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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尉进来的时候，褚瑜就问他：“这个好养吗？”
“应该还行吧，每个礼拜有人来浇水，没别的。”庄尉说。
过了一会儿，庄尉拿其他蔬菜进来，发现褚瑜还在看，就说：“要不要拿一盆去养养看？”
褚瑜愣了一下，又看了看花。
“拿去养吧，万一养不好再带过来，让绿化公司重新养护。”
庄尉说着，给褚瑜找出了一个可以拎的布袋子，把那盆样子好看的油画竹芋装了进去。
褚瑜很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
火锅煮起来，可以闻到牛油锅底的香气。
庄尉叫褚瑜落坐，想了想，问他要不要喝点酒，褚瑜也有点想喝，就说好。
庄尉拿出来的红酒看上去和超市里的没什么不同，褚瑜看他倒酒，又往渐渐煮沸的锅里添菜，觉得整个画面有点离奇。
“怎么了？”庄尉问，“看我干嘛？”
褚瑜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你这样就不像个老板了。”
不知是这句话的缘故，还是因为蒸腾的水汽，庄尉的五官好像在这一刻变得柔和许多。
他看向褚瑜，语气里有点无奈：“是你们非要把我当老板。”
他坐下里，边帮褚瑜调酱料，边继续说：“我只是代总公司暂时管理这边的业务，头衔是总经理，只是个职业化的管理者，这是我的工作，没必要过分抬高我。”
褚瑜撑起脑袋，看着酒杯里剔透的红色液体，若有所思地说：“是吗？”
他想了想，又有点丧气，说：“可是很多时候我还是觉得……你真的很厉害。”
“你也不差。”
庄尉掀开沸腾起来的锅盖，挑了一下，给褚瑜夹了一筷子番茄：“吃吃看，熟了没有？”
褚瑜吹了一会儿，谨慎地咬了口，还是有点烫，不过入口就软化的口感很好。
“嗯，差不多了。”
“那开吃吧。”
庄尉又给褚瑜夹了点好熟的菜出来，再往锅里加了羊羔肉卷。
其实庄尉冰箱里还有很多菜，不过准备的时候，他没有洗褚瑜不要吃的魔芋结、藕片、牛肉卷和海带。
褚瑜很奇怪，只爱吃羊肉卷，不喜欢牛肉卷。喜欢清炒的藕片，不接受涮锅的藕片。
这些事他们在高中聊天时常说起，庄尉都记得。
他把熟了的羊肉卷夹给褚瑜，然后举起杯子，示意了一下。
两人碰了杯，杯壁在蒸腾的热气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褚瑜喝了一口，觉得葡萄酒的味道很好，又喝了一口才放下杯子。
庄尉跟褚瑜吃火锅的时候，自己吃得很快，迅速地夹菜，迅速地吃完，然后就开始给褚瑜夹菜，看着他吃，并且找话题聊天，偶尔碰一碰杯。
杯中酒下肚的速度很快，两人都有点心不在焉，喝完了庄尉就倒，倒满了又接着很快喝掉。因为酒本身很顺口的关系，不知不觉褚瑜就喝多了。
闲聊话题慢慢从品评食材扩散出去，聊了工作上的一些话题，然后不知是谁先起的头，聊到了小周总。
庄尉表示：“周祁胜在年轻，其他方面也就那样吧。”
褚瑜撑着脑袋，好像酒劲有点上来了，迷迷瞪瞪地说：“没有吧，我觉得他很好啊。”
庄尉就问：“有吗？哪里好？”
“嗯……”褚瑜认真地思考过后，回答道，“样貌好，身材好，能力应该也好吧，毕竟人家已经是财务总监了。”
褚瑜像是陷入了某种郁闷情绪里，不大高兴地耷拉着眼皮，嘴角也弯朝下，兴致不高地搅动着火锅。
庄尉看着他，分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所以庄尉很直截了当地提问：“那你觉得周祁好，还是我好？”
庄总其实不太坦荡，他挑选了一支入口顺滑但后劲很足的酒，考量了褚瑜浅得天真的酒量，趁着酒精作用，问一些不自信的问题。
褚瑜脸色变得更深了，泛着一丝红，黑色瞳孔睁得很大，直勾勾看着他。
过了会儿，褚瑜说：“你比他还高一级，当然是你更厉害。”
庄尉不太满意，刨根问底：“不考虑职级的话呢？”
“不考虑这些东西，褚瑜，你觉得我和周祁，你会选谁？”
