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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心靠岸(近代现代)——六词/蛙君子

时间:2023-10-10 11:08:34  作者:六词/蛙君子
  不过因为这事,周鸣回来的次数增加了。结果没成想,常走河边总要湿鞋,他被周舟堵在学校门口了。
  周舟还没有周鸣高,背着书包,未脱稚气。
  很明显,他是怕周鸣的,双手紧紧揪着书包带子。
  “……你是不是一直跟着我?跟着爸妈?”
  周鸣蹙眉,一瞬间“大哥”这身份作祟,忍不住想:这小子也不看看自己做什么好事了?还敢这样质问我。
  周舟深呼吸几遭,看着他道:“我找到渡渡了。”
  平静湖面扔进一个炸弹,瞬间炸得周鸣懵住了,半晌后他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周舟:“我也知道,这些年你一直在我们周围。前几天,院子口倒了的那半截石墙是你修的吧?……爸还当是我。”
  周鸣没料到周舟会说这些,不自然地撇开头,不正面回答,转移话题道:“你知道周渡在哪?你怎么会知道?”
  周舟看着他,跟他的反应完全不一样,周舟很平静,轻声道:“我们在年初那次数学竞赛里见面了。这半年我们一直都有联系。”
  周鸣微微眯着眼睛看他片刻,“你不愿意?”
  周舟回视他,对上他怀疑跟质问的眼神,几秒后垂下目光。
  少年人才刚18岁,可已经非常聪明敏锐。这番话他在心里反反复复转了十几年,从来没有说出来。
  他无人可说。
  “爸妈以为我忘了。忘了你,忘了渡渡,忘了那天发生的事。”
  “其实我没忘。只是他们想要我忘了。因为真正想忘的人是他们。”
  周鸣紧紧抿着唇,片刻后缓缓道:“别这么说爸妈。”
  周舟很顺从地点头,轻声说:“我没资格说什么。在这家里,我是最没这资格的。”
  周渡当年站在他前面,替他挡着恶魔,爸妈有意无意的放弃,都是为了他。所以他没资格哭,也没资格指责任何人。
  周舟这些年很努力在生活,努力成为一个好儿子,好学生。可他心里没有一天是不难受的。此刻,面对周鸣,面对唯一一个他可以理直气壮去“恨”的人。他情不自禁外泄了一点点脆弱。
  “可我……我见到渡渡的时候,他好开心。他……说他每天都在想我们。”
  “我不敢回答。我怎么敢回答呢?我说我们都没有去找你。我们已经……当你不存在了。”周舟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周鸣几乎没有跟兄弟这样推心置腹谈话的机会,因为还没到这年纪,他就已经自动退出这家庭了。所以此刻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是声音温柔了些。
  “他在哪?”
  周舟:“在北京。”
  “爸妈……知道了?”
  周舟摇头,“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该说吗?如果周渡问,你们怎么没找我?我们怎么回答?”
  这是懦弱的逃避。他们不是怕周渡问,而是怕周渡这个人存在。每存在一秒,都是在血淋淋地质问:你们怎么能这样?
  周鸣此刻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因为最起码,他是最纯粹的。
  他对周渡只有愧疚。快十年了,只有他一个人在不遗余力地寻找,没有一天放弃。
  周舟跟周渡遇到之后时隔半年,约定见面。周舟预备将一切都告诉周渡,有意也好,无意也罢,主动放弃周渡这件事是磨灭不掉的。就算能瞒住别人,却瞒不住自己。他坦白了这一切,如果周渡还是肯认他们,还是肯回家,那他们就一起回家。
  周舟没有把预定见面告诉邹丽娟跟周家伟,反而把这事告诉给了周鸣。周鸣知道,周舟是在寻找帮助,一种心理上的支持。因为在愧对周渡这件事上,周鸣其实比他们更有底气。
  最起码周鸣可以理直气壮说:“我没有放弃过你。”
  约定的地点是很遥远的欧洲。
  小乡村跟欧洲。
  多么遥远又不同的两个地方。周渡说可以等他从欧洲回来再见面,可周舟却很坚持,说就在那里见。
