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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妇人一副将要虚脱的模样，沈渊出门看看门外，老人迟迟没有带接生婆回来。他道：“折丹，你来负责接生吧。”
吓得折丹手中的桃酥掉在地上，他双目圆睁，指着自己鼻子，“我？……我、我、我不会呀……”
沈渊硬拉着他起身，往妇人床边一推，“就你了。”
“我……”折丹茫然。
沈渊问：“我知道你是好孩子，只是一直被困镇魔塔，无奈听命于婖妙，没有时间去挖掘自身秉性。我相信你本性不坏，所以你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尸两命吗？”
折丹思付半晌，自觉肩负重任，便挺起胸膛，郑重地点头，严肃地说：“那好！”
沈渊默默发笑。
……
听闻一记嘹亮的婴儿哭声，折丹抱着那孩子，笑得比花还灿烂，一再重复道：“这孩子是我接生的！这孩子是我接生的！”
沈渊也欣慰地一笑，“这下你知道生命的意义了吗？现在你的手中就是一个你亲手迎接的生命。”
“切！”折丹笑容一顿，立马一脸嫌弃地把婴儿送回昏迷的妇人身边，骂骂咧咧地说：“我才不要了解生命的意义！惹我不快者我必杀之！生命的意义就是最终都要归于死亡，只要我开心，管他什么意义，照杀不误！”
沈渊抱起那孩子，送给折丹，“那你杀了他。”
妇人已然昏迷过去，并没有反应。
折丹二话不说伸出手臂，却迟迟不肯下手。最终，他撒气似地一甩手，咕哝道：“他又惹到我，我干嘛杀他……”说罢，脸上肉眼可见地红了。
自己也感觉到了，他立马转身，就要离开竹屋。
刚打开屋门，立即有三道黑影袭来。
折丹偏身一躲，那些东西齐齐地砸落在离他不远处的地面上。
看去，竟然是三颗血淋淋的人头！
定睛一看，是这竹屋的两位老人，以及一位陌生妇人的人头。
沈渊不想刚出生，还未受世俗晕染的孩子被这场面吓到，立马捂住孩子的双眼。
跟着，一群手拿长刀，貌赛张飞的粗壮汉子跳进屋内，朗声道：“把那个怀着孕的小娘们儿交出来！”
折丹脸色一垮，沉声问道：“你们就是她说的土匪？你们和她是什么关系？”
对面一人将染血的长刀往肩上一扛，鲜血顺着刀刃往下流淌，淅淅沥沥地滴在他身后的地面，溅出一朵又一朵红烛泪般的红斑。
那人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鼻子，趾高气扬地说：“她是我的压寨夫人！”
折丹问：“她怀着你的孩子，你还要追杀她？不怕你的孩子没了吗？”
那人道：“啊呸！那娘们背着我跟一个小白脸搅在一起，今天被我逮个正着！这臭娘们敢给我带绿帽子，那孩子指不定也是那小白脸的！”
话音刚落，沈渊怀中婴儿一番挣动，哇地哭出声来。
那群土匪立即将目光锁定在沈渊身上，嚷嚷道：“好哇！臭娘们挺骚，还勾引了两个小白脸！！”
说着，顺势放下肩上的长刀，几个大步上前，扬起利刃就要劈上沈渊。
沈渊丝毫不畏惧，直勾勾地盯着土匪身后的折丹。
折丹眸中闪过一道精光，整个人瞬间化为一条粗壮而高大的黑蛇，蛇身足要两人合抱才能完全围起。
他扬起蛇尾，向几位土匪一摆，狠狠地撞在他们腰上，全数扔出竹屋。
待他们从地上爬起身，看到折丹，大声惊呼：“妖！蛇妖吃人啦！！”，便扔下他们的首领，毫无留恋地逃窜。
长刀才落下一半，一滴粘液落在那人的刀刃上，他抬头看上去，只见一头巨大的黑蛇张着巨口，将一弯尖锐地蛇牙对准自己天灵盖。
咣当一声，他手一抖，长刀落地，双腿也发软无力，身体跌坐在地。
沈渊深声道：“还不快走，等着被吃掉吗？”
那人很听话地爬了出去。
折丹调头要追上去，沈渊道：“刚才你明明可以一口吞掉那土匪的，可你没有，其实你不想胡乱杀生对不对？”
“我可不像你一样优柔寡断。”折丹没有回头，“刀口舔血，他们哪个身上没背过人命，光我们看到的就有一对老夫老妻和一个妇人。一旦饶过他们，等待这妇人和孩子的就只有死。”说罢，嗖地一下窜入黑夜中追去他们。
