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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卜：“回殿下，醒了，”他想了想，还是道：“楚公子虽然醒了，但气若游丝，太医说楚公子太虚弱，若是长途颠簸，怕是……”
沈之玄：“那就让太医跟着，单独给他一驾马车，可别死半路上了。”
元卜去安排的时候，千冥上前来，“也就你敢在殿下面前说那些话，你明知道就算说了，殿下也不会有任何同情心。”
千冥是洛王殿下的副将，平时不怎么说话，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不过跟元卜太过熟悉，还是会说几句话的。
元卜笑笑，“万一了。”
千冥冷着一张脸，“那位楚公子身份特殊，我劝你离他远一点。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他没给元卜说话的机会就转身走了。
元卜：“……”
韩卿离一直昏迷着，偶尔有点意识，却也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可为难了太医，怕他死了，又喂不进去药，再加上马车颠簸，做什么也不方便。
到最后还是沈之玄嫌马车太慢耽误了行程，行军都是策马疾驰，队伍里夹着一辆马车本就不合规矩，何况马车的速度太慢，所以他留下元卜和太医，一队人马扬鞭而去。
沈之玄走后，元卜直接把马车停了下来，叫太医慢慢医治。
忙活了半日，下午的时候韩卿离终于醒了。他睁开眼看了看，坐起身掀开车帘，“这是哪？”
元卜就在马车旁边，闻言便道：“楚公子你终于醒了，”又向一旁的太医喊道：“太医您快给瞧瞧。”
太医上了马车替韩卿离把脉，须臾才说：“好多了。”
元卜也上了马车，掀开帘子把自己的脑袋探进来，“楚公子你可要吃点东西，养足了精神，我们就要去追殿下他们。”
韩卿离又问：“洛王殿下去哪了？我们这是……”
元卜解释，“长乐城里百姓叛乱，殿下奉命去平息。”
韩卿离大惊，“你是说？”他又问：“洛王殿下会对那些百姓做什么？”
元卜：“殿下一向铁血手腕。”虽然不会对无辜百姓动手，可若是那些乱民当真难缠，殿下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韩卿离急道：“还请元大人驾车疾行，赶紧追上洛王殿下。”
一旁太医提醒，“公子你刚醒，驾车疾行怕是……”
韩卿离坚定道：“无碍。”
战争总是十分惨烈，将士殊死拼杀，阵亡无数，为君为臣者忧心惊恐，日夜难安。南朝很多百姓因为战乱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到最后虽然国没了，可北朝攻破王城后并没有滥杀无辜，长乐城里的百姓算是避免了一场灾祸。所以他不能让亡了国的百姓再受无妄之灾。
***
等他们到了长乐城时，民乱早就被沈之玄平息了。要不怎么说洛王殿下铁血手腕，他们也就晚到了一日而已。
长乐城和往昔并无差别，百姓安居，摊贩叫卖，没有因为皇宫换了主人就影响什么。只要善待百姓，哪还有什么国仇家恨，大概只有南朝皇室和他们这些只忠于南朝君主的臣子才会有国破家亡的凄惨，毕竟从当初的万人之上成了阶下之囚，受辱于人前。
南朝皇室早就搬出了皇宫，不过沈之玄却没有住进去，而是去了当地官署。
跟着元卜前往，才到门口就撞上了沈之玄，他就那么冷冷的看着，眉眼间流露着莫名的疏离之感，“本殿还以为楚公子会晚个三五日。”
韩卿离因为走的急，这会反而咳嗽起来，缓了好一会，也顾不得那人嘲讽还是什么，急问：“那些百姓？”
韩卿离看到他问完以后，那人眉眼更冷了，“你一个亡国质子，还关心百姓的死活，怎么不问问本殿想怎么处置你，毕竟那些人是因为你才闹事的。”
每一句都在戳他的痛处，都在往他的心上扎刀子，他抬眸迎上那双审视的眼睛，“殿下不必时时提醒我的身份，而我总还记着是殿下您的功劳。”
沈之玄冷笑，“哼，如果每个南朝人都有你一半的倔脾气，南朝或许还能再苟延残喘个数日，哪能那么快就灭国了！”
他自问阅人无数，还真是不曾见过这么欠揍的嘴脸，“沈之玄，你……”虽然刻薄残忍，终究是事实，他只能认。
沈之玄突然凑上前，伸手抬起他的下颌，审视着他，“怎么不说了，觉得熬过了那一夜，就不记得你是本殿的人了吗？”
