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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魄后被死对头捡到了(穿越重生)——林夕林

时间:2023-10-12 13:55:32  作者:林夕林
  心魔提着剑,一步一步朝他走来,在离他几步之遥的时候,忽地顿住,将剑缓缓抬起了。
  沈厌神色戒备地盯着他。
  谁料下一秒,他毫无征兆地松开了手,长剑掉到地面,竟脆弱得如瓷器般四分五裂。
  “我知道你是来杀我的。”
  心魔说,朝他伸出手去。
  那手却停在对方的跟前,再无法寸进分毫。
  沈厌抓住了它。
  他手指一个用力,便传来清晰的骨裂之声,放开后,它无力滑落,软绵绵地垂在对方身侧。
  心魔盯了他半晌,竟忽然笑出了声。
  “你倒也不用这么怕我。”
  “上次失败以后,面对你,我就再也没有胜算了。”
  他语气很轻,唇角带着笑,那副于印象中截然不同的全无敌意的态度令沈厌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你想做什么?”
  心魔听闻,露出有些意外的神色:“你的意思……是我能向你提要求吗?”
  沈厌抿了抿唇。
  他有点看不透他了。
  沉默片刻,沈厌道:“你说。但最终的决定权在我。”
  闻此,对方愣了几秒。
  “这样啊。”
  他拖长了尾音,忽地朝沈厌一下子凑过来,鼻尖几乎触碰上对方的。
  他勾起唇角,口吻似笑非笑,眸中闪烁的神色叫人难以捉摸。
  “那你——”
  “可以抱我吗?”
  顿时,沈厌僵住了。
  “……为什么?”
  “你不是说可以提吗?那我就提咯。”心魔笑道,“这可是——我现在唯一能想到的事,你要是不做。小心我,反悔哦。”
  最后三个字尾音上扬,配上那双微勾的眼,带着种俏皮的味道。
  沈厌注视着那个拥有着和他一模一样面容的人。
  对方明明在笑,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宛如荆棘一般,尖锐、冰冷,刺伤世间一切想要靠近他的人,自己却也深陷其中,被扎得鲜血淋漓、遍体鳞伤。
  良久,沈厌终是伸出手去,一点点环上对方的后背。
  他听见心魔在他的耳畔发出一声低笑,似乎说了句什么,但很清,很含糊。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
  却在下一秒,他又仿佛自相矛盾地道:“你知道吗,你的记忆有残缺。”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沈厌的眸子骤然睁大了。
  哪怕这一点他早已有所预感,但一直都没有得到真正的印证,而如今,竟直接从心魔的口中说了出来。
  他一把扣住对方的肩,直视那双含着笑意的黑沉的眼睛:“你都知道些什么?”
  “在暗渊,人们将会寻回自己的真实。”
  心魔微微弯起眼,带出一个孩童般的、有些恶劣的微笑。
  “答案就藏在那里面,你自己去找啊。”
  “当然——”
  “我也找到了我的真实。”
  还没等沈厌来得及说什么,下一刻,对方的笑容便化作无数片苍白的碎片,身形宛如蝴蝶般化作泡沫消散了。
  倏然,它们仿佛疯了般一齐涌向沈厌,消失在他的胸口。
  那一瞬间,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头腾起了。
  沈厌低头摸了摸自己心脏的部位,感到那里似乎多了点什么,再仔细去想,却又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第23章 
  他就这样消失了?
