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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一匹孤狼陷入了绝望的泥沼，无法靠自己挣脱，只能放低孤傲的姿态求助于人。
齐子晗安静地听他想说什么。
结果他说：“对不起，求您惩罚我，随便您对我做什么，求您……我知道我罪无可恕，任何惩罚都已经没了意义，但是，就算能让您心里稍微好受些，也请惩罚我……”
“……”
齐子晗有点恍惚，他看着眼前这个用可怜的眼神看着自己，拼命请罪的男人，想到精神世界里那个全程面无表情，和自己杀得有来有回的男人……
这是同一个人？
本来还有点心动，突然把姿态放得那么低，反倒没兴致了。
齐子晗的脸色冷下来：“首先，我是不是跟你做过交易，让你别叫我妻主大人，也不许用‘您’来称呼我？”
“是的……对不起。”俞臣宇在心里苦笑一声。
罪加一等。
“其次，当我问你一个问题的时候，想要的不是讨好我的答案，而是真实的答案，少自以为是地揣测我的想法，做出自认为可以讨好我的举动。”
齐子晗居高临下地看着俞臣宇，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说，你这是被我安抚成这样的，还是你自己瞎想了什么？”
“是我……”俞臣宇抿了下唇，强迫自己真实地回答齐子晗的问题。
反正已经惹怒了他，还能变得更糟吗？
“是我被你战斗的身姿深深吸引，想要彻底拥有你，成为你认可的雄虫，所以一时没忍住。”
回答这句话的时候，俞臣宇的语气总算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眼神中的情感也稍稍收敛。
“这样啊。”
这次的回答，齐子晗还算满意，总算可以确认不是自己安抚的方式有问题了。
那接下来就是确定安抚的效果。
“你的体检什么时候？”他问。
俞臣宇抬眸，用精神力登录手腕上的个人终端，以一个艰难的姿势看了眼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然后给出回答：“一个小时后。”
“呃，这么快吗？”齐子晗惊讶地看了眼自己的个人终端上显示的时间，这才发现，从他进入俞臣宇的精神世界到出来，明明感觉才过了十几分钟，却已经过了将近六个小时！都快到晚饭时间了！
“你来得及吗？”他边说边手忙脚乱地解开了俞臣宇手腕上的手铐，然后是绳索。
俞臣宇任由他摆布，情绪有些低落地回应：“附近就有体检点，开摩托过去只要几分钟，我可以提前十分钟过去。”
“我不是说这个。”
“我会为你做好晚餐再出门。”
“也不是说这个……”齐子晗往被子上瞄了一眼。
俞臣宇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强迫自己回答了他：“来得及。”
“好。”齐子晗解开了俞臣宇的绳索，然后就离开卧室踏进大厅，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玩起了个人终端。
恢复自由的俞臣宇在卧室里待了很久才出来，出来之后，路过沙发后面，看着齐子晗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说，进了浴室。
他现在很不安，但他隐约意识到了，他的妻主不喜欢他脆弱的一面，所以他不能展露出来。
很奇怪，大多数雌虫比起冷硬的军雄，都会更喜欢柔弱的亚雄。
他们会在对亚雄极尽宠爱的同时，对军雄极尽折磨。
所以军雄都不喜欢结婚，甚至惧怕结婚。
可讽刺的是，军雄是雄虫所有的类型中最容易失控，失控后最危险的一个，所以对结婚的需求是最大的。
俞臣宇觉得自己这辈子都学不会亚雄的那一套，也不想学，但他姑且还是查了一些资料。
可现在，他发现这些资料没用了。
他家妻主，似乎是个比起亚雄，会更喜欢军雄的异类。
俞臣宇在洗澡的时候，忍不住向自己的好友求助。
俞臣宇：如果一位雌虫喜欢比较强硬的雄虫，摇尾乞怜只会招致反感，那么，做错事后，要怎么在不被反感的情况下认错？
祝云琦：你傻吗？雌虫说自己喜欢强硬的，就是喜欢强硬的了？只是强硬的欺负起来更带劲罢了。
祝云琦：等等，你说的雌虫该不会是……
祝云琦：你还好吗？
俞臣宇：不太好。
俞臣宇：他给我做了精神安抚。
祝云琦：？
祝云琦：然后？
俞臣宇：然后他在我的精神世界里，跟我的精神体打了一架。
祝云琦：啊？
俞臣宇：我没能控制住自己的精神体，流露出了想要征服他的想法，甚至连用什么方式征服都想了，然后，被他感知到了。
祝云琦：啊？
俞臣宇：最后我败了，他在我的精神世界里，给战败的我注射了什么东西，我不知道他给我注射了什么，但现在我的精神世界很平静，前所未有地平静，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
