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闲挪过去一些。
方樾的胳膊绕过池小闲的后颈,将他揽进了自己怀里。身体微微侧过来,挡住从身后吹来的风。
池小闲只觉得自己落入了一处温暖的避风港,他把头往方樾怀里埋了埋,像只拱进山洞想要取暖的小兽。
“……方樾。”他轻轻喊了一声。
“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的名字。”
方樾伸手揉揉池小闲的头发。
等待的时间有些无聊,池小闲四下看看,发现能玩的只有方樾袖口的那粒金属扣子,他抠了抠,又拨弄了两下,弄出些叮咚的金属撞击声在管道里清脆地响着。
等了快有十五分钟,池小闲忽然觉得手腕处有些异样。
“我们往前走走。”他从方樾怀里直起身。
“怎么了?”
“银星的长度好像要到极限了。”
他之前在六区问过银星能走多远,银星从一楼跑去二楼捉弄了下Kevin,以此告诉他它的能力范围。
在他服用过几次方樾的血后,银星的能力范围似乎有所变长,但毕竟是从他身体里延伸出去的生命体,范围终究还是有限的。
池小闲带着方樾又往前爬了一段距离,然后重新坐下,道:“现在差不多可以了。”
两人沉默了会儿,方樾忽然问:“九岁那年,你遇到银星后,没有觉得身体有什么异常么?”
池小闲愣了一下。
“可能有,可能没有。”池小闲托着腮,“我父母去世后我就只顾着伤心难过了,对其他的东西都没怎么太在意。”
“你呢?”池小闲将话题抛给了方樾,“你是为什么会在福利院长大?”
“看护的阿姨说我是被人丢弃在福利院门口的,冬天,只有一个襁褓。”
池小闲轻叹一口气:“要是知道你会这么优秀,丢弃你的人现在肠子都悔青了吧,毕竟祖坟冒那么大的青烟都看不到。”
方樾被他的说法逗乐了,笑了笑:“不知道,随意吧。这种事情小时候会有点在意,上学后就再也没想过了。”
他的态度从容而平淡,似乎并不太在意这件事,也不埋怨丢弃他的人。
他的目光仿佛永远只注视着当下和未来,从不会回头看。
池小闲很佩服这种人——他们有着所向披靡的力量,哪怕前路荆棘密布,他们也会打磨最锋利的剑,一刀一刀地斩掉所有障碍。
通风管内空间狭小,方樾的笑声听上去比往常更加清晰、明显,像是一缕和煦的春风久久盘桓在身侧。
池小闲意识到一件事,方樾似乎比以前爱笑了。
又等了一会儿,池小闲感受到手腕处微微发痒,菌丝牵扯的力道更加明显。
“银星好像找到了。”
方樾看了眼时间,银星用了二十分钟左右。
这次依然是池小闲在前面带路。
很快,他就发现带路者比跟随者更需要勇气。
前方是黑魆魆的未知的空间,手电筒照出的光非常有限,尽管管道里目前为止都比较干净,但他还是会害怕忽然出现蜘蛛、蟑螂、老鼠、甚至是更恐怖的东西,就像恐怖片里经常演的那样……
没爬几步,他总忍不住想回头看看方樾是不是还跟在身后。
“方樾,你说两句话嘛!”池小闲晃了晃手电筒的光,“不然我一个人在前面爬有点紧张。”
“说什么?”方樾低低地问。
“嗯……就随便聊聊天呗。”
“对了,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池小闲随口扯了个话题,“‘樾’有什么含义么?”
“以前我爸去算命,说家里的男性晚辈名字里要带木字旁身体才健康。方桓的桓也是木字旁。”
“那另一半‘越’呢?”