  自己的记忆……
  沈厌垂下眼,敛去眸中涌起的复杂情绪。
  不知为什么,一旦想到这件事,他的心跳便不受控制地一阵阵加快,脑海中思绪烦乱得纠葛在一起。
  好似有层无形的茧将他的意识给包裹,无论怎么努力,也无法冲出那层薄薄的壁障。
  沈厌在这片冷寂下来空间中又徘徊了几圈。
  忽然间,前方的道路变得似血光映照般的红。
  变化只在几个呼吸的瞬间,由开始只是如水墨般晕染,骤然愈盛,直至完全将他给笼罩。
  越往后走,周身的场景便越加诡谲。
  干枯腐败的大地,上面布满无数殷红的裂痕,那是流淌的血水,四周攀长着枯败漆黑的枝条,连空气都是沉闷而凝滞的,飘散着淡淡的腐烂的味道。
  他脱离了心魔所铸的意识空间,此刻正在一步步踏入真正的暗渊。
  沈厌的两侧飘浮着无数淡红色的光晕。
  里面一幕幕掠过的,都是与他有关的画面。
  突然间,他明白心魔所说的“寻回自己的真实”是什么意思了。
  在这里,一切虚无的意念都将呈现出其真实的投影。
  哪怕再阴暗隐秘,皆会被从意识的最深处捕捉,撕去所有虚饰与伪装,原原本本地展现在面前。
  忽然,沈厌的脚步一顿。
  血腥的场景中,一团淡蓝的灵光显得尤为格格不入。
  蜷缩在角落,脆弱稀薄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散去,却似乎有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一般,牢牢勾住沈厌的目光,朝那里走去了。
  心口传来某种悸动感。
  他在它的面前停下。
  空气中,好像有无形的丝线缠住他的手指,引着他一点点伸出了手。
  指尖距离它越来越近,即将触碰倒的前一瞬,疼痛几乎要将他的意识生生撕裂成两瓣。
  沈厌弯下腰,手指颤抖着,一滴冷汗划过侧脸,扶着膝盖,闭上了眼。
  记忆涌现时带来尖锐的刺痛,可他突然感到,脑海中此刻袭来的痛感竟不及心脏那处半分。
  那心魔说得对,他的记忆,确实有缺。
  -
  一副熟悉的场景浮现在沈厌的眼前。
  云雾缭绕的大殿,此刻正站着一高一矮两道身影。
  高的仙风道骨,身形颀长,而矮的那道才堪堪够到对方的大腿,双瞳乌漆,左眼下落着一颗小痣。
  他似乎有些紧张,粉白的指尖正紧紧揪着对方的衣袍。
  男子长身玉立,头发与长睫皆是霜雪般的白色,瞳色浅得不似真人,全身上下都透出种拒人千里的淡漠。
  他是重华宫曾经的太上长老,法号玄清,亦是沈厌的师父。
  那是沈厌拜入师门的第一天,他被玄清收为关门弟子。
  多年前的记忆早已淡褪,但突然出现的下一幕,却令他瞳孔微缩。
  心口涌起一阵几欲窒息的感觉。
  哪怕淡忘,也总会留下痕迹。
  而此时此刻的场景,他竟没有分毫于此相关的印象。
  玄清微垂双眼,长袖一揽,一个雪白的玉瓶便出现在他的手中。
  “这个喝了。”
  他将玉瓶递到孩童的面前,拨开瓶塞,馨香四溢。
  “师父,这是什么呀。”
  对方的双眼中浮起困惑,但还是乖乖接过,双手捧起,将它听话地放到嘴边。
  听到他稚嫩的话语,玄清没有说话,只是淡淡望着他。
  待沈厌举着那只瓶子,仰头将里面的药液喝了个干净后,他才缓缓地收回了目光。
  玄清道:“此乃玉华霜,能助你洗去前尘,了断俗缘。”
  沈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乎的。
  似乎正有什么东西从他的身体里剥离出去,难受极了,他明明很抗拒这种感觉,但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其一点点消失。
  没有撕心裂肺的疼痛,可却比那还折磨。
  对着男子寒霜般的面容,他忽然感到无边的无助与绝望,按着隐隐作痛的心口,沈厌咬着唇,不敢出声。
  他双眼茫然,突然间,涌起一股想哭的冲动。
  玄清垂眼看他。
  在那双冰冷目光的注视下,沈厌感觉自己的心脏也一寸寸冻住了。
  仿佛有块肉正被生生挖去,里面变得空空荡荡,风灌进来,很冷。
  男子嗓音淡漠,高不可攀,宛如九天上飘落的雪。
  “从今往后,你便是本尊座下弟子。身为重华宫的人,永不可背叛宗门,无论何时,皆要拿性命来庇护此地。你的剑,也绝对不可以指向同门。”
  “懂么。”
  沈厌将已经在眶边打转的泪拼命含了回去,说不出话,只是用力点了点头。
  玄清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之色。
  “前尘已断,便再不问身前之事。”
  “你同本尊走罢。”
  -
  记忆很短,在两人一道消失的背影里结束了。
  沈厌却捂着发痛的心口,弯着腰,掐紧的指尖颤抖着。
  他双目无神望着血水流淌的地面,看到那里面自己的面容被割裂成无数块,每一张都是一样的苍白与空洞。
  ……竟是他的师父。
  他过去一直以为,自己是无父无母被捡回来的,而玄清也无数次告诉他,这重华宫便是他的家,是他仅剩的依靠,是他与这世间唯一的联系,是他
