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NE特务所。
等到身体完全走入了所里,没有一寸肌肤暴露在阳光底下,西诺•格里菲斯这才安心地关掉雨伞,随手架在肩膀上。
他整个人精神萎靡不振,眼睛深陷,双目无神,一点也没了平时心高气傲的样子。
西诺•格里菲斯极力掩盖住走路不协调的双腿,强忍着昨晚被阴德枷勒入骨肉的疼痛一步一挪。
还好现在是白天,要不然这鬼样子叫人看见了都得吓跑八条街。
苏浅悠闲地靠在前台,手里端着茶杯,慢悠悠抿了一口,“啧啧啧,这才一晚上没见,他怎么变成这半死不活的模样了?”
“真相通常只有一个,就是他昨晚没控制住跑出去了。”周嘉翊托了托鼻梁上没有镜片的黑色框架,有模有样地点着头。
他还不忘附带一句戳人心窝的话:“真惨,还好我不是吸血鬼。”
耳尖的西诺•格里菲斯一下子就听了个清楚,咬着下唇气势汹汹地走过来,“你们这两个奴仆怎么可以在背后议论本公爵?!”
江楼弃的声音蓦然从身后传来:“看来阴德枷的威力不够大啊,你还能说话呢?”
前面嘲笑的同事还没怼完,后面的领导又来挖苦,怎么一个两个的都来看他笑话?
他突然有些怀念曾经养尊处优、万人敬畏的公爵生活了。
西诺•格里菲斯摸着尖下巴,从头到脚对着他一番扫视,“你怎么知道本公爵被阴德枷捆了?江所长你难道跟踪本公爵?”
“谁会那么变态跟踪你啊,你又没谢老师好看,还天天想着喝血!”江楼弃目露鄙睨,一只手心疼地捂着自己的脖颈。
在对方越加困惑的表情中,他又不紧不慢地分析道:
“你昨晚月圆之夜血性发作,一定会出去抓人吸血,但你别忘了,阴德枷还在你身上,想畅快淋漓吸血?想都别想。”
西诺•格里菲斯傲慢地撇过头,一脸不屑,“哼,本公爵忍着!”
“喂,江所,你别说他了,说说你,谢老师追到手没有?”苏浅连忙放下茶杯,一双狐狸眼忽闪忽闪,燃烧着兴致勃勃的火焰。
听到这问题,江楼弃瞬间变脸,头也不回地走向二楼,“干嘛要跟你们汇报?都给我工作去,小心冥主扣你们工资!”
半天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周嘉翊缩回脖子,恨铁不成钢地摇头,“嘁,不用看了,江哥这表现一猜就知道,谢老师没、追、到!”
最后几个字还特意被他提高了音量。
刚走上扶梯的江楼弃简直痛心疾首,大早上说什么不好,偏偏要提这丢脸的事!
这群幸灾乐祸、“两肋插刀”的家伙!
……
卧榻残阳之侧的云霞醉了酒,染红了半边天穹,忽觉一抹橘黄洒落身边,抬头一看,已然日落黄昏。
这个时间段二中放学的学生熙熙攘攘,前脚踩后跟蜂拥而出。
江楼弃半坐在机车上,鼻梁间挂着一副墨镜,夕阳余晖为他的侧脸镀上一层极淡的红晕,血色黄昏在镜片中荡漾着粼粼微波。
此时的男人有种说不出的帅气和潇洒,如同一道风景线不断吸引众人的目光。
他微眯双眸,目光越过茫茫人海,却始终找不到某个熟悉的身影。
他大老远跑过来也只不过是想见谢九尘一面,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
果然真就对应上了那句古话: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啊!
江楼弃突然之间有点讨厌自己了,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加讨厌。
明明那个人不计其数地拒绝他,他还是要千方百计地纠缠着,舍不得放手。
哪怕是飞蛾扑火,最后自取灭亡,哪怕是春蚕吐丝,换来作茧自缚,他也愿意。
他大概是疯了,彻底疯了。
原来卑微地爱着一个人的心情,就像是望着江边楼上高悬的寒月,总让人产生一种触手可及的错觉。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心里那份对谢九尘的执念开始越来越深重了。
江楼弃比谁都清楚,执念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有时候执念太深,累的是自己,误得也是自己。
可人活着,怎么会没有执念?