韩卿离本来就病着，又因为刚才的咳嗽眼尾有些泛红，此刻被那人审视着，只觉得非常窘迫，于是抬手推开那人，“你放手。”
沈之玄却顺势握住他的手腕，一把将他拉近到跟前，可能是因为他太虚弱的缘故，那人根本就没用什么力气。“放心，本殿说过不会对你用强的。”
不正经的话沈之玄就那么当着众人的面说了出来，韩卿离瞬间脸上热辣辣的，耳根子都红了。他是真想骂一句：你爹没教过你什么是礼义廉耻吗？
最主要的是他手腕还握在那人手里，别人看起来还以为他们在行什么苟且之事，他赶紧道：“你先放手，有失体统。”
谁知道那人凑近他耳边，“那就找个没人的地方，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韩卿离知道那人是故意的，故意让旁人看起来他们之间很暧昧，又故意说要告诉他百姓之事，他明知道是被利用，却也只能配合的跟着。
被沈之玄抓着手腕进来房间，韩卿离道：“现在可以放开了么？”
沈之玄果然放开了他，又是那种冷漠的神情，指着一旁的凳子道：“坐，你现在这副病秧子模样，可别说本殿怠慢了你，有什么问题，随便问。”
韩卿离突然觉得某人神色间那种近乎于绝情的寒意并不是真的冰冷，而是无情，是漠视，是无动于衷。好像不论别人怎么洪水滔天，他只管风轻云淡，毫无波澜。
“那些百姓？”
沈之玄：“全部收押，不过他们想要一个交代，那就由你这个南朝皇子出面摆平吧！”
韩卿离倒也不是不愿意，如果真的由他出面就能平息这场祸事倒也好，只是长乐城里很多百姓都识得他，若是被沈之玄知道了自己是冒名顶替的，不知道会不会一怒之下杀了那些被监视软禁的南朝皇室和王公大臣。
无疑，他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当初明明听过沈之玄的那些传闻，知道他就是个变态恶魔，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替楚月霄为质，不就是想着楚月霄能在侍卫的保护下逃出去，再商复国大计么。
他现在不仅不能得罪沈之玄，还得顺着那人的意思，如此才能有一席之地，让他暗中联系楚月霄，他们二人里应外合，复辟南朝。
第04章 乱民之祸 .“恨么，想造反么”
不能忤逆沈之玄，韩卿离只得应了。到时候若真遇见识得他的百姓，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沈之玄也没让他休息，直接拎着他往大牢走去，中途他咳嗽了好几次，每次都要停下来缓好一会。
沈之玄就像个看笑话的一样，“本殿还真是好奇，怎么样才能养出来你这般的病秧子。”
韩卿离：“洛王殿下你自己在大雪里冻一夜试试。”
沈之玄：“别说一夜风雪，挨饿受冻，本殿在战场上什么没经历过。”
韩卿离：“你是活物，自己动一动就暖和了。”那夜他衣着单薄，又是被绑着，某人不就是摆明了要冻死他么。
沈之玄突然上前一步扶着他，“那么今晚本殿抱着你睡，也让你暖和暖和，”说着又俯身凑上来，贴着他耳边，“要不然，本殿也让你自己动一动，可好？”
韩卿离只觉得脸上一阵热，虽然看不到，却也能想到此刻自己面红耳赤的模样。他使劲去推那人，挣扎着想要摆脱魔爪，无奈那人力气太大，丝毫挣脱不得。
沈之玄又说：“别费力气了，不然你一会晕倒了，还得本殿抱着你。”
韩卿离：“……”
一路上总有人暗中指指点点说些什么，韩卿离瞥向沈之玄，却见那人毫不在意。
大牢里面湿潮，才踏进去，韩卿离又咳嗽了起来。沈之玄这次没有等他，大跨步往牢房深处走去。
他要知道牢房里面的情况，是以故意没有跟上沈之玄，正好生病是一个由头，走的慢了也不会有人怀疑。
韩卿离站在暗影里看着牢房里那些个所谓的乱民，他们个个灰头土脸，却又十分敏锐，蹲在光线较暗的杂草里，眼睛还是警惕的四下扫视。沈之玄进去的一瞬间，那些人很快的扫了一眼，又故作姿态的叫嚷着。
“我们的三殿下在哪？”
“你不是说我们很快就能见到他么？”
“……”
沈之玄回头看了一眼，韩卿离这才从暗影里走出来，没有向牢房走去，而是回头往外走。
沈之玄跟了出来，几步追上他，“何意？”
韩卿离回头看他，给了他一个轻蔑的笑，“洛王殿下乃万军统帅，又身经百战，怎的看不出来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
