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时候传出去有多少人会暗地里阴阳怪气他傅青逸这傻逼玩意儿到底知不知道啊?
“抱歉,”谭佑霜拧着眉,对站在原地看手机的王涛说:“我先打个电话。”
“啊啊,好。”王涛边在班群里打字边回答。
【王涛:卧槽,你们不知道,谭哥看到傅哥那张照片的表情,绝了!】
【Rebirth:?】
【Rebirth:怎么了】
【王涛撤回了一条消息】
【王涛:磕头jpg.】
发错群了,和王涛经常一起打游戏的几个班上男生有个小群,方便拉人,刚刚正好在说这件事,而他却直接发消息发到全班都在的大群里去了。
还被当事人之一当场逮到。
悲——
而且就在下一秒,傅青逸找王涛私聊了。
【Rebirth:涛哥,谭佑霜是怎么了吗?】
【王涛:没有没有,傅哥】
【王涛:就是谭哥刚刚看到你那张照片的时候表情有点凶,他现在在给人打电话】
打电话?给谁打?
傅青逸刚想继续问,谭佑霜的电话就拨过来了。
哦,原来是给我打的。
“看到那张照片了?”在谭佑霜开口之前,傅青逸先无奈发话问。
谭佑霜嗓音干涩道:“嗯。”
“怎么了,声音这么扭捏?”傅青逸站起身,背靠到墙面上,问他:“为什么一看到照片就专门跑过来给我打电话了?”
谭佑霜攥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声音有些窘迫:“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你,哪怕喜欢女装,也不要把照片随便发到网上,不然有些碎嘴的人会瞎说。”
“女装?”傅青逸的声音很诧异:“谁给你说我喜欢女装了?”
“那那张照片——”
“小谭同学,”傅青逸掀开了窗子往外看,声音无奈:“你不会不知道换脸吧?就是把一个人的照片p掉,然后把另一个人的五官换上去。”
“啊?”谭佑霜愣愣道:“所以那张照片……”
“是别人P的。”傅青逸道:“不是我女装之后发到网上的。”
糟了。
尴尬。
总之就是非常的尴尬。
谭佑霜一下子意识到一切只是个大乌龙,顿时尬到脚趾能连夜抠出三室一厅。
他抓着手机,在傅青逸因为电流而失真的缓慢呼吸声中呃了半天,脸刷一下就红了。
一分钟过去,谭佑霜还没呃个什么出来。
在一片安静中,傅青逸问:“还在吗?”
“……在。”
“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吗?”
“嗯。”
“你还真是……”
傅青逸在电话那头笑了,最后却没想好说些什么,只是在皎白的月光下表情温柔问:“好看吗?”
“啊?什么好不好看?”
“那张照片,好看吗?”傅青逸坏心眼地逗他:“我觉得还挺漂亮的。但是不知道按照你的审美来说好不好看,谭小同学,给我透个底呗。”
谭佑霜翻了个白眼,口是心非地回答:“好看个屁,难看死了。”
“难看啊?我伤心了。”傅青逸仰头看向月亮,忽然又满是兴致地岔开话题,问:“你在寝室吗?”
“嗯。”
“那你在阳台吗?”
电话那头传来不明显的脚步声,几秒后,谭佑霜回答:“嗯,在。”
“那你抬头可以吗?”
“干吗?”谭佑霜疑惑地问着,却按照傅青逸的话仰起脑袋。
满目都是银白的清辉。
“谭佑霜,我刚刚想到了一件有点浪漫的事情。”
啥?
浪、浪漫?
那是能在两个大男人身上用的吗?
谭佑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傅青逸继续讲:“我们今时今日,看的是同一轮月亮。”
真奇妙,明明他死去了,却获得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遥隔书里书外,从死亡到如今的十余年时间,他和谭佑霜看到了同一轮月亮。
傅青逸懒懒地舒张了一下身体,忽然觉得幸运。
……同一轮月亮?
谭佑霜顿了一下,仰头看向天幕,忽然不想纠正浪漫这两个字了。
“嗯。”隔几秒,谭佑霜回答:“今天晚上的月色还挺好。”
傅青逸突然笑起来了,他换了个姿势,拉长声音说:“小谭同学——这句话不能随便给别人说的。”
“哈?”谭佑霜疑惑地皱起了眉。
“因为……今晚月色真美这句话是告白啊。”
傅青逸轻笑道:“谭佑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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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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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傅青逸刚才说的什么来着?
