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
今天给我妈打电话,问到我奶奶的状况,老人有点阿尔兹海默症,记不清楚人了,总是骂人,但身体还不错。
我就和老妈说:“妈,我现在最羡慕的人就是我奶,天天啥也不干,虽然啥也不明白了,但是所有人都是我孙子。”
我妈:小王八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笑死我
我:???
第14章 扶柳飞花
紫霄派天枢剑法共八式,是祖师爷从四季更迭中悟道而成,头好几百年弟子们一直跟着这十六招傻傻地练,期间出过几个石破天惊的前辈高人,都是按照祖师爷留下来老法子练。
直到序临来了。
他少年剑成,将天枢剑法拆拆拼拼,自创了许多新招式。
那是段月白第一次看人舞剑舞得那么好看。
序临一身远天蓝的袍子,在归树峰舞剑,一招一式刚柔并济。
他仿佛站在山峦之巅,剑光在他周身流转,正是桃花一吹就落的时节,花瓣在他身边都有所停留,不愿离开,刹那间仿佛世上所有的春意都向他袭来,经剑气所化,变成迷人双眼的花雨,温暖得不像话。
“掌门师兄,这招我从没见过,又是你研究出来的新剑法吗?”见他舞毕,月白连忙小跑上前,想要接住天上掉落的粉色花瓣,却没抓到,只抓到了沾在序临衣角上的一片。
“然也。”
“它叫什么?” 月白把桃花瓣放在鼻尖闻了闻,有一股清甜之气,和师兄身上的很像。
序临捏着下巴沉思了一下,说:“就叫扶柳飞花吧。”
“那它管什么用?能嗖嗖两剑就把坏人砍死吗?”月白抱住师兄的大腿,发现自己还不如人家一条腿长。
“管什么用?”序临愣了一下。
“没什么用,好看就行了。” 说完他自己都笑了,清朗的笑声在整个归树峰回荡。
掌门师兄显然是不想让小奶娃娃的口水沾到自己的衣服上,所以把他从腿上拨下来,抱在怀里,收了玉剑便往回走。
月白不老实地抱着序临的头,在他耳后又发现了一片不小心黏住的桃花。
那时候段月白就知道,序临的剑是没法杀人的。
二百年,凡人三代也死绝了,段月白没有一天不想再次见到那个舞剑的身影,哪管是背影也行。
段月白通红着双眼,胸口一阵莫名的刺痛,他踉跄着走向宋潮青,捏起对方的手腕,生怕自己看走了眼,生怕他再次消失,生怕……
生怕他不是序临。
“序临师兄?”他欺身上前,试探地问道。
宋潮青不知自己面色如何,下意识地回望段月白的双眼,他五脏六腑都被揪紧了,一时间忘了思考也忘了呼吸,什么都凝在喉间,吞不下去也吐不出来。
“冬菱!”明玉朗的声音突然在这凝重的气氛中炸裂开来。
他原本瑟缩地蹲在卧房一角,突然冲了出来,扑向钉在地上的女鬼,张开双臂,竟然似是想要抱住它!
指甲暴长三寸、能把人活活戳死的鬼让苏巢的剑气打两下也得魂飞魄散,肉体凡胎的凡人要是碰到,非得立即转世投胎。
苏巢怕他伤了自己,连忙用更重的剑气把钉在地上的那两道像削萝卜一样削短一截,免得当场就把明玉朗的一对肩膀戳出两个漏风的大洞。
可如此一来,女鬼竟然挣扎着将自己从剑气中“拔”出来,竟然与想要去抱她的明玉朗面面相窥了……
段月白连头也没抬,眼珠一刻也不连开宋潮青的脸,手上力道却又重了三分,七曜立刻金光大盛,十几条符咒锁链迅速飞出,将明玉朗和女鬼隔绝开来,随后每两条锁链拧在一起,成了内含符咒的光柱,“哐哐”几声钉进地里,再将上面死死盖住,把那女鬼封入笼中!
女鬼想要逃脱,可手一碰到那笼子,发黑的皮肉便发出“滋滋”响声。笼上的符咒就会烧灼她的本体怨气,让她疼痛难忍,时间一久便会灰飞烟灭。故而,双眼与猫尸一样空洞无物的她在笼中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频频被笼子灼烧,换了方向再次撞去……倒有些可怜。
七曜似乎已经修炼成精,它又用几条细密锁链,把缠在沈翳身上的几具猫尸也一并抓了,与先前的黑雾小猫捆吧捆吧,一块儿丢进了笼子里。
段月白体内的“当归”禁制瞬间将他多使的灵力双倍反噬回了内府之中,他没有压住喉头突如其来的血腥味,嘴角溢出一丝殷红血迹。
“月白!”方才明玉朗制造的小小骚乱,已经给宋潮青留出了足够的时间思考,他现下已经找到了绝妙的借口,等到段月白再次问起就可以对答如流。
可段月白突然不顾自身牵动灵力,反噬竟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着实让人心惊,宋潮青心已经悬在半空。
段月白已经接近癫狂,他急于知道答案,碰了当归禁制。受了伤后,他手上的力道不如以前,可虽然指尖已经泛白,他却仍然不愿意松开:“宋潮青,你是序临?”