身在俗世中,本就一俗人。七情六欲,爱恨情仇,全都逃不过。
第64章 他酒未沾唇,心早就热了
他从前总是对这些东西避而远之,潇潇洒洒生活,浑浑噩噩虚度了好些个年头。
等到终是被执念缠身,最后欲罢不能的时候才知道,原来他自始至终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叫谢九尘的人。
微风轻拂,额发轻掠,机车上的男人坐在那里有种生人勿近的气势。
江楼弃抬起手指刮了刮鼻尖,却难得流露出一副自嘲可笑的表情。
他淡淡叹了口气,正要调转车头,视线不经意间忽然瞥到了一个背影。
“九尘……”江楼弃定定地看过去,兴奋不到一秒的眼神瞬间转为冰冷。
走在不远处的谢九尘侧过脸,鲜少地露出一个特别的笑颜。
那笑是发自内心的,纯澈无瑕的,与他平时待人接物时的温笑截然不同。
而且跟他说话的人也不是顾乔屿,那人半个肩膀搭着书包,穿着二中校服,笑起来阳光开朗。
估计又是他的哪个学生吧……
两人谈笑风生,好生热络。
“好啊,对我都没这么笑过……”江楼弃摘掉墨镜,眉梢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火,心底却翻涌着难以压制的醋意。
他长腿一迈正准备过去棒打鸳鸯,结果手腕突然一紧被人给拉住了。
江楼弃连忙回头,在见到抓着自己的人时,面色微沉,迅速挣脱了手臂。
他睨了一眼旁边眉开眼笑的沈媛媛,焦急地往谢九尘的方向走过去。
突然一阵人潮涌动,声音喧闹嘈杂,刹那间就将他拥到了原地,连同最后一点拼命望着的身影也随之没入茫茫人海中。
江楼弃怔怔地看向前方,眼里蕴着深刻的痛苦和悲楚,失魂落魄地靠着机车。
沈媛媛明显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伸出手指轻轻拽着他的衣角,“江哥哥,你……你怎么了嘛?”
“没事。”
江楼弃抹了把脸,极力牵起嘴角微微一笑,“放学了就回家去吧,天快要黑了。”
见他又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沈媛媛顺势就坐上了后面的机车,软声细语地请求:“那江哥哥你送我回家好不好?”
江楼弃平静了下起伏的心绪,无奈道:“你家好像就在这附近吧?自己回去。”
不料女孩捂着两边耳朵拼命摇头,一个劲地撒娇:“啊……我不嘛!我不嘛!”
“下去!”
江楼弃沉沉呵斥一声,脸上的威严不容置疑。
沈媛媛被这么一吼显得特别委屈,眉毛往下垂,眼角蓄满了泪水,“你凶我……”
路边忽然停下了几个驻足看戏的学生,对着这一幕指手画脚,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江楼弃急忙挡住了那些人的视线,脸上瞬间挂满了愧色,双手合十诚恳地道歉:
“好了好了我的错,大小姐求你别哭了,我真的还有事情要忙,您行行好放过我这个苦命人吧!”
沈媛媛看着他这副认怂的样子有些想笑,作势抽噎了两下就从车上跳下来,“好吧……那我走了。”
闻言,江楼弃求之不得,立马朝她挥了挥驱赶的手势,“好,去吧去吧。”
结果才走了几步,沈媛媛又转过身来,依依不舍地说道:“我真的走了啊!”
江楼弃此时已经大腿一跨上了车,刚要戴起头盔,突然听到她这句阴魂不散的声音,心里一慌,表面却只好挤着笑容。
“好好好,赶紧走吧!”
说罢,他双眼死死盯着女生愈走愈远的身影,唯恐对方反悔又转身回来。
江楼弃终于是安心地转动车把手,抬头看了一眼渐黑的天色,人却不是往特务所的方向开去的,而是径直去到了歌皇KTV。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和尼古丁浓烈的味道,半杯不知名洋酒被倒入服务生刚递出的加冰威士忌里,白色的雾气蒸腾而上。
魔幻灯下,衣香鬓影,觥筹交错。
包厢幽暗的角落里,只有喧嚣的音乐在问候,江楼弃默默玩弄着手中的酒杯,晶莹的液体顺着杯壁微微颠荡。
伤人的话就像一把刀刺在心上,隔了一夜还是有种淡淡的忧伤。
他酒未沾唇,心早就热了。
江楼弃付之一笑,端起酒杯来,足足灌了一大口。
冰冷刺骨的酒液顺着喉咙滑落到温热的胃里,火辣辣地灼烧起来。
他微仰着脸,独斟自饮,黑亮的瞳仁闪动着迷离而又朦胧的波光,透着一股独善其身的逍遥快活。
玻璃茶几上的啤酒一瓶接着一瓶被倒空,瓶罐悠悠旋转几下又停了下来,地毯上也乱七八糟堆积着拉环跟酒盖。
这时,包厢的隔音门忽然被人在外面轻轻打开。
一个穿着红色吊带裙、浓妆艳抹的女人扭着腰胯走了过来。
女人酥胸半露,俯在江楼弃耳边,右手轻轻摸着他的胸膛,一开口就尽显得妩媚勾人:“帅哥,我是你点的陪唱呀~”
就算喝的烂醉如泥,江楼弃还是第一时间甩开了她的手臂,“这位小姐你找错人了,我没有点陪唱,还请你离开。”
哪知女人跟没听见一样,随手拿过他手里的酒杯将最后一口喝完。
那张红润性感的樱唇靠近他的脸庞,呼出一股微热的气息。
“哎呀,我就陪你唱~一个人喝闷酒多无聊啊,我们来唱歌嘛~”
“滚。”
江楼弃从薄唇里冷冰冰吐出一个字,眼神中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愤怒。
“帅哥你怎么这样对人家啊~”
女人丰腴的身子又贴了过来,手腕别有用意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江楼弃一把夺过她喝过的酒杯狠狠摔碎在地上,指着大门怒吼:“滚啊!”
