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洗完澡,安之都会在秦淮房间里逗留玩耍一会儿,掐在尹芝珠秦观南回来的点上回到车库睡觉。
万事万物都有利弊两面。
一日,安之在秦淮房中洗完澡,躺在床上,竟然睡着了。
以前安之也有这经历,但秦淮都会看好了时间叫醒他,让他回去,不会被尹芝珠看到。
可今日不知怎么了,秦淮明明在他身边,却没有叫醒他,叫尹芝珠推门进来看到了。
被发现的后果非常可怕。
安之记得自己被她抓住头发,拖到那方蓝楹花树下的院子里。她折下树墙上一根枯死许久,变得质地干枯而坚硬的树枝,一下一下地抽打在自己身上。
他哭过,大喊大叫地保证过不会再犯,可半点撼动不了尹芝珠。
安之浑身疼,哭得抽抽噎噎,嗓子也喊哑了,发不出一点声音。最后,一口气没喘上来,直直昏倒在地。
也不知是做梦还是什么,那晚,安之迷迷糊糊发高烧中一直看到一个身影在忙碌,在照顾他,帮助退烧。
第二天早上醒来看去,那人竟然是秦淮。
他站在安之床头,双手插兜,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张鼻青脸肿的脸。他可能一晚没睡,也可能在安之之前醒来,总之眼底两片乌黑的黑眼圈。
回想昨天,安之身体微微发抖,不自觉往床里边移了移,往被褥里缩了缩,只留一双眼睛在外。
那双杏眼直勾勾地盯着秦淮,眼底满是对他的恐惧。
相看半晌,秦淮在安之床前低下腰,不过那双插兜的手一直没抽出来。他道:“你知道捧杀吗?意思就是先把一个夸上天,让他自大,再狠狠地让他摔下云端。我对你应该叫温柔杀。我先对你好,再让你被我妈妈发现。知道我对你好的原因之后你讨厌我了吗?你一定要讨厌我。”说罢,他依然把手放在裤子袋里,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秦淮走后,安之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久而久之,睡意上涌。
正在酣睡中,地面一阵剧烈摇晃,裂出一道深渊巨口。
根本来不及逃离,连人带床坠入深渊。
不知在黑暗里坠落了多久,总之他的双眼已经熟悉了昏暗的环境,突然,眼前一亮,他立即闭眼,抬臂遮挡。
适应一会儿,放下手臂,只见身处办公室。
窗外,明月高悬。
安之额头中央位置隐隐作痛,“最近怎么了?现在到底是八月二十八号,还是八月二十九号?我到底在家,还是在办公室?”
吱嘎——办公室大门被人打开。
安之警惕地看过去,只见是保洁阿姨前来打扫卫生。
“别人都下班了,你还没有走啊?”保洁阿姨笑带笑容,热情地向安之打招呼。
终于有除了潘桃之外的人出现了,安之松口气,起身收拾东西,“加班嘛,晚了点。我收拾收拾就走了。”
他准备关闭电脑,却见屏幕右下角显示现在时间为凌晨两点。
凌晨两点!
这个时间还会有什么保洁阿姨!?
“年轻人身体好,也不能加班到现在这么晚。铁打的身子也会受不了,容易出事的。”说着,保洁阿姨一步步向安之走近。
不寒而栗,安之咽了咽口水,不敢看她。
忽然,肩膀叫保洁阿姨轻轻一拍。
“啊啊啊!!——鬼啊!——”他忍不住叫出声。
说着,眼前又开始泛起涟漪,昏昏欲睡。
待到再醒来时,却发现自己还好好地躺在自家公寓的床上。
“还在梦里?”他掐了一下自己。
不痛。
安之诧异,“还在梦里!”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里响起一记声音:“回来吧——回来吧——你已经睡了很长时间了,该回来了——”
这声音让安之觉得熟悉,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声音在脑海里不断地回荡,碰撞……
半晌,安之想起来了!
他被阴兵带到鬼域,粗壮的黑铁铁链将他拴在石柱上,何梦访用他在华阴函谷得到的脊骨刀捅穿了腹部,放出两枚魂魄。
他死了吗?