一开始的震惊与一腔经久的期待,如今囫囵成了在段月白喉头底下压着的一口血,只要他回答“是”,让段月白死也行。
“我怎么会是他。”宋潮青木然地说着准备好的说辞,微微垂着头,目光躲得远远的。
“那你怎么会用扶柳飞花!”段月白咬着牙,“大小姐”的矜贵与端庄早已不复存在。
宋潮青叹了口气,抬起头笑了:“什么扶柳飞花,这不就是你我跟着段姨练武时你常耍的剑法么?怎么,这剑法有名字,叫扶柳飞花?”
段月白的手登时松了,心气儿也松了,那压在胸口的血“嗤”地一声吐出来,他浑身一下卸了力,竟单膝跪了,不住地咳嗽。
是了是了,序临死后,他什么都学序临,穿着打扮、舞剑姿势、兼济天下的爱民之心。
他几乎要变成另一个序临。
宋潮青整日和他在一起,如此耳濡目染,自然也学了几招。
这有什么稀奇?
没什么稀奇。
是他太想序临,才将这个庸才的背影信以为真。
段月白无缘无故地大笑几声,没人知道他是在笑话自己。他用袖子胡乱抹了抹嘴角,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从洞墟中摸出一个檀木的小盒,对着笼中女鬼将它打开,那女鬼便像一阵烟似的带着猫尸,一块儿进了盒子里。
他三两步便走到门口,宋潮青见他走得不稳,便上来扶。
怎料段月白猛然回头,恶狠狠地盯着宋潮青,一字一顿道:“滚开,别跟着我!”
“也不许再使刚才的剑法!宋潮青,你不配!”
作者有话说:
宋:掉马是不能掉马的,但我很懂抓马。
还有……什么叫学我的穿衣打扮?我穿衣打扮是你现在这样吗?你是不是对自己师兄多少有点误解?
ps:本文甜,非常甜,这块儿只是暴躁小插曲,可想而知会成为相认后宋戳鸟脊梁骨的一把利剑。
(我起名字的时候根本没发现,开写了才意识到小段和小宋,合起来岂不是“断送”cp,听着就不老么吉利的……但是我实在是想不出更好的名字了,sorry,原谅一个起主角名需要花费18小时54分的废物吧……)
第15章 “新婚燕尔,蜜里调油”
宋潮青面色飞速灰白下去,讥讽地对上段月白通红的双眼,冷笑一声,只字未言,夺门而去。
段月白没成想他倒先走了,竟然一时间不知何去何从,他被宋潮青的冷笑定在原地,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心头的怒火一下就散了。
他这是在做什么?
就因为宋潮青不是序临,所以要把这一切罪过都怪在一个无辜之人身上吗?
面对宋潮青十几年如一日跳墙翻窗给他擦药挑水泡的情谊,段月白岂不是像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
“宋潮青!”
沈翳与苏巢对视了一眼,小姑娘这次很有眼色地没有在这时插嘴,略微摊了摊手,收起鹤唳,把错失与女鬼相拥机会的明家老大搀扶起来。
外头骤雨方歇,云雾流动,月色微露,本是清朗好夜色,却让宋潮青的背影空带出几丝惆怅来。
段月白忙跟上去,腰间绣着云月的荷包被门框刮了一下,落在地上,从里面骨碌出一颗晶莹鳞片,让霁月光辉一映,闪闪发光,只因太小,无人瞧见。
唯有一只螳螂,从松软的泥巴里探出头来,把两条触须左右动了动,爬到近前,将那鳞片用两只钳子夹住,又悄无声息地向门外爬去。
刚到门口,它似是轻轻一跃,在空中打了个滚,竟变成一条灵巧的小猫。
猫儿通体乌黑,比夜色还沉,浑身光溜水滑,体态极为优雅,本让人以为它是那浑身漆黑的“四时好”。而它落地时,微微翘起的尾巴尖上却露出一点雪白,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墨玉垂珠”。
它端坐在明家院内,对天发出一声又轻又细的“喵”,随后用右前爪从脸上抹了两把,闭着眼睛舔了舔掌心。
宋潮青听到后突然转身,用目光去寻那墨玉垂珠的猫儿。
段月白见了,会错了意,以为宋潮青是回心转意,脸上露出几分洋洋得意的喜色来:“走到一半还知道回头,算你识时务。”
他铁青的脸上配着喜色和将干未干的血迹,姹紫嫣红得比方才那女鬼还像一只狰狞的鬼。
宋潮青瞪了他一眼,讥道:“呵,你怕不是吃了云南菌子,出现幻象了吧?我回头就偏得是为了你吗?你多什么?比别人生得好看?”