沈之玄来了兴致，“哦，本殿只以为刁民难缠。”能闹出事的百姓又怎么会是普通百姓，何况他又不了解南朝百姓究竟是何种面貌。
他又问：“不知楚公子有何见解？”
韩卿离一手扶着墙又咳了几声，意思不言而喻。某人之前不是一直嫌他弱么，那么他现在就是弱的说话都费劲。
沈之玄只是一瞬间的犹疑，然后他直接一把将韩卿离打横抱了起来，大步走出了牢房。
韩卿离怔愣了半响，“你……”
沈之玄：“刚才不是你暗示本殿抱着你走的么，如你所愿。”
韩卿离：“……”
他一直把头埋的很低，几乎是贴着沈之玄的胸膛，倒不是想贴着那人，实在是他还想要脸，而他的理智不允许他对沈之玄光明正大抱着自己这件事无动于衷。
直到他们进了房间，沈之玄才把他放下来。“现在可以说了？”
韩卿离怕再不说那人又要对他做点什么。“不怕洛王殿下笑话，南朝百姓心里并没有所谓的国仇家恨，他们只想有个安身之所，吃饱穿暖，如此足矣。”这一点从他们刚进长乐城就可以看出，所以百姓不会无故造反。
沈之玄突然俯下身来，凑近他问：“那么你了，恨么，想造反么？”
恨，当然恨。灭国之仇，亡族之恨，受辱于人前，如何能轻易释怀。可他能在这个时候，当着沈之玄的面说出来么。
沈之玄起身背对着他，“恨便恨，没什么不能说的，我也曾恨过。”他又转过身来，“你若有能力，他日亦可将本殿踩于脚下。”
这江山天下，不就是强者居之。江山易主，政权更迭本是常态，心里有仇恨是应该的，可也要有本事才能有一席之地。
韩卿离：“殿下，扯远了。”
沈之玄轻笑一声，“你继续。”
韩卿离又道：“天牢里的那些人很敏锐，应该是士兵或者哪位府上的侍卫，至少他们接受过正经训练。”
沈之玄：“楚公子的想法是？”
韩卿离：“他们是南朝人，有组织的造反，只能是哪位大人物背后指使。如果他们是受人指使，背后之人是何目的呢？”
那些能力够得上造反的都在北朝的掌控之中，那些没能力造反的，再怎么折腾也掀不起风浪，难道只是为了闹一闹吗？
韩卿离继续说：“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的目的是针对洛王殿下你的。”
其实南朝人要针对沈之玄完全可以理解，毕竟灭国了，家破人亡的，纵然翻不了天，闹一闹让某人不舒服还是可以做到的。
韩卿离说：“我认为南朝人的可能很小。”
沈之玄明白他的意思，“你是想说，是本殿后院起火。”
韩卿离：“这是殿下自己猜的。”
沈之玄：“难道不是你引导本殿这般猜测？”
韩卿离不置可否。
这个想法是他在大牢时想到的，不管那些乱民是普通百姓还是有人指使，他都要将这个锅扣到北朝人头上，如此，沈之玄只要有怀疑的人，便会去查实，北朝人内斗，正好给了南朝和楚月霄喘息之机，而他也可趁此机会试着联系楚月霄。
二人对视许久，韩卿离道：“洛王殿下只要放了牢中那些人，再暗中监视，总能顺藤摸瓜找到隐藏在背后的人，也不必费心思去猜。”
沈之玄歪头一笑表示认可，“有道理，只是为了避免以后再有这种事情，劳烦楚公子明日在这长乐城里逛一圈，一劳永逸。”
韩卿离没法拒绝，没有说话算是默认。虽然他担心会遇上认识他的人，但该来的挡不住。还有一个原因是他非赌不可的，他和楚月霄无法联系，如果他一直在北朝洛王府上，楚月霄的人怕是也进不了洛王府见他，明日在长了城逛一圈，或许还能联系上。
他知道沈之玄会叫人监视他，那就自己选一个能应付的。韩卿离道：“洛王殿下事务繁忙，叫元大人跟着我吧。”
沈之玄应了，出了房间以后又叫来千冥道：“你去放了牢中那些人，派人暗中监视。还有，明日楚月霄会上街，你暗中监视。”
第05章 暗中监视 .“你最好不要耍花样”
次日，元卜陪着韩卿离在长乐城的大街上瞎逛。
韩卿离很热情，这个老伯那个大婶的打着招呼，偶尔也会买一两样东西。
元卜对长乐城里卖的吃食玩件还是很感兴趣的，毕竟长乐城里的很多东西北朝没有。但他跟着韩卿离，就不敢丝毫懈怠，因为殿下交代过，明面上他是陪着那人，实则是监视。
说起来，毕竟跟着的人是南朝皇子，而南朝刚被洛王殿下灭了国，若是南朝人想搞出点幺蛾子，所以虽然他一贯大大咧咧的，这会却不曾放下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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