褚瑜愣愣地眨眼，上下睫毛展开又合上好几次。
他觉得这个问题特别奇怪，怪得他忍不住微微皱起了眉，理所当然地说：“当然是你啊，为什么要这样问啊？”
庄尉和他隔着火锅的热气对视许久，然后心满意足地说：“没什么，随便问问。”
而褚瑜大约是酒劲真上头了，把杯子里剩下半杯酒一下子全灌了下去，然后有点生气地把空杯子用力按在桌上，往庄尉的方向一推。
说：“不喝了，这个酒太厉害了！”
第27章 喝醉的人总是说多
庄尉见褚瑜真的迷糊了，怕他喝多了难受了，就没有再给他倒酒，换成了果汁。
褚瑜脸上泛起明显的红晕，话也多了，但还不算特别醉，自认为清醒地跟庄尉聊天。
他说：“吃完饭我们去做什么啊？”
庄尉想了想，说：“要不去逛年货街吧？”
褚瑜认真考虑了一下，摇摇头：“不要了吧，太冷了，不想在外面走路了。”
庄尉忍不住笑道：“有这么冷吗？”
褚瑜苦大仇深地敲了敲膝盖，说：“关节炎，太难受了。”
“啊？”庄尉听到这个词，还以为褚瑜在开玩笑，“真的假的？你有关节炎？”
“对啊，好烦啊。”
褚瑜现在的表情有点可爱，但庄尉更加惊讶于他年纪轻轻会有这样的毛病。
“你怎么跟个小老头似的，怎么会得关节炎呢？”
边说，庄尉俯身过去，帮他揉膝盖。
褚瑜安静了一会儿。
接着，他小声说：“那个酒，几度啊？”
庄尉柔声说：“13度，你喝太快了。”
褚瑜喝得不算太多，但速度很快，酒劲上头的时候，就变得很难耐。
褚瑜说热，开始自己动手脱马甲，脱完马甲又想去解衬衫扣子，但是晕乎乎的脑袋不太能控制手指，尝试了很久也没成功。
庄尉过去帮他，但是褚瑜敏感地躲开了。
“我帮你。”庄尉说。
褚瑜摇摇头：“不行，会被你看到的。”
庄尉乐了：“看到什么？”
褚瑜紧张地捏住了领口，认真说：“不行就是不行。”
又问：“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庄尉猜他酒劲上头得厉害，连自己在哪里都不记得了，便提醒他：“褚瑜，我们在我公司里呢。”
褚瑜歪了歪头，疑惑地问：“是吗？”
过了一会儿，他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你这太热了，我要回店里了。”
刚说完，褚瑜就往前倒去。
庄尉赶紧抱住他的腰身，勉强把人稳住了。
褚瑜脑袋昏沉，靠在庄尉肩上，脸很烫，呼出的气很热。他困倦地反复眨眼，但又不愿意跟随身体本能的意愿入睡。
庄尉原本想背他，但是褚瑜没什么力气了，四肢都软。没办法，只好给他打横抱起来。
褚瑜的身上很热，庄尉手掌拢住的地方贴着衬衫，能感受到清晰的肌理触感和温度。他膝盖处的关节很小，腿肚贴着庄尉半截手臂。人不重，但似乎被抱得不舒服了，总是动来动去，让庄尉觉得头疼。
庄尉快速走到电梯处，下到地下车库。
他把褚瑜塞进后座，见他不安分地挪动，又觉得不放心，把他抱到了副驾驶座上，替他系紧了安全带。
庄尉把人安顿好，已经折腾出汗了。
他这时才留意到林秘书的车也停在边上。奇怪的是，他没有在公司见到林逸晖，只可能是因为什么原因，林秘书昨晚下班没有开自己的车走。
庄尉想到这里，又想起有工作变动还没交代，于是掏出给林秘书发了信息。
虽然在假期里，林秘书还是秒回了一句“收到”。而庄尉交代完工作后也没再多想，上车把褚瑜送回了他家里。
褚瑜睡着了，浓密的睫毛随呼吸的节奏起伏，看起来很听话。
庄尉看了一会儿，然后开始找钥匙，褚瑜去店里经常是不带包的，钥匙就放在口袋里。庄尉摸了一会儿，在后裤袋找到了。
他打开门，把人抱进去。
屋里所有东西都是双人份的，但也许是因为褚瑜的爸爸不常在家，还是显得很冷清。
庄尉把褚瑜安放在床上，又在床边放了个垃圾桶。
褚瑜的睡衣睡裤就丢在枕头边上，应该是早起时顾不上收拾，换下来胡乱扔的。庄尉想替他把睡衣换上，但褚瑜还是不肯让他脱衬衫，又醉又困的时候，还是本能地推拒了庄尉。
庄尉只好作罢，帮他简单收拾了床铺，盖好被子。
褚瑜开始迷迷糊糊地喊冷，庄尉只好翻了另一床被子出来给他加上，又烧了水。
家里地板看得出来很久没打扫了，上回庄尉来时就想帮他拖一下，现在又见到了，便动起手来。
