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都知道他们在哪儿。”沈琅槐淡道:“他们一直在瀛洲岛,在我与娘一直生活的那片土地上重新建了沈府。”
师琉璃嘀咕道:“哦,我忘了,我能元神出窍,你也能啊。”他转而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找沈三报仇去?”
沈琅槐激动地说:“我根本就不想报仇!”
“真的吗?”师琉璃反问,“你心里完全不想报仇,那为什么你永远跨不了那关成神?我修炼千年才与你打个平手,而你短短十几年就能拥有如今的资质,你是个天才,可你却停步在最后一步迟迟没有跨过。你心里一定想报仇。”
闻言,沈琅槐与母亲被父亲杀死的画面一一从眼前闪过。
他一点儿不似放下了般心平气和,对此,他感到愤怒、不安。
他的确很想报仇。
这是横跨在他成神路上唯一一道跨不过去的槛。
“不!我没有!”他一再否认,岔开话题,问道:“何远山、师琉璃,你们两位什么时间团结在一起了?”
师琉璃答:“刚刚。”
沈琅槐又问:“因为什么?”
“各取所需。”师琉璃道:“我与你能打个平手,加上何远山,我要赢你就容易多了。你不要把我想得那么坏,我纯粹是为了告诉你跨过最后一步成神的办法而已。”
沈琅槐质疑,“你能帮我跨过最后一步成神,为什么你的最后一步你始终跨不过?”
师琉璃不以为然,“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爱恨嗔贪痴,自是要体会一遍,放下又拿起才能悟道。你遇到典婵,又很快放下,你看看你多有天赋啊,就像为了成神而出生的。我就不一样了,我压根没有爱过,怎谈放下?爱,可遇不可求,我干着急也没用。你不一样,你的恨就摆在眼前,只是不愿面对,若是因为这个一再拖延成神时间,等沈三死了,你就永远迈不过这道槛,成不了神,多可惜呀。”
沈琅槐豁然开朗,“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也能成神了?”
师琉璃问道:“为什么?说实话,我一直是稀里糊涂,不知不觉就修炼到如今境界。”
沈琅槐眼底划过一丝笑意,“混沌。多妙啊。”
师琉璃挠挠后脑勺,听不懂沈琅槐的言语,继续道:“何远山告诉我,何靖风是恒耀的太子,为了九离与恒耀的太平,典婵必须与何靖风在一起,所以我就帮他了。”
“何靖风是恒耀的太子!”沈琅槐惊诧一会儿,又犹豫片刻,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好吧……”
听闻整个过程,何靖风惊呼:“有情似无情,你当真无情又狠心!为了心中大爱就把小婵让给我!”
沈琅槐眼神无惧无畏无爱,但偏偏不可怕,仿佛一尊神像,万千情愫杂糅、蕴含其中,所以才显得淡漠。
见之,何靖风心头一惊,“你的眼神怎么、怎么变成这样了?”
话音刚落,沈府传来一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
沈琅槐淡淡一笑,从怀中拿出一物。
看去,是一双虎头鞋。
“这是我儿时娘亲亲手为我做的虎头鞋,他们还留着呢。”沈琅槐拉起何靖风的手,邀他一起入沈府,“看见父亲与那女人生活得十分开心,我的确想为自己与娘亲报仇,可,我弟弟出生了,父亲与那女人也对我说了抱歉。”
何靖风问:“你放下了。你成神了?”
沈琅槐颔首,“嗯。”
何靖风又问:“那小婵怎么办?”
沈琅槐注视着何靖风,说道:“对天下、对小婵、对你,你才是小婵最好的选择。你喜欢小婵不是吗?”
何靖风脸颊一红,低下头,遮遮掩掩,“可是小婵又不喜欢我……我怎么是她最好的选择呢……”
沈琅槐道:“都会长大,肩上的责任也会变多,小婵会懂,会渐渐放下。当然,你也会有所变化。”
“但愿……”何靖风道。
远处,何远山大喝一声,“来人!抓妖!”
何靖风四顾而望,奇道:“妖?哪儿有妖?”
何远山指向何靖风,顿了顿,改而指向沈琅槐,“他就是妖!”
说罢,沈府中窜出近百位黑衣蒙面杀手,如流星般快速划过天空,落到何靖风、沈琅槐身边,团团围住,亮出长刀。
见状,何靖风赶忙躲到沈琅槐身后,大声喊话何远山:“叔父,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
何远山道:“狸猫换太子、九离杀手几次三番找到你,这都是我安排!你我同姓何,你就一点没怀疑我真的是你的叔父吗?!”
