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魔再厉害,披着一个修为低下的弟子的壳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十分的实力连一分也发挥不出来,哪里是龙云太上的对手,很快就被砍死,只得再次重新换了个壳子。
宋姚心中郁气难消,直接冲入场中一顿乱杀。
陈宵枫头垂在苏卿北的肩上,半张着眼睛看着下面,断断续续的低声道:“魇魔在……西南方……有一个……暗蓝劲装,头上有一块很亮的大宝石。”
陈宵枫能看到魂丝,却看不清人脸,只能描述一下大概方位和特征。
但这无妨,他看不清,别人都看得清,说个大概也尽够了。
苏卿北低叹道:“执法堂,孟魁义。”
孟魁义啊,内门大比出来的黑马,公认的奇才,本该前途无量的,只可惜……
承望太上脖子一扭,“咔”的一声骨节脆响,脚下一点,直接俯冲而去。
魇魔见人又奔他来了,只气得眼珠暴突,喉间发出忍无可忍的怒吼。
苏卿北眯眼看着下方,抬手放出了小鹿:“去吧,帮忙杀几个魔族练练手。”
小鹿顿时鳞甲披身,撒开蹄子呼啸而去。
陈宵枫一见急了,竟挣扎着要下地:“师兄不可……小鹿……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苏卿北按住了他:“它早已经今非昔比,哪里那么容易被打死?小疯子,你要明白,小鹿不是宠物,过度的溺爱反而会害了它,它需要实战。”
陈宵枫完全听不进去,还是在挣扎:“不……不行……”
苏卿北眉毛立起:“乱动什么?!”
陈宵枫眼睛紧盯着下面,满怀担忧:“我去……保护小鹿……”
他要保护小鹿的想法是很坚定的,可惜浑身力量都已经离他而去,又被自家师兄无情镇压,根本动弹不得。
苏卿北恶狠狠的道:“保护好你自己得了!还敢把我关起来,长能耐了啊小疯子。”
提到这件事,陈宵枫狠狠的心虚了,小心的缩起头不敢再说话,但一双眼珠子总是不自觉的落在小鹿的身上,生怕它有个什么闪失。
好在小鹿看起来非常靠谱,一身鳞甲刀枪不入,浑身魔息滚滚,显得异常凶恶且善战。
苏卿北看着自家小鹿的表现,冷冷的笑。
呵,他既然已经要做个恶人了,身边自然是要带只恶鹿才配套。
哦对,还有一个小疯子。
恶棍凶鹿疯子的组合,谁敢说他们是好人?
可怕极了好吧?
他无情且冷酷的道:“继续找。”
陈宵枫只得继续去找被魂丝寄生者,声音小小的:“那个八角台处……戴紫色方巾的。”
苏卿北看了过去,果然看到了一个混水摸鱼吃里扒外的弟子,又是个执法堂的。
为了能让陈宵枫看得更全面,此时他们正站在擎云台上俯瞰全场。
苏卿北将陈宵枫放下来,让他倚着擎云台上唯一的一张座椅坐在地上,微微叹气道:“若是能有什么办法将这些人身上打上记号就好了。”
一根干干巴巴、细细的花藤攀在擎云台的边沿上开出了一串干巴巴的小紫花,顾长云蔫叽叽的声音传来:“这个我可以。这朵小花放在这儿,我能听得到。”
第320章 怎么都不行
苏卿北一愣,关心道:“你怎样了?”
顾长云的声音忽远忽近的:“我没事……”
苏卿北无奈叹气,说出被寄生者的信息:“八角台,执法堂的柴兴文。”
很快,那柴兴文的头上无声无息的长出了一朵小紫花,小花儿颤颤巍巍的迎风招展,而他本人毫无察觉。
苏卿北:“……这个办法……不错。”
他说着,走到擎云台边向下一跃,如一朵飘逸的青云,直扑柴兴文。
陈宵枫看着他的背影,抿着唇角轻轻的笑。
他的师兄真的好看,一举一动都动人心魄。
站一边的昊空尊者看了看他:“你还能坚持多久?”
