰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又不是你咬的,你道什么歉。你咬我耳朵的事我已经不在意了,更何况你咬的也不是很疼。”
谢辰安慰范小晓道。
范小晓没说话。
谢辰没发现范小晓的异样,他继续道:“奴一虽然看着凶,却是个很单纯的人,别人对他一分好,他便十倍百倍的报答回来。后来待在一起的日子久了,奴一便与我形影不离,我教他识字读书、教他习武练剑,他很聪明,学什么都快,几年过去,变得越发的优秀了,京都城的王孙贵胄,论学识和武艺,竟没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范小晓从谢辰的表述中,想象出了一个亭亭少年,他在京都城意气风发,虽然出身低微,却能跟在淮王谢辰身边,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奴一对我很忠心,无论我有什么烦心事,他都能替我解决。可我就是太娇惯他了,最后养出了他那么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蛮横个性。”
说起赐婚那件事,谢辰也有些无奈,他常年驰骋沙场,生活在刀剑血口上,从来没有把心思花在男女私情上。父皇二话不说就给他赐婚,这让谢辰很是头疼。
“我把这件事随口跟奴一提了一句,没想到这个一根筋的家伙居然二话不说冲到宰相府里就把他家的千金给绑了,还连夜带到了京郊的寺庙里,威胁恐吓她不允许和我成亲。”
“啊?”范小晓吃了一惊,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什么形容词来形容奴一的举动:“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谢辰无奈的笑笑:“奴一就是太单纯了,没什么心机,也不会多想什么。人家宰相的千金可是金枝玉叶,哪里受过这样的罪,回到家里就给宰相告了这一状,那宰相气的胡子都快翘起来,连夜进宫就去找我父皇告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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