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下一秒,神羽跨步上来,轻轻牵住清芳君的手指,仰起小脸,大眼睛眨呀眨,“清芳姐姐,我和哥哥一定快去快回,不会耽搁很长时间的。”
“可是……”清芳君挣扎。
“神羽知道,清芳姐姐最好最疼神羽了,清芳姐姐就让我和哥哥一起摘桃子吧。”
“这……哎,好吧,那记得动作一定要快一点儿。”必杀技一出,清芳君甘拜下风。她只好地伸手捏捏灵凰鸟的小脸蛋,把人抱到枝干上,让她选自己最喜欢的桃子。
“这算什么,”另一名魔君痛心疾首道,“要我说啊,千重雪莲都算了。他为了给那人修补受损的魂魄,还从我这支走了一根万年份的天山玄参,取其精华为那人炼药。
天山玄参一年只长一点儿,百年才生一条根,千年才长到小指粗细,万年的玄参已是世间不可多求的天材地宝!我一共也只找到了两根!
尊上若是自己服用了,那本君也绝无怨言,可是那人干了什么?!尊上当年欲与他签订道侣契约,补救他的魂魄损伤,他倒好,直接给了尊上当心一剑!……那龙吟剑又是天下第一神兵,若非尊上有烛龙护体,恐怕早已被那人再次重创。””
“就是就是,唉,你说咱们尊上,说好听点,那叫魔界第一痴情种;说得难听点吧,那叫记吃不记打……这不,三百年过去了,还是旧情难忘,又去把人抢回来了。”
“谁叫那君镇玄是天下第一美人,要不然怎么能把咱们尊上迷得神魂颠倒、食不知味的。”
“唉,也是。换了别人,咱们尊上也不一定看得上。”
“唉——”
一阵长吁短叹。
文渊:……
他听出来了,魔君们此时,就像人界村落里常见的大爷大妈一样,在聚众八卦他父尊令人唏嘘的情史。
按照他们的说法,整个故事的始末,大概是这样的——
三百年前,那人在一场大战中魂魄受损,自己父尊出于爱慕,屁颠屁颠地把人带回了魔界,又是洗手做羹、又是炼药治病、还给人铸了天下第一神剑,讨其欢心,最后还想和那人结为道侣,弥补其魂魄缺损。
结果那人不但毫不领情,还用龙吟剑,“刷”地给了他父尊一记穿心刺,背叛了父尊。
三百年后,自己的父尊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旧情难忘,也可能是想报复对方。于是不远万里跨越无尽海,出兵攻打仙门。费尽心思,又把那人带回了九重魔宫。
现在,据妹妹神羽所言,父尊他居然还想给那人做一桌子好吃的……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哦,记吃不记打。
好可怕,不愧是人界的修士!让父尊对他这么着迷,又爱又恨的,手段实在高明。
想了想,文渊在这桃树枝上放了一片传声叶,随后轻盈地从树梢跃下,和在树下等候自己的妹妹神羽会合。“桃子我摘好了,咱们走吧。”
他一定要替父尊盯紧那人,小烛龙暗暗地想,只要那人再流露出一点点背叛父尊的意图,他就冲过去向凤传君他们告密!父尊已经被这人伤过一次,绝不能再在同一个坑里栽第二回!
作者有话要说:
不久之后,小烛龙:父母爱情,真香.jpg
第4章 傀儡
“父尊,那个人……君宗主怎么不在?”菜上齐了,却不见人,金瞳的少年左看右看,终于问出了声。
一旁的蛇人侍女笑了一下,“君先生喝了药,已经睡下了。”
“父尊父尊我要吃那个。”神羽说。
温凛做的菜摆盘都十分漂亮,青笋如玉,白藕似雪,清炒的虾仁裹着一层亮汪汪的薄芡,还有一条足有一尺来宽的蒸鱼,码着青白葱丝,明油一泼,鲜香味叫人食指大动。
小烛龙本不好那口腹之欲,再怎么说他也是条龙,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入得了口的。但温凛的手艺一绝,虽然只是些人界常见的菜肴,调味和火候都精妙至极,就连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饭也特别好吃,米香浓郁,口感柔软。
“父尊,不用给君先生留一点吗?他吃过了吗?”少年道。
“他是俘虏,只有粥喝,”温凛淡淡地说,“白粥。”
抱着汤碗的文渊:?
可是神羽明明说,你做菜就是想做给他吃啊?
话说回来,什么时候,魔宫的俘虏不用睡地牢,不用受审讯,还有粥喝?不是应该什么都没得喝才对吗?