祝云琦：不是，等等，雌虫，在你这个，帝国一级上将的精神世界里，跟你打了一架？还把你打败了？
俞臣宇：对。
祝云琦：这怎么可能！你双S级的精神力是摆设吗？
俞臣宇：他也双S。
祝云琦：连你都落败了，那我岂不是要被他摁在地上摩擦？
祝云琦：等等，不对，被你带跑了，不是精神安抚吗？怎么会打起来？你踏马是不是雄虫！性取向是不是雌虫！怎么会跟雌虫打起来？
俞臣宇：他……
俞臣宇最后用冷水抹了把脸，关掉水龙头，单手撑在墙上，感受着自己狂乱的心跳，无法抑制心底的某种情绪和冲动。
俞臣宇：他太飒了，我没忍住，你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有多为他着迷。
祝云琦：？
祝云琦：你疯了？
俞臣宇：我没有，我很清醒，你感受过他的精神入侵就会知道，他的强大配得上他的傲慢。
俞臣宇：我现在不太好，我很不安，我做了很多冒犯他的事，我知道，换了别的雌虫，可能我现在已经在法庭上接受审判了。
俞臣宇：但是跟你聊了一会儿，我突然意识到，我之所以不安，不是怕他惩罚我，而是害怕失去他。
俞臣宇：你不知道我在听到他说想去认识别的雄虫时，有多烦躁！
俞臣宇：我明知道他有这个资格！他有资格拥有整个帝国的雄虫！可我居然想阻止他！我居然不希望跟任何雄虫分享他！
祝云琦：你疯了。
这一次，祝云琦用的是肯定句。
他跟俞臣宇认识了6年，见过他战场上的英勇，见过他亲手杀死失控战友后的落寞，也见过他面对失控的焦虑，和习惯后的麻木。
而大多数时候，俞臣宇的情绪都是内敛的。
祝云琦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激动，激动得仿佛变了一个人。
那位雌虫，到底在他的精神世界里，对他做了什么？
第11章
俞臣宇在自己的个人终端上回复好友祝云琦的时候，难以抑制心底的激动。
然而，走出浴室的那一刻，他便又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和克制。
冰冷的水冲刷掉了他身上的痕迹，和他难以满足的欲望，却无法冲刷掉他背负的罪孽。
离开了浴室，他依然要面对他所犯下的一切过错，并尽可能地弥补。
只因他不想失去那个人。
洗澡的时候他想了很多，他不停地复盘、反思，为什么齐子晗会反感他请罪的样子？
一个犯了错的人，却在受害者面前做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任何人都会反感的。
所以这一次，俞臣宇摆正了自己的姿态，他平静地走到齐子晗身前，在他困惑的视线里，先是单膝跪下，然后把另一个膝盖也放下，跪坐在齐子晗身前，先冷静地罗列了一下自己的过错。
“我的过错主要有四：一、我不该用精神体攻击为我做精神安抚的你；二、我不该产生想要征服你的念头并付诸行动；三、我不该在征得你的同意之前，擅自想象了一些冒犯你的画面，并没能克制住身体的反应；四、我不该擅自揣测你喜欢什么样的反应并做出那样的反应引起你的反感。”
“犯了错就要接受惩罚，这不仅仅是对你的补偿，也是我自己的赎罪，所以，我希望你能明确地给出惩罚，什么样的惩罚我都接受。”
齐子晗一开始还听得很认真，听到一半就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零食吃了起来。
这个男人也太认真了吧！
自己有意淡化刚才发生的事，结果他还一条条地罗列出来……就不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吗？
不过齐子晗不讨厌认真的人，而且理解俞臣宇犯错之后没有得到惩罚的不安。
但是，齐子晗之所以不惩罚俞臣宇，并不是因为他善良或者宽容，而是他压根儿没觉得俞臣宇做错了什么。
精神世界被入侵，会产生自卫反击的本能很正常。
看到美丽又强大的理想型，会产生征服的念头也很正常。
现实里的俞臣宇只是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又不是克制不住自己的行为，齐子晗看着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的他，根本没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最后，揣测想法这个事。
齐子晗确实不喜欢别人擅作主张，不喜欢女佣不经过他的同意擅自整理他看似混乱其实自有规律的书桌。
但是，他跟俞臣宇才认识多久啊？
昨晚才接触，今天就想对他的性格和喜好了如指掌？
对自己的要求未免太过苛刻。
不过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在不同的环境里长大，会对同一件事产生完全不同的看法和想法也正常。