【作者有话说】：中秋、国庆快乐！这几天出旅游的人一定很多，所以不太想出门，那么假期这几天，我可能……大概……能来个日万吧？（作者尽量~）
第0234章 【抱朴】十四
在亲手迎接一个生命来到这世上后，折丹明显变得有人情味起来。
接生一事是沈渊为折丹安排，他对折丹的变化感到欣慰；可看到老夫老妻和那妇人的头颅，他又感到无比悲伤。
那对夫妻携手走过很多个朝暮，却在遇见今晚遭受无妄之灾。
沈渊抱着孩子放回他母亲身边，转身为他们收尸挖坟。
做完这一切时间已经是清晨，清透的晨光笼罩这方世外桃源一般的竹屋，静谧安详，像没发生过昨晚的事。
“好想住在这样一座竹屋里啊——”沈渊遥望着竹屋叹道。
说罢，跪下，为新坟中的人磕了几个头。
刚站起身，只听折丹在身后怒斥一声：“你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不看好这孩子与他的母亲？！”
应声看去，折丹手中抱着那孩子，满脸干涸的血迹，双目通红，咬牙切齿，仿佛看到了他从万千毒虫中拼命厮杀出来的样子。
沈渊盯着孩子，纳闷道：“孩子应该和母亲躺在床上才是啊——”
折丹气愤，“我还想问问你在干什么！！？为什么不看好他们母子，反倒叫他们回到山寨中，害得孩子母亲被那几个畜生害死？！你知道吗，我问出那几个人他们的山寨在哪儿，赶过去要一锅端了他们的时候，他们正举着这孩子要摔死他！！”
沈渊不知道说什么，只回头看看那几座刚堆好的坟，才道：“对不起——”
“人死不能复生。”折丹把孩子塞给沈渊，“等我洗干净，我们继续到昂琉闹市玩儿去。”
此后，沈渊自觉地当起娘亲的角色，而折丹则自称是孩子他爹。
这孩子也福大命大，没被两人养得生什么病。
只是昂琉关于这“一家三口”的事就传开了，女人羡慕折丹的体贴，男人艳羡沈渊的贤淑貌美还温柔如水。
直到一天，折丹再次受到典山的帛书：居狼依然前来，汝该告诉皇兄真相了。
折丹有一个天大的秘密瞒着沈渊。
他很乐意做那件事，只因宇文明府前见到莫名傲然的沈渊，他想看其变脏，烂如荷塘底下污泥的样子。
沈渊只是一片毫不起眼的浮萍，凭什么这么高傲又矜贵？
可真做了那件事，他又可怜起沈渊了。
本来他不打算瞒着，也只能瞒着了，如今与沈渊一同嬉戏人间，他更想瞒着，永远不告诉。
晚上，客栈
折丹得寸进尺，一直以孩子为理由跟沈渊睡在一起，半夜还把胳膊、腿全部架到他身上来。
“孩子需要和爹爹娘亲一起睡——”说着，折丹又要爬上床来。
沈渊一脚把他踢下去，“滚！”
折丹爬起身，恬不知耻地又爬上床来，沈渊抬手要推他下去，他翻腕一把握住沈渊的胳膊，冷声威胁道：“我就睡了！你再不识趣，我就叫你哭！”
沈渊只好妥协。
半夜，折丹又将胳膊、腿全部架到他身上来，不过这次，他整个身体顺势绕过孩子，压到沈渊身上。
怕惊醒孩子，沈渊压低了声音从喉咙里低吼出声：“你干什么？！——滚蛋！——”
“你能把我怎么样？”折丹坏笑。
沈渊幽怨地瞪着折丹，一番挣动。
啪！——折丹重重地打了沈渊一巴掌。
他没有知觉，但也懵了。
折丹紧紧压着沈渊，嘶哑而充满情欲的声音问道：“感觉到了吗？”
“什……什么？……”沈渊问。
“哦，我忘了，你只是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又能懂什么。”折丹起身，指了指两腿间。
沈渊看去，吓得一激灵，立即抱上孩子，翻身下床，就要逃跑。
完全不给他离开的机会，折丹一摆蛇尾，卷上他的腰，扔回床上。
动静太大，惊醒小孩，房间内即刻响起嘹亮的哭声，沈渊心中的惊恐淹没其中。
“因为这几天的朝夕相处，我才对你动了心呀。”折丹嗤笑一笑，“你还想找回你那可怜的清誉吗？”
“……”沈渊没敢出声。
“我告诉你吧。”折丹俯身，附唇到沈渊耳畔，低沉的声音说道：“在宇文明船上的那一晚，你以为是汪盼吗？我告诉你，师琉璃他做了个幻象，你看到的都是假的……不是汪盼，那是我呀……”
有关那一晚的零星片段从脑海里闪过，沈渊哭腔道：“不……不是的……你、你骗我……你不是只爱景憧嘛……”
折丹含住沈渊脖侧的蜜糖般的皮肤，在口中慢慢舔舐消化，含含糊糊地说：“可你和景憧长得一样，你我又都中的季渊时投的药，我难免就意乱情迷了嘛。”
