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上针头十分冰凉,正源源不断地输液体到身体里。
很明显,这里是在医院。
“哥哥你醒了。”
身边的男人松了口气。
把人扶起来,一点点喂下温水。
动作十分温柔小心,就跟对待一件易碎的艺术品那样。
季旬的头还是有些疼,四处看看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嗓音嘶哑。
却比先前要好了许多。
“发炎了。”骆柒杨轻声解释,“底下发炎引起的高烧。”
他发现对方失去意识时,整个人快要如坠冰窖,也瞬间明白,自己这些天将人锁在身边,究竟都做了什么。
床上的身体抖了抖。
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还是没什么力气,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还打算关着我吗。”
无奈,难受,还带着一丝隐忍。
男人眼角微挑。
忽然将床上的被子掀开,自己钻进来,正如多年前那次在医院,将人紧紧抱在。
没多久。
季旬的颈肩有些湿热,连带着阵阵呜咽声,一种绝望的后怕从身边传来。
哎。
又不是你遭罪。
有什么好哭的。
毕竟身处医院,季旬担心被人听到,背对着人轻拍两下。
可身后似乎误解了他的意思,捉住这只手,放进自己怀里。
季旬抽了一下没抽回,只能闭紧双眼,再次遁入无尽黑暗。
隔日。
季旬的精神好了不少。
已经能坐起来,靠在软枕上喝水吃粥。
骆柒杨不在病房里。
旁边的护士说,自打被送来医院以后,他已经昏迷整整三天,所有的生命体征却都显示正常。
这三天里,江城所有的专家都被请到这里,用尽各种办法,面对眼下的情况全都束手无策。
“您是不知道,在您昏迷这几天,那位先生都快成什么样子了。”
护士说的应该是骆柒杨。
“每次我来查房,都见他坐在您的床边,不吃不喝,一动不动,无论多晚都是这样。”
无论多晚?
所以这几天,骆柒杨连觉都没睡过,彻夜都在守着他。
季旬手顿了顿。
瞬间觉得碗里的粥都不香了。
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不就是他吗,现在这样又是想做什么呢。
“幸亏啊,您现在终于醒了,不然我们医院真的没法跟人交代。”
护士叹了口气,眼角眉梢都带着倦意。
“他人呢?”季旬轻声问道。
“不清楚,我来的时候骆先生就不在这了。”
又过了几天。
烧退得差不多。季旬被压着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后,医院终于能把这这尊大佛送走。
天晓得这人来了以后,他们顶着多大的压力,生怕一个不下心,医院就办不下去了。
走到外面以后。
季旬看向门口几个保镖,自知逃跑无用,便无奈地走进后座。
可这一次。
车子的方向居然是开往自己居住的小区。
刚走进楼栋。
就被几个人团团围住。
娜娜、王叔,还有新来书屋的员工,其中几个眼眶还有些红。
“季老板啊,您真的吓死我了。”
“就是就是啊,骆总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都不跟说,还是听我在医院的朋友说才知道……”娜娜一脸愤慨,刚要继续吐槽就被王叔推了一下。
季旬见到他们,心里也无限感慨。
“你们怎么知道我今天出院?”
