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我做什么了。”严拓语气平静,完全没有被挑衅到。
邵齐站起身,环视了一圈,感受到所有人都在看他,有种被瞩目的沾沾自喜,也有即将撕破严拓虚假伪装的亢奋。
“你不是同性恋吗,这难道还不够脏吗?”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他甚至都在颤抖,太痛快了,这种感觉。
原来只是这个。
严拓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来,结果只是这样而已,甚至开始失望。
“邵齐!你在胡说什么!”
话痨同事刚蹲完厕所回来,走进办公室就听见自己大弟子掷地有声的发言,差点没晕过去。
邵齐回头看他的时候,眼睛都在发亮:“师傅——”
“你瞎说什么东西,赶紧给严拓道歉!”
“我有证据!”邵齐立刻说,“我有朋友认识他,而且他不仅是同性恋,精神也有问题——”
“邵齐!”话痨同事真的生气了,脸色铁青,难得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吼他。
邵齐愣了下,张了张嘴,还要再说点什么,却听到身后严拓平静的声音。
“我是同性恋没错,也确实生了病,但这跟脏有什么关系?”
邵齐回过头,没想到严拓就这么承认了,还以为他肯定会拼命掩饰自己是同性恋的事实。
“你,你——”
说到底还是太稚嫩,对方没有像预料之中跳脚,自己反倒先乱了阵脚。
邵齐稳了稳心神:“同性恋还不够恶心吗?说什么去楼上找朋友吃饭,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啊。”
“是我男朋友,但这点有必要跟你说吗?”
“怎么没必要?谁不知道同性恋最容易搞出脏病了,你瞒着大家,万一要是哪天真把什么病传染给我们怎么办,你负得起责任吗?而且你天天脖子上都贴东西挡着,怕不是跟男人胡搞所以才见不得人吧!”
“邵齐!”
“邵齐!”
除了话痨同事,喊出声的还有凯蒂,她将果盘啪地放在桌上,伸出手指着邵齐:“我实在听不下去了,你说话也太过分了!严拓的私事跟你有什么关系,还什么传染病,听你说这些话我才要被恶心死了。这年头怎么还有你这种思想封建的人啊,同性恋碍着你什么事了?”
邵齐哪里想到矛头会指向他:“我说的是事实——”
“这个吗?”严拓指了下自己脖子上的贴布,做出了谁都没预想到的动作。
他直接撕了下来。
“没有见不得人,只是道疤。”
和撕下来给程延林看时的心情完全不一样,严拓甚至内心很平静,其他人的目光并没有像他想象中那样具有杀伤力。
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已经很少主动贴了,只有上班的时候才会遮住。
可现在撕下来感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许是程延林的话起了作用,有疤并不丢人,所以想看就看吧。
“你,你这个更可疑。正常人谁脖子上有伤口啊,而且你不是精神有问题吗,肯定是自残!这多可怕啊,万一哪天发疯伤害我们怎么办?”
邵齐慌乱了一秒就又找到新的攻击点,严拓甚至不知道他哪来的对自己这么大敌意。
仅仅因为他是同性恋,还是看不惯他得了项目,又或者就是单纯讨厌他这个人吗?
“闭嘴,你给我出来!”话痨同事直接动手,扯着邵齐就往外走,到门口看到站着个高大男人,以为是什么客户到访,回头对凯蒂喊:“前台有人,快来接待一下!”
凯蒂离开了,刚刚还吵闹的办公室忽然变得安静,坐着的同事大眼瞪小眼,看了一场出乎意料的闹剧,谁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严拓面色无常地把撕下来的贴布扔到垃圾桶里,似乎完全没被邵齐的行为影响心情。
这时角落里传来弱弱的声音:“严拓哥,我支持你。”
是和邵齐一起入职的女生。
严拓顿了下,转过身对她说:“谢谢。”
女生连忙摆摆手:“不用谢谢,你平常帮我这么多,我相信你是个好人。”
她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歧义,邵齐也没说严拓不是好人,只是说他同性恋而已,于是又立即补充:“其实我在楼下见过你和你男朋友,他还挺帅的,你们很般配。”
另一个新入职的女生也开腔:“这么说我好像也见过,当时还以为是严拓哥的朋友呢。”
“哪个啊?”旁边有同事没忍住八卦。
“就是那个——”
话题突然跳跃到严拓的男朋友身上,刚刚气氛还降至冰点的办公室瞬间又热络起来,大家自动跨过严拓有精神病的话题,直接八卦起他男朋友的长相。
面对恶意和质问的时候严拓尚且冷静自若,可现在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太多善意了。
“严拓,”凯蒂走进来,手里拎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咖啡和三明治,“刚刚有人让我把这个转交给你。”
她听到其他同事在描述长相,立即凑过去:“什么什么,你们在说谁?”
