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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佛(近代现代)——苏二两

时间:2023-10-14 09:11:19  作者:苏二两
  游书朗靠在吧台上,一腿撑地一腿随意的曲着,烟雾从嘴里缓缓吐出,漫不经心道:“三少,咱们不兜弯子了,你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樊霄落魄了,你想踩一脚。”
  白宇鹏没想到游书朗话锋突转,又这样直白地将自己的心思挑明在面上。他的目光转至阴沉,仗着身在主场,毫无忌惮:“游兄说的是,难道我不应该踩一脚吗?”
  游书朗一手夹烟,一手勾着烟灰缸,在包房里左右踱了几步,像讲台上的导师一般,懒懒散散地开口:“整治人的手段也就那些,酒、药、Du,我来丽都多次,从未进过这个包房,这里不能随意进入,要经人认证才行,这么私密的地方,若是只玩些酒和药,似乎就不合理了,所以三少这是想给樊霄上点贵的?还是混合一起来?”
  不仅白宇鹏,屋子中其他几人也变了脸色,这也是能拿到明面上来讲的?!
  白宇鹏看向游书朗,此时松弛散漫的男人,眼神淡得近乎蔑视,唇角要勾不勾的弧度加重了讽刺,周身散发出强大的气场,压迫感十足。
  他见过太多处于劣势的惊恐无助,亦或愤怒发疯,却头一次见受制于人的端出上位者的姿态。
  白宇鹏心中烧起了一把火,下颌夸张地扭动了几下,忽而阴鸷一笑:“我想明白了,游兄哪里是来与我招呼?分明是听了什么消息,赶来救心上人的。所以游兄顶了樊霄的名头进来,这是想替他还债?”
  “算不上还债。白三爷做的事还不值得一顿皮肉之苦?”游书朗面色泰然,“不过三爷要是执意报复,我倒是可以替樊霄承担下来。”
  白宇鹏像是寻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樊霄那么作践你,你还替他受过,是不是被他草爽了,所以情比金坚?我踏马就是不沾男人,不然也想找个你这么贱的。”
  极度羞辱的话却换来游书朗淡淡一笑:“哦,那三少真是可惜了。”
  男人持烟斜乜过去:“三少,我如今人在屋檐下,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不过你今天要是弄不死我,我就会和你死磕一辈子,直到十倍百倍地讨回来。”烟灰弹进手上的玻璃器皿,游书朗似是想到了什么,“哦对了,会一直盯着你的,可能不止我一个,还有樊霄,到时候三少就知道我们的关系到底如何了。”
  他这句话说得似笑非笑,好似一个普通的玩笑,却足够让白宇鹏愣怔了一会儿,再回神便见游书朗的目光逐一巡视坐在沙发上的其余三人,淡声道,“当然,也包括每一位参与者。”
  并无怒目,也无激愤,偏冷的声音很轻很淡,却带着让人噤若寒蝉的压迫感。
  白宇鹏脊背一凉,无端的感受到了满怀恶意的眼睛于暗处一直窥探着自己的恐惧,像只伺机而动的猛兽,一旦找准时机,便会露出獠牙咬断自己的脖子。
  整人的手段暗箱操作玩玩还好,若放在明面上,白宇鹏哪有那个胆子?遑论游书朗口中的将他弄死!
  自己刚刚恐吓游书朗,为的是让他惧怕求饶,丑态百出,谁料,竟让他反将了一军!
  如今不上不下的吊着,白宇鹏气急败坏的在包房中转了一圈,睚眦俱裂:“姓游的你威胁我?你以为我今天真不敢动你?!”
  游书朗惯会看火候,敲打警告起了作用便见好就收。眉眼中隐去肃然,露出温和之色:“三少怎么不敢?只不过不屑用这种手段脏了手罢了。”
  他递上烟:“朋友还在等我,三少我该回去了。”
  白宇鹏面如锅底,神情莫测,最后在牙缝里挤出一句:“游兄既然来了,就这么轻脚利手地走多不合适,显得我怠慢。你上次不是让樊霄揍了我十分钟吗?”他翻起眼皮,“今天,游兄也让我施展施展拳脚,还个十分钟怎么样?”
  游书朗手指勾着烟灰缸,问:“一个人还是四个人?”
  白宇鹏开始活动手腕:“四个人是欺负你,只有我和他。”
  他指向席间一个最人高马大的男人。
  游书朗顺着方向瞟了一眼便点头:“行。”
  二人慢慢逼近,白宇鹏指节掰得咔咔作响,脸上的笑容不怀好意,许是身后高大的男人给了他信心,细长且瘦弱的他,率先去拉游书朗的领子。
  手臂刚刚举起,衣角还没碰到,就被游书朗单手一把擒住,用力一转,反剪到身后!
  “啊!疼疼!姓游的,你做什么?不是让我揍你十分钟吗?你不讲信用!”