“是骆总说的,他这些天一直不让我们探病,说会打扰您休息,直到今天才放我们过来。”
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道。
显然也被吓得不清。
“行了行了,我这不没事吗。”季旬安慰了几句,“走吧,这些天也吓坏你们了,咱们中午出去吃顿好的。”
话音刚落。
就有几个保镖从车上下来,“季先生,骆总吩咐过了,您这几天需要在家里静养。”
接着也不顾人反对。
开始往楼上搬东西。
几人回到家中。
本就不大的地方很快被填满。
新鲜蔬菜水果,鱼类海产,还有叫不出名字的各种补品。
季旬刚想说自己不会做,就已经有营养师进来,给几人现场烹饪,那专业的煲汤水平看着人脑仁生疼。
“王叔,骆总这是在给季老板坐月子吧……”娜娜小声低估。
“少说两句,两位老板关系好着呢,互相关心也是应该的。”
季旬如坐针毡。
当着面也不好发作。
桌上的餐食色香味俱全。
季旬却什么都没说,径自点了碗麻辣烫,一声不吭地吃起来。
众人看到他这样,什么都不敢问,聊天的声音也小了许多。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
季旬和骆总之间关系微妙。
临走时。
季旬以那些补品太多为由,让他们一人拿了一些回去。
结果刚送出去,就有几个保镖,拿了之前的双倍量进来。
“告诉你们老板,这些东西我不会吃的。”季旬忍不住道,“要是再送过来,我就只能堆在门口了,难道你们还要撬门不成?!”
几人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开口道:“季先生,您别难为我们……”
语气十分无奈。
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味道。
“你们老板呢?”季旬深吸一大口气。
“老板他有事不在,说是周末就会回来。”
等人走后。
季旬久违地躺在沙发上,费力地捏了捏眉心。
这些天,统共也没多久,却比一年都要难熬。
可除此之外,还有件事让人在意。
这一次,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发烧,怎么会昏迷三天之久?
还有那个梦,那个来自现实世界的梦。
身临其境,就跟真发生了一样。
这一切是巧合吗?
还是说,自己穿书的日子快要结束了。
后面几天。
季旬都跟往常那样来书屋工作。
书屋比之前客人更多,咖啡吧里加了不少椅子,墙上还多了一个照片角,挂满那天签售会的照片。
正中间那张。
骆柒杨坐在最后面,靠在椅背上,目光如炬地盯着眼前。
虽然画面里他不是主角,但过于出挑的外形却让人无法忽视。
“这张照片可是镇店之宝,好多小姑娘都提出来要买呢。”娜娜在旁边笑道,又小心去睨季旬。
发生了这么多事,关于两人的关系,她已经猜到个大概,却仍然没敢开口询问。
过了半晌。
季旬才把视线挪开,转身回位置上忙碌。
经历了几天的“囚禁”事件。
他也想过,干脆找个山沟沟藏起来我,什么手机电脑通通不管,爱咋地咋地。
但想一想还是放弃了。
作为一名技术通,估计还没等人找过来,自己就先受不了,要下山打游戏了。
从书店出来是下午五点,季旬现在“大病初愈”,店里的人都不许他晚上上班。
回到家以后。
门口放着做好的餐食。
自从那天,他好说歹说地把营养师劝走。
做好的一日三餐便日日送上门来。
早餐和晚饭是送来门口,午饭就直接送到书屋。
季旬从来不是浪费的人,不能把东西送走,只好拿进来,有时候自己吃,有时候送给娜娜他们。
顺带给人发过去一条消息,[季旬:以后不要在送东西过来。]
这样的信息一天三次。
每次都石沉大海,照例会在门口发现餐食。
这天,季旬像往常那样,洗漱过后,穿好衣服就要出门。
一般早上,他都会拿起放在外面的早餐,带给娜娜,自己在顺路去买别的。
可是今天,门口的男人却阻碍了他的去路。
骆柒杨身穿黑色外套,旁边是一个行李箱,看模样像是刚从外地回来,也不知在门口等了多久。
眼睑处全是疲惫,头发还有些乱。
来人明显是冲着他的,季旬却没打算让人进来,径直朝外面走去。
“哥哥,早餐。”
身后的人喊了一声,接着就上前拽住,力道很轻,气势上却一如既往的强势。
“你来做什么,又要把我关起来?”季旬扭头看他。