又一个画面在脑海中划过。
就在他迷离之时,何梦访的胸口突然“开花”,一只狼爪从他的心口穿出。
安之经历过沈渊叫汪徊鹤一爪抓出心脏的瞬间。汪徊鹤的手叫血染得鲜红而淋漓。可何梦访胸口的那只狼爪却干净得一滴血未染。
“呵呵呵——”丝毫没有痛觉,何梦访低笑几声。手中装有从沈渊身体中逃出的魂魄的琉璃瓶握紧,直到指甲刺入手掌。
跟着,狼爪的主人抽出手臂,蓄力打出一掌。
顿时,掌风激荡而出,曼珠沙华花海摇曳,如海中层层叠叠的海浪,花瓣瞬间脱离花茎,飘摇半空中。
何梦访带着他无比珍爱的琉璃瓶一起被打飞,没入花海,寻不见踪影。
原本待在何梦访身边的那位带面具的人,见状不利,也逃得无影无踪。
漫天血红飞舞,耳边风声呼啸,安之额前银白发丝向后飘扬。若不是石柱与铁链桎梏,恐怕他也会叫那一掌打飞。
“终于——得救了——”说着,他折下脑袋,生命快速流逝。
他好想睡觉,但他知道不能睡,一但睡着便再也醒不来了。他强撑着自己眼皮不要阖上,再没气力抬头去看那人是谁。
刺入腹部的脊骨刀泛出森森寒光,安之眼前迷迷幻幻,似有成千上百把脊骨刀在晃悠。
忽然,眼前一暗,那救他的人飞到跟前,伸手小心翼翼地轻轻碰上脊骨刀。
“唔!——”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的震动都叫安之痛得要死。
听闻,那人立即缩回手去。双手无措地放在脊骨刀前,细细颤抖。
半晌,他小心地用双手手掌捧起安之的脑袋,哭唧唧地恳求道:“你答应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说实话,当时眼前一片黑,他只是强撑着意志挣着眼睛不要睡而已,根本没看清那人是谁。
那么,他死了?
安之不知道。
环顾四周,想到一直重复循环的梦境,他知道,无论自己死没死,都是濒临死亡了。大可能摆脱梦境他才能脱离危险。
可是,他要怎么做才能醒来?
砰地一声巨响,卧室门忽然倒塌。
看去,门后站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男人。
神色冷漠,凤目无情,他在胸口处别了一只蓝宝石羽毛胸针。
“居……”安之好像认识他,名字已经在嘴边,即将脱口而出,却又说不出来,只问道:“你是谁?”
男人向他伸出手,邀道:“跟我走。”
……安之犹豫着。
男人又道:“我带你离开。跟我走。”
半晌,男人见安之依然在迟疑,便等不及了,跨起长腿奔向他,一把捞起腰身,拦腰抱在肩上,破窗而出,跳下万丈高楼。
第0136章 不言 一
“啊啊啊!!!——”
安之看着自己从三十层高楼大厦中跳下,身体不断下坠,就要落得粉身碎骨,稀巴烂一团血肉模糊,根本顾不得什么体面与形象,紧闭眼睛,放声大叫。
一时间,耳边尽是自己的叫声。
忽然,身体安稳下来,耳畔声音也消失。
【恭喜魔神沈渊再再次回到游戏!】
系统在安之以为已经回到现实世界的时候,不合时宜地响起。
“再再次?”以为听错了,安之重复一遍。说着,忍不住一笑,“你的语音系统不会改成小脑斧,发福蝶了吧?”
【自言师支线开启,您从高处坠落南召岭,已经身死,这是您第二次身死又复活,所以是再再次回到游戏。】
听闻,安之想起来了,也明白了。但有一点还是不明白,他奇道:“沈渊是魔神,神明不老不死。怎么到我这儿就是例外了?”
【这是游戏设定。】
安之又听懂系统的言外之意了,“合着玉皇大帝,天王老子到了游戏也如玻璃骨,一动就脆,然后买游戏公司的复活加强礼包。”
【因为这是您第二次复活。第一次我们免费,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之后,都将要收费哦,亲。】
料事如神。安之问道:“复活一次多少钱?”
【五千万哦,亲。现在我们公司给予测试者活动,一千万复活三次,两千万复活八次,您要不要再买……】
“不买!”安之打断系统继续说下去。
盘算着现在他已经复活第二次了,也就是说他已经欠游戏公司五千万。
想着心脏一阵抽痛,不为其它,只十分心疼钱。
他嘀咕道:“一个游戏还狮子大开口……五千万复活一次,做活动一千万复活三次!都够心脏搭桥了!……我傻啊,我拿这钱打水漂,在你虚拟游戏里买一次复活!……”随后问道:“能不能退?”
【退了您将在游戏中立即死亡哦。根据您与本公司签署的协议,没有完成游戏中反派人物沈渊的调式,我们将消减您的意识哦。】
“横竖都是上贼船了。”安之苦中作乐,“行吧——花钱了感受到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啊,系统都从‘你’,变成‘您’了,呵呵——”
【不客气,祝您游戏愉快。】
安之翻个大白眼,心中暗道:愉快个鬼!