何靖风问:“叔父为什么要这么做?”
何远山答:“权力。做上恒耀之主,一并吞并了九离,我就是鸿蒙大陆的主宰者;只有天下归一,才会拥有永远的太平,而你父亲居然想着用你与九离联姻来达到这一目的。这能有用?能管得了多久?”
何靖风道:“所以你就换了我?”
“是。本以为会放弃联姻,可并没有。”何远山道:“你知道追杀你与追查典婵的杀手都是谁安排的吗?都是我!都杀了好了,都杀了就不会想着联姻了。”
“难怪那晚的九离杀手连小婵也一并下手……”何靖风恍然大悟。
刀光在两人眼皮上闪烁跳跃。
一一扫过杀手手中的刀,沈琅槐依然一脸的淡然,“我已成神,弑神要遭天谴,你们当真敢杀我?”
说完,沈府大门打开,沈三走出,说道:“抱歉?你们死鬼母子差点害得我孩儿小产,我怎么会向你们抱歉!这些杀手早就藏在我府中,等的就是这一刻!”
沈琅槐手中的虎头鞋落地,一瞬间,恨意冲毁了理智,他咬牙恨道:“你果然是畜生!!”
语闭,神状全无,妖态显露。
他暴戾叫嚣着冲向沈三,誓要杀了他。
关键时刻,师琉璃出现,以理智姿态轻而易举地打晕情绪不稳定的沈琅槐。他怀抱着昏迷不清的沈琅槐,厉声道:“何远山你敢骗我,做局给沈琅槐!”
对师琉璃的突然出现,何远山吃惊不小,“你怎么会出现?!”
师琉璃看去何靖风,说:“是他前不久专门回来告诉我要防备于你。”说罢,带着沈琅槐离开。
何远山瞪视何靖风,“是你叫我杀了沈琅槐,然后你会带典婵自愿离开!你做局骗我!”
何靖风“呵呵”一笑,“只允许叔父杀我,不允许侄儿反击吗?叔父这么聪明,怎么这么容易就听信了我的话?难道叔父养育我几十年,所以对我有了感情,真把我当成你孩子了?”
何远山踉跄几步,跌坐地上,“自古帝王多无情……面对权力,靖风你一夜之间竟变化如此之大……”
何靖风道:“一朝得权,怎么轻易放弃?叔父,你昏迷的这几日,我早就从恒耀来回一趟,什么都清楚了。看在叔父的养育之恩,我不想亲自动手,所以叔父是自己动手,还是我叫这些杀手动手呢?”
何远山血溅沈府家门口。
跟着,何靖风又令杀手破开沈府大门,长驱直入,杀了个片甲不留。
第0229章 【抱朴】九
典婵失去的那些年岁重回到她的脑海中。
何靖风道:“一念神魔,沈兄在得知沈三的忏悔全是欺骗后已然成魔。他早就让你父皇一把火烧了真身,灰飞烟灭了。”
一时接受不了这事实,典婵呆呆地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面无表情,两行清泪不停顺着脸颊流下。
何靖风捋下衣袖,帮她擦拭眼泪,“这些年苦了你了,竟一直想着帮沈兄报仇。可惜,那沈府只是魔神使的一个将你困在其中的法术而已。”
远处,早已覆灭的沈府幻化泡影被戳破,一瞬间消失全无。
看完全部过程,沈渊问道:“权力的诱惑当真有这么大吗,竟让人一夜之间产生那么大的变化?”
向延颔首,“它的诱惑的确很大,一般心智之人抵不住。”
语闭,何靖风大喝一句:“谁?!”
向延惶恐,“他们发现我们了!”
沈渊伸手轻拍他的肩膀,“不打紧。我现在的模样与以前大相径庭,你不说,我不说,他们并不知晓的。”
何靖风又道:“出来!”
金袍玉冠,身量挺拔,气场严肃却不如典婵那般压人。那个男人就是恒耀的先主何靖风,也是沈渊的父亲。
向延出声:“先何皇怎么会出现在瀛洲岛上?”
“原是你啊。”何靖风拉过呆若木鸡的典婵,款步朝向延走进,嘴角微带笑意,笑呵呵地问道:“向延怎么会在瀛洲岛上?”
