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真的要在这里过一夜吧?”
江郁托着下巴道:
“过一夜也没什么不好的。”
礼堂里有洗手间,仓库里还有一箱没开封的矿泉水。
除了挨饿,没什么危险。
礼堂空旷、漆黑,因为下雨的缘故,还有点阴冷。
谢宁听见江郁问他:
“你害怕吗?”
谢宁抿了抿嘴巴,说:
“还行吧。”
然后他就听见江郁说,
“我害怕,能抱着你吗?”
第28章
漆黑中,谢宁看不清江郁的表情,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克制地移开目光:
“你害怕的话,那我去看看能不能开灯。”
刚转身就听见身后一连串劈里啪啦的声音,还有嘶的一声。
他赶紧回头,摸索地朝江郁走过去:
“你撞到什么东西了?”
“嗯。”
谢宁紧张地伸手,在江郁身上摸索:
“撞到哪里了?”
想到他脚崴了还动来动去的,又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座位上:
“你就坐着别动,我去找开关。”
刚转身,手就被江郁拉住了。
谢宁:“……”
江郁的手自顾自地摸索起来了,顺着他的手背摸过去,五指插进他的指缝。
与他十指相扣。
接着是江郁带笑的声音:
“这样我就不害怕了。”
谢宁:“……”
谢宁感觉脸在发热。
他牵着江郁,两人摸索着从一阶一阶的台阶上下来,走到门边摸到了开关。
按了一下,礼堂还是黑的。
这才知道礼堂不用时是关了电闸的。
转身准备回去,忽然被什么东西绊倒了,谢宁整个人摔倒在地上。
好痛!
他吸气一声。
手被江郁抓住了。
江郁的手掌温热有力,让身处黑暗中的谢宁感觉到一股奇异的安心。
他被江郁扶了起来,感觉到手上黏黏的。
是出血了吗?
江郁似乎也发现了。
“你手怎么了?”
他捏了捏谢宁的手指,谢宁又抽气一声。
好像被地上一个尖锐的东西划伤了。
正要抽出手,忽然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
他整个人惊得一动不动。
指尖被江郁含住了,轻柔地舔着。
像是对待什么宝物似的,既认真又细致。
谢宁的脸逐渐热了起来。
想把手指抽出来,却被江郁攥住手腕,牙齿还惩罚似的,轻轻咬住了他的指尖。
谢宁:“!”
江郁一边含着他的指尖,一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谢宁恍惚间有种错觉。
好似隐藏在黑暗中的狼,在盯着猎物,不让他逃走。
谢宁被他盯得头皮有点发麻。
就在他怔怔望着江郁时,江郁吐出了他的指尖,慢慢朝他靠近。
阴影越来越近。
额头被冰凉凉地触碰到了。
江郁的额头抵着他的额头。
谢宁下意识闭上眼,睫毛微颤,内心又开始心慌慌了。
礼堂很安静。
他能听到江郁浅浅的呼吸声,还有额头相抵传过来的温热。
在呼吸交缠中,整个人被江郁的气息包裹。
紧接着,他感觉到江郁开始动了。
从额头一点点蹭过去,歪着头,蹭着他的发丝,往下一路蹭到他耳边。
唇贴在了他的耳朵上。
温热的、柔软的。
谢宁顿觉耳朵热了起来。
“害怕吗?”
带着笑意的低音钻进他耳朵里,像一只蚂蚁在他耳边啄了一口。
好痒。
酥酥的痒意一直传到了他心里。
心也跟着痒痒的。
谢宁手指忍不住蜷缩了一下。
“是害怕黑漆漆的礼堂,还是在害怕我?”
