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伯一直就没以为婖妙是凡人女子,“神、魔、冥、怪,都不会老呀。”
“可我是人。”婖妙道。
龙伯觉得十分可笑,“你能死而复生,又能收服我,你只是一个凡人?你觉得我能被凡人收服吗?”
婖妙喃喃说道:“他的确说我们是神魔一体,他是魔,那我就是神?”
龙伯问:“他是谁?”
婖妙将目光移开镜子,正要回答龙伯的问题,却见一群和尚打扮的男人朝他们走来。
见她的目光落在身后,龙伯转头看去。
那领头的和尚立即停步,双手合十,朝他们鞠一躬,“阿弥陀佛,烦请二位随我们入寺一趟。”
婖妙上前,问道:“几位找我们有何事吗?”
和尚道:“几个月前,我寺存放佛光舍利的琉璃塔中出现一名男性恶鬼。我们主持便是被他给吓得发了疯,才化了金身。此后那只恶鬼消停了一段时间,近日却又开始作祟,还说只有见了二位他才能安心离去。”
婖妙问:“那只恶鬼有没有说他生前叫什么?”
和尚答:“他说他叫婖妙。”
“啊?这……”龙伯茫然,因为眼前这位少女才是婖妙。
婖妙没向龙伯解释,直接答应了几位和尚,“好的。烦请几位带路。”
……
珈蓝古寺,佛祖保佑,却遭恶鬼纠缠,说出去不大好,所以此消息外界一直不知晓。
二人到达古寺时,过往香客络绎不绝。
那位和尚将他们带到闹鬼的琉璃塔下,便道:“二位施主,那只恶鬼就在此塔中,二人自己进去吧,恕不相送。”
那几位和尚像是怕被二人纠缠一样,赶紧离开了。
龙伯望着僧人的背影,嗤笑一声,“看来那只恶鬼相当厉害啊。”
婖妙道:“寻常恶鬼再凶,它也只是只鬼。可这只恶鬼不同寻常,他可是得了道的,十分难缠呐。”
龙伯问:“你怎么知道?”
婖妙往琉璃塔里走去,“进去看看你就知道了。”
寂静似幽冥,琉璃塔内太安静了,静得耳朵嗡嗡响。
二人从塔底走到塔顶。
塔顶用一张块琉璃制成,阳光轻易地穿透而下,流光熠熠。
他们在阳光下一看到一个迷蒙的白色身影,那鬼安安静静地盘腿而坐,艳阳下盈盈发光。
“看着不像恶鬼。”龙伯道。
婖妙道:“你以为恶鬼是他,其实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那个鬼啊在他们心里。”
那鬼站起身,从光下走到昏暗里。
“是他!”龙伯认出那只鬼——是他与婖妙认识的那个晚上,船里躺着的男尸。
婖妙暗自神伤,“天地之大,你轮回在何处?我找不到。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男鬼脖颈间有条白绫。
龙伯奇道:“他是用白绫自缢而死?”
男鬼摇头,“两党相争,我被迫害入狱。晚上,两党各派出一人,用此白绫缠住我的脖颈,往两旁拉扯……”
婖妙问:“哪两党?”
男鬼道:“我是当朝国师,一是我座下一党中的野心家,他一直想取代我,二是我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
“难怪此处主持会被鬼吓死。”婖妙又问:“你死后为何不如轮回,要游荡在这儿?你想报仇?”
男鬼答:“鬼域说我只是魂魄出体,还未死,寿数也还未尽,不愿收我。”
听闻,婖妙眼前一亮,“我还不晚。”
龙伯奇道:“什么不晚?”
婖妙敷衍打发道:“这是我与他之间的私事。”随即,立马问到男鬼:“肉身应当安排在坟冢中。你的坟冢呢?”
男鬼摇摇头,“想不起来了。”
龙伯道:“他要是还记得,怎么会在琉璃塔里游荡,不应该早点回归肉身嘛。”
“少说风凉话了。”婖妙吩咐下去,“你不很能嘛,赶紧找。”
龙伯是一只硕大的龙龟,当天晚上,他就靠着那硕大的龙鼻找到了男鬼的肉身所在之处——主持死后所化的金身中。
找到后盗取金身,这对不是凡人的龙伯来说实在是小菜一碟。他略施法术,就将金身像隔空移至琉璃塔塔顶。
金身破碎,男鬼归位。
龙伯却觉得这件事的进展太过简单,就好似专人有人布局等着他们来破,那人又怕此局太难,把局面设计得十分简易。
那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那个又是谁呢?
