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霄垂眸,敛了笑意认真道:“如果这次云归守擂胜利,以后的门派事务就是你来管,沈南尘师兄这次不去,让他来教你。”
“而如果这次云归失败了,我们又没能回来的话……”
他顿了顿才道:“你要记得一件事,不论师父师叔们、各派长老们怎么说,务必确保半月宗不参加下一任的各派之首的竞争。”
“也就是说,不管发生了什么,姜澈,或者咱们门派的谁都好,都不要参与这件事情中来。”叶鸣霄直视着圣玉枫,灼灼的目光中似有火在烧。
“这件事,就到我们这届为止。”他冷声道。
圣玉枫怔怔地反应不过来,喃喃地问:“为什么啊?你们都为了这件事做到了这种程度,为什么却不让我们参与进去?”
叶鸣霄叹了口气,笑道:“门派声誉确实重要,所以我们要去,但它又着实没有你们的命重要。毕竟再怎样都是些虚名,怎么能比得上活生生的人命。”
圣玉枫还想说些什么,叶鸣霄就反问道:“你真的以为那东西很好吗?”
“你看看踏云门的云归,好好一个人被折磨成了疯子,你还觉得那东西好吗?”
“他都成了那样,你觉得姜澈会怎么样?”
不待圣玉枫回答,叶鸣霄就道:“他的心性要更差。我怕他连活都活不下来,我怕他连一轮都挺不过去。”
“我怕他,到最后求我亲手给他一个痛快。”他轻声道。
圣玉枫红了眼眶。
他也想到了之前旁观时看到的各派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仪式,看别人来还好,但如果这东西真的要施展在姜澈身上,他也确实难以接受。
师兄说的确实是对的。
圣玉枫急道:“如果这个真的只是虚名,为什么师兄你们要去呢?不能和胡无戈师兄一样认输吗?”
叶鸣霄只是笑笑道:“他们门派和咱们半月宗不一样,比踏云门差远了,他怎么做都影响不大。”
而半月宗和踏云门是时常被武林众人拿来比较的,怎么能不战而败。他们的尊严也不容忍他们这样做。
几年前他们不怕,现在自然也不会畏惧。
叶鸣霄拍了拍圣玉枫沮丧的头,道:“姜澈那小子犟得很,和云归一样,大概会把门派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怕是会执意参加。”
“不过那小子也和云归一样脑子简单,你到时候管不住他直接下.药弄晕他就成。”叶鸣霄毫无愧色,甚至坦荡地说道。
他最后揉了一把圣玉枫的头,温情过后就把人毫不留情地推了出去:“好了,都说完了。这里没你什么事了,玩儿去吧。”
圣玉枫:……
悲伤之中莫名地夹杂了一丝荒谬。
-
和半月宗的这场比试很快就来了。
相比于前几次的比试,这一次的气氛明显要松快一些。
节目组的人也勉强和半月宗的人算得上熟悉,因此也都感到心下一松。
【太好了,感觉半月宗的人都笑眯眯的,前面鹤哥一直在受伤,这场终于能歇歇了】
【说起来真的感觉半月宗的气氛要活跃很多哎,和前面的门派都不一样】
圣玉枫因着某种私心,把地点安排在了一个林中木房中,看起来略微有些简陋。
别的宗派倒没觉得有什么,半月宗本门的弟子却都有些不忍直视。
知道师兄们一向不靠谱,但这也太不靠谱了吧?连之前那些小门派准备的房间都比不上啊!
想到这段日子里师兄们愈发放飞自我的生活态度,他们不禁都别开了头,不和别的门派的弟子对上视线。
就连姜澈都默默地站在了杜聿风身后,被杜聿风一阵呲儿:“你别躲我后面,我也怕丢脸啊!”
