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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但总比他们好。”吉朗也作出了回答。
“确实。”
这下也算是开诚公布了，他们都对彼此心里的理念有了感知。
莱昂又拿起小兵，黑色的棋子被直接送到了棋盘的另一边缘，他摇摇头道：“你的子民已经为你死去了，你恨是应该的，可是你的力量并不足矣让你挑战女王。”
“你死了…那那么多人的努力全都在你身上白费了，他们不是叫你不自量力的。”
“你最后得到的，不该是个这样一个落幕。”
“各处依旧饥饿到要退化成野鬼的鬼还是那么多，你以为把他们杀光了就万事大吉吗？”
“如果没把握建立一个新的政权，改变你们的社会，还有现在，你没法解决吃人这件事的硬需求，你所担心的子民还是会遭受苦难。”
吉朗笑了，他摊手：“可是我的心里现在只有仇恨了，我只想杀掉女王，怎么办呢？”
莱昂也笑，他随意一拳，吉朗墙上挂着的各式面具跟墙壁一起碎了个精光：“那宰了你呗，只是杀起那些贵族稍微有点费事罢了，有邪血少女还有女王的某位弟弟在，想必善后也容易。”
“我还会郑重的告诉你，就算我现在不杀你，你死的那个时候恐怕也会带上王城里所有的平民百姓一起死。”
“你说呢？你该怎么面对跟随你到至今的下属呢？”
“你杀不了的女王，我能杀，你看不惯的神明，我能管，饱受饥饿之苦的民众，邪血能解决。”
“这笔合作，你很赚。”很有条理的说服，如果不是莱昂已经把刀架在吉朗公卿脸旁边的话。
双方对峙了许久，但锋利的刀尖抖都没抖一下。
“你赢了。”臃肿的鬼叹了口气，松懈下去，“可我想知道原因。”
“诺曼还需要用你。”
吉朗摇摇头，“你杀了我更直接，你的实力足够你这样做，哪怕你想让我鬼族灭绝。”
“而且，你似乎太理解这种事情了，我原以为你会是那个白发男孩一样不在乎我这些过往，不在乎任何其他因素的人，但你很显然都顾忌到了。”
莱昂微微晃了一下，收了武器，坐回座位，摇了摇头嗓音微哑：“我只是更清楚的知道这种事的本质，倘若不解决最根本的权利源泉，这个女王死了很快就会有下一个。”
“以前的我就是你，只是仇恨没用，不把事情解决你永远对不起救你的人。”
“我只是要带他们去人类世界，其他的我并不在乎，但我知道了你的事情，我想也许这件事能做的更好，也算是弥补我的遗憾，而另一方面鬼的存在正好也是对人类世界的施压。”
为何说是施压呢，倘若真如诺曼所言，排开任何因素灭绝了鬼族，那他们回到人类世界就不是以受害者的身份而备受或为同情或为利益的接受，而是要成为“异类”，永远别想融入那个社会。
人总是对弱者具有接纳性，而对强者总会怀有一份戒备和排斥。
有鬼的存在也能一定程度上避免人类世界发生大动荡，在没有外敌的条件下他们就会创造“外敌”来内斗，但有同等外力的存在他们就不敢打得太凶了，要一致保存力量对外。
吉朗公卿听到了莱昂走时说的最后一句话：“除了仇恨，该记住的也有自己一开始想做的事情。”
巨大的鬼垂下头，呢喃道：“遗憾吗……看来你当时做的也并不怎么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一点点自己的解读（）
莱昂虽然觉得自己是坏蛋，但他就是好人啊，纯好人——当个坏蛋也很好，不会被欺负——别扭的好人。
其实他不更贴近孩子们是觉得，他并不是最重要的，但他为此难受，而且他一直在内耗，不怀疑别人也会自我怀疑。
他觉得吉朗公卿跟他有相像的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想知道现在的他能不能有弥补的能力了，然后就是更大的遗憾，因为他还是会忘不了当时无能为力的自己。
第44章
综上所述，莱昂驳回了诺曼毁灭所有鬼的计划。
“我们没有时间等着这些鬼搞什么宫变，莱昂，我们没必要要顾及这些，他们这些怪物把我们当做食物，而我们只需要破坏了所有农场，他们就会退化，我们走了不用管他们，他们都会灭亡。”诺曼试图耐心地分析这件事，他觉得莱昂同样知道。
“你怎么知道人不吃鬼呢？芭芭拉不就这样？”
诺曼哽住了，有些许哑然失笑，是啊，莱昂最喜欢思考公平性了，尤其是与他无关的两个阵营，与他有关的只是他们，而不是人类，他有时候会为这种关系感到窃喜，但事到临头又很难说服在这方面莫名固执的他。