告白。
我靠,告白——
谭佑霜惊讶到失声。
他慌忙解释:“不是,我——”
“嗯,我知道,你是直男。”傅青逸笑着打趣他:“别在意这些,与其进行无意义的争辩,不如好好享受这月色。”
啊?
……享受月色吗?
貌似,貌似也不错。
谭佑霜一个人站在寝室阳台,紊乱的心神被忽然抚平。
他慢慢回答:“好。”
可能是今晚的月光实在太温柔,傅青逸沐浴在光下,难得产生了倾诉欲。
他食指轻点玻璃窗,缓缓开口。
“今天的月亮很漂亮,但是没有我之前见过的那一次好看。”
“……”
“我以前想过跳河。”
“就在那天,我一个人在大半夜无人的时候爬到了河边的护栏上,刚想往下跳,就看见河面上潋滟的水光。”
“谭佑霜,你能想象出来吗?”
夜风呼啸而过,旁边是偶尔才会行经的车辆。
“月光打在河面上,每一处细小的波光都是亮银色的。鱼摆尾的水花也是亮银色的,水面上的涟漪也是亮银色的。”
“但河面是暗的,周边很安静,站在那里能听见水花声。”
车灯从前方奔过来,又消失在他身侧。
傅青逸站在那里往下望,仿佛世界只剩下了唯一的河。
“那一天的月色真是太漂亮了。”
“我看了大半夜的月亮,最后还是没有跳下去。”
他真正跳下去的那天没有月光,只有晚风。
无穷无尽的晚风。
“我再没有见过比那更美丽的月色了。”
周边的一切忽然凝滞。
淡白的月光此时此刻也仿佛流淌成那一条无声的河。
嘈杂笑语和学生走动的脚步声全都变得空洞遥远。
傅青逸以前想过跳河……
死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倏地回忆起傅青逸说出这话时宁静平淡的眼神。
良久,谭佑霜才声音艰涩问:“……为什么想跳下去?”
傅青逸笑了,笑声很轻,柳絮一样在空气里拂过。
“活在这个世界上,哪有这么多为什么。”
“对了,现在已经很晚了,早点睡吧,小谭同学。”
“等等——”
“晚安。”在谭佑霜的挽留声到来之前,傅青逸挂断了电话。
今晚说多了。
他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淡淡思索。
——第一次告诉别人这些,不知道对方会怎么想。
但如果听的人是谭佑霜的话,好像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谭哥,打完电话啦?”出来上厕所的王涛看见傻傻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谭佑霜,问。
“嗯。”谭佑霜回过头,眼神晦暗不明。
隔着一段距离对望,王涛莫名觉得他的神色写了几分阴沉,谭佑霜问他:“傅青逸那张照片,你是在哪里看到的?”