  游书朗盯着迅速迫近的高大男人,扬声说道:“我上次揍你,可没说过不让你反抗。”
  言罢,他扬起一直勾在指尖的玻璃烟灰缸向着高大男人狠狠砸了下去!
  夜里很静,只有雨声,游书朗费力地推开了出租车的门,踉跄而下。没走几步,便听有人在湿淋淋的夜色中呼唤他。
  “书朗!你怎么了?!”
  转过头,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他看见了樊霄……
 
 
第94章 最后一次
  “书朗,你怎么了?!”
  黑色的大伞急匆匆地阻断了雨水,樊霄顾不得什么分寸,直接握住了游书朗的腕子。
  向来温热的手掌如今比夜雨还要冰冷,樊霄一惊,赶紧脱下风衣严严实实地将人裹住。
  “你怎么关机了?”像是许久没有说话,游书朗的声音极度暗哑,他盯着樊霄,恍若失神。
  正在给游书朗系扣子的樊霄猛然抬头:“你给我打电话了?”
  “不是说随叫随到吗,为什么关机?”
  “我…”樊霄怕游书朗担心,又不想骗他,略略思量后如实相告,“白三秒总给我打电话,很烦,就关了一会儿手机。”
  游书朗此时的状态明显不佳,樊霄不知是否与那个没有接通的电话有关,他懊恼地急问:“你给我打电话什么事?”
  原来并不需要自己多事,樊霄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吃亏?游书朗自嘲地轻笑,拂开了樊霄的手,又推了一把伞杆:“没事,不小心碰到手机而已。”
  身子一转,他又走入雨中。黑暗只给路灯留了一个朦胧的椭圆形光影,灯光下清晰的雨线包裹住了男人,形成了一个寥落孤独的背影。
  下一刻,樊霄便闯入光里,猛然拉住游书朗:“你已经一年多没拨过我的电话了,怎么可能不小心碰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目光紧盯,他自然发现了游书朗脸上一闪而逝的痛苦表情:“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游书朗全身都在酸胀疼痛,脚下软绵绵的,几乎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他想快点结束与樊霄的纠缠,将自己的可笑与狼狈统统藏起来,“我从实验室回来,很累,想早点休息,可以吗樊霄。”
  尾音儿已经压了怒意,游书朗面色极差,他再次转身欲走,却未能挣脱樊霄的桎梏。
  腰上多了一只强健的手臂,擎着伞的樊霄倾身将他压在了墙壁上。
  大伞在雨中避开了一处狭小的私密空间,伞外只有交缠在一起的长腿。
  “这雨来得急,怕你没有带伞,我去了研究院,可他们说你已经下班了。”樊霄的声音拢在伞内,缓慢低沉,“你家里整晚都没有亮灯,我担心你,就来路边守着,书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樊霄,你时时刻刻掌控着我的行踪,这就是你说的不会打扰我的生活?”游书朗俊朗的面容上漏出一个轻蔑的笑容,袖管里却压着指尖,忍受着身体上持续而来的痛楚,“没在研究院,我就必须在家里吗?我就不能有其他事情,比如约个会什么的?”
  樊霄眉峰急蹙,片刻后又缓缓抚平:“约会?让你一个人冒雨乘车回来?这得多没品的人啊,游主任也看得上?”
  疲惫疼痛的身体,涌动着游书朗的燥意,五指盖于樊霄的脸,他用力一推:“是个男人就比你有品,樊霄,我不想翻陈年旧账,在我耐心没耗尽前,你最好消失!”
  思及自己此前的种种卑劣,樊霄的神色逐渐暗淡,他将伞送到游书朗手中,消沉的声音像多年尘封的窨井,覆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你不说,我也会自己查的。”他顿了顿,垂下眼眸,“若真是约会,这样的人不合适。”
  游书朗看了樊霄一眼,接过伞,错身与他擦肩而过。
  刚刚拉开步子,便听到了电话铃声,尖锐的声音在静谧的雨夜中显得尤为突兀。正是心情复杂浮躁的时候,又想忽略身后那道灼热的目光,游书朗想都没想就接听了电话,还没放到耳侧,薛宝添咋咋呼呼的声音便散开了。
  “游主任,你没事吧?我他妈听说白三秒对你动手了?!我可不是有意没接你电话,刚刚我被张弛那孙子劫走了…”
  身后一阵风动,游书朗反应过来时,手中的电话已经易主,樊霄满目戾色,握着手机截断了薛宝添的聒噪:“你再说一遍,白三秒动了谁?”
  不过半分钟,樊霄挂断了电话。此时的他已经收了初时的戾色,一切如常,只是眸色深了几许。
  他抽出一根胭脂咬在齿间,空出两只手,给游书朗紧了紧衣服:“身上的伤严重吗?”