可是莱昂没有提公平了，只是说，诺曼你不明白，一个种族的灭绝怎么可能这么简单。
所有的种族都有最根源的求生欲，不说他想要毒死王城里所有鬼会引起多大的反扑，回到人类世界的他就相当于战争的号角，人类将面对鬼族疯狂的自救行为，他们将变得人人喊打。
且已经有办法解决鬼必须吃人，解决掉这个螺旋矛盾，只是多付出一些时间成本，而诺曼以往并不缺乏耐心，现在却急迫得有些偏激。
“所以你就一个人去找根本不知底细的吉朗公卿另外合作吗？你时刻都要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吗？”诺曼也学了莱昂的跳跃回复。
莱昂愣了一下，下意识道：“我不会有事啊，哪有很危险……”
可重要的是危险不危险吗？而是他不该总是一个人一声不吭的自顾自行动吧？对他一向好脾气的诺曼心里都难免有些闷。
场面静默了下来，莱昂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始东张西望，思绪随着窗外的飞鸟神游天外似的。
“对…对不起。”只见比他高了个头的青年最后弯下腰来，垂头丧气地小声嘟囔了一句，像只犯了错耷拉着耳朵的大型犬。
诺曼几乎要没听清他这简短快速的一句话，莱昂就刷一下落荒而逃了，好像从来没发生刚刚的事一样，面前只留空气。
他哪生的起气，他哪能真跟莱昂冷战，与其说是气他自作主张，不在乎自己实验留下的病症，不如说是气自己还不能成为他的依靠。
诺曼还记得他的手下里有人说他像个“帝王”，有时候还会叫一声调侃一下他，心里也真把他当整个反抗军的主心骨首领看。
莱昂却觉得“帝王”不好，会在他一派威严，总揽大权商议事情的时候突然搞出些什么事情让所有人破功，还会在他已经有些认命于这个角色天天工作的时候叫他下去一起参与训练，哪怕跑两下也好，不管用什么理由，哪怕是像以前那样背着他跑完最后一程。
他似乎总在提醒他，他还是诺曼，不是“帝王”。
他似乎讨厌“帝王”这个位置，甚至暗含着某种哀痛与恐惧，想让身边的所有人远离，但他又不得不承认诺曼是这里最好的领导者。
实际上莱昂又明白要不是这身武力，他恐怕对这些事也会像诺曼他们一样只能一步一步走，对真正的大势无能为力。
他在武力上出众的天赋是幸运，也是不幸，为他带来荣光，也为他带来忌惮，让他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去，也让他自己一个人留下。
那就在他莱昂有能力的时候多给他们这些孩子挡一些风雨吧，不要再向以前那样只能看着索罗，他一同长大的四殿下啊那样，紫色的眼一点点暗淡，身形一点点疲惫佝偻，他只能从各地带来礼物和见闻让他有片刻欢欣。
他背的东西多，不差这一点。
作者有话要说：
莱昂虽然嘴很硬，但是道歉还是回声很直白的，他可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只要你对他足够重要，他不想失去这个人，他就会道歉，他真切的感到歉意，但基本不改，因为他还是没有认可诺曼在处理这件事上比他强，事实上诺曼确实没他处理的完美，但是人家在乎的就不是这个事情不是吗（）
还有，莱昂并不是透过诺曼看故人，相反，他是透过故人看到了诺曼未来可能的结局，所以更想把他拉出来，在乎才想让人变好。
第45章
在艾玛口中，莱昂总算知道了七面墙壁的进入方法，原来这个有缘人就在自己身边，莱昂直接强烈要求跟着一起进去。
可是艾玛和雷都是抱着不能杀死所有鬼的决心才瞒着诺曼独自去寻找解除契约的办法的，他们担心现在看起来是支持诺曼的莱昂会惹出什么乱子。
莱昂仗着自己现在比他们高，一人一个暴栗敲他们头上，一手一个揽过他们的脖子给他们压得不得不弯腰，咬牙切齿地问：“你们但凡看看艾菲她那个住在外面的养父都不会对我说这话，你猜谁给他藏住的？”
艾菲是被鬼养大的，身边跟着三条狗，诺曼在到处破坏工厂都时候他也去了，他听懂了艾菲和他父亲的话，停住手把人家都拦住了，悄悄放走了那只鬼，告诉他他们会先照顾艾菲一段时间，以后的去留由她自己决定。
那只鬼是真正爱着艾菲这个不同种族的孩子的，他心底里有时也会为自己是只丑陋的鬼不能让自己的孩子像人一样正常长大而愧疚，他动了想送艾菲走的心思，哪怕要自己死去。
