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有些诧异,现在已经快9点了,一直为了等他没吃饭吗?
严拓坚持地抓着男人的手,和男人温热的手掌相比,他的手指有些冰凉。
他拉开椅子,神情坚定地等男人坐下。
男人和他僵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把篮球放到一旁,坐了下来。
女人高兴地去给他们盛饭,然后往严拓碗里夹菜,让他多吃点。
严拓还记得男人说自己瘦,所以拼命往嘴里送饭,一口接着一口,差点被噎到。
男人看他被一口饭呛到,无奈地伸手按住他还要往嘴里送饭的手,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严拓腮帮子鼓鼓的,眼角因为被呛到有些泛红,反倒显得脸色好看了一些。
“可是我很瘦。”他对男人说,“不好看,你不喜欢。”
男人能感受到旁边女人很紧张,攥着筷子盯着他,所以他说,“我没有觉得不好看。”
严拓看着男人。
“一口吃不成胖子,慢点吃。”男人又说。
严拓果然放慢了速度,不再像饿死鬼那样往嘴里塞,但还是努力吃了两碗饭。
吃完饭,男人想他应该走了,严拓却弯腰抱起他放在脚边的篮球,又伸手拽着他往房间里走。
男人无奈回头看女人,女人向他摆了个拜托的手势,表情恳切。
最后还是进了房间,男人不反感和严拓待在一起,因为严拓很安静,除了开头说几句话以外,基本不会发出声音。
但今天不知道是因为等了太久,还是因为和男人一起吃了饭,严拓显得有些兴奋。
他抓着篮球,问男人:“篮球好玩吗?”
“你没打过篮球?”男人问他。
“不记得了。”
男人不知道严拓得了什么病,明明有的时候看起来挺正常的,但问他什么却又都不记得。
“下次带你打。”男人随口说。
严拓高兴地点点头,把篮球拿在手里看了半天,然后失去了兴趣,放在地上后俯身凑到男人旁边要亲他。
男人被吓了一跳,往后躲了一下,抬手抵住严拓:“你干什么?”
严拓的眼睛很大,眼珠黑漆漆的,用十分天真的语气说:“亲你啊。”
男人还不知道是亲他,他问的是:“你为什么亲我?”
严拓朝后退了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奇怪,答不上来。
过了一会儿,他说:“你说没有觉得我不好看。”
男人无语:“所以你就亲我?”
“你一直不亲我,也不抱我,”严拓有些难堪地抓着衣角,低头想了会,抬头看男人,“是因为我现在变难看了吗?”
凭良心讲,严拓现在虽然很瘦,但跟难看也不太挂得上钩。
他只是看着不健康,胳膊细得仿佛稍微用点力就能折断,而且太白了,凑近点都能看到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男人并不清楚他扮演的这个“男人”跟严拓是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严拓为什么会把他认作另一个人。
女人来拜托他的时候没说太多,似乎是觉得难以启齿,只说让他装作男人去看望她儿子就行,不用做其他的。
许久没有听到回答,严拓又问了一遍:“因为我很难看,所以你不喜欢我了吗?”
男人说:“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亲我?”严拓问得直白。
男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视线落到严拓纤细的手腕,忽然说:“等你再胖十五斤。”
严拓没有执着地继续问下去,得到回答后就认真点头,说:“好。”
然后他坐在男人身旁,乖巧地贴着他,不再说话了。
今晚的时间似乎过得比往常快,男人觉得自己只坐了一会儿,但抬手看手表的时候却发现已经10点多了。
他站起身,准备走了。
严拓跟在后面,送他到门口。
在即将关门的时候,男人突然生起一点兴趣,想要逗逗小神经病,便问他:“我叫什么名字?”