  哪怕赌上性命也要护着的地方。
  可这一切从开始便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沈厌脊线紧绷,肩膀发抖,被牙齿咬得血色尽褪的下唇发颤,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师父啊,可你知不知道,那个地方,却是我前世真正的埋骨之所啊。
  你就这样残忍,连我的过去都要剥夺吗。
  -
  之后在沈厌的脑海里重新铺展开的,是那段他被玉华霜洗去的,进入重华宫之前的记忆。
  那是远在江南鱼米之乡的一个官宦之家,丈夫只是朝廷中一位职位不高的普通官员,娶了门当户对的一名小姐,几年后,终于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
  精致漂亮得仿佛瓷娃娃,只是那眼尾自出身便带着一颗小痣,色泽妖红,在白皙的皮肤上艳得刺眼。
  请来算命的道士说此乃不祥之兆,会给身边之人带来血光之灾,自己也不得善终。
  然后他就被夫妻俩一起轰了出去。
  他们的家庭比不上豪门贵族,但也算富裕,就这样过着充实而幸福的生活。
  却在多年后的某一天,一个穿白衣的仙人忽然来到了他们的家,打破了这份平静。
  对方要接走他们唯一的儿子。
  那时候,只有最为显赫的名门望族才有资格送族内子弟去仙山拜师,夫妻俩诚惶诚恐,犹豫不决,却也心知这是属于沈厌的大机缘。
  仙人向他们允诺,每年都会让他们的孩子回来探望。
  哪怕再不舍,他们也只好忍痛同意了。
  他同他们约定,十天之后,便来接走这个孩子。
  -
  也就是在那等待的十天里,沈厌在陵州城的最繁华的集市中,发现了一个小奴隶。
  很瘦,很小,在角落蜷缩成一团,褴褛的衣衫掩不住那身体上触目惊心的鞭痕,杂乱的头发下,唯有一双漆黑的眸子冷得吓人。
  穿过闹市乱哄哄的人群,沈厌的目光与铁笼后的他相遇了。
  那双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正直勾勾地盯着他,漂亮得宛如上好的黑曜石。
  沈厌微微一怔。
  他和其他人……
  似乎都不一样。
  铁笼前的商贩是专门卖奴隶的贩子,隔一段时间便会在那里。
  只是沈厌很少出府,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放在笼子里的人,被铁链锁住手脚,明码标价。
  身边的仆从告诉他,那些都是最下等、干的是最低贱的活的奴隶。
  “可他们和我们好像没有区别。”
  仆从笑了笑,说,少爷,您可真善良。
  他们如牲畜般锁在巨大的铁笼中,商贩的手中持着一条血迹斑斑的长鞭。
  集市上的人早已默许这一切,做这种生意的,亦不止这一家。
  每天都有无数的奴隶被以低贱的价格卖出去,又有不少在无尽的痛苦中成为死去的尸体,被拖进下水沟里。
  那商贩正烦躁着今日生意萧条,忽见一道小小的身影朝他这里走来。
  像是哪户人家的小少爷,一身锦袍,肤色白皙,睫毛又长又密,长得跟个小姑娘似的。
  他注意到对方身后几个神色不善的侍卫,满脸堆笑地相迎。
  “他们多少钱,我全要了。”
  沈厌一开口,跟着他的仆从便慌忙弯腰拽了下他衣袖,叫道:“少爷,您怎么……”
  商贩闻言,顿时喜笑颜开,生怕他反悔似的,连声应道:“好好好,这就给小公子您把他们的卖身契取来,您可真是心地善良,贵人面相,日后定有福报的……”
  沈厌回身看他:“你没带钱?还是不够?”
  仆从摇摇头,焦急道:“您突然给府上买回这么多奴隶,只是怕老爷夫人会责罚……”
  沈厌闻言,抿了抿唇,虽然有些心底发怵,但仍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
  “爹娘问起,你便说全是我的主意就好了。”
  铁笼大开,几十名奴隶被放了出来,在沈厌的吩咐下,他们跟在侍卫的身后往他府邸的方向去了。
  一道孤零零的影子却仍旧留在原地。
  是刚刚那个少年。
  “你怎么不走?”
  沈厌一步步来到他的身前。
  对方的脸脏兮兮的,一双黑魆魆的眸子紧盯着他,绷紧的唇线不带丝毫血色,神色戒备警惕,宛如一只受惊的小兽。
  ……他在怕我?
  现在早已入冬,迎面的寒风几乎能将人的骨髓都给冻僵,少年肩膀单薄,浑身上下只有一件残破不堪的单衣,正微不可察地发着抖。
  沈厌略一思索,便解下身上的披风,就要披在他的身上。
  他做这动作的时候不可避免地与对方靠得很近,浓密的长睫几乎要碰上少年的脸,后者则全然没想到他的举动,身形一颤,下意识地便要往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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