想着,婖妙对他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要对国师说。”
“哦。”龙伯想也没想,答应下来,退出琉璃塔塔顶。
等待着,突然,塔顶传来婖妙的尖叫声。
他纵身一跃至琉璃塔顶,从透明的琉璃顶往下看去。
那白衣国师躺在地上,仿佛死了,而婖妙周身黑煞之气浓厚,几乎要淹没整个空间。
他一只手握拳,狠狠地砸向琉璃顶。
一声巨响,琉璃顶破碎。
他跳入塔内。
“哈哈哈!”黑煞之气吹起狂风,婖妙狂笑着,发丝散乱,声音却是那位国师的,“魔神魔神,魔在前,神在后,融合后就是我主宰你。”
眨眼的功夫,他青丝化白。
龙伯大声问道:“婖妙呢!?”
闻声,婖妙望去龙伯,说道:“我就是啊。”他的声音又回归了正常。
龙伯重复地喝道:“婖妙呢!!?”
婖妙笑道:“她啊,她永远回不来了。”
听闻,龙伯双手握拳袭向对方。
拳头刚到达婖妙的身体,她便化为一阵黑烟消散了。
“他妈的!”龙伯啐一声。
“龙伯——”忽地,身后传来那国师的声音。他迟疑一会儿,那国师又道:“是我,婖妙。”
闻言,龙伯这才上前,搀扶起他。
婖妙用国师的声音吩咐下去,“龙伯,你马上写一本叫《河洛》的书,去主宰今后所有事的走向,务必让那东西相信。”
龙伯答应下来,“好。”
婖妙继续道:“我曾从天而降,挂在一棵崖树上,而树旁就有那个人的佩剑敛迹,相比他也认识那棵树。你把那棵树移栽下来,按照你写的《河洛》栽到那里。那东西是魔,他定会需要我的,那棵树一定会让他惊恐。”
龙伯颔首:“好。”
婖妙道:“龙伯,你以后就跟在那东西身边,帮助他完成《河洛》所写内容,若有偏差你也好反正过来。”
“那你呢?”龙伯问。
“我?”婖妙道:“当然是要从棋手变成棋子。”
第0271章 棋手 一
龙伯说完,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固定在安之身上。
夏欢惊呼道:“没想到你真是女的!”
“对啊对啊!”简风子附和,“难怪长得这么像我们昂琉双花庙里的女神娘娘。”
“你们少胡说八道!”安之脱口而出一句反驳。
龙伯缓缓开口:“其实他们也没说错。你才是婖妙,而如今玉山殿上的那位婖妙娘娘才是那个没有名字的男孩、是那个死后徘徊在琉璃塔里的白衣国师。”
听闻,安之心头似有巨石落地,轰然作响,他平地一摔,向后踉跄几步,好在师琉璃在侧,伸手扶了一把。
那巨大的冲击,震得他双眼涣散,根本不能聚焦,“也就是说……我这千年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吗?”
师琉璃尝试安慰他:“故事有头必有尾,在吩咐龙伯的时候你定想过会有今天的结局。笑话吗?也不算吧。”
“对,这就是一场笑话。”典山朗声道:“汝算计来规划去,反倒把自己谋划成了魔。”
巨大的荒谬感倾轧在安之心口,他觉得耳边有人低语,纷乱嘈杂,吵得他头疼。
典山继续道:“是汝成全了娘娘的心愿……”
“闭嘴!”安之清叱一声。
顿时,整个甬道中雅雀无声,只他的回声在四壁回响。
连自己的声音也觉得吵闹,他双手抱头,紧紧捂住耳朵,可声音依然在,且越来越杂乱、聒噪,仿佛有万万人一起在耳边嘶鸣、哭泣、尖叫……
“成魔吗?”那千万道声音在耳边构成一句话。
安之拒绝,“不。岂不正中玉山殿上那一位的下怀。”
“成魔吗?”那声音依然问他。
刹那间,千年前的画面在眼前闪过:
汪徊鹤常用鄙夷的眼神看着他,说:“你这东西……”
季渊时红着眼,狠狠道:“他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一个个当珍宝般供着,早在娘胎里他就该死掉!!”