段月白刚要说自己的确好看,下一秒也发现了不对劲。
三两句话的功夫,他们都已身陷于一片淡紫色的雾气之中。
雾中传来轻柔婉转的女子哭声,直教闻者心生悲恸。
段月白的五感好像在紫雾中失了灵,听不清、看不见、嗅不到,他彻底沦为一具凡胎肉体,与他刚评了“不配”的宋潮青相差无几。
“我聋了?”他奇道,用手拍了拍耳朵,耳边还是像隔了层薄膜似的听不真切。
“好弟弟,你何止是聋。”宋潮青笑着点头,笑得很肤浅,唇角勾出挖苦来。
段月白刚要反唇相讥,却让宋潮青的扇子头拍了脑门:“小瞎子,往前看。”
前边紫气缭绕之处,影影绰绰显出热闹人群来,两人相视一眼,暂且放下由那遭了瘟的“序临”牵起来的种种恩怨,并肩向人群走去。
宋潮青从袖子里拿出手帕,丢到段月白胸口,话音中带着怨气:“擦擦您的花脸吧,一脸黏黏糊糊的什么玩意儿。诶,不过,我的帕子既没有用银线绣着明月暗纹,又没有用月麟香熏过八九番,你要是看不上,就趁早还我。可别我这一片拳拳之心,在段大小姐眼中似路边的臭狗屎。”
段月白本将帕子拿到嘴边,登时一顿,被噎得一点办法也没有,半晌过后才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话让他说的,怎么这么不文雅……”
人群之中逐渐传来敲锣打鼓的迎亲之声,再往四处看去,这分明是琴川的街、琴川的人。
打头的新郎官坐在马上,他一身大红色的喜服,频频向身后的轿子望去,眼中期盼万分,此人正是明家大郎,明玉朗。
他通身儒气,身姿挺拔,显出几分玉树临风来,好人家的女儿都要向他多看眼,与方才满脸傻气、神经兮兮的书呆子判若两人!
看到这里,宋潮青基本可以断定,他们正处在某人的回忆组成的幻境当中,可这幻境之主是谁,倒是一时间不能确定。
他好为人师的蛔虫正在作怪,一碰上这种奇异的怪事就想将段月白考上一考,于是清了清嗓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在幻境里。”段月白擦了脸上的血,又见弄脏了手帕,就把帕子收了起来,想洗好了再还给人家:“有人把回忆拼在一起,做成了这个以假乱真的幻境,但我还不知道这有心之人到底是谁、有什么目的。”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不会有人发现我们吧?”段月白此次的回答算得上作答范本,宋潮青心中连连点头称赞,连语气都好了几分。
“在幻境中,除了幻境之主没人能看见我们,可以放心行动。”段月白伸手抓了把紫雾,雾气湿冷地在掌中迅速散开,逃逸到其他地方去了,他将眉心皱出一点忧心来:“既然有人想让我们进来,那我们就继续看下去。所以如果幻境尽头没有出口,那我们就用蛮力冲出去。”
大红的花轿稳稳落在明家门口,明玉朗侧身下马,向轿中人伸出手来。
两边的小厮适时掀起轿帘,从中探出一只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来,正好搭在明玉朗手心里。
新娘子的蒙面珠帘晃晃荡荡地先出了轿子,珠帘后面隐约是张小巧精致的鹅蛋脸,蛾眉淡淡,眼波盈盈,眼中掩不了柔情,嘴角藏不住笑意,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中都有着江南女子的温柔恬淡。
礼生站于明家大门口,扯着脖子喊道:“明家少爷明玉朗,迎娶汤家小姐汤冬菱,吉时已到!”
“汤冬菱”!
无需礼生再说什么,段月白和宋潮青两个局外人便一下子明白了,原来现下被锁在木盒中的女鬼,就是明玉朗刚娶进家门、又刚死了不久的媳妇儿。
怪不得,这男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就要对一名长相骇人的女鬼动手动脚,隔着物种都要骚扰高雅无为的女阿飘一把,原来俩人是亲夫妻。
礼生卖力地在堂上提唱起、跪、叩首之仪,乐队在院中边挥汗边吹拉弹唱着助兴之曲,整个典礼仪式好不热闹,招来了琴川一大半的人来充当看客。
段月白皱起一边眉毛,怪道:“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他家婚事向来很大,明二比他早大半年娶亲,那时我都略有耳闻,怎么明老大娶媳妇儿我半点儿风声都不知道呢?”
宋潮青悄悄看他擦了脸上的血,脸色也缓过来了一些,便把因为禁制反噬而提起的心稍微放了下来:“你当然不会知道。明玉朗成亲那天,你帮西街柳妈妈家的小孩驱黄大仙,走了五十里山路去找那缺心眼的黄鼠狼,脚上磨了七八个大泡。”
听宋潮青说话的语气,段月白知道对方已经不像最开始那么气了,赶紧抓住了机会奉承:“那是,那是,我这个鸟记性,一时三刻之前的事情也是记不住的。宋哥哥记性最好,什么事都帮我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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