“哦,就是学校论坛那个校花校草评比大赛啊,这样,我把链接发给你吧……”
“好。”谭佑霜回答。
……
或许是因为傅青逸给他说过的话,当天晚上,谭佑霜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好像变成了一个小孩。
一个一直跟在傅青逸身后的小毛孩,身材矮矮小小的,总是追不上比他个子高出许多的傅青逸。
周边全是白茫茫的雾气,杂色石子铺就的小道一眼看不到头,左右视野都是模糊不清的。他往旁边看去,发觉入目的全然是一片混乱,有什么无形而扭曲的东西覆盖住了四周。
而傅青逸一直在前面。
他走得太快了,两条腿迈动得像风,谭佑霜一直追,一直追,追到嗓子眼里都冒出了铁锈味都还是追不上。
于是他开始哭。
他边追边抹掉眼角的眼泪,边追边抹掉糊在脸上的眼泪。
忽然,前方的傅青逸停下来了。
谭佑霜撞到他身上。
他缓慢扭过头,哀恸的五官在傅青逸苍白无血色的脸上拓印、呈现,像一幅失去了生机的画,又像一尊丢了金身宗庙,不得不在尘世翻滚间染上污色的神。
难以言喻的、悲天悯人的本性在傅青逸身上涌流。
谭佑霜阖上眼睛,死死咬牙,有一种泣血哽咽的冲动。
幼兽般的呜咽声支离破碎,在空荡的空间内响起。傅青逸包容地低低叹息一声,将手搭上孩子模样的他的脸侧。
冰凉的指尖比眼泪的温度还低,梦里的两个人却浑然未觉,谭佑霜觉得对方的皮肤好像带着火星,能轻易将他燃烧殆尽。
傅青逸的指尖沿着泪水流经的轨迹将其擦拭干净,然后旖旎又圣洁地抚摸过他的眉骨,鼻梁,嘴唇……
最后,傅青逸捧着他的脸笑了。
“都长这么大了啊。”
他听见傅青逸这么说,像是神明道出了什么开启诅咒的罪恶密语。
大朵大朵的血花瞬间从傅青逸身上绽放开,苍白无血色的画布倏地被胭色覆盖,雪白天地间出现了点点红梅,昳丽的色泽刺得人两眼发痛。
傅青逸冰冷的手沿着他的脸颊滑落下去。
曾经走在他之前的高挑身躯逐渐变得扭曲透明,变成漩涡,然后一阵水波一样落在地上,缓缓从谭佑霜前流走。
谭佑霜猛地跪下去,伸出手用力地痛苦地去捞那缓缓流走的河水。
然而入骨只有一片冰冷。
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来。
不要,不要——
谭佑霜声嘶力竭地喊着,喊着,身体一抖,猛地惊醒了。
他睁开眼,身上汗涔涔的,被子早就被踢到了一边,浑身上下冰凉一片。谭佑霜一摸背上,发现皮肤和衣物上也全是惊惧而出的冷汗。
怎么会做这种噩梦。
他斜卧在床上,一呼一吸,过去良久都未压下那一阵阵的心悸。
谭佑霜往旁边一侧,手背掩住眼睛,脸颊挨到一片湿润。他伸出手去摸,才发现枕头已经被眼泪沾湿了。
探头望去,此时夜色尚浓。
……
傅青逸没想到今天会这么早看见谭佑霜。
他刚跨过教室后门,就看见谭佑霜表情很臭的坐在那里,整个人像一尊失去了生气的木雕,眼神中透着难以言喻的沉重和死气。
“怎么了?”傅青逸放下书包,坐在座位上,关切问。
谭佑霜的眼神很复杂,他抿了抿唇,隔了很久都没说一句话。
“没事吧?”傅青逸手臂微抬,想在他眼前晃晃手唤回谭佑霜的心神。
傅青逸不知道的是,这个举动和他梦里将手抚摸上谭佑霜脸颊的动作太过相似了。
甫一动作,谭佑霜便条件反射地伸出手去扣住了傅青逸的手腕。
傅青逸没有挣扎,也没有多问,只是安静而执着地看着他。那眼神中燃烧着一种近乎算得上包容的温情。像火,像河,也像梦里盛放的血。
半晌,谭佑霜才挪开目光不和傅青逸对视,他指尖蜷了蜷,僵硬说:“……我梦见你死了。”
傅青逸一愣。
谭佑霜梦见他死了?怎么会呢?
“都是梦。”
傅青逸重复说:“只是梦。”
“我知道。”谭佑霜脸色还是很难看。
他没想到自己做个梦还能哭出来,挺丢人的,但他更不想回忆的是梦里看见傅青逸身上溢出鲜血时的那种痛感,成千上万根刺随着溢出的血花一起扎进了谭佑霜心里。
太难受,太压抑,以至于那不像是一个梦。
光是看着,谭佑霜就仿佛跟着傅青逸一起死了一遍一样,浑身上下都有一种痛苦到极致的麻木和崩溃。
看向谭佑霜紧锁的眉头,傅青逸忽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在早自习下课后,他才一边从桌肚中抽出书本,一边垂眼道歉道:“对不起,昨天不该给你说那些的。”
他的确没想到谭佑霜会因此做噩梦。
因为他的话语而导致另一个人的心情变化,这是不应该的。
他并不希望有人会因为他的死亡而痛苦——哪怕只是个梦,哪怕那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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