“严拓的男朋友?你们见过?”
“哇,真的那么帅吗?”
“他在楼上哪家公司上班啊?”
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凯蒂忽然呆住,拼命回忆刚刚让自己转交蛋糕的高大男人,怎么感觉和她们形容得非常相似?
啊。
啊!
程延林回到楼上的时候,编辑了条信息发送给严拓。
-今天不要加班,我们一起回家。
严拓回复了他。
-好啊。
还附带了一个猫咪点头的表情包。
程延林没怎么用过表情包,在里面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摸猫咪头的回复过去。
中午严拓胃口不太好,只吃了很少东西,所以程延林在楼下买了咖啡和三明治准备送过去,没想到正好听到邵齐的那句质问。
当时他想都没想就准备迈腿进去,但严拓说的话制止了他。
他听到严拓十分云淡风轻地承认了。
以他站着的位置能看到严拓的背影,和往常一样清瘦,看起来却非常强大。
就像语气平静的话语能爆发出很大威力一样,严拓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身体底下,也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程延林最后还是选择让凯蒂转交东西,自己从楼梯间走上了楼。
他不再怀念曾经没有恢复记忆的小神经病,固然,那时的严拓是极好的,因为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整个世界里只有程延林的存在,像是上帝只为了他而创造出的存在。
现在严拓的世界里有工作、有朋友、有同事,也有信念和理想,能分给程延林地方的只有很小一块。
可只有这样的严拓才是鲜活的,才是最好的严拓。
第69章
邵齐被开除了。
据说是王卷毛听说了中午的事,当场就让他领工资走人了,连带着话痨同事都被训了一顿。
王卷毛觉得自己的身材受到了质疑,对邵齐说:“都说了我练过跆拳道!严拓有病的事我比谁都清楚,用你来指指点点?”
谁也不懂他的脑回路是什么走向,反正邵齐之后没再出现过,倒是大家对严拓的男朋友很感兴趣,让他改天叫下来一起吃饭。
男朋友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她们口中传成英俊无比的神秘男人,晚上他对严拓提议要不要搬过来住。
“搬来你这里吗?”严拓问。
程延林点头。
他们现在已经和同居没什么区别了,自从程延林搬回来,严拓几乎没怎么睡过自己的床。
但不知道是不是憋太久的原因,从正式做爱之后,他们之间就存在着一股粘腻的氛围,只要眼神相对就忍不住亲到一起,亲着亲着自然有了反应,接下来就少儿不宜了。
平常顾及要上班,所以晚上不会闹得太晚,可一到周末,严拓甚至连床都下不了,连去卫生间都是被抱着的。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再同居,他都不敢想自己会不会英年肾亏。
可犹豫不到两秒,他就说了“好”,并起身说要回去收拾东西。
严拓告知了严妈自己要搬去男朋友家的消息,以严妈的立场自然是说不出反对的话的,站在旁边愣了几秒,就开始帮忙一起收拾衣服。
因为离得太近,严拓只拿了几件常穿的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当然,还有最重要的日记本。
他站在门口跟严妈说会常回来吃饭的,严妈“啊”了一声,看他抱着自己的睡衣转身去了对面。
晚上严拓趴在床上看租房信息,被洗完澡出来的程延林瞄到,问他看这个干什么。
“我们家的房子年底就不能住了,得早点看看啊。”严拓抬起小腿晃着,睡裤从脚腕滑落到膝盖处。
程延林坐过去,没忍住摸了摸他的小白腿,若无其事地说:“也不用这么着急吧。”
“怎么不着急?万一到时候买房子的人从国外回来了,房子没租好怎么办。”
“可以让阿姨住我那套房子,反正也是空着。”程延林提议。
“算了,这样我妈心里会不舒服的。”
程延林的手摸到脚腕,一个手掌就能完全攥住:“万一买房子的那个人年底不回来了呢?。”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
严拓突然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盯着程延林:“房子不会是你买的吧!”