神羽道:“父尊父尊,文渊哥哥带我去碧波池摘了新鲜的桃子给你,凤传君说,碧波池的桃树结的果子最好,吃了能让人做一整夜的好梦。”
文渊赶忙将那一整篮的圆桃从乾坤袖里掏出来,长尾紫鳞的蛇人侍女笑着接过,“两位少主有心了,小君替尊主谢过少主。”
温凛摸摸神羽的头,看了一眼文渊,如珀血眸中仍然不露半点情绪,“魔宫内新来了一批妖兽,你和神羽若是想寻个玩伴,让采菁带着去挑便是。”
蛇人侍女盈盈一福身,明眸中露出笑意,“二位少主,请随采菁来吧。这次七域进贡的妖兽里,有许多平日见不到的珍奇呢,白额黑睛的罴,花鳞四爪的蛟……”
待文渊和神羽都被那新奇的妖兽勾走了,温凛才进了内间,穿过一道水幕,隔着几层薄纱,看见了睡在床榻上的人。
无论多少次再看到这个人,甚至不需要看清他的脸,温凛都会有一种心脏被攥紧的刺痛感,说不清到底是因为痛苦、仇恨,还是因为那复杂的情绪里还夹杂着爱慕与敬仰。
和那些魔将魔君们想的不完全一样,他这一次打上仙门,把人从澜沧宗抢回来的目的,其实一开始不是报复。
那一日,手下的魔君递了消息与他,说澜沧宗前些天发生了一件大事。上一任宗主君既月的尸身,被人从澜沧禁地里盗走了。
温凛道,只是尸身失窃,有什么要紧,大不了就是被人拿去炼成傀儡,还能有更糟糕的不成。
话虽如此,他却立刻就想到了那个人。
那魔君一脸“尊上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的表情,“尊上,澜沧宗历代宗主的尸身都是不腐的,只不过前几任宗主继位时都是六七十岁的老头了,炼成傀儡那很正常。君既月因魂魄碎裂而亡,他结丹时也才三十有一,陨落了也长那样,加上容貌年轻,根本看不出来实际年龄。那帮天天盗尸的什么口味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么好看的尸体,拿来‘玩’或者剥/皮炼器,那都是有可能的……”
温凛:……
温凛道:“说正事。”
“哦是这样的尊上,据眼线说,澜沧宗这次之所以如此紧张,大肆派人搜寻,是因为他们这回,开始自个儿尝试用宗主的尸身炼制傀儡了。这种拿死尸炼傀儡、或者是取尸体的部分炼法器的事,一般都被认为是歪门邪道,这要是被人发现了,澜沧宗这人界第一仙门的名声……啧啧,可就直接玩完咯。”
温凛的眉心一跳。
“可打探到此事是谁主持?君镇玄参与了么?”
魔君道:“尊上,线人说,自三百年前无尽海那一战——呃,也就是他捅了您一剑之后,君镇玄回到宗门,就一直在澜沧禁地闭关不出,再也没有插手过宗门事务。宗门大局,均由大长老、三长老与副宗主师明夷代为主持。”
“三百年闭关不出?”温凛缓缓道,“魂魄碎裂,对于修士而言,乃是不治的绝症。即使闭关,又有何用。”
“这,”那魔君一怔,反应过来温凛话中之意,“尊上,您是说……”
“他们敢拿君既月的尸身炼第一次傀儡,君镇玄马上就要死了,他如今的修为比君既月还上了不止一个境界。”温凛冷冷道,“你说,他们真正想炼成傀儡的人,究竟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温凛的内心:走来走去,握紧拳头,(师兄)(师兄)(师兄不能死)
第5章 梦魇
君镇玄许久无梦,今日却是例外。
“师兄,”一名身着澜沧宗门服饰的少年走进来,君镇玄全然看不清他的模样和手中端着的东西,却听见了他的声音,那声音亦是模糊的,被钢丝洗刷过一般,嘶哑不清。
“?%#……师兄,你尝尝,我知你素日饮食清淡……试%#?……合不合口味?”
没有任何布置的场景,没有脸的少年,模糊不清的交谈。就连手中的纸与笔,着神细瞧时,也扭曲了。
时隔多年,他又开始做同一个梦。
往日为梦所扰,他向师长询问缘由,宗主道:“你少年时斩妖除魔,曾陷入幻魔织造的梦魇,那幻魔虽然身死,但那梦魇却因为深入识海,极难除去。当时你日夜为此魇所困,得知宗门有‘忘忧明心塔’,便自请入塔中,将这段记忆洗去。只是,那忘忧塔未能将梦魇彻底祛除,你若再不堪其扰,冥想时服一枚安神丹即可。”
是以之后冥想修炼时,他都会常备安神丹。那丹药一吃,就不再做梦。唤他“师兄”的少年也从此消失,跟随古怪的梦境一同离去。
师弟明夷听说了此事,送来一枚驱邪却魇的玉佩,要他贴身佩戴,“师兄,你当年除那幻魔,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甚至因此损伤了魂魄,所以才受这梦魇侵扰。这玉取自姑射山,最能安神定心,你戴着比我有用,就别和我客气了。”
无尽海一战后,他沉眠澜沧禁地。
最初的那段时日,亦常常做梦,往后,伤重濒死,却不再清醒,只在混沌无常中反复。
少年将那盘看不出模样的菜肴放在桌上,又说了什么,这次却是全然听不清音节与文字了。
梦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若君镇玄不吃,过一会儿,这梦境将雾一般消散殆尽,而后不屈不挠地卷土重来。
君镇玄放下手中的笔——如果那是他常用的紫管狼豪的话,走到那菜肴前,取了那尖头竹筷,夹起一筷,尝了尝。
“?…%?师兄?”