沈渊耳边，孩子哭声不断，脑中又响起尖锐刺耳的嗡鸣声，像万万只蚊子在耳边哼唱。
上次握命能救他，这次呢？
什么也没有。
折丹吮着沈渊的喉骨，含糊地说道：“在外，你的名声尽毁；在内，你的清誉全无。”
这话刺痛了沈渊的神经，他眉头一蹙，双手搭上折丹的肩，拼命推开他。
挣动半晌，折丹咂舌，握拳打晕沈渊。
……
清晨，沈渊被店小二叫醒：“客官，您夫君帮您点了一份早餐，说您昨天晚上累了一晚上，特别叫厨房烧了送上来的。”
他扫一眼身上的青青点点，无力地回道：“好——马上来——”
他拿过散落在床的衣服，一一穿上身，待到双脚落地站立时，他还是没忍住，眉头微微一蹙，蹲下身，便抱住双膝，怔怔地发呆。
良久不见开门，店小二忍不住催促，“客官您……”
“滚！！——！！！——”沈渊声嘶力竭，“滚呐！！——！！！——”
“毛病！”店小二肩膀一抖，随即带着早饭要走。刚一转头，只见一只大手死死卡住食盘，“交给我来吧——”
折丹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接过食盘，抬脚轻轻一提，门不动声色地打开了。
看见他，沈渊忙拿过床上的被褥往头上一盖，将整个遮得严严实实。
见躲在被褥里瑟瑟发抖的沈渊，折丹面露愧疚，柔声道：“我知道你吃不了东西，可我不知道拿什么去安慰你。对不起，昨晚我……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昨晚，折丹将沈渊打晕后，什么也没干，只制造了一点痕迹。
他不能告诉沈渊原委，包括宇文明船上那一晚，他其实临阵脱逃了。
无论是内还是外，沈渊都很干净。
虽听命于婖妙，可面对此事婖妙并没有阻止典山，他也不敢反抗，只能将沈渊蒙在鼓里，以假乱真。
……
居狼很迅速地赶到昂琉，用尽全力，半天便从九离到了目的地。
十分凑巧的是，刚到昂琉闹市，便看见一大群人簇拥在一起，喧闹沸腾，纷纷昂头向酒楼上看去。
他以为找到了沈渊，满怀期待地看去，却看见一个身穿黑红劲装地男人搂过沈渊的腰。
沈渊手里竟抱着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孩！
“折丹！”居狼认得那人。
他气愤不已，正要飞身前去拉开两人，就听见有人感慨道：
“他们一家三口好幸福哇！——”
咯噔一下，心口刺痛。
他不是一个喜欢破坏别人幸福的人，若沈渊喜欢那人，不去想着还自己清白，就不会发生梦中那事，他愿意给沈渊自由。
想着，忽闻啪地一声脆响。
沈渊反手给了那人一巴掌，抱着孩子纵身离开。
变故突然，众人呆愣原地。
居狼没空管他们，偷偷跟上沈渊，来到瀛洲岛上。
……
自那之后，沈渊恶心折丹碰自己，才有了阁楼上甩他一巴掌，带孩子离开的事发生。
瀛洲岛上，居狼躲在草丛里，默默注视着沈渊。
那孩子哭声不止，沈渊温柔地哄着他，渐渐地，孩子安静下来，不时被沈渊逗得咯咯地笑。
没持续多久，折丹跟上来，一来便扳过沈渊肩膀，双臂围成一个圈，一把揽过人，抱在怀里，撒娇似地说：“我们都睡过一张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还有个孩子，当着众人的面我们亲一下又怎么了嘛。”
听闻，居狼攥起拳头，怒得咬牙切齿，眼眶通红，一只手兽化出利爪，窜出草丛，直取折丹心脏。
折丹在沈渊眼前缓缓倒下，想到他的血可令瀛洲岛化为沼泽，而典婵、何靖风与瀛洲岛一众百姓的命都在折丹手上，他惊呼道：“不要！！——”
不可思议。
居狼甩了甩手上的血，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搭上沈渊的肩膀，“不要？你跟他都已经……你爱他？你不希望他死？你们才认识多久你居然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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