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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站在器械舱的门口，笑得幸灾乐祸。
江淮盘腿坐在地上，银灰色的舰队服被他裹成一条缠在腰上，他一脸挑衅地挥着手里的扳手说道：“我什么时候需要他来保？上次跟去抓暗阁的人，要不是我他早就被打成筛子了。”
“你还嘴硬是吧？要不是你总是横冲直撞的，队长能不放心亲自跟着你一起去吗？”
“他那是能力不足，本来我一个人都能全给收拾了，他非要跑来添乱，要说我，这个队长就该我来当。”
松鼠都气笑了，伸长了脖子正准备要回怼，就看见一只手从旁边伸了了过去，把江淮整个人从地上给拽了起来。
“好啊，你来当，但是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应该先改改喜欢在器械舱偷枪的习惯？我最近可是收到了不少抱怨啊。”
江淮一回头，看着哨子笑得无奈的脸，下意识把刚从箱底搜刮出来的激光射枪往身后藏了藏。
“谁看见我偷枪了？”江淮冲他使眼色，“你看见了吗？”
松鼠却正直地举起了手，“报告队长，我可看见了！”
哨子笑着说：“你看，新举报，现场抓获。”
江淮咂咂嘴，“靠，还不是因为这些武器没什么用，损耗得也快，我正经打报告上面也不批啊。”
比起从联邦局带过来的道具武器，银护队基地里的这些根本就不够看，幸好他有远见，这次任务出来之前从道具库里买了把量子狙击枪，还带自动修正弹道的功能，好用，极其好用，就是能量槽有点缺陷，总是打不了几发。
“银护队从来不缺武器，想想是不是你自己不珍惜的原因。”哨子说，“以后想要到我那去拿，别偷偷摸摸的让别人说闲话。”
江淮当即两眼放光，“真的。”
“嗯，走吧，庆功宴马上要开始了，你跟紧我别乱搞小动作。”
席间江淮和哨子坐最近，松鼠坐在对面，今晚大家都高兴喝了不少的酒，所以他就明目张胆地却总爱往维克托身上靠。
江淮隔着一张桌子瞪着他，心里表示很鄙视。
哨子在跟另一边的队友说话，余光突然瞥到江淮的视线，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在桌子下面轻轻捏了捏他的手。
江淮一抖，窘迫地侧目看去，“干…干什么？”
哨子在他耳边悄声说：“你要是喜欢，也可以装醉往我身上靠，我不介意。”
江淮的脸一下就红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冲他嚷嚷：“靠什么靠！我最看不上就是这种人。”
“啊这样吗。”哨子佯装失落地叹了口气，“那我离你远点，还是坐那边去好了。”
说着就要站起来。
江淮一把抓着他的衣服，目光从下往上睨着他，“你今天晚上哪儿也不能去，要喝酒只能坐在这儿喝。”
哨子为难地皱了皱眉，“可是我怕我一会儿喝多了会不小心靠你身上去，你不是最讨厌这样吗？”
江淮沉吟了声，抓着他的衣服往下拉了拉，别扭地闷声道：“庆功宴喝多了，可以理解……”
哨子笑开了，抬手在他脑袋上揉了一下来。
“好了不逗你了，我有事跟你说，你跟我到平台上来。”
正巧夕阳落下，基地外荒芜的黄沙在余晖的笼罩下显得昏沉且静谧。
江淮枕着手臂，半信半疑地跟在哨子后面，两人一同登上一个人都没有的平台。
“爱丽丝那边有消息了？”江淮问。
“嗯。”哨子说，“按照你的计划，她已经成功陷入荒城，在暗阁分部根据地的某一处设置了通道出口，你想什么时候去？”
“暗阁最近有什么新行动吗？”
“爱丽丝传来的消息是暂时没有，还是跟以前一样让她处理一些放水赊账的事情，但是她最近进入大楼的机会变得更多了。”
江淮想了想，说道：“下个星期，你准备一下，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后，会马上给你信号，你们全部从我定位的入口进入，按照我的计划突袭，可以直掉拔掉暗阁在荒城设置的整个分部。”
哨子看了他一会儿，犹豫着开口：“虽然你可能还是不会告诉我，但是我依旧想再问一次，你究竟想从暗阁里调查出什么？”
江淮果然沉默下来，他不是不愿意告诉哨子，而是因为他不能说。
在上个月的黑市讨伐任务，让他偶尔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那是关于时空联邦局高层总指挥使的姓名。