一只幻魔编造的梦魇而已,究竟为何,纠缠囚困了他数百年之久?
君镇玄微微垂眸,“味道尚可。”
“?、,?师兄若是喜欢,我以后*&?*给师兄吃。”
“你还需勤谨修炼,不必如此麻烦。”君镇玄道,一掠眼,却瞥到少年手腕上的几道淤青。
看不清人,却能一眼瞧见那袍袖下的伤,也真是奇怪。
少年避开他的目光,将袖子向下拉了拉。这动作很像是故意让他看见的,似乎只要他见了,就一定会问起这淤青从何而来。
“谁伤的你?”君镇玄牵过那只手,梦境里,他像捉到了一团空。因为洗去了梦魇相关的记忆,就连触感也消失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招惹了#?%几位师兄,让他们生气了。师兄,只是小伤、$,不碍事的。”少年说。
他装可怜和无辜的手段一点也不高明,但君镇玄就是会吃这一套,被这善于玩弄人心的梦魇拿捏得死死的。
他给那少年搽消肿止痛的药膏时,忽然感觉身体一重,有如被一股巨力拽着向下,整个梦境随即清明了一般,一切在万花筒的镜面中颠倒、变化、重组,而后焕然一新,织成了一幅与原先截然不同的天地。
此时他尚不知晓,这世间,有一种阵法,名为唤魂返生阵。它以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逆天而行,使碎裂的魂魄如破镜重圆一般,完整弥合,令每一块碎片,回归本位,使裂隙不再,魂清识明。
他只是发现,手下少年的肌肤,忽然就有了柔软的触感与温度。发紫的淤青在肌理之下,格外真实,薄薄一层的药膏涂上去,还能嗅到淡淡的草木香。
眼前的少年,忽然就有了清楚完整的容貌,乌眉黑眸,鼻挺唇红,唇角微抿。他俊朗眉宇中带着尚未散去的青涩,不能为常人所见的阴翳与血气,则都藏在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里。
君镇玄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与成年时气质浑然不同、少年模样的魔尊温凛,为何会出现在幻魔为自己编织的梦魇里?
作者有话要说:
成年后的温凛:再看就把你们都鲨了,嗜血阴郁.jpg
少年时的温凛:师兄,不要心疼我,我没事的(柔弱)
乱码为本章自带,不是系统坏了(
第6章 药膏
被法术腐蚀的书页开始复原,消失的字迹逐页显现。一本陌生的书卷在君镇玄的眼前翻开了,这个沉寂多年的梦魇终于再次完整地重启。
“师兄,”那少年温声唤道,他垂眼,遮住眸中猩红的血气,“不必为我浪费了好药,这伤本不碍事,过两日就自己好了。”
君镇玄道:“不是浪费,”他顿了顿,“你尚在长身体,血气淤积,若是伤筋动骨,日后就长不高了。”
“况且,此药是我自己调配,并非宗门赏赐,只是一般伤药,专治跌打损伤,并没有你想象的那般贵重。”
他说到“长不高”时,少年脸上的表情微微僵滞了一瞬,君镇玄只当作没看见。
手臂的伤处理完了,他又俯下身去,卷起少年的裤脚,露出红肿的膝盖,蘸了些药膏,将那伤处一并搽了,揉化血淤。
“日后若再遇人仗势欺凌,长老不管,你只管告诉我便是。”君镇玄将那碧色膏药递与他,那玉色药膏装在水晶制成的小瓶中,绿莹莹煞是好看。
“血瞳术之事,”君镇玄道,“你若不想说,我不会再问。只是日后,莫要再为了此事伤害自己。”
少年的身体一瞬间绷紧了,他坐在雕花木椅上,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个似哭似笑的表情。他一手扶额遮住了这痛苦失态的脸,过了好一阵,才倒吸了几口气,忍住颤抖道:“师兄……能告诉我,你究竟是怎么发现的吗?”
君镇玄背对于他,静静道:“澜沧历任宗主,均修习诛魔利法,此法非纯阳之体,不可发挥最大效力。即使是最细微的魔气,只要存在,依旧如水中滴墨,无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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