“超越他人,超越自我,时刻进步的意思。”方樾淡淡道。
“……”
“好卷,为什么你名字的含义都这么卷?”池小闲颇有些无语,“这么一看,咱俩名字完全相反。你每天都要超越自我,我每天都在闲得抠脚。”
方樾轻声笑了笑,磁性的声音在通风管道的共振下,有种说不出来的温柔感。那声音就落在池小闲耳畔后侧,惹得他皮肤微痒,像是有一阵微小电流窜过一般。
池小闲忽然觉得这管道里也不怎么吓人。
黑暗里有方樾陪着他,就好像整个世界都亮起来了一般。
第67章 惊喜
带着这样的心情, 池小闲领着方樾向前又爬了一会儿。
终于,不远处的通风管透出了一点朦胧的亮,像是一片轻纱似的白月光落了进来, 给人温暖柔和之感。
手腕的牵引感消失,银星已经折返了回来。
它用小触手碰了碰池小闲的手背,似乎跟他炫耀功绩似的——那是它能找到的最近的一处通风口,非常亮。
池小闲用指腹轻轻蹭了蹭它,以示表扬。
为了不引起管道下宿舍区里的人的注意, 他们特意放缓了爬行的速度, 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只剩下衣物与管道壁轻微的摩擦。
终于爬到了那处亮光附近, 两人隔着金属网罩往下看, 看到了宿舍房间的方形地砖和半张床。
下面是某个员工的房间, 而不是负一层的走廊。
如果房间里没人, 他们倒是可以直接下去,如果有人的话, 就再等一等, 总之肯定能找到机会逃出去。
但不巧的是,这个房间里有人。
卫生间传来哗啦一声冲马桶的声音,接着是门打开的动静, 拖鞋在地上拖沓了几步,一个身影出现在了金属网罩下方的床上。
尽管只能看到后脑勺, 方樾和池小闲还是一下子认出了这个人——方桓。两人默契地同时皱起了眉,面露厌恶。
银色的骷髅头项链在灯光下晃动着微光。他跷起腿, 半倚靠在床栏上, 拿起桌上的电子烟缓缓地吞吐起来,另一只手随意地滑拉着手机。
接着有人敲了敲他的门, 他懒洋洋地喊了声“谁”。
屋子外是一个陌生的声音,“是我,我来向您汇报情况。”
方桓从床上坐了起来,起身去开门,进来一个穿白色衣服的中年男人,方樾和池小闲只看见他有点微秃的发亮的发顶。
“办得怎么样了?”方桓吐了口烟,懒洋洋地问。
“我在门禁卡的权限上做了手脚,老板的人没发现就递给他们了。”
“然后呢?”方桓皱起眉,有些不耐烦道,“解决了?”
“没……”男人的声音开始迟疑,“他们确实被关在那一段地下室了,我们在那里找到了方馨给他们的车,但他们人不在车里。”
“什么?”方桓抽烟的手停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在逗我吗?你不是说那一段地下室没有任何出口吗?!”
“是这样……”男人支支吾吾起来,“但是我四处检查了下,发现地上有子弹,头顶通风管道上的金属网掉了下来,他们应该是爬上了通风管道。”
池小闲跟方樾下意识地对视了一眼。
给权限卡动手脚的人果然是方桓,他在方制凯身边必然安插了眼线,不然不会这么知道他要去实验区的消息,还如此迅速地想出这么个方法。
他们爬上去是对的,因为继续等下去,等到的不会是同样去实验区的员工,而是虎视眈眈的方桓。
而且对方已经知道了他们爬上通风管道,接下来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不过方桓应该还猜不到他们就如此凑巧地爬到了他房间上方的通风管道里……
“继续找,注意各处通风管道里的动静。”方桓道。
男人半晌没回答,方桓皱起眉抬眼看他,“没听明白我的话?”
“听明白了。”男人有些犹豫道,“但现在老板正在集中人力去对付丧尸,我稍微有点腾不开时间。我们每天都要盯大量的监控,下午偷偷跑出去一趟,回来就被我部长说了。”
方桓吐了口烟,冷笑了一声,“废物。”
“你给我办好事情后你也能当上部长,你怕他做什么?”
男人沉默不语。
“不过就算爬上了通风管道又怎样?”方桓吐了口烟,自言自语起来,“地下通风管道的总长足有三个厂房外围那么长,就是个大迷宫,爬进去也是迷路,还不如被我老老实实逮住呢。”
男人点点头:“是。”
“对了,让你监视的那个男生怎么样了?”方桓忽然跳向了下一个话题。
“他下午跟方樾一起上车去实验区了。”
“什么?!”方桓差点跳起来,太阳穴的青筋暴起,“这种事情你为什么不早点说?”