虽然可能有偶然的概率，但是江淮还是留了个心眼，但没想到就因为这个心眼，让他在某次剿灭暗阁分支贩卖违禁组织的时候，再次得到了与其相印证的线索。
这个线索的源头一定在暗阁总部，他一定要查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就别问这个了，我总不会做对你不利的事情。”江淮含糊道。
哨子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我相信你，但是这次深入会危险，我想跟你一起去。”
“不用。”江淮拍了拍胸脯，“你跟着去只会让我分心，还是我自己一个人更快一点。”说到底有关联邦局的事情，他是不能让哨子这个土著知道的。
哨子无奈道：“在你眼中我看起来就这么没用，还能拖了你的后腿？”
“你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海魇怪的嘴里抢回来的？”
江淮在说他们第一次一起出任务的时候的事。
听到他说这个，哨子倒是没好气地笑了起来，“你还说呢，当时我说让你听指挥，你非仗着自己身手好乱来，最后要不是我把你从海魇怪的巢穴里救出来，你命都没了。”
江淮开始装傻充愣，“是吗？我怎么记得是我命大，自己逃出来的呢？”
哨子眯着眼，一步步朝他走近，最后把他整个人堵在墙角，“看来我还是得帮你好好回忆回忆，到底是你命大，还是别的。”
“除了那次，还有好多。”
“我不记得了，你数数？”
“嗯？森林里那次？”
“嗯…还有吗？”
“东城打乱那次？”
“还…还有吗？”
“还想有？”
哨子把他堵在墙上，每问一句，两人鼻尖的距离就靠近一分，可能是都喝了酒，江淮脸上逐渐腾升起热气，他躲了躲哨子温热的鼻息，突然害羞起来。
“没，没了吧？你别靠我那么近…有话好好说，一会儿再被人看见唔——”
唇舌上充斥着葡萄酒的香气，哨子轻轻托起江淮的下巴，逐渐加深了这个吻。
夕阳下，沙漠边境充满荒芜的昏黄色彩，但遥遥望去，在空旷的基地平台上，某个狭小的角落阴影里，有两个渺小的人影相互依靠在一起。
x790年，3月4日。
隐藏在银护队基地地下的独立空间舱中，江淮将最后一组数据上传到这台主机的储藏云端，就算是以后出现意外，舱体损毁，这份重要的数据文件也不会丢失。
从今天早上开始，江淮的右眼皮就一直狂跳，他不知道是因为结局的日期恐怕就要来临，还在在为自己的束手无策而敢到失落。
“这已经是从中枢发来的最终警告了，放弃重要触发节点让结局发生偏差可能只是收到处分，但是江淮，你想好了吗，你要是想直接阻止结局的发生，那一定会被封沉的，你就再也回不去了。”
封沉是指删除掉一切关于联邦局的记忆，剥夺神志和人格，随便扔进一个垃圾般的世界任其自生自灭。
江淮默默地看着光子屏上自己留下的工作日记，自嘲道：“0384，你怎么总是改不了这个爱操心的毛病啊？”
0384:“我可是在为你着想，虽然你挖出上层的秘密，你的目的也只不过是想救哨子他们而已，你完全可以跟他们谈判，没必要闹到这种撕破脸的地步！”
“谈判？”江淮皱了皱眉，“我有什么资格跟他们谈判，相反，如果提前被他们知道我手里拿着见不得人的秘密，他们会怎么对我？”
“你要清楚，他们为了保守住这个秘密可是打算毁掉一个星球啊。”
0384在进行最后挣扎：“只能这么做了吗？”
“你可以选择告发我，跟我撇清关系，说不定他们不仅不会怪你，还会给予你荣誉。”
0384大喊:“江淮，我就这么不值得信任吗？”
“你只是一个AI而已，我不怪你，你是被联邦局赋予使命才诞生的。”
“但我也有感情，我们在一起工作快十年了。”
江淮欣慰地笑了声，“你不怕吗？”
“如你所说，我只是个AI而已，没有实体，也没有痛觉，就算他们想折磨我，最多也是把我处理掉而已，我…我一点都不怕。”
江淮笑骂了句窝囊废，然后关闭了日记，开始给所有的数据层层加密。
0384好奇地问：“还需要剥离核心代码？存储地是什么地方？”
江淮想都没想说：“不需要存储，直接粉粹。”
0384惊愕道：“那跟直接删除文件有什么区别？你还非这么多心思把一个破损文件加密干什么？”
江淮说：“我储存这些东西并不是为了拿去跟联邦局谈判，也不打算威胁他们，只是想留下痕迹。”