  异国他地,甚至周边都没有人说中文,没有一丝丝家乡的影子。他想他会更有勇气一点。周舟无法在温暖又熟悉的地方告诉坦白那些话:“看,这地方就是我生活的地方,我很快乐又温暖的在这里长大了。”
  机票很贵,周舟没钱,是周鸣付的。
  周舟攥着机票,抬头看着周鸣,缓缓说:“我会还的。”
  周鸣扯扯嘴角,没说话。
  有什么好还的,反正这钱也是为他们存的。
  可是面终究是没见着。
  周渡跟宋开心被人带走了。在约定的酒店外,周鸣跟周舟几乎是眼睁睁看着他们被人塞进车里。周舟当时就懵住了,周鸣立刻拉着他进了一辆出租车,跟着那些人,可开到山下,出租车不愿意上去了,大雪封林,出租车不能上山。
  沿着外围的盘山公路走了许久,都没有见着人,周鸣料定那些人进了林子里。两人不敢耽搁,报警,可是语言不通,说不清楚,半天才唠叨清楚事实,警察一听说是在封山的林子里,先骂了几声听不懂的话,然后表达了意思,不管如何,让他们先下山来。
  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他们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有人被绑架了,又遇到封山,不会管。
  周舟一瞬间瞠目结舌,然后抿紧唇,像一头倔驴,闷着头就冲进了林子,周鸣不敢高声呼喊,只能跟在后面也进去。可是弯弯绕绕,大雪吹得人睁不开眼,不到半小时,周舟就不见了踪影。
  周鸣这些年在外面摸爬滚打,比周舟更理智,知道这样的天气,这样的地形,再往里深入就是死,不得已,趁着还能认清回去的路,先退回到公路边。
  一天过去,马路上也积起了厚厚的雪,手机彻底没了信号,连报警电话都打不通了。
  周鸣原本等在周舟冲进林子的地方,后来就绕着林子走,一边走一边喊,想给他们声音的引导。
  可这林子有多大,没人知道。
  周鸣走在外围,久经风吹的身躯也无法经受这寒冷,数次倒在路边,硬撑着才又站起来。后来找到一辆废在路边的吉普车,里面竟还有些食物,虽然冻的跟石头一般,但他硬撑着,用自己的体温捂热,咬着牙吃了。风雪太大,就躲在车里,稍小一点,就出去找人。
  也不知道过了几天,风雪停了。他比前面几天又往里走了一点,遥遥发现了几个被雪覆盖的人。
  周鸣几乎是踉跄着爬过去,扒开覆盖在上面的雪。
  眼前的情景让周鸣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一个赤裸的人,紧紧抱着身下的人。他正护着两个人,那两个人都穿着厚实的棉衣。他却不着寸缕,竟还把自己最温暖的腹部留给了别人。
  周鸣伸手,却发现自己一直在抖,只能深深呼吸几遭,想把上面那人扒开。他腹部的皮肤跟下面一人的衣服紧紧冻在了一起,周鸣怕自己太用力,会把他的皮肤撕下来,或者掰断他的一根手臂。
  周鸣只能先把另一人先拉出来。
  衣服摩擦雪地,发出沙沙声。
  周鸣看到了与自己有种三分相似的脸。
  别人分不清周舟跟周渡。可家人能分清。周渡穿的是周舟的外套。
  周鸣忍不住流泪。
  没想到这么多年了,与周渡再次见面会是这样。
  是长大了,长大了。
  周鸣胡乱擦了一下眼角,他没空在这伤怀,立刻去探周渡的气息。
  气息很微弱,可还是活着的。
  他将目光投向另外两人,伸手探了探气息。
  其中一人也活着,寒冷缺水让他的脸庞苍白僵硬,可周鸣依旧能看出他是个眉清目秀的孩子。
  另一人,是周舟,他已经死了,毫无气息。
  周鸣坐在雪地里,捂着眼睛,眼泪无声从指缝里流出来。
  天又暗沉沉地压下来,风雪似乎又至。
  周鸣三两下脱了一件衣服,不敢脱厚的,只能脱一件外穿的衬衫,胡乱套在周舟身上,捞起边上周舟的包。然后一下一下掰开周渡跟那孩子攥在一起的手,背起他,深一脚浅一脚离开了雪林。
  周鸣没办法,这样的环境,他只能救一个。
  另一人他不认识,可是周渡到死都攥着他的手,必定是非常在意的人。
  你有你在意的,我也有我在意的。
  不要怪我。周鸣苍凉地想。
  周鸣走了大半天,才走到手机有信号的地方,立刻就打电话报警,说有人在林子里晕倒了,给了大概方位,没透露自己是谁,只说自己是过路的。
  没想到警察这会竟然非常积极,立刻就说要派人过来。
  其实是因为宋林枫知道了弟弟不见了,这些天也一直在找,给警局施加了压力。
  大部队冲到林中救人,一辆不起眼的警车过来接走了周鸣跟周渡,小警官奇怪道:“你们这个天气跑山里干什么?”