严拓抬头看着他,张了张嘴,眼里有些迷茫。
坐在沙发上的女人慌乱地站起身,想要打断他们的对话。
男人看着小神经病的表情,笑了下,知道他不记得了。
“我叫程延林,记住了。”所以他说。
第3章
严拓回了房间,没多久女人送来一杯热牛奶,让他喝了睡觉。
“他叫程延林。”严拓抬头对她说。
女人眉头愁云密布,不知道这样算好还是不好。
“他叫程延林。”严拓又说了一遍。
女人只能点点头,抬手想摸下严拓的头发,但在半空中收回去了。
严拓不喜欢有人碰他,会生气。
从第二天开始,严拓开始要求晚上睡觉前再加一顿饭。女人问他为什么,他说要快点长胖十五斤。
女人也希望他能长胖点,但又担心睡觉前吃饭会不消化,所以花心思每天换着花样准备夜宵。
有时是牛奶配块并不甜腻的小蛋糕,有的时候是果盘,有时是碗煲了一下午的银耳莲花羹。
严拓甚至让女人买回来一个电子秤,每天都要量自己的体重。
如果比前一天重了,他会高兴地抿嘴笑一下。如果没有变化,他则会耷拉下眉毛,然后在下一顿饭更努力多吃。
周末程延林和老友一起吃饭,店是张乐新开的,他们来捧场。
吃到一半,张乐问他:“你回来都一个月了,想好干什么了吗?不如来我店里当前台吧。”
程延林靠在椅背上:“你想得挺美。”
这时旁边的李洪说:“来我公司也行,我可以内推。”
“不去。”程延林同样拒绝。
“你这也不干那也不干,想啃老啊?”张乐看着程延林,顿了下,突然问,“你回来联系朱雪了吗?”
饭局上安静了一秒,程延林脸色如常:“没有。”
“她前段时间还问过你呢,你要不要.....”张乐斟酌着用词。
哪想程延林直接打断他:“没那个必要。”
张乐不说下去了,朝李洪使了个眼色,李洪干咳了下,举起杯子战术性喝了口水,然后才说:“正好我下个月约了朱雪一起吃饭,老林你一起去吧。”
程延林没说话。
李洪感觉是好的信号,于是继续说:“你之前不是说有创业的想法吗,正好朱雪也是同行,你们可以交流交流。”
程延林问他:“你改行了?”
“啊?”李洪摸了摸头,“没有啊。”
“看你撺掇得这么起劲,还以为你转行当媒婆了。”
李洪翻了个白眼,好心当成驴肝肺,他还不是看不下去程延林整天游手好闲,想帮帮他。
而且朱雪之前也确实找过他。
“算了算了,不说这了个了,菜都快凉了。”张乐出来打圆场。
吃完饭,张乐提议找个地方打牌,李洪举手赞同,只有程延林说自己要回去了。
“你又不用上班,着急回去干什么?”
程延林站起身,把外套拿在手上,一脸高深莫测地说:“赚外快。”
因为上周去得晚了,导致严拓推迟了晚饭时间,所以这次程延林特意去得早了些。
下午两点他就敲响了门,严拓开门的速度还是很快,眼睛亮晶晶地站在他面前,然后伸手抱住他。
程延林现在已经习惯严拓的拥抱了,只过几秒,严拓就会松开手,拉着他进房间。
坐在椅子上后,严拓站在他面前说:“程延林,你今天来得好早,我好高兴。”
程延林看到严拓笑起来了,嘴角轻轻上扬,眼睛里好似有光。
“有这么高兴吗?”程延林问。
“嗯。”严拓重重点头,又重复了一遍,“我好高兴。”
这时女人在外面敲门,送进来两杯果汁和三明治。
她不太好意思地对程延林说:“拓拓中午没有吃饭,我送点吃的。”
程延林奇怪:“他中午也没吃吗?”
“每次你要来的这天,拓拓都只吃早饭,直到你走了才会吃东西。”女人对程延林笑了下,没在房间久待,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程延林转头看向严拓,他果然对女人送进来的东西没反应,此时正直直看着他。
“吃点东西。”程延林把盘子往他那边推了推。
严拓摇头。
“不饿吗?”
严拓还是摇头。
程延林看着他,突然拿起一块三明咬了一口。
严拓没动。
程延林把三明治咽下肚,对他说:“陪我一起吃。”
严拓这才动了动,有样学样,也拿起一块三明治。
吃完三明治,程延林让严拓喝果汁,但不知道是不是胳膊没有力气,严拓刚喝一口,果汁就洒在了衣服上。
程延林连忙把他手中剩下的半杯果汁拿过来,看他衣服大半都湿了,便问:“有衣服换吗?”