“等我回到空间站的同时，他们一定会格式化掉我的所有记忆，并且深入分析跟我有关的所有信息，到那个时候他们一定会发现我手上掌握到了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0384:“所以，他们想怎么做？”
“这个秘密留在我手上将会后患无穷，所以他们一定不敢封沉我，他们会想尽办法让我亲自把东西交出来，然后再对我进行封沉。”
江淮定定地望向屏幕，“他们一定会利用我失去记忆这件事，引诱我，让我自己去寻找自己藏起来的东西和证据，为了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决定，就算有一天我真的被引诱重新回到这里，我也绝对不能让他们得逞。”
0384颤抖地说：“可是你也把在这个世界的所有记忆全都备份放进去了，如果你被删除现有记忆，而这个文件也无法打开，你也就相当于彻底把哨子给忘了，你…舍得吗？”
江淮坚定地说：“只要能保护这个星球，保护银护队，保护哨子，这点东西又算什么，反正我跟他可能再也见不了面了。”
“……好，既然是你的决定。”0384按照执行开始操作。
江淮却突然叫了声停，“等一下，这份日记分开加密，我希望未来不管是我自己重新找到这里，还是别人偶然发现闯进来，我都希望他能够知道这个星球的历史和真相。”
“加密方式？”
“实物载体。”
“样本呢？”
江淮思考了一下，然后诡谲地笑了笑，“访问者随身携带的跟我有关的两件物品。”
0384汗颜:“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能不搞这种恶作剧了吗？”
“我可是很认真的，既然能够输入开舱密码进来，那一定就是足够了解我的人，所以要是太难猜，那我把日记单独加密的意义也就没有了对吧？”
0384无语凝噎，“所以这就是你把所有访问密码全部设置联邦局执行代码的原因？”
“不，我只是单纯地懒得记。”
“……随便你吧。”
第88章
江淮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好长的梦，在梦中他回到了那个被衍化怪几乎踏平摧毁的世界，漫天的黄沙席卷着狰狞可怕的怪物们，那所充满了无限回忆的基地在瞬间夷为平地。
【江淮，来不及了。】
0384遗憾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江淮抬起头看着正前方地面上碎落的旗帜以及浴血奋战的队友们残败的身躯。下一秒他的视线被遮挡，一双大手从背后遮住了他的眼睛。
“别看。”哨子轻柔的声音带着因疲劳过度而产生的吃力，他从背后抱紧江淮，“别看他们现在的样子，那是留给死在战场上的战友的最后的尊严。”
江淮覆上那双手，声音颤抖：“…松鼠和维克托呢？”
“……死了。”
“爱丽丝呢？”
“不知道，可能尸体也在这片沙漠的某处吧。”
“所以现在，就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吗？”江淮用力地咬着牙，手上的力度收紧，“那你呢？”
哨子虚弱地笑了声，“我还活着。”
“你会死吗？”
“江淮。”哨子将手放下来，把他整个人转过来面对自己，“如果我也死了，你答应我，一定不要去找我的尸体，也不要看我。”
“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会很丑吧，我也不想看见你抱着我的尸体大哭的样子，那样会更丑。”他本来想开个玩笑分散一下江淮的注意力，却没想到下一秒江淮猛地伸出手抱住了他。
“不许死！”江淮哽咽的声音从哨子的胸膛中传来，湿热的眼泪打湿了那一片衣襟，“哨子，你答应我，你一定要活下来！”
哨子回抱着他，看着天边并没有停下摧毁的无数狰狞的怪物，苦笑了下，“可是…可能来不及了。”
来得及。
还来得及。
江淮猛地将哨子一把推开，在对方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将手里的东西握碎然后直接塞进了他嘴里。
苦涩的气味在口腔里蔓延，哨子大睁着眼睛想开口问是什么，却发现从舌根处开始密密麻麻地传来麻痹的感觉。他伸了伸想去触碰江淮，却在一瞬间好像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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