陈宵枫的唇边又溢出一丝血线,滴滴嗒嗒的落到衣襟上,而他却没有理会,目光一直追影着那一抹青影,神色温柔:“不知道。”
师兄离得远了,他更看不清了,要很专注才可以。
昊空尊者显得有些苦恼:“你修不了鬼。”
陈宵枫看到那块紫色方巾消失在了美丽梦幻的紫炎天火中,不由得轻轻笑了笑:“无妨,师兄……值得更好的,他……与我这种人在一起,本就委屈了。”
师兄是这世上最好的人,应该拥有最纯粹的爱,而不是他这种污浊的喜欢。
昊空尊者并不太认同他的这个说法,委不委屈的,也得看他徒儿喜不喜欢。
但他看过陈宵枫情况,属实是不太乐观。
陈宵枫已经开始报下一个魂丝寄生者,显然是不想再多说。
穿插在场中的十来个弟子一个接一个的开出了小花。
昊空尊者看着他实在烦得慌,下场虐菜去了。
好家伙,一个脑瓜崩儿弹掉一个脑袋。
这些弟子已经无救,他们不止是被寄生,而且是彻底被变成了身外化身,自身元神早就没有了,看似还活着,其实只是魇魔的容器,面对他们,绝不能心软。
被魂丝寄生的弟子也就十来个,哪里够他们清理的,魇魔终于被逼上了绝路,在最后一个身外化身也被紫炎天火吞没的时候,他一声绝望的怒吼,元神不顾一切的冲向近处的人。
苏卿北防着他这招呢,紫炎天火化盾,拦了他一拦。
独自留在擎云台上的陈宵枫有些坐不住了,他后背上有伤,这样靠坐实在是遭罪。
他翻身趴在擎云台的边儿上,努力看着下面的战况,见苏卿北以异火拦下魇魔,便勉力抬手,再次放出了一把九幽冥火。
好在他们离得擎云台不远,他还够得到。
两种异火再次上演喜相逢,威力暴涨。
苏卿北手印一变,异火化成困阵,将魇魔的元神围困其中,不断的收缩。
魔息一动,陈宵枫唇中再次涌出一大口血来,将攀在台边的小紫花浇了个正着。
顾长云一声叹息:“你……”
陈宵枫看到被弄脏的小花,伸出一只手去为它拨弄整理了一下,歉意的道:“抱歉……”
魇魔的本体还在,元神几乎是不灭的,想要伤其概本,唯有用同样天生地养的异火。
但是想要将他困住并烧掉就很难,这个困阵只能困住他很短的时间,这么一点时间并不足以烧死他。
然而苏卿北是有师尊的人。
昊空尊者双手连翻,拉出一个华光闪闪的九阴伏魔阵,苏卿北立刻将联合异火小困阵从昊空尊者特地留出的缺口套了进去。
阵中阵,魇魔逃无可逃。
而到了这一步,他再后悔想回到本体也是不能了。
魇魔挣扎多年,最终还是未能如愿脱困,永远留在了崇云宗这个他恨了不知多少年的地方。
蓝黑火焰交杂,烧了好久。
哪怕昊空尊者已经说了魇魔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苏卿北还是又坚持了一会儿才停手。
他的消耗很大,身子向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
昊空尊者将他往腋下一夹,飞身上了擎云台。
陈宵枫已经又悄悄挪回了座椅边坐好,看起来乖巧极了。
苏卿北将他扶起,再次抱了起来。
陈宵枫这次不太配合:“你累了。”
但他的不配合在苏卿北的坚持下基本都没什么用:“累不累也不至于连个你也抱不动。”
昊空尊者撇过脸,不参与他们的话题。
魇魔虽死,但魔族却没有尽灭,下面的战斗还在继续。
而且因为魇魔的死,魔族们都被刺激得不轻,心中幻想破灭的悲痛之下,又变得勇猛了不少。
昊空尊者负手而立,目光扫视全场,并没有再动手的意思。
苏卿北站在看得见摸得着的师尊身边,只觉分外安心,说话的声音都格外温和:“师尊,您不阻止他们吗?”
昊空尊者冷笑一声:“阻止什么?让他们打。
崇云宗安逸太久了,一个个都软趴趴的,心性也不好,哪里像一群剑修?是时候磨练磨练了。”
他转过头看向徒儿:“你不忍心?”
苏卿北摇头:“没有,只是怕有太多伤亡。”
昊空尊者越过了这个话题,转而道:“当初在擎云台上,有多少人替你说过话?”
陈宵枫猛的攥紧了苏卿北肩头的衣服,抬起了头,眼角又开始泛红:“师兄……我对……”
苏卿北紧了紧手臂:“闭嘴!”
陈宵枫被他一吼,又缩了回去:“哦。”
见他消停了,苏卿北才回答昊空尊者的话:“不太多,明哲保身,我明白。”
昊空尊者的脸色很不好:“明哲保身没有错,但做人,基本的是非恩义也该有些。
你风光时追着你叫大师兄,有了危险时知道向你求救不会落空,你有难了,他们却开始明哲保身?
