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从头到尾没有出声,因为这次喝酒的意外,他的反应能力暂时有些缓慢,大脑也无法作出正常的思考。
他没有再强人所难,而是在门口蹲了下来,准备等贺郁川出来。
黎昭的行为让宋敬闻觉得莫名其妙,但只是冷眼旁观,并没有再出声驱赶。
等贺郁川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事情还没忙完,他只是记挂着黎昭,想回房看一眼。
没想到打开书房的门,心心念念的人就蹲坐在自己面前,落寞孤寂的背影让贺郁川心头一阵滞涩,泛起难以言喻的哀伤。
关于黎昭……似乎有什么东西悄然无息地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
黎昭因为生病的缘故敏感度不高,直到宋敬闻出声他才察觉到贺郁川在自己身后。
“贺总,他在这里等了你一个小时。”宋敬闻按照实情汇报道。
贺郁川的神态明显不似从前,带着薄怒扫了宋敬闻一眼,然后蹲下身来把黎昭抱了起来。
黎昭还傻乎乎地看着贺郁川走神,整个人安安静静的,在看到男人之后也是一言不发。
贺郁川将他放在沙发上,用双手捂了捂他冰冷的双脚,带着些许质问的语气道:“怎么不穿鞋就跑下来了?”“也不敲门进来。”“找不到我也不打电话,吃过东西了么?”
黎昭在脑中艰难地思考着贺郁川的每一个问题,然后轻晃了脑袋。
到底还是有隔阂的,贺郁川知道当下的相处模式只是暂时的,两人终究回不到从前,所以他的反应不似从前热烈,只是淡淡地道:“那先去吃饭吧。”
他让黎昭穿上拖鞋,带他来到餐桌前。
贺郁川自己随便吃了点东西,在饭桌上就又开始忙碌起来了,语音、短信不断地弹在手机屏幕上。
黎昭的饭量也小得可怜,喝了一点海带豆腐汤之后就没有胃口了。
虽然医生说无大碍,但贺郁川发现,黎昭看起来还是病恹恹的。
“你什么情况?还有哪里不舒服么?”贺郁川抛出疑问。
黎昭的嘴巴淡得发苦,太阳穴的位置也有点发胀,却否认地摇了摇头。
“那再吃点排骨,等会儿给你切芒果吃。”贺郁川泰然自若地说道。
从医院回来之后,其实他不经意间想了许多,自己本能对黎昭所作出的在乎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平静下来时就有些后悔了。
被抛弃的滋味他此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人这一辈子不能栽在同一个人身上两次。
黎昭听话地去舀起汤里的排骨,仅仅吃了一块,贺郁川不勉强他,让他去沙发上坐好。
芒果才端出来的时候,骆子潼就不请自来做客了。
他还不忘贺郁川让他配合演戏的事,一来就飞扑到贺郁川的面前,给了他一个黏腻的拥抱。
“郁川哥哥,人家可想死你了~~”
黎昭刚刚才感受到了贺郁川的一番冷淡对付,当下出现这样一个人,他的心头受到了严重的刺激,却因为习惯性掩藏苦痛,他的反应并不激烈。
他失神落魄地看着贺郁川和骆子潼的互动,脑子空空的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贺郁川暂时没有空闲和骆子潼玩闹,严肃地吩咐道:“我有很多事情还没处理,等下去书房帮我的忙。”
“知道了知道了。”骆子潼克制住不情不愿。
贺郁川把装芒果的盘子挪到黎昭的面前,语气没有波澜:“吃吧,吃完回房继续休息,我今天可能要忙到很晚。”
黎昭憋得眼睛一片通红,他生怕被发现而不敢抬头,哽着喉咙“嗯”了一声。
贺郁川忙得焦头烂额,转身便又钻进了书房,骆子潼跟着离开时回头看了黎昭一眼,这回他好像能够从黎昭身上感受到深深的失落和悲伤。
到了书房后他自责地反省道:“我刚刚是不是太过分了?你的小黎子看起来……十分可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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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你身上那些伤,有没有被他看到了?”