是夜,风清月朗,何梦访声嘶力竭地驱赶:“你滚啊!你滚!!——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妖域漫天的飞雪中,何梦访拿剑指着他,“都是因为这个妖孽!无论如何,血债血偿——!”
噗嗤一声,那剑刺入血肉。
“唔——”仿佛真的感觉到剧痛,安之闷哼一声,抬手捂上那画面中叫何梦访刺中的位置。
“我……”下巴控制不住地颤抖,他心有不甘,动摇起来,“我、我……我想……”
忽地,汪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愿与你一同撞南墙。”
季衣衣也道:“你一定有什么苦衷。”
“不!”一瞬间清醒过来,安之厉声否决,“说了我不!!”
“成魔吗?”那声音还是这么问他。
眼角一滴泪滑下,安之哭腔呜咽地说:“我求你,别问了……有好多很美好的人还在等我……”
“成魔吗!?”那声音急促了一丝。
安之不由自主地想起,那日在西轩门之上,汪盼对他说的话:“他不知疼痛,终究是个无心的东西,这样的东西回来只会祸世。如此下场,不失为世间的一桩幸事。”
一时间,他难以自控。
师琉璃早听闻安之的自言自语,见他状态不对,双手搭上他的双肩,凑近了问道:“你怎么了?”
乍然,安之猛地睁眼,眼底闪过一道猩红的光。
“哈哈哈!”他疯魔地望着师琉璃发笑。
心底一惊,师琉璃快速收回搭在安之肩上的双手,下意识退后一步。
见状,典山提醒道:“副岛主观摩半晌,如今魔就在眼前,您还不动手吗?”
楚云厌弃地对典山轻蹙眉头,振袖上前。他对安之说道:“过此关,方可浴火重生。”
停下痴笑,安之转头看向楚云。
他双眸绯红,眼瞳竖起,眼底纹路每根都是金色。这不似人的眼睛。
楚云道:“你从前是神,无论现在你是神是魔,你的心都不应该变化。”
“论心不论迹。”安之喃喃念道。
跟着,秦淮的呼唤声在耳边响起:“安之,赶紧回来!”
语闭,安之双眼一花,僵硬地倒下。
……
再次醒来,映入眼帘的居然是自己公寓的天花板!
安之坐起身,嘀咕道:“我回来了?不会又是和上次一样在做梦吧?”
说着,伸手掐了把脸颊。
“哎呦!”安之道:“不疼!我真的在做梦!”
吱嘎——房门打开,温言走进来,说道:“这不是做梦,你真的回来了。”
“汪汪汪!”安之的小比熊从温言身后窜出,直奔向安徽床边,站起身,前肢搭在床沿,一个劲儿地想往床上条,想与他多亲近亲近。
“哎呦,”说着,安之抱起小比熊,“我看看我不在的这几天你胖了没。”
温言向他走近,“你家狗子可比我挑食,无肉不欢,还不高兴吃蔬菜水果,出门后疯狂找草吃。”
后背靠在离安之很近的墙壁上,他双手抱胸,说道:“这狗子吃得可比我好,胖没胖我不知道,但绝对不可能瘦。”
“我们游戏总策划温言,日理万机还得帮我照顾小狗狗,谢谢了啊。”安之向温言道声谢,随后问道:“嗳,总策划,为什么我刚才掐自己没感觉到痛?”
温言回答:“你在游戏里待了三个月,回来肯定要缓缓的。”
安之“哦”了一声。顿了顿,他又奇道:“不是,我没完成游戏任务,怎么还回来了?”
温言解释道:“我昨天见了游戏甲方……”
安之道:“昂,是甲方让我回来?我没完成测试,他们不要赔偿啦?”
温言道:“那边的老总不是别人,是……”
安之看出温言在遮遮掩掩,催道:“别吞吞吐吐,赶紧说那甲方是谁。”
温言犹豫一会儿,说道:“是你哥。”
“秦淮!?”安之诧异,“他、他是医学生,说过不会管理家族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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