话音刚落,耳畔传来一记尖锐而零碎的声响,像玻璃被裂开,砸落地面,四分五裂。
他睁开眼睛,只见身处在一个熟悉的地方——辞叶镇,董天逸的别墅内。
见状不好,安之心中忐忑起来:“完了,不会复活一次,我就得从头开始一次吧?”
【不会哦。从礼包中购买复活,不会剧情重塑哦。】
听闻,心里一块大石头落地,安之长舒一口气。
在那口气快要末了的时候,他的下腹突然抽痛,跟着,脑海中电光火石般地划过一个画面:
何梦访手拿汪徊鹤森森白骨所化的脊骨刀刺入自己下腹。
他下意识地摸向下腹,却没有摸到什么伤疤。整个腹部无比平坦,腹肌随呼吸上下起伏。
“你伤口刚复原,应当时不时会有些刺痛。”居狼的声音从身旁传来。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沙哑,显得疲惫。
安之应声转过头,先是吓了一跳,没看出来那人是居狼。
居狼的唇边蓄满青色胡茬,凤目通红,布满红血丝,眼底两片黑到仿佛下一秒就能跳出皮肤跃然眼前的眼袋与黑眼圈,头发也相当凌乱,东落下一缕,西落下一缕。
只有隔一天要上交客户方案,没完成方案之前不能睡觉,安之熬夜赶制,却头脑空白,急得胡乱地抓头发,才能是这副样子。
他再仔细查看一番,才看出守在床边、模样邋遢的人,是那位正经严肃的居狼。
这人居然是居狼?!
安之实在不敢相信,愣了半天,这才忍不住帮他打理落发,奇道:“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居狼一把捂住他伸来的手,紧紧地握着。
两人对视片刻,安之忽觉鸡皮疙瘩起一身,蹙起眉头,直把手往外抽,可居狼握力太大,根本抽不动。跟着,居狼一把撩开衣袖,张开嘴巴,直接咬上手腕。
安之大惊,闭起眼睛,嚎嚎大叫,“不要不要!疼疼疼!”
叫完,手腕竟完全不痛——居狼只张嘴含着他的手腕,根本没下牙咬。
此刻,居狼正眨巴一双凤目紧紧地注视他。
顿感尴尬,安之大喝一句:“动不动张嘴咬人,你属狗的!?”
居狼没松口,默默颔首,嘴里含含糊糊地说:“差不多。”
想到若木华庭时,容茸说他是小肚“鸟”肠,他点头说:“我本就是小肚‘鸟’肠”。
照居狼的智商,不可能听不懂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那么,他是脸皮厚。
安之肩膀抖动一下,冷声喝道:“松嘴!”
“哦——”居狼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口。
安之果断抽回手,在衣服上蹭蹭居狼留下的口水。
居狼又道:“以后,我不会再离开你身边一步!”他像在发毒誓,每个字都像咬着牙,从肺腑中发出,铿锵有力。
“我是不是死了?”安之直接问道。
居狼轻抬凤目,凝视着安之,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用一种隐隐带着哭腔的语调哀求道:“阿渊你答应我,不要再不理我好吗?”
与双花庙下溶洞内,看到夏欢向安之撒娇的感受不一样。对夏欢,他只感觉反胃;如今居狼烔同样在嘤声请求,他却像看到自己比熊犬一样,不由地心生宠溺与怜爱。
正巧他想起来自己有好一些问题要问居狼,便颔首,像对小狗般哄到居狼:“我答应你。不过以后你要乖乖听我的话,对我不许有任何隐瞒。”
顿扫哭唧唧的表情,居狼凤目亮了,嘴角也微微上扬,连连颔首,保证道:“我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紧跟着,他又补充道:“阿渊也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他一再让提醒安之要相信他。
“好。”安之敷衍道。说罢,趁热打铁,问道:“你不是在把我救出镜中世界后就不见踪影了嘛,怎么我在鬼域的时候,关键时刻你又出现了?……难不成你和汪盼一样在监视我?”说着,他伸手摸了摸右眼。
六千年前,汪盼就是通过沈渊的右眼在监视他;害得他右眼视力叫木柿拿走,成了独摩之人。
不知咋地,那右眼视力落到妖域之主手里,给了陈灵。
安之嘀咕道:“妖域之主,哪儿哪儿都有他……帮付游收尸、给开沃野馆的江家祖先一条能飞去东海蓬莱的船……定如赤子厄所说,妖域之主定不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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