庄尉把地粗粗扫了一下，又开始拖。
拖到一半时，褚瑜醒了，在房间里哼哼，像是不太舒服。
庄尉过去看了眼，见他要吐，赶紧眼疾手快地把垃圾桶推过去。褚瑜吐了酒出来，似乎清醒了些，人还是不舒服，说难受。
“褚瑜，家里有药吗？”
褚瑜没有回答，只是拿脸颊贴着庄尉的大腿。庄尉觉得他这样的姿势太别扭了，应该很难受，只好坐到床沿上，让他靠得舒服点。
“药放在哪里？”他用哄骗似的语气，又问了一遍。
褚瑜这回给了点回应，没使力地含糊说道：“那里。”
“哪里？”
“那里！”
褚瑜有点生气了，语气不耐烦地回答了最后一遍，又不理庄尉了。
庄尉只好把他塞回被子里，自己出去找了下，最后在厨房的一个高柜里找到胃药。
他给褚瑜喂了药，见他又安心睡过去了，才又回去接着拖地。
拖完地，庄尉担心褚瑜半夜又要吐，便留了下来。
褚瑜的房间里有把转椅，庄尉盘腿坐在上面，看着褚瑜。他在夜深人静里仿佛梦回高三结束的那个暑假那一天，一样是昏暗的环境，一样褚瑜躺在他边上。
但庄尉很绅士，也很理性，没有允许自己越界。
他没有很快入睡，而是想了一会儿褚瑜这个人，又想了一会儿乌晨那番话。他一边后悔给褚瑜喝了太多酒，一边又想着，也许应该再努力一点，拉近和褚瑜的距离。
庄尉想了很多，不知不觉暮色退去，天亮起来。
还好第二天依然是假期，庄尉不用上班，褚瑜也不急着去开店。
褚瑜一觉睡到早上7点多。
他起初还不太清醒，慢吞吞坐起来，在床上发呆。
过了会儿，庄尉从椅子里站起来，褚瑜才留意到房间里还有一个人。他顿时显得紧张起来，瞪着庄尉眨了眨眼。
“还好吗？”庄尉问。
褚瑜的反应变得很慢，迟疑着点头，又说：“有点头痛。”
庄尉便说：“家里有没有蜂蜜？给你泡点。”
褚瑜摇摇头。
庄尉想了想，说：“那我叫个粥吧，喝了能好一点。”
“好。”
褚瑜又发了会儿呆，开始觉得冷，才想到要换衣服。
他看了看庄尉，说：“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我想换衣服。”
庄尉顺着他的意思说“好”，便出去了。
褚瑜换了衣服出来，是一套宽松的冬季居家服。
他找了找家里的空调遥控器，在沙发缝隙里找到，把客厅的立式空调打开了。
庄尉问：“今天还去店里吗？”
褚瑜坐到沙发上，还是慢吞吞地说：“下午去吧，晚上开一会儿。”
“好，我正好把昨天你看上的那盆花也带过去，现在还留在我车上呢，闷久了可能不太好。”
褚瑜点点头。
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地板好像变干净了。
“庄尉……”
褚瑜很少叫庄尉，所以庄尉有点惊讶。
“嗯？”
“你帮我拖过地了吗？”
“嗯，顺手拖了一下。”
“我昨天……吐在地上了吗？”
“没有，”庄尉善意地笑话他，“是你地板太脏了。”
褚瑜顿时微红了脸，羞愧地垂下头：“哦。”
外卖很快就到了，庄尉帮他把粥盛到面碗里，又把随附的咸鸭蛋也一并剥了，把萝卜干放在小碟子里。
褚瑜这儿的餐具很齐全，但几乎不用，非常可惜。
庄尉把早餐张罗好，褚瑜就坐过来吃。
两人没有聊昨天喝酒的事，沉默地喝完了粥。
喝完粥以后，褚瑜恢复了一些精力，去简单冲洗了一下。
庄尉收拾了碗筷，又顺便帮他清理厨房。炒锅、砧板、成套的餐具都摆在外头，平日不用，所以都蒙着一层薄灰，灰底下还有油腻，摸上去黏糊糊的。
褚瑜洗完澡出来，就看到庄尉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他没有出声，而是坐下来，看着庄尉发呆。
庄尉好像总是在主动靠近他，而他是个不够好的人，不论何时何地，都害怕与庄尉的落差。昨晚因为乌晨的话，他心里有点急，所以酒也喝得急，在庄尉面前丢了脸。
褚瑜想，要是庄尉没那么优秀就好了，这样也许自己会勇敢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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