贺郁川正坐下准备打开办公电脑,因骆子潼的话停顿了几秒。
“可怜”这个词似乎恰到好处地诠释了黎昭现下的状态,自两人久别重逢以来,贺郁川就一直有这个感觉。
可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贺郁川没办法忘记这几年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
“废话少说,做事吧!”贺郁川微蹙的眉头一直没有缓和过。
骆子潼没有继续和他争论,两人先争取把正事完成。
但在处理公务的过程中,骆子潼不得不对贺郁川产生怀疑——这个人是否因为刻意回避和黎昭的相处,才把自己放置在这忙碌的状态中。
骆子潼说:“这些琐碎你完全可以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何必亲力亲为呢?”
贺郁川在一堆杂事中抽出了一点注意分给骆子潼,脸色染上了一丝被撞破心思的难看。
在片刻的沉默中,他似乎在找寻一个完美的借口,好一会儿才道:“最近这个项目比较重要,交给别人我不放心。”
骆子潼继续整理着资料,但因为是可有可无的忙乱,他开始有点不甘不愿,拿喝水当借口跑出客厅查探黎昭的情况。
黎昭没有回房间休息,而是倚靠在沙发上睡着了,骆子潼轻手轻脚地靠近,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察这张白净俊俏的脸。
很快他又注意到,黎昭好像哭过一场了,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滴。
“真是小可怜,可是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当初黎昭抛下重伤昏迷的贺郁川一走了之,是做什么都没办法抹灭的事实。
骆子潼四处张望了一番,没有找到毯子能给黎昭盖上,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轻缓地覆盖在了这副单薄的身体上。
“吃什么长大的,怎么能这么瘦……”
骆子潼年纪不大,可在黎昭面前却总是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股成熟的气息。
这一幕恰好被走进客厅的宋敬闻看到了,把骆子潼吓了一跳,连忙跑过去跟他解释:“我、我什么都没干!我替贺郁川照顾小爱人呢!”
骆子潼喜欢宋敬闻,只有骆子潼一个人知道。
宋敬闻总是一个表情,让人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我只负责帮贺先生打理好日常琐碎,其它的不是我管辖的范围。”
骆子潼失望地垂下了眼眸,刻板的宋敬闻永远不会明白他的小心思。
紧接着,贺郁川从书房里出来了,他的视线第一时间落在了黎昭身上。
骆子潼的外套在他看来十分碍眼,走了过去直接把它取了下来。
没有外套的遮蔽,黎昭的情绪清晰地暴露在了贺郁川的面前。
陷入梦境中的他又哭了。
贺郁川的眸光沉了下来,坚硬的心又有了发软的迹象。
他伸手去将黎昭抱在怀里,轻声尝试去唤醒他:“醒醒,我们不在这里睡。”
他以为是客厅的环境让黎昭睡得不太安稳。
黎昭无意识地抓住了贺郁川的衣襟,发慌似的倒抽了一口气,微微睁开了朦胧的泪眼。
贺郁川像哄小孩儿似的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轻易就被黎昭挑起了柔软,他温声道:“崽崽,是我,看清楚了么?”他垂眸注视着黎昭迷离的模样。
贺郁川的温情颠覆了骆子潼的认知,感觉黎昭身上是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蛊惑着贺郁川,不然一个人变脸前后怎么完全不像了。
黎昭把眼睛揉得又红又肿,这会儿还想伸手去揉搓,被贺郁川阻止了:“拿条毛巾过来。”
贺郁川对着旁边一个佣人说道。
毛巾拿来之后,贺郁川替黎昭擦拭,但黎昭还在默默地流泪。
在记忆中,黎昭的确是爱哭的,因为贺郁川宠他,时常是因为撒娇而哭。
贺郁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耐心询问:“你哭什么?受什么委屈了?”
黎昭把脑袋摇成拨浪鼓,始终默不作声。
“那回房间休息行么?”贺郁川柔声问。
黎昭抓住他衣襟的那只手突然紧了紧。
贺郁川失笑道:“陪着你,我不走。”
黎昭这才轻轻点了点头。
一个小时之后,贺郁川才下来,但他的脸色不算好看。
骆子潼问:“他还好吧?”
贺郁川不咸不淡地回道:“好得很,那么多人抢着关心他,能不好么?”
骆子潼对他的态度变化感到困惑:“干嘛了,很多情敌?”