声音又在他耳畔响起,低低的,跟蛊虫似的,又从他耳朵里钻了进去。
谢宁只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
想做点什么,平息心底的这种痒意。
江郁的鼻尖蹭着他的耳朵,顺着耳后一点点往下蹭,一路蹭到他颈窝里,反复蹭着他颈边的皮肤,带着点难耐和渴求。
谢宁忍不住伸手了。
抓了抓他的头发,又把手伸进他头发里揉了揉。
跟安抚小狗似的。
江郁果然没乱动了。
过了会儿,他听见江郁低笑一声:
“你心跳好快啊,谢宁。”
谢宁身体一僵,静了几秒,倔强地回道:
“在这黑漆漆的地方我也害怕,所以心跳快也正常。”
“是吗?”
江郁抓了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胸前:
“那你听听我的正不正常?”
掌心之下,那颗心脏在强烈而有力地跳动。
咚咚咚。
又快又乱。
“你觉得正常吗?”
谢宁想把手掌抽出来,却被江郁紧紧抓住。
“回答我。”
谢宁慌乱间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他的嘴:
“闭嘴。”
入夜了,窗外下起倾盆大雨。
礼堂有点冷意。
两人在黑暗中,跟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动物似的,偎依在一起,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
谢宁睡得昏昏沉沉,忽然听见细微的开锁声,然后是开门的声音。
他缓缓睁开眼一看,外面天光大亮。
清洁工阿姨拿着扫把,站在门口,惊讶地望着他俩。
他肩膀微微动了动,江郁也转醒了。
谢宁挠了下脸,有点尴尬地摸了下鼻子。
倒是江郁神色自然,像是在家睡了一觉似的,转头问谢宁:
“你先走还是我先走?”
谢宁:“?”
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如果你不介意,我们一起走也行。”
江郁眼眸微弯,带着温柔的笑意。
谢宁被他盯得有点脸热,别开视线,低头道:
“我先走吧。”
起身时,看到地上掉了一块手表。
他弯腰捡了起来。
这个手表他带了很多年了,可惜昨晚被绊倒的时候,表带摔坏了,表盘也出现了裂痕。
谢宁遗憾地看了一眼,把手表扔进了垃圾桶。
他拎着书包走了之后,江郁从垃圾桶里捡起了那块手表,用袖子擦了擦表盘上沾着的灰尘,放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第29章
“你为什么会和那个狐狸精的儿子一起被关在礼堂里?”
客厅里,李梅坐在沙发上,抱臂质问。
谢宁听他妈妈对江郁的称呼,深吸一口气,生平第一次,他试图用平静的语气劝李梅:
“妈,他是他,他父母是他父母,您不要把对他父母的情绪转移到他身上,或许可以试着把他当一个普通学生看待……”
话还没说完,李梅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你是不是瞒着我和他来往?”
见她情绪突然激动,谢宁下意识否认:
“没有。”
李梅走过去逼问:
“那你为什么帮他说话?”
见她胸脯剧烈起伏,谢宁心一惊,跑去拿药倒水:
“先吃药。”
李梅一把挥开递过来的药瓶:
“先回答我。”
药瓶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药丸滚了出来。
谢宁连忙蹲下去把药丸拾进瓶子里,忽然听见几声急促的喘息,抬头一看,李梅踉跄地扶住餐桌,皱着眉,捂着胸口,紧接着,闭眼倒了下来……
医院。
“患者情绪激动,导致血压升高。咱们做家属的以后要注意了,不要刺激患者,避免过度激动,这样才有利于高血压的治疗。”
躺在病床上的李梅还处在昏迷状态。
谢宁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
“她这病情严重吗?”
医生说:“她一直都有吃降压药,所以高血压算是控制得比较好,留院观察一天吧,如果没什么问题,明天就能出院了。”
谢宁松了一口气。
想到李梅喜欢吃橘子,又跑去买了一袋,再进病房时,李梅已经醒了,半靠在病床上,神色恹恹的。
谢宁脚步一顿,把橘子放到床头柜上,又跑去水房接了一杯温水,把药和水一起递给李梅。
李梅接过,默默吃了。
他们住的是普通病房,四人间。
旁边一个白发苍苍的大妈羡慕地对李梅说:
“你儿子可有孝心了!你在床上躺半天,他一个人忙来忙去的,又是缴费,又是办住院手续,给你买橘子,又倒水递药的,我儿子每次来个几分钟就走,水都不给我倒一杯的。”
又叹了一口气:
“我要是有个这么乖的儿子就好喽!”