只能说什么样的将军领什么样的兵,魇魔改变了你葛师叔,接掌宗门几十年,将好好一个抱团护短的剑宗带成了魔族的利己凉薄心性。
卿儿你记着,人不怕犯错,只怕他犯了错,还认为自己所为都是人之常情。
今日外敌来犯,正好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是同门之义,什么是孤木不成林!
能想明白的就还有救,想不明白的,就只能放弃。
资质不好可以弥补,但心性不好却是无救,我不想要一个冷漠的宗门。”
苏卿北沉默了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
此时的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能冲到这里的魔族本就不多,崇云宗漫山遍野的剑修也都不是吃素的,更何况还有黑红黑红的离魂宫啊大灰狼啊这种外力相助。
对于崇云宗的弟子来说,这一天永生难忘。
魔族来犯、魇魔复苏又陨落、长武峰主陨落、宗主回归、定阳峰主回归、两位太上长老出关。
被逐出宗门的陈宵枫以魔族之身赶回宗门相助,还有,自爆陨落的凌云峰大师兄,他们的第一天骄,回来了。
这么多事,无论哪一件单独拿出来都是爆炸性的消息,这一次聚了个齐。
爆炸消息太多,反而不知该如何去惊讶。
离魂宫众和那些狼妖来时如神兵天降,战后退场也是无声无息。
浑身浴血、累到手抖的崇云弟子们清理完魔族,环顾战场时,只有满地的魔修尸体,和一些本宗弟子的尸身,赶来相助的援兵不如何时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了。
离魂宫的人连自己人的尸体都不曾留下,全都带走了,就好像他们从来都没有来过。
大战过后,满目疮痍。
有的人茫然四顾,有的人抱头痛哭,还有人拖着剑走到好友的尸体边呆呆的坐着,傻了一般。
陈宵枫抬起手抱住了苏卿北的脖子,气息愈见微弱:“师兄,魔族都灭了吗?”
苏卿北低头看他,皱起了眉头:“灭了。”
陈宵枫轻轻松了口气:“我不喜欢崇云宗,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
他不只是不喜欢崇云宗,更不喜欢擎云台,实在是不想死在这个地方。
苏卿北垂目,静静的看着他费力的呼吸,声音很温和:“你想去哪儿?”
陈宵枫想了想,底气有些不足:“我想回风夕居……我想回去……行不行?”
风夕居不还是在崇云宗吗?
但是苏卿北并没有质疑他的前后矛盾,只是对昊空尊者道:“师尊,我先带他走。”
昊空尊者点了点头。
苏卿北看着昊空尊者,微微张了张唇:“师尊……”
昊空尊者看着他,轻轻叹了口气道:“卿儿,聚散终有时,你想开些。”
苏卿北面色微变,轻轻“嗯”了一声,脚尖一点,翩然而去。
风夕居很久没人住,已经荒废了,枯叶遍地,杂草丛生,竹制的小屋看起来只有清冷,再也没有了从前的那份温暖与安宁。
苏卿北抱着人走进小院,脚下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响声。
他看了看那座熟悉的小屋,却终究没有勇气走进去,在院子中间停了下来。
好在陈宵枫似乎也没想进去,能来到这里就已经很满足。
苏卿北将两个石凳并排放好,掐诀清干净了,将人放到其中一个石凳上面。
陈宵枫今天胆儿肥了,要求特别多:“师兄……你抱着我好不好?”
苏卿北在他的身边坐下来,手臂环过他的肩膀将人搂在怀里。
陈宵枫努力将自己高大的身形塞进他的臂弯,还抬起手搂住他的腰,与他紧紧的贴在一处,安静了下来。
有风吹过竹林,竹叶轻响,像是情人的呢喃。
苏卿北耳畔回响着他拉风箱一般艰难的呼吸声,微仰着头看着院外的翠竹,低声道:“你累了,是吗?”
陈宵枫摇了摇头:“不……我很欢喜。”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是终于捋顺了气息,说话顺畅了许多:“师兄,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要与我说实话……不要骗我。”
苏卿北垂目看他:“你说。”
陈宵枫将一双染着艳丽血色的薄唇抿了又抿,冰冷的石头眼睛里渐渐泛起了薄雾,再开口的声音有了些哽意:
“师兄不计前嫌,允我再伴在身边,是……是不是有一点……可怜我?可怜我变成了残废,还是因为、因为我总是寻死,想给我些念想,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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