只有圣玉枫看着面前的景象,愈发面露忧色。
师兄他们迟迟不来,众人都有些浮躁。
“不会是师兄他们睡过了吧?”有弟子小声道。
而就在这时,一种极细微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传了过来。
那声音太过古怪,不是寻常刀剑碰撞的声音,听起来莫名让人头皮发麻,有人已然打了几个冷战。
随着脚步声的接近,半月宗的师兄们也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他们穿着的是以前半月宗的门派衣服,因着装束原因,每个人都看不清脸,根本分不清他们谁是谁,只能依稀看见露出的下巴,就像那些武侠小说中描述的杀手刺客一般。
他们从手臂到手腕,再至指尖,全部都被黑色的布料一般的东西妥帖合身地包裹住,每个人的臂膀上都缠绕着一截锁链。
半月宗的弟子们都有些怔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师兄们穿着成这个模样。
这些雕塑一般的人,真的是他们那些爱笑又喜欢捉弄人的师兄们吗?
……太过陌生了。
师兄们都看不清脸,分不清是哪位师兄,就好像此刻,身份和名字都没有任何意义了一般。
一股股寒意从众人的心底冒出。
“那是血月!”有人惊呼道,他惶然极了:“为什么要用‘血月’?这种武器不是早就废除了吗?”
有人慌张地喊师兄的名字,但没有人回应他。
他们茫然极了。
完全跟不上的情况的节目组只能问杜聿风这是怎么回事,而杜聿风也失去了一贯的自如冷静的神色,过载了一般神色怔怔,喃喃道:“那是‘血月’……我从没见过师兄们这个样子。他们怕是认真了。”
他忍不住道:“只是一场比试啊?为什么要这么……”
他再也说不下去了。
观众们此刻也反应过来了:
【气氛好沉重,他们是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啊】
【……真的好残酷,小鹤和半月宗的人我哪一方都不想看他们出事啊!真的不能有一方认输吗?】
【之前还说鹤哥这场终于能休息了,谁想到这场居然是最难的一场啊】
【说真的,这地要是也能归外面的人管就好了,谁打架直接就都关起来,好歹不会出人命】
半月宗的师兄们都沉默着,谁也没说一句话,很快地就进入了房内。
他们半月宗没那么多规矩,直接堂堂正正地比试。
云归这场也是神色冷淡,抬脚便往屋内走去,却忽地被林子羽拉住了。
他红着眼睛,语气几乎是在恳求了:“小鹤,我求你了,这场能不能不去?”
云归的记忆中,从未见过林子羽这样矜持优雅的人有这么卑微的时候,他从未见过林子羽这样内里高傲的人求人的样子。
林子羽看起来,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崩溃了一般。
云归平静地看着他,手却带着不容置的地力道将林子羽的手扯开。
“小鹤……”林子羽咬着牙,摄像机还在,他只能低着声音哽咽着恳求。
云归顿了顿,垂下了眼睛:“在下现在是踏云门,云归。”
他只有一条命,现在只能给踏云门,只能给云归这个身份。
他头也不回地进了木房内。
门被关上,所有人心下都狠狠一沉。
……
时间已经过去很久了,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众人远远地或站或坐着等待,心情焦躁。
半月宗的弟子们也缓和过来了,此刻回想着之前的种种,越想越觉得古怪,又有种被欺骗的气愤。
这群人把他们耍得团团转,就好像攻擂只是个寻常事情,谁能想到师兄们暗地里连命都准备舍了。
杜聿风抿着唇,道:“我从没见过师兄们穿过这身衣服,我也从没见过他们这种神态,这次比试绝对不简单,和之前的比试全不一样。”
姜澈皱了皱眉,分析道:“应该没那么严重,之前几场参与的人都只是重伤。而且以叶师兄的做事风格来说,如果比试真的那么危险,他应该会先给我们或者别的谁交代一下门派事务才对。”
两人闲聊了一会,才发现圣玉枫一直都没有吭声。
杜聿风觉得奇怪,问道:“师兄,你怎么了?”
他见圣玉枫的神色不对,便搂住了对方的肩膀:“师兄,别担心了,叶师兄他们那么厉害,心里绝对有计较,不可能真的有什么事的。”
圣玉枫看着他们两人,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杜聿风意识到了什么,松开了圣玉枫的肩膀,问道:“不会叶师兄之前和你说了什么吧?”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仔细想想,似乎圣玉枫一开始就脸色很差的样子。
圣玉枫知道瞒不过他,苦笑一声:“师兄说的对,你果然很聪明啊。”
听这个开头,杜聿风就本能地觉得事情不太妙,他站起了身道:“不会吧,还真让我说中了,叶师兄和你交代后事了?!”