贺郁川想起刚刚在黎昭睡下后,他的手机屏幕上显示了席演发来的消息。
在贺郁川眼里那是一个亲密的称呼“演哥”。
见贺郁川沉默,骆子潼继续补充道:“你看上的人能不受欢迎么?有很多情敌这不是很正常的事?”
贺郁川靠在沙发上,仰起头闭目养神,各种错杂的情绪萦绕在他周围。
然而,黎昭的恢复比想象中的快,不需要一周的时间,饮酒后遗症就消失了。
于是,他也自觉地和贺郁川保持了距离。
当那股疏离感从黎昭的行为上散发出来时,贺郁川就知道他恢复了。
他也变得板正,立即给许牧植打了电话通知道:“今天可以过来把他带走了!”
他调查过许牧植,对方的确是有男友,和黎昭是清白的。
贺郁川受够了这几天的矛盾纠结,那份坚定的初衷渐渐有了动摇的迹象。
所以他才急于当个甩手掌柜,让黎昭从自己的生活当中消失。
他们的关系,仅限于不合格的前任,仅限于上司和下属。
跟着许牧植回去的路上,黎昭看起来忧心忡忡的。
根据对他的了解,许牧植一语中的:“你身上那些伤,有没有被他看到了?”
当年车祸给黎昭留下的痕迹,只要掀开他的上衣就能一览满目疮痍。
黎昭摇了摇头,道:“我不清楚,这几天都不太清醒。”
许牧植仔细想了想后道:“我认为应该是没有的,你放宽心,要是有的话,他应该会向我问起的。”
黎昭稍稍松了一口气,接着关心起许牧植的母亲:“阿姨的身体还好吧,要是不够钱的话,我看看能不能去预支一点工资。”
这就是许牧植为何如此重视黎昭的原因,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在考虑着旁人。
“暂时不用,倒是你,别逞强了,别因为经济问题而强迫自己在旧情人手底下工作,我知道你不好受。”
自从知道贺郁川的身份后,许牧植开始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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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因为担心黎昭饿肚子而提升福利
黎昭顿了顿,随即无神地摇了摇头,扯出一点笑意:“暂时先做着吧,以我的能力很难再找到薪资这么丰厚的了。”
许牧植认同他的说法,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的。”
两人就是这么一路相互扶持过来的。
黎昭继续休养了一天,抽空去医院作了一次复查,拿了一点药,还把房租给缴了。
房租不够给,还是使用了花呗的。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只能在一日三餐上面把钱节省下来。
他恢复上班,早餐没有吃,只喝了一杯温开水。
来到办公室报到之后,就被冯知亦按照贺郁川的意思派去工厂那边。
“你今天跟着我一起工作,我们要熟悉一下生产流程。”冯知亦提道。
这个工厂是用来生产一些模型的,具有一定的危险性和难闻的气味,冯知亦千叮万嘱:“到了车间之后切记不能乱跑,你把生产流程记住就好了。”
黎昭认真地记下冯知亦所说的交代,他向来不是马虎和喜欢偷懒的性格,每一秒都在认真学习。
只是十分吃力罢了。
中途,冯知亦去和厂长交谈了一会儿,黎昭自己一个人在生产车间待着。
黎昭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观察,可因为种种原因,他单独一个人的时候很难保持长时间的注意力集中。
渐渐有了点无精打采的迹象。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是贺郁川打过来的,开口就是大声呵斥:“谁让你在车间打瞌睡的!给我滚出来!”
贺郁川在监控视频里看到了黎昭的动态。
黎昭的心跳被吓漏了半拍,紧忙从位置上站起来,瞳光在眸中乱撞,掩饰不住的慌张。
“贺总对不起,我、我会注意的!”
他不喜辩解,张口就是道歉。
贺郁川把电话挂了之后,冯知亦也匆匆赶了过来,因为贺郁川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顿。
“祖宗,你怎么可以在这里打瞌睡,我刚刚怎么告诉你的?”冯知亦赶忙把黎昭带出去外面,生怕他有什么闪失没办法向贺郁川交代。
黎昭除了说道歉,别无他法。
他去医院复查的时候,医生说他的情况没有任何改善,目前除了吃药保持现状,便是手术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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