“......”程延林没想到这么快就暴露,面不改色,“不是。”
“你还说不是!我早就奇怪了,哪有人买了房子还这么好心让我们继续住着,他就算回不来也可以租出去啊。”严拓越说越激动,伸手揪住程延林的衣领,“快点承认,是不是你买的?”
“真的不是。”程延林没扯开他的手,而是顺势凑上去亲他。
严拓被亲得晃了下神,但没忘再次确认:“你发誓不是你。”
“我发誓,”程延林说,“你们不是有合同吗,上面能看到名字,不是我。”
好像是这么回事。
虽然卖房时签的电子合同,但严拓仔细看过,确实不是程延林的名字。
他稍稍放下心,却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被压在床上,上衣推到脖子下面。
很快他就没心思去想房子的事了,只顾着享受当下无尽的欢愉。
第二天房子的事还是败露了,因为严拓回过神,谁说出钱的人和落户的就一定是同一个人?
他去质问程延林,可能不想再骗人,程延林这次很快就承认了。
但他没觉得自己做得不对,说反正房子也要卖,他买了不是更好吗?
“不是这个道理。”严拓说。
“为什么?”程延林说,“我收到房子,你收到钱,正常交易而已。”
“正常交易也不会免费把房子给我们住啊。”严拓反驳。
程延林把他拉到怀里:“你总不会让我向阿姨收房租吧,那样以后我还怎么好意思进你们家门?”
这番话并没有完全糊弄住严拓,他还是生了闷气,让程延林出去,一个小时内都不要出现。
程延林无奈地被赶到客厅,问他:“你晚上会让我睡沙发吗?”
严拓扔了个抱枕过去,关上门。
他找出自己的秘密日记本,准备记录下程延林的罪行。
[程延林是个大骗子,让我很生气......也没有很生气,一点点的程度。]
[好吧,写到这里连一点点都没有了。]
严拓放下笔,觉得自己无药可救了。
他不仅不生气,甚至还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小题大做,辜负了程延林的一番好心。
纠结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决定还是跟程延林好好谈谈,以后不要再骗他了。
打开门,客厅却没有人。
严拓找了一圈,确认家里是空的,门口的鞋少了一双。
难道是生气了,所以走了?
就在严拓回房间拿手机,准备下楼去找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声音。
程延林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袋子,看到他有些意外。
“你去哪儿了?”严拓率先问。
“吃饭的时候你说想吃西瓜,我就去买了。”程延林换鞋走进来,把袋子放在桌上,“我以为你还在生气,就没跟你说。”
严拓走过去,看到袋子里切好的西瓜。
“气消了吗?”程延林从背后抱住他。
严拓没说话。
程延林摸摸他的头发:“摸摸毛,气消消。”
严拓笑了,回头看他:“你从哪里学的?”
“刚刚在楼下,有位妈妈就这么哄小孩。”程延林也在笑,亲亲他的脸蛋,“还挺好用。”
好吧,是挺好用。
严拓坐下来,吃了口清甜多汁的西瓜,觉得自己确实是没救了。
谁叫他是恋爱脑呢。
因为邵齐突然被开,暂时没有人顶上来,最近严拓的工作量增加了一大半,接连好几天都加班到晚上。
尽管他一再说让程延林不用等他,但每次程延林都是口头答应,晚上依旧等他一起回家。
回去后严拓基本累得洗洗就睡了,都等不及程延林洗完澡出来。
因此他们已经好几天没有过亲密接触,而这对正处于甜蜜期的小情侣来说是很致命的。
后遗症在今天中午显露,严拓在沙发上趴着打贪吃蛇,程延林坐在旁边,先是看了一会儿他手中的屏幕,接着就凑近闻他头发:“你喷香水了?”
“没有啊。”严拓专心致志吃着别人的蛇。
“香香的。”
为了证实自己的说法,程延林又闻了下,然后亲他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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