既然理解俞臣宇自认为犯错后没有得到惩罚的不安，那么，齐子晗也不是不能随便给个惩罚意思意思。
但他想知道俞臣宇是真的认为自己错了吗？
齐子晗慢条斯理地看了眼个人终端上显示的时间，觉得时间还宽裕，便一条一条地问了。
首先：“精神世界被入侵，精神体会本能地做出攻击行为，这种行为是你可以控制的吗？”
俞臣宇细细琢磨了一下齐子晗的这个问题，想到齐子晗喜欢“真实的回答”，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精神世界里的精神体会更多地依赖本能行动，所以……很难。”
“既然如此，那么，在这件事上你做错了什么？”齐子晗问他。
俞臣宇微微张口，欲言又止，突然发现自己回答不了这个问题。
身为雄虫的他，对雌虫发起了攻击——这件事无论告诉谁，对方都会觉得他完了，他死定了，他罪无可恕。
可是，他之所以会攻击齐子晗的精神体，是因为觉得齐子晗的精神体很危险，某种意义上说，他的攻击是对齐子晗的认可，认可他的强大。
认可一个人的强大，是错吗？
俞臣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然而齐子晗的耐心是有限的：“三、二……”
“我不知道。”俞臣宇诚实回答。
齐子晗不置可否，继续问下一个问题：“一个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对另一人产生征服的念头？”
俞臣宇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精神世界里的自己当时的感觉：“他必然是强大而充满魅力的，就像一件千年难遇的珍宝，想要在被别人发现之前据为己有。”
这话听得齐子晗很愉悦，因为正面打不过俞臣宇而产生的挫败感荡然无存：“谢谢夸奖，所以，你想说你对我的认可是一种错？”
“不是。”俞臣宇脱口而出这两个字，然后张了张口，似乎还想说点什么，但最终也没能说出来。
齐子晗没在意，继续：“你会那啥的确是我没想到的，你觉得那是冒犯那就是吧，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别的雌虫都是怎么安抚雄虫的？我不喜欢那种方式，所以，我尝试了别的方式，结果你还是跟别的雄虫出现了一样的反应，让我有种白费功夫了的感觉——这，才是我在意的点，明白？”
俞臣宇点头：“明白。”
他在齐子晗让他给出“真实的回答”的时候，就隐约猜到了齐子晗是不是在确认什么。
只不过现在，听了齐子晗的解释，他才真正明白他在确认什么。
“最后，关于我的性格和喜好。”齐子晗顿了一下再继续，“你要我直接说，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我只能说，两个人同居，总有个磨合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你会更了解我，我也会更了解你，但我想了解的是真实的你，而不是你为了讨好我强迫自己做出来的姿态，这种姿态即便真的能讨好我，你自己活得不开心，就算寿命延长了又有什么意义？”
俞臣宇愕然抬眸，对上齐子晗的视线。
在齐子晗说这段话之前，俞臣宇一直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想做出任何继续冒犯齐子晗的举动。
但是听到这句话，他再也忍不住了。
几年前，在他的体检报告还没像现在这么让他不安的时候，他也曾意气风发地对自己的战友说过：“雌虫什么的，谁爱讨好谁去，我只想死在战场上，就算能在雌虫的脚下活下去，活得不开心又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会忘记呢？
什么时候，自己也变成了自己看不起的那类人？
为了活下去连自己的尊严都可以不要的那类人。
俞臣宇的情绪一阵波澜起伏，想对齐子晗说点什么，可微微张开的口中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
齐子晗以一个悠闲的姿态坐在沙发上，居高临下，毫不退缩地和他对视，就像在精神世界里和他战斗的时候一样。
该说的都说完了，是时候给出惩罚了。
齐子晗对俞臣宇的惩罚是：“我饿了，给我做吃的去，不好吃我就卸了你的胳膊。”
“好。”俞臣宇轻声应着，从地上爬起来，深深地看了齐子晗一眼后，转身走向了冰箱。
他下厨的时候，收到了来自好友祝云琦的消息，字里行间都透着不安和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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