莱昂见不得这个，“你无论是人是鬼还是别的什么，你都是这个女孩的父亲，她也只认可你是她的父亲，你怎么就知道让她离开你，就会让她更幸福呢？”
“其实有很多时候，她比起人的生活，她更爱你，请不要辜负她，你是一位伟大的父亲，没有要把关系那么好的父女拆散的道理。”
如果感情只由一层血缘决定，那它该多浅薄？
人之于鬼，是聪明有自主意识的猪牛羊，客观意义上，人和鬼就没有对错，可惜的是主导他的人是感性的，是偏心眼的。
莱昂唉声叹气地给他们卖惨：“我都去找吉朗公卿单独又谈了一次合作了，你们就让让我吧——万一你们谈不好不得靠我？”
雷笑了：“莱昂你的口才，要不是事实摆在这里你根本说不动我们啊。”
对此，莱昂举起了拳头：“我现在给你们一人一拳打晕，我照样能进去。”
艾玛则笑得灿烂，开口道：“有莱昂帮忙真是太好了，我们一起肯定能把诺曼拉回来。”
三人一同在池水中滴入了自己的血液，韦达花也被染成了血红，三人都忽的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的诺曼，其实从几天前就重新起草了一份计划，只要对比一下就知道，这一份新计划里不再有投毒和杀死穆希卡这些事情了……
毕竟穆希卡可是莱昂实名认证的朋友，还照顾了柯尼一段时间。
罢了，就听他的吧，他也把事情都安排好了，诺曼揉了揉眉心妥协了。
幻境里。
莱昂眼前一花，不明显的空间波动之后，他来到了一片荒地，却不见艾玛和雷，他不知道路，就一直往前。
景色在变换，他走过了喧嚣的城镇，走过了曾经恢宏的圣殿，走过山河湖海……那是他家乡的景色。
尽头是一道门，他推开了，起码他知道这个幻境是以他的所思所想而构建的。
而他似有预料，他又变小了，不是这个世界12岁现在顶着青年体型的他，而是仍生活在父母庇佑下，那个喜欢背着自己训练用的剑，牵着自己最心爱的小马，去找家里人炫耀自己等阶的提高，剑术的精进的莱昂.冯。
即使有了心理准备，他仍旧有些愣神，丢了剑，摸了摸小马的额头让他在这等着，自己冲进房屋里想去看亲人一眼。
但这一扇门的开启，他又变回了十八九岁的样子，那是一座废墟，废墟下是威严偶尔调皮的父亲，温柔偶尔严厉的母亲，是他傻不愣登的兄长，是他暴躁的老姐，是他……还没真正出去见过这个世界的幼妹，废墟上是刚刚迎来成年后第一个庆典的自己。
莱昂面色只是僵了一下，站起身来就走，只不过走得有些快，他有了想去掐住那个创造出幻境的神的脖子的冲动。
并不是所有悲痛的回忆都能被当做考验和乐子的。
他被石头划伤了眼，他的朋友一个个死去，到最后他与虚伪神明的对峙，这个什么似乎在他身上投入太多了，艾玛和雷应该没什么事了，莱昂想。
他脚步不停，直直往边界撞去，扑空了，他踉跄几步稳住了平衡，终于看到了面前的景象。
他到了，诗文中的昼与夜。
趴卧的巨龙，他怀中娇小的神明。
神明也带着面具，莱昂知道她应该是由鬼而来的神，很显然祂已经送走了艾玛和雷两人。
祂正视莱昂这位不速之客，莱昂却盯着他身后的龙看，那头怪异的飞龙感受到了这股压力，竟不受控制的发起抖来。
那是看猎物的眼神……
祂明白了，这绝对不是一场祂居高临下的神赐，而是与有能力杀死祂的渎神者谈判。
“不错的龙嘛，就是有点弱。”莱昂摸了摸下巴点评到，“我的评价是，不如莫德雷德。”
莱昂把龙蛋从包里抱了出来，排开他的搭档没有身体这件事，他们之间的配置还是有点相似的。
“汝……”
莱昂挥手打断了祂，咧嘴一笑，露出尖锐的犬牙：“先让我说我的条件好了，我要把我的灵魂，分一部分到这个躯壳里，让他顺利成长。”
“我并非强取豪夺之人，我很讲道理也遵守契约，只要不是得用你的命来唤醒我的兄弟，我就不会伤害你。”
祂有些被莱昂身上的气息镇住了，那是属于上位神明的气息，曾经有个比他强大千百倍，掌握着法则的神明死在他的手中，不仅如此，毁灭的力量即使被收敛也像小刀片一样仅是看着都要划伤祂。
祂只是一个由鬼的信仰慢慢升格上来的下位神明，能掌握的权能也就是对分裂的两个世界之间的空间做手脚，从而收取代价。
但既然莱昂已经在祂这方地界，祂到底还是有身为地头蛇的特殊之处的。
祂的声音空灵，语气却甚至有点低姿态：“汝将失去悠久的生命，此为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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