  周鸣抱着周渡,望着车窗外一辆一辆冲上山的警车,警笛声混着风雪,一下一下晃在他脸上。
  希望你们能来得及。
  周渡就这样被送进医院。周鸣没有周渡的身份信息,只能给他用周舟的身份证跟护照,没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急救之后,周渡当晚醒了,说是醒其实勉强,就是睁开了眼睛。
  周鸣见他迷糊睁开眼睛,下意识转开头。他不敢跟他对视。
  那个孩子跟死去的周舟也在随后不久进了医院。跟这家医院就隔着两条街。
  周鸣稍稍打听后跟过去,知道周舟被推到了太平间,那个孩子,活下来了。
  原来他叫宋开心。
  周鸣一开始没想“偷梁换柱”的,可是收养周渡的那对夫妻认错了人,趴在周舟的身上哭嚎着喊“儿子”。周鸣当时仿佛看到了邹丽娟跟周家伟在哭。
  周鸣转身沉默着走了。
  他不能说。他绝不能说。说了哭的就是邹丽娟跟周家伟。
  周渡渡过了最危险的时候,却还是醒醒睡睡,不太说话,问他话也不回答。他忘了很多事。
  自己是谁,周鸣是谁。
  没有漂泊在外的十几年,也没有雪林里冷彻心扉的那几天,没有宋开心。
  周鸣尝试告诉他一些事,可转头周渡就又忘了。医生说还需要日子恢复。
  某一天,周渡突然说:“我想要回家。”
  周鸣问他:“你家在哪里?”
  周渡毫不犹豫地回答:“泉里。”
  那一刻,周鸣再也忍不住,走出病房,痛哭失声。
  周渡想了十几年,没有一天忘过,他想回家。
  周鸣不再犹豫,带着周渡回国。
  出院的时候,周鸣将他全身上下遮得严严实实,让他坐在轮椅上,推他到了宋开心在的医院。
  周鸣想:如果你看到他能想起来什么,我就把你还给他们。
  宋开心刚从ICU转出来,得知了“周舟”的死讯。他眼睛看不见了,却还一直哭。整个医院走廊都回荡着他的哭声。
  他太伤心了。不停说着要跟“周舟”一起走。
  可“周舟”就在病房外。
  他太累了。头歪在周鸣的手臂上,已经睡过去了。
  周鸣狠狠心,推着他走了。
  既然你一直都想当“周舟”,那就让你回到“周舟”在的地方吧。
  回家吧。
  回国后,周渡还是睡睡醒醒,昨天周鸣才告诉他自己是谁,第二天就又忘了。他将周渡送进了省城的医院,周鸣没说自己是谁,只说路上看到了他,把他送到这。
  周鸣将一个背包递给护士,“这是他的包。”
  护士答应着,翻到证件,对着证件上的照片,又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病人,恍然道:“原来叫周舟。”
 
 
第67章 走出
  宋开心睡着了,歪在周渡的怀里,眼皮肿着,在梦里仍时不时滚泪。
  周渡轻轻将他滑到下巴处的眼泪擦去,可很快就又滚下来一行。周渡温热地吻舔去,再一下一下,轻吻往上,直至嘴唇贴在他的眼皮上。
  “别哭。”周渡叹着。
  周渡其实挺平静。这都是他亲身经历的事,现在不过是回头去看罢了,跟那时那刻比起来,不算什么。
  唯一遗憾的是,周渡不知道周舟是如何救他们的,甚至在那雪天里他遥遥看到周舟来了,还以为是梦,后面就彻底失去意识了。
  想到后面的事,想到自己在国外刚醒过来的时候,周鸣推他到宋开心在的那家医院,在空荡的走廊上听到的哭声,那会他脑子混混沌沌,根本不知道是谁在哭,如今想清楚明白一切,他知道那是宋开心的哭声。
  周渡又搂紧了宋开心,一直搂到宋开心疼了,无意识地哼哼。
  周家伟敲了敲门,几秒后推开门,也没进来,就站在门口。
  “二子,天都黑了,出来吃点东西吧?”他看到宋开心也在床上,顿时小了点声音,“开心睡了?”
  这动静都没把小瞎子吵醒,周渡抹了一把他的额头,睡得都出汗了。
  “嗯,让他睡会,我马上来。”
  周家伟欲言又止,慢慢掩上门出去了。
  周渡穿好衣服出去,闻到了炖牛肉的香气。
  邹丽娟坐在桌边。小酒精炉上煨着牛肉锅,咕噜咕噜冒着热气,新鲜的青葱点在牛肉上头,添了几分生气。桌上还用小篓子装着几个柿子,个头滚圆,鲜橙欲滴。
  周渡发现邹丽娟比过年前更瘦了些,走过去轻轻捏她的肩膀。太瘦了,一把就能握住。
  邹丽娟立刻反抓住他的手,好像马上就能哭出来。
  老一辈的父母不擅长表达情感,疲于奔命的农村父母更是这样,他们有的甚至一辈子都不会对自己的孩子说一声“爱”或者真诚的道歉。周家伟跟邹丽娟就是这样,他们对周鸣,对周舟,对周渡,从来都不是“多话”的,没有说过爱,也没有说过对不起。
  儿子在前几天那样疾言厉色地揭开他们隐藏了十几年的自私与懦弱,邹丽娟怕极了,又愧又怕,她甚至不敢进到儿子的房间,去问一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此刻,在心力交瘁的挣扎中,他来轻轻捏住了自己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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