李梅淡声道:
“表面乖而已。”
吃完药,又斜瞥他一眼:
“你还没回答我,是不是瞒着我和他来往了?”
见她情绪又隐隐激动起来,谢宁垂眸,拿过一个橘子开始剥了起来:
“说了没有。”
李梅不知是信了,还是没信,淡淡道:
“谢宁,如果你想和他做朋友,那以后就别喊我这个妈了。”
剥橘子的手一顿,谢宁微不可查地叹了一口气,又继续默不作声地剥着。
剥完了,把橘子递给李梅,起身去医院水房的洗手池洗手。
手机震动了一下,摸出来一看,是江郁发来的微信,说这周末他请李橙吃饭,叫他一起去。
谢宁犹豫几秒,回复他:
不了,我有事。
江郁追问:
什么事?
谢宁站在水房的窗户边,删删打打,最后给了他一个简单的理由:
我妈身体不太好,我要照顾,不能出去。
周六下午。谢宁呆在房间写作业。
忽然收到胖子的微信,也不说什么事,就一句话:
十万火急,速来。
后面跟着一个地址。
谢宁拿着手机跑到玄关换鞋,听见书房里传来李梅的声音:
“去哪?”
换鞋的动作一顿,谢宁走回书房,李梅正在批改试卷。
“胖子找我有事。”
见李梅目光带着一丝狐疑,谢宁抿了抿嘴巴,把胖子发来的微信给李梅看。
李梅脸色稍微和缓,点点头:
“去吧,记得十点之前回来。”
谢宁低低嗯了一声。
按照胖子发来的地址,谢宁推开ktv包厢,看到胖子站起来对他的朋友们说:
“胖爷赢了啊,快把钱给我!”
谢宁:“……”
谢宁这才知道原来胖子和他的朋友们打赌,就那六个字的微信,谁先把朋友call来谁就赢了。
胖子赢了他们每人一百,拢共800块。
“这个饭钱是你帮胖爷赢回来的,胖爷请你吃大餐。”
胖子选了一家餐馆,两人坐在一楼吃饭。
等上菜的时候,谢宁百无聊赖地环视一圈餐馆的格局,是一家海鲜餐厅。
江郁爱吃海鲜,他应该会喜欢。
正瞎想时,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在盯着自己。
抬头一看,正对上江郁那双眼睛。
谢宁:“!”
二楼,江郁和李橙正在吃饭。
胖子点了两大盆小龙虾,埋头吃得很欢。
谢宁拿着小龙虾,慢吞吞地吃着,偶尔抬头瞅一眼。
等吃到第五个小龙虾的时候,再抬头一看,江郁和李橙已经吃完走了。
胖子这顿小龙虾吃了一个多小时,走出餐厅,外面已经夜幕降临。
谢宁和胖子不同路,两人在餐厅门口道别分开了。
正要往公交车的方向走去,忽然看到不远处的公园,有个人坐在树底下的长椅上,手肘搭在长椅栏杆上,支着脑袋望着他。
虽然夜色昏暗,看不清面容,但那头碎发,和交叠的大长腿,还是让谢宁辨认出来了。
是江郁。
谢宁抿了抿嘴巴,走到他面前,踢了踢他的脚:
“你怎么还没走?”
江郁伸手拉过他的手:
“你呢?怎么出来和别人吃饭了?”
谢宁想要抽回手,被江郁紧紧攥住,还捏了捏他的手指:
“给你个机会解释。”
谢宁垂眸望着他,省略了他妈妈这一段,把胖子给他发微信的事情说了,江郁哦了一声:
“所以还是能出来是吗?”
又捏了捏他的手指:
“明天来我家吗?我也可以请你吃大餐。”
谢宁黯然地摇摇头:
“明天不行。”
“为什么?”
谢宁缓缓但坚定地抽出了他的手:
“江郁,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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