“有。”严拓说,转身从衣柜拿出一件干净的上衣,伸手把湿了的衣服脱了。
程延林把果汁往桌子里面放了放,省得等下严拓再不小心打翻。
放好后,他转过身,看见严拓光着的后背上全是伤疤。
严拓很快穿好衣服,走过来贴着程延林坐下。
程延林只要低下头就能看到严拓毛茸茸的头顶,没忍住问他:“你身上的疤是怎么回事?”
严拓抬起头,说:“我在医院躺了很久。”
程延林知道他在医院躺了很久:“你为什么去医院?”
“不记得了。”严拓说。
不会是被“他”打的吧。
应该不会,程延林否定了这个猜测。
要是人为造成这种伤疤,现在多半已经在监狱里蹲着了。而且严拓又不傻,都把他打成这样了,还会整天想着念着要对方来看他吗?
“叮——”
是程延林的手机响了,他拿起看了眼,李洪还是不死心,发来下周和朱雪约好的时间地点。
程延林皱了下眉,没回他。
这时旁边安静的严拓探头过来,仰起头问程延林:“程延林,你为什么不给我发消息?”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今天严拓很喜欢叫他的名字。
程延林顿住了,能为什么,他们连联系方式都没有。
严拓垂了下眼睛,看起来不是很高兴:“我给你发了很多消息,你都没回。”
应该是给那个“他”发的吧,程延林突然起了兴趣,对严拓说:“你发了什么,我看看。”
严拓听话地把手机拿过来,程延林点开对话框,对方果然早就已经把严拓拉黑了,每一条发过去的消息左侧都带着红色感叹号。
他无语地看着严拓坚持不懈地每天发消息过去,一遍遍问对方什么时候来看他。
程延林指给严拓看:“他都把你拉黑了,你看不见吗?”
严拓没说话,不知道能不能理解。
说不上来为什么要这么做,但程延林对严拓说:“这个不是我,你把他删了吧。”
然后他把自己的手机号输进去,添加了好友,又说:“以后你给这个号发,我就能收到了。”
程延林刚进家门就后悔了,他不应该一冲动就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给了严拓。
在对门的女人第一次上门提出奇怪的请求时,他先是拒绝了。
女人说她儿子生病了。确实,第一天搬来的时候,严拓推开门叫住他时十足是个疯子样,眼里都是癫狂。
当时他被吓了一跳。
但没想到只过了几天,女人就来敲他的门,用十分卑微的态度请求他去看看她儿子。
程延林想不到自己为什么要去,女人说会给他酬劳,只用待十五分钟就可以,可程延林不缺钱。
后来他答应了是因为女人一遍遍找上门,他虽然觉得很烦,却也觉得她可怜。
家里有个神经病儿子应该很累吧,女人状态看上去不比她儿子好多少,头发总是乱糟糟的,眼下一片乌青,经常几天不换衣服。
倒是那天只见了一面的神经病,看起来打理得十分整洁。
一开始说好就只去一次,也不用给酬劳,但以后不许再来烦他。
女人感谢得差点给他下跪,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后来说不清怎么搞的,说好的一次,现在已经一个月了,他去了四次。
并且在第四次,给了严拓自己的联系方式,好似他完全不打算中止这种荒唐的行为。
晚上躺在床上,程延林点进严拓的朋友圈,最近一条已经是两年前发的了。
那个时候严拓应该在上班,时不时会发一些工作餐,也会发团队聚餐的照片。
除此之外,就是一些旅游的游客观光照,或者偷拍小区里流浪猫狗。
看起来挺正常的,完全不像有病的人。
程延林回想了下严拓后背的伤疤,不像电击,有几道大的伤疤像是刀疤,其他小的细的则像划伤。
其他地方不知道还有没有伤疤,小神经病看着这么瘦弱,受了这么严重的伤竟然还能活着。
看来他说的在医院里躺了很久,应该是真的。
就在程延林刚要退出朋友圈的时候,手机屏幕上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是严拓发来的。
-晚安。
这条信息和严拓本人一样,看起来很安静,一点都不吵闹。
所以程延林没有被打扰的感觉,手指在屏幕上空停了半晌,也回了个“晚安”过去。
第4章
严拓并不会总发消息给程延林,倒是程延林一开始还以为严拓肯定会轰炸他,所以出门的时候一直拿手机出来看,结果屏幕上次次都是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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