“没有。”骆柒杨低下头,明显弱了三分,“我只是想看着哥哥把这些东西吃完。”
“我不会吃的,你拿走吧。”
四目相对下。
彼此眼里都在不同程度地叫着劲。
“骆柒杨,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上辈子是不是欠了你什么。”季旬双眼通红,“如果再来一次,那天晚上,我根本不会把你带回家。”
一字一句。
却是像把尖刀,划在对方身上,连皮带肉一点都没放过。
【作者有话说】: 哎,一只忧桑的我
第五十七章 觉悟
寂静无声。
“哥哥后悔了?”骆柒杨抬起头,用一种无措的眼神看他。
这些年,对方第一次,用后悔两个字形容他们之间的关系。
“你觉得呢。”季旬没有回头,“骆柒杨,我给过你机会,但你总是那么偏执,那么不计后果,以前也是,现在也是,我也是人,我也会累的。”
最后半句话化作一声轻叹。
蕴含着无尽的无奈与后悔。
骆柒杨心如刀绞,却坚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这个佛牌,是我上个礼拜去求来的。”
几天前他吓坏了,原本是不信神明,却找了个据说很灵的寺庙。
那里的主持说,要从山底清扫落叶,一直扫到山顶,才能赠与这个佛牌。
“哥哥现在应该不需要了。”骆柒杨看了眼自己日日夜夜磨破的掌心。
接着。
直到季旬从楼道里出来,后面的人都没有追上,唯一不变的是,刚进店里,就有人把那份早餐送过来。
鸡汤小馄饨、生煎包,还有一杯温热的豆浆。
极为精致,比之前那些营养餐诱人许多。
季旬看了眼,把东西放在旁边,自顾自地吃杂酱面。
临近假期。
很多学生都提着箱子往家赶。
书屋只接待一些自由办公的上班族,几人难得的松快下来。
季旬站在前台,正整理手里的书单,面前忽然被敲了两声,“老板,有没有好书推荐啊?”
声音极为熟悉。
竟是尤放!
一年未见,他还是那副样子,吊儿郎当的,看上去极不正经。
内置咖啡馆里。
两人坐在最靠里的位置,这里设置了隔音墙,声音小一些不会影响其他顾客。
“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
季旬给人拿了杯咖啡,又给自己倒了杯果茶。
“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尤放四处看看,“不是我说,你们这还真不错啊,整个京市都没见过这种风格的书店。”
两人又聊了一会。
原来尤放公司现在放高温假,他作为一个小老板也没什么事,就过来江城玩玩,顺便慰问一下这位老友。
“怎么样季少,来江城这么久,有没有开启人生第二春啊。”
季旬有些心虚,面上却只道:“这一天天忙的要命,那还有功夫去想这个啊。”
话音刚落。
远处一个大高个冲进来,将人紧紧按进怀里,“哥,你没事吧,这几天被教授抓去调研了,今天才被放回来。”
“担心死我了……”
季旬:……
尤放:……
中午。
三人一起去外面餐馆,炒了几个本地特色菜,算是给尤放接风。
期间。
季旬特意把谢闻远拉到一边,让他千万不要提骆柒杨三个字。
虽说尤放不是外人。
但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
只不过……
“小谢啊,听口音你家也是京市的吧?”
“你跟我们季少怎么认识的啊?这一年都是你在照顾他么。”
季旬忍无可忍。
冲旁边人道:“尤放,你问题怎么那么多。”跟个老妈子一样。
好在谢闻远年纪虽小,却也是懂分寸,每次回答也都是正正经经,没有给人一点难堪。
只是每次看向季旬,那深厚的喜欢就快呼之欲出。
尤放看在眼里,内心早如明镜一般。
吃完饭后。
尤放去洗手间。
“哥,那男的没把你怎么样吧?”谢闻远总算找到机会询问。
“你怎么知道的?”
“我听娜娜姐说的。”谢闻远低下头,“然后我给你打电话,你的手机又一直关机……”
欲言又止的模样。
应是真在为他担心。
“好了,我没事。”季旬拍拍对方的肩,“你现在研一,正是跟导师学东西的时候,别在为外人的事情分心。”
“哥怎么能是外人呢。”谢闻远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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