沙发上的女人瞬间一惊,慌忙站了起来,好端端的一个帅哥怎么突然之间脾气那么暴躁?
她小心翼翼跨过地上的玻璃渣,不情愿地走向门口,嘴里嘟嘟囔囔:“哼,明明长那么帅,居然一点情趣都没有!”
江楼弃哼笑了一声,重新又撬开了一瓶啤酒直接往口中猛灌。
辛辣的酒水顺着他微扬的嘴角流下,形成一个诱惑的弧度。
酒入喉的感觉炽热似火,也冷酷如冰。
话说他这两天是怎么了?
前有纯情少女纠缠,后有火辣美女搭讪,表个白失败居然还能旺桃花?
酒酣耳热,忽而涌出汩汩哀伤。
他举起手臂挡在嘴边擦拭掉水渍,随后起身在点唱机前选了一首歌。
字幕开始响起:“最近还是一样努力着,配合你的性格,你的追求者,你的坎坷,我开的车~”
醉醺醺的男人嗓音低醇,缓缓接了上去:“算一算虚度了多少个年头,仿佛足够写一套错爱的春秋~”
没唱几句,江楼弃又把话筒扔在一旁,歪着头靠在沙发上,领口微微敞开。
几缕昏暗的灯光隐隐照射在迷茫的人身上,一张白净而痞帅的脸浮现出几分醉意,那双颊也泛着红润的酒晕。
这个城市的灯红酒绿,泛滥的纸醉金迷,一颗赤诚之心好像显得不值一提。
倒还不如浑浑噩噩度日,明明白白看世,任世间七情六欲,又与他何干。
神魂颠倒之时,一阵急促响起的来电铃声将他从恍惚中拽了回来。
江楼弃极力睁开朦胧的眼睛,不耐烦地滑起接听:“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周嘉翊吵吵闹闹的声音插了进来:“呼叫江哥!你又翘班了!所里还有一大推事等着你处理呢!”
接着又是苏浅催命一样的命令:“江所,你到底干嘛去了?下午车一飙人就没影了?赶紧回来!”
包厢里音乐吵的要死,江楼弃迫不得已调低了音量,朝手机那头喊道:“不回,老子失恋了喝酒呢!你们少管我!”
“哼,你就没恋过,还失恋呢?”苏浅禁不住嗤笑了一声。
另一边的周嘉翊却异常激动和急切:“江哥江哥,你喝酒的地方是不是我们经常去的KTV?包厢也是老地方?”
“怎么?想来绑我?下辈子吧!”
说完,江楼弃飞快挂断了电话,本着“宁可奢侈,不可浪费”的原则又将桌上剩下的半罐啤酒喝了个精光。
“红尘最可笑,痴情最无聊,还不如回家睡大觉。”
话音刚落,他的脑子开始变得迷迷糊糊,只能依靠两臂撑着扶手站起来。
不料他的上半身开始无规律地摇晃,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
SNE特务所。
西诺•格里菲斯弹了弹修长尖细的指甲,第一时间推脱:“你们几个谁要去接江所长回来?反正本公爵不当跑腿的。”
“没良心的,不过我们已经有最佳人选了,嘻嘻。”周嘉翊贱兮兮地捂嘴偷笑,两颗灵光闪闪的大眼睛眯成了直线。
苏浅眉毛一弯,笑意盎然,顷刻间就明白了他的想法,朝他晃着食指,“哦~我懂了,小周你真坏~”
“谢老师?”
靠在办公桌前面的褚知行破天荒接上了他们的话茬,只是依旧低头捣鼓着法器。
苏浅特别欣慰地拍了下他的肩膀,随后看向那鬼伯爵,“果然还是小褚懂我们,你这外国佬一看就跟我们不是一路人。”
闻言,西诺•格里菲斯傲慢地撇过头,不过他们一群东方,就自己一个西方,还真不是同路人。
“嘘,你们先别说话,我给谢老师打过去了。”周嘉翊向众人竖了个噤声的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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