  游书朗沉默了一会儿,答非所问:“白宇鹏打算整治你,我是去看热闹的,我想看看你这样的魔鬼是怎样被戏耍被欺负的,一定很精彩,想想就解恨。”
  “知道,你是去看热闹的。”樊霄轻轻点头,“回去泡个热水澡,别感冒了。”
  他撑着伞低头点了烟,深吸了一口,将伞塞入游书朗怀里,然后扬手:“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
  “樊霄。”游书朗变了脸色,拉住了雨中的男人,“白宇鹏在我手中也没讨到什么便宜,你别去找他。”
  樊霄第一次破开游书朗的手,缓声道:“今天我不应该关机,也不应该生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更不应该为了眼下的安稳想着放他一马,以至于放任这个跳梁小丑动到了你的头上。”
  香烟的星火已经被雨水浇灭,夜雨中的樊霄勾动唇角,笑得英俊又令人胆寒:“这就是所谓的人善被人欺吧?”他扔了烟,抬手在游书朗脸上抹去一滴雨水,“放心,一切我都会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雨伞落地,将欲离开的樊霄被游书朗抓着衣领用力掼在墙壁上,琉璃色的眸瞳变得血红,游书朗眼中像是集结了一切恨意:“樊霄,我不是什么菩萨,我曾经不止一次地想过报复你,将你踩在脚下,看你痛不欲生!只是报复你的人不应该是白宇鹏,他没有资格,因为你们是一路货色!”
  蓦地,樊霄的头发被游书朗用力向后一抓,迫使他扬起了下颌。绞紧手中的发丝,游书朗垂目看着他:“你知道吗,白宇鹏说我贱的时候,我他妈竟是认同的,樊霄,我已经够贱的了,已经是别人口中的笑柄了,求你能不能消停点,别再生事了!”
  樊霄没挣,安静的任由游书朗压着,他伸出双臂,将身前的劲腰环进怀里,用力箍紧。
  不顾发麻的头皮,他躬身靠在游书朗的肩头,压抑着颤抖的声音:“谁都没有资格,只有你可以报复我,书朗,求你报复我吧,怎么样都行,怎样我都接受。”
  颈窝感受到不同于夜雨的温度,游书朗抓着发丝的手一松,心尖被烫了一下。樊霄将他箍得更紧,几乎是要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你不是别人的笑柄,也不…”
  连那个字樊霄都不愿脱口,在齿间过一遍都觉得是对游书朗的亵渎:“什么事我都听你的,只有这件不行,他敢动了你,就要承担后果。”
  缓缓直起身,樊霄用一双猩红的眸子看着游书朗,郑重地说道:“但我不会用极端的方法,也不会犯法,你放心好了。”
  “我…”游书朗抿了一下唇,推开樊霄往小区中走,随着雨丝飘来一句,“我担心你干什么?”
  樊霄捡起地上的伞送了过去,男人没接,他便撑着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百来米的距离,游书朗的脚步却越走越沉,樊霄不放心,径直跟到房间门口。
  “我想看看你的伤,帮你擦点药,然后就走,绝不多留。”
  游书朗难受得厉害,懒得多言,关门只慢了片刻,就让樊霄钻了进来。
  他倒在沙发上,看樊霄忙进忙出,烧了热姜茶,放了洗澡水,又从衣柜中翻出干净的衣服,然后蹲在自己面前:“先洗个热水澡,你淋了雨,我怕你感冒。”
  游书朗看了一眼同样浑身湿透的樊霄,淡淡地“嗯”了一声。
  走到浴室前,樊霄还跟着,游书朗偏头斜睨着他。
  “我…进去看看你的伤,浴室里暖和,不会受凉。”
  湿衣服被一件件剥落,只剩一条内库,游书朗大大方方地展露着自己的身体:“喏,看到了?看到了就出去吧。”
  颀长健美的身体上伤痕累累,肩上、后背、腰上交杂着青紫,游书朗皮肤又白,叠加的痕迹便更加触目惊心!
  樊霄站在游书朗面前,沉眸一言不发,颤抖的指尖被包裹进拳中,颌角轻错,耳后的脉络一涌一涌的。
  “疼吗?”沙哑的声音震动在氤氲的水汽中,手指缓缓探出,一点一点碰上伤痕。
  皮肤挨上皮肤,冰冷挨上冰冷,游书朗咬紧了牙关。
  “还好。”他道。
  手掌抚上去,像是怕人疼,没带一点力道,若即若离:“我总让你受伤,确实是个混蛋。”
  “对不起。”樊霄的话像含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好似哽咽。
  由肩头,到后背,手掌最后抚上腰间的弧度,樊霄终于抬起眼睛,隔着一层水雾直视游书朗:“我远离你,就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他看着游书朗已经鼓胀的内库,犹豫了很久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又很久,才接语:“最后一次。”
  游书朗拂开他的手,走到浴缸前背身脱掉仅剩的布料,抬腿迈进水中。
  樊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直到镜子上蒙了一层雾气,一点点掩盖了他的哀伤。
  轻轻一叹,樊霄转身走向门口,手握上门把手,下压,却听到了游书朗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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