男人似乎被他吓到了,本能地后退一步,“我以为您要一起干掉他……”
方桓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就朝对方头上砸去,咬牙切齿道:“白痴——”
“那您当时为什么不直接去负四层找他。”男人声音越说越小,“您让我盯着他,我还以为——”
“蠢货!”方桓唾沫星子喷在男人脸上,“他们一行人七八个都住在一起,我怎么下手?!”
池小闲心里一算,他、方樾、章漪、Kevin、帅欣、陈愚之、Janet母女……可不就是一大帮人吗!
“去找,他们两个全部都要给我找到!”方桓暴躁道,“不管找谁帮忙都无所谓,钱我来给,许诺多少都行……”
池小闲心脏一阵狂跳,没想到方桓真的盯上了他。
难怪方樾要演一出戏来吓他,让他提高警惕……
男人被臭骂完一通便灰溜溜地走了,走之前轻轻地带上了门。
方桓烦躁地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电子烟白色的雾气在屋子里缭绕着。他抽的电子烟是薄荷味的,凉而辛辣,闻久了有些呛人,又被空气循环系统带进了通风管道里,弄得池小闲鼻子有些难受起来。
他连忙抬起胳膊掩住了口鼻,生怕自己弄出什么动静来。
忽的,在下面踱步的方桓忽然停住了身子,似乎思考着什么,紧接着走到了床边,然后缓缓地抬起了头——他头顶正上方刚好有个通风管道。
金属网罩边正往下偷窥的池小闲和方樾下意识缩回了头。
外套太厚以至于发出了衣料轻微的摩擦声,池小闲心里咯噔一下。
方桓细细眯起眼睛,仔细听着通风口的声音。
这处通风口一直会隐隐传来呜呜的风声,但今天似乎有些其他细微的动静,窸窸窣窣的。
但他转念一想,就算那两人真进了通风管道,摸到他房间的概率几乎为零,毕竟通风管内部结构复杂,不被困死在里面就不错了。
方桓又吸了口电子烟,那种烦躁的心情刚被压下去一点又逆袭了回来——没抓到方樾让他气恼无比。
不仅没亲到、没睡到那人,还莫名其妙挨了方樾顿揍。
方桓磨了磨后槽牙。他一想到那个男生,白皙的面庞,清纯明澈得让人心跳加速的眼睛,薄而淡粉色的嘴唇,烦躁之余,一股□□从小腹烧起——
他向来讨厌延迟满足,这厂房里但凡清秀一些、稍微弱势的男生,就没有他拿不下的。
叩叩,门再度被敲响。
方桓没好气道:“谁?”
“是我。”一个干净的男声。
方桓开门的同时瞥了眼挂钟上的时间,皱眉看着进屋的人——那人眉清目秀,鼻梁挺直,一双杏眼,乍一看,跟池小闲长得有三分像,只是皮肤略黑些。
“你迟到了。”方桓冷冷道。
来人抱歉道:“准备晚饭时来了个闹事的员工,让您等了。”
“闹事?”方桓有了点兴趣,“闹什么?”
“说食堂的伙食太差,吃面包吃得要吐了。”说话的人似乎是食堂的员工。
“还真不能怪他,天天吃面包谁受得了?”方桓吐槽道,表情放松了些。他伸手揽过那人的腰,勾嘴一笑道:“还好你在我这儿有加餐,是不是?”
那人轻轻一笑:“是啊。”他的手扯住了方桓的衣领最上面的一颗纽扣,扯了扯道,“老板今天打算给我吃什么?”
方桓轻嗤了一声,伸手抓住了那人后脑勺的头发……
饶是再纯洁的池小闲也明白了下面在发生什么。他满脸通红,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捂住了耳朵,往金属网后缩了缩。
一想到方樾也在边上……就更尴尬了。
他以前只是知道男人跟男人是可以的程度,现在被摁头聆听现场版,瞬间的冲击不可谓不大,简直是直接颠覆三观、震飞魂魄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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