“不算是交代后事,但是也有点像吧。师兄只是说,如果他们出了意外,门派的事务就让我们三个商量着来,或者问问沈师兄。”
圣玉枫苦笑道:“师兄还说你很聪明,让我监督你别走错路子之类的。”
他抹了一把脸,神色是全然的茫然:“只是有一件事我现在都没想明白。师兄说,如果云归输了,让姜澈不许参与进下届的门派之首的争夺。”
这下姜澈也愣了,疑惑道:“这里面还有我的事?”
杜聿风沉吟道:“所以这其实是轮回的?云归师兄如果输了,我们门派就可以争下一个……”
他说着说着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我们派的那个人是姜澈。”
姜澈也明白了,疑惑道:“那为什么不让我去?明明我是最合适的人选啊?”
圣玉枫沉默片刻,道:“因为师兄说这些都只是虚名,没必要因为虚名损失活生生的人命。”
姜澈理解了一会,不解道:“是虚名的话,师兄他们为什么这么认真?”
为什么都做好了死亡的准备?
“师兄说因为门派声誉很重要。”圣玉枫低垂着头,手指插.进了发丝中,有些崩溃道:“我怎么也想不通这个。”
姜澈脑子难得好用了一回,他冷声道:“所以师兄是认为,他们的命<门派声望<我们的命,是吗?”
要赌上自己的命的时候就是门派声望,牵扯到他们就‘都是虚名’了。
他冷笑一声,难得的生了几分怒气。
姜澈提着‘孤舟’就往木屋走。
“我靠!”杜聿风惊呼一声就急忙拦人,问道:“你做什么?”
姜澈冷声:“做什么?让叶鸣霄亲自给我解释解释。”
这边动静太大,负责人很难不注意到,厉声喝道:“那边做什么?里面正在比试,不要干扰!”
“比试?”姜澈怒极反笑,道:“不比了,我们半月宗认输了,开门。”
杜聿风惊得直接捂住他的嘴:“哎,这话不能乱说啊!”
众人都有些惊讶,他们还是第一次从姜澈口中听到‘认输’这个词。这简直太过稀奇了。
“我是乱说吗?”姜澈咬牙道:“他不想因为这个名头让我们死,难道我们就想因为这个名头让他们死?有谁和我们说过一声了?他们凭什么就这么决定了!”
他直勾勾地看着两人:“你们俩如果不想之后看到他们的尸体只能后悔的话就别拦我!”
两人面色都有些难看,别开了脸。
那边负责人语气为难道:“都开打了,这时候认输怎么来得及啊?”
姜澈语气平静,却透着股惊人的疯劲:“是吗?来不及了啊。”
“那我自己来。”
“你自己来?你怎么……”来?
负责人话还没说完,姜澈已经快到木房门口了。
“天哪,愣着干什么,快拦人拦人!”负责人叫道。
然而已经晚了,‘孤舟’锋利的剑身已然把木门劈开。
里面的情景瞬间展现于人前。
第53章
众人此刻已经距离木屋很近了, 门被劈开之时,兵器碰撞的声音瞬间格外清晰,血腥味也变得愈发浓重。
里面的情况太过激烈了, 这样大的动静, 居然丝毫没有影响到他们的动作, 没有一个人把目光往他们这边撇过来。
屋内已经有几个人躺下了,然而剩下的人步伐和阵势都丝毫没有乱, 锁链缭乱,只能听见破空声,看不见血月的实体。
而云归的状况也没有多好,额角的鲜血不断地往外溢出, 几次都快要流入眼里,肉眼可见地影响他的视力。
随着两方人的动作, 半月宗弟子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地上躺着的师兄也都昏死了过去,没有任何动作和反应, 不知生死, 愈发让人心急如焚。
有人想要过去把人拖出来远离战场, 及时救治, 但他们打得实在太过激烈,根本就做不到, 连靠近都有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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