沈渊别过脸去,往向延身后小移一步,半边身子躲了起来。
向延脸色煞白,神态紧张,嘴巴僵住,张不开嘴说话。他不知该怎么回答何靖风。
“这位是?”何靖风被沈渊青衣白发的打扮吸引,他双眼微微眯起,温和的态度瞬间转变为凝重而又严肃,不住地偏过身子往向延身后看去。
还是让何靖风对沈渊起了疑心。
向延后背发凉,正想着要离开竹林,沈渊却出声道:“我自一出生就长得与那沈渊有几分相似之处,身边许多人包括我的父母都不甚待见我,而向将军也误将我认成沈渊。因为他,我从小到大吃了不少苦,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嘿嘿,对对对……”向延附和道。
何靖风的神情放松下来,“所以是向延追着你,你不得已逃来瀛洲岛上,跟着向延也一并追来了?”
身为恒耀的先主,何靖风的脑子就是比较灵光,沈渊还在想怎么将向延与他二人在瀛洲岛上的事圆过去,何靖风就已经想到了。
他戳了戳向延的后腰,于是二人一起附和道:“是的。”
听闻,何靖风非但没有平和下来,反而更加气愤。他冷哼一声,厉声道:“如果不是小山告诉我,我还将被沈渊瞒到何时还未曾知晓!”
沈渊问:“魔神已死,典后一事又怎么会是他所为呢。”
听闻,何靖风脸色一沉,冷声道:“你帮魔神说话?”
向延立马帮沈渊开解,“嗳!先何皇,那沈渊的确死了,筋骨寸断,肺腑俱碎,大家知晓的。又言死不能复生,所以典后一事应该……的确……有些蹊跷在其中。”
说着,他恭恭敬敬地对典婵抱手一揖,问道:“既然先典后已经恢复了记忆,那烦请您说说,这致使您失忆的凶手到底是谁?”
典婵顿了顿,眉头一蹙,一脸为难,“我……我不知道……”
何靖风怫然拂袖,背过双手,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恼道:“即是魔神所为,他定不会蠢到让小婵恢复记忆后告发他!”
沈渊道:“可将留影珠留下,不也是愚蠢至极的行为吗。”
何靖风指着沈渊的鼻子,阴恻恻地问道:“你当真一而再再而三地帮魔神说话?”
沈渊挺了挺胸脯,目空一切地说:“我不过提出一些疑问与不合理之处罢了。”
“你!……”
向延赶紧按下何靖风怒气,笑道:“有疑问是好事,说明人家在思考,只有活人才会思考,我们不能阻止人家思考是不是?”
何靖风气头上,一把推开向延。
清风徐吹,风定,竹林依旧传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跟着,一记声音在竹林中传开:“沈渊借尸还魂,就在你们面前。”
话音刚落,一圈光芒从竹林中部直冲云霄,向四周蔓延。
少顷,整片竹林被一团结界包围。
何靖风立即甩出长剑,一道银白色的光迅速从袖中窜出,带着飒飒的冷风,闪电般势如破竹向沈渊迸射而去。
向延刚抽出常阳剑,沈渊上前一把夺过,剑刃一横,金属间两两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顿时,气浪将结界内空间吹得飞沙走石。
向延叫飓风吹得一阵踉跄,险些跌倒,好在及时倾斜身体,稳住了阵脚。
沈渊被气浪搅得头晕目眩,对抗何靖风有些吃力,身体一再后退,双脚在地面划出一道深深的直线。
眼看就要逼退到墙边,他牙齿一咬,倾斜了常阳剑,何靖风的剑缓缓朝倾斜的方向划去,刺向沈渊。
就在剑刃即将刺中他的那一刹,他轻轻一转身体,向旁边退去。
轰地一巨声,何靖风的长剑整个深刺进石壁里。
向延大喝一句:“阿渊,把常阳给我!”
沈渊道:“我不想你卷进来!”
向延道:“二十五年前,玄铁牢中,你也是这般讲的,如今你还是这样说,你真以为我不被卷进来就不会因为你的离开而难过吗?”
他想着这剑一时半会儿出不来,废话不多说,先抢过沈渊手中的常阳再说。
他默念召回剑诀。
一旁,何靖风抢先一步默念剑诀。
那深陷石壁的长剑耀出一阵刺眼的银辉,剑气激荡而出。
向延久经沙场,次次凯旋都是死里逃生,自然反应速度惊人,立即一个下腰,剑气擦着他的鼻尖横切而过。
可不待他站稳,常阳就挣脱了沈渊的手,从侧面横扫向他。
常阳剑断不会要主人的性命,可在巨大剑浪的推助下它难以停下。只见剑身翻转,以宽宽的剑面敲打向延。
向延一声痛呼,直直栽倒下去。
周遭强大的剑气停息,常阳剑如游龙,迅速转到向延身后,托起他,向安全的结界边缘地带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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