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现在是深夜,陆政安定然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去,等陆政安把他送回去再折返回来,除了白折腾,也只会惹得父母亲担心。倒不如听陆政安的话,好好休息一夜,明日一早再回家。
于是,宋淮书乖巧的点了点头,便随着陆政安去了他先前曾经住过的房间。
……
在看着宋淮书入睡之后,陆政安便再也没了睡意。直在院中坐到天空泛起鱼肚白,这才起身回了自己房间把衣服换了。
此时的宋淮书还在熟睡,许是放下了心里的负担,就连嘴角都是带着笑的。
看着熟睡时恬淡的模样,陆政安忍不住勾起了嘴角。而后轻轻从房间里退出去,关上院门一路往山下走去。
当陆政安刚刚走到镇口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宋希仁和宋兰氏互相搀扶着往这边赶。
两人年岁已经大了,眼神已经有些不太好了,并未认出迎面而来的正是陆政安。待走进之后,看着孤身一人的陆政安,宋兰氏哆嗦着抓住陆政安的手臂,话还没说就先软了身体。
“政安,政安呐,淮书可曾去你家寻你了么?你可曾见到我家淮书了?”
陆政安伸手搀住宋兰氏的手臂,忙开口安抚道:“伯父伯母别着急,淮书在我家。他就是害怕二老担心,所以就让我先过来报个信儿。”
听到宋淮书就在陆政安家,宋希仁和宋兰氏悬着的心立时放了下来。
看两人表情渐渐恢复平静,陆政安等宋兰氏稳住身形后,便就松开了扶着她的手默默向后退了一步。
宋希仁仔细看了眼陆政安的神情,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开了口。“淮书可曾都跟你说了?”
陆政安自然明白他话里所指,听到他的问题后便点了点头。“说了,伯父伯母放心,我不在意这个。”
宋希仁对陆政安的回答将信将疑,但此时他最惦记的是一夜未归的宋淮书,至于其他的怎么也得等见到宋淮书之后再说。
不过得知宋淮书正在陆家,宋希仁夫妇倒也不如先前那般担心了。三人一同赶到陆家,推开院门后,院中仍如陆政安离开时那样寂静,显然宋淮书还没从睡梦中醒来。
“淮书应该还没醒,昨夜淮书来到我家时已经是半夜,我和他聊了一会儿,等到休息时已经快到丑时了。”
陆政安轻轻地推开紧闭的堂屋门,转身对着两位老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即便带着两人一同来到了宋淮书睡着的房间。
宋希仁和宋兰氏在看到床上熟睡的宋淮书后,便彻底的放下了心。对着一旁的陆政安点了点头,也就轻手轻脚的离开了房间。
“淮书那孩子真的什么都跟你说了?”宋兰氏看到此种情况下还能在陆政安床上安然入睡,便知道他定然把事情尽数跟陆政安说了。
看陆政安一脸淡定的模样,宋兰氏心中既感觉到安慰,又生怕是陆政安特意哄他们开心。
陆政安闻言点了点头,“都说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淮书愿意跟我结契,其他的我都不在意。我的情况你们也都知晓,上无长辈压制,旁无亲戚干涉,家中条件是差一些,但我保证会尽我所能对他好。”
陆政安在长辈面前表明心迹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看着宋希仁和宋兰氏两人憨憨一笑挠了挠后脑勺,有些赧然的继续说道:“可能您两位觉得我现在说的都是些虚的,但我仍旧想请两位给我一次证明我可以做到的机会。”
宋兰氏看着难得露出憨态的陆政安忍不住欣慰一笑,对他赞许点了点头,心中不由庆幸自己当初真的没有看错人。
“淮书这孩子因为身体问题,一直都不太敢同别人来往,你能这般接纳他,我们很开心,也很感激。不过,淮书这孩子也不是个怕吃苦的。只要你真心待他,便是吃糠咽菜他也是愿意的。”
陆政安:“我同淮书已经说定了,下定的事情照旧,伯父伯母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只要我能拿得出,办得到,我一定照做。”
闻言,宋希仁重重的叹了口气:“既然淮书自己也都愿意,我们两个老的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也没什么好求的,只要你们俩能好好过日子,其他的都是虚的。”
得了宋希仁这话,陆政安心中自是感激。晓得两位老人一大早就从家里出来寻找宋淮书,定然是还没来得及吃早饭,便安排两人先坐下休息,自己便去厨房去张罗早饭去了。
见状,宋兰氏忙跟过来帮忙,陆政安本想拒绝的。但是怕他们两人就这么呆着也不自在,所以也就没有拒绝。
想到宋淮书上次对自己做的葱花饼挺喜欢,陆政安从屋后的菜园里拔了几颗小葱,手脚麻利的和面,生火。不出两刻钟。热气腾腾,外酥里内的葱花饼便一张张出锅了。
待葱花饼做好之后,陆政安拍了根黄瓜准备当下饭菜,而后这个时节正是青椒正嫩的时候,陆政安从摘了几个青椒,利落的剖开去子抽筋,唯恐两位老人吃不了太辣,便用清水泡了几分钟,这才放在锅里炝炒。
熟睡中的宋淮书被炝炒辣椒的气味给呛醒,睁开眼睛才发现屋外日头都快升至半空了。
想到尚在家中的双亲,宋淮书忙从床上起身,趿拉着鞋子便往外走。然而一拉开门,便看到院中正在休息的父亲。
宋淮书扶着门框的手一顿,失声叫了声‘父亲’。
在听到宋淮书的声音后,宋希仁转过头来。在看到门口站着的宋淮书,宋希仁不由得眼眶一热,但责备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这孩子,政安马上就要做好饭了,你快去洗漱一下准备吃饭吧。”
闻言,宋淮书转头看着厨房里正在忙碌的陆政安,以及灶膛前正在烧火的母亲,心下一阵温暖,只觉得余生便就这样度过也是很美好的。
第三十五章
五月初八
宜嫁娶, 安床,破土,挂扁, 栽种。
一大早陆政安便换了衣服,用背篓背了早已经准备好的聘礼下了化龙山。
待走到山下的时候, 陆长根夫妇已经等在了路口,陆杨氏脚边还有两只被红绳拴着的大红公鸡。
陆杨氏帮着寻得这两只大红公鸡, 被之前的人家喂养的很是不错,鸡毛油光水滑几乎都能泛出光了。虽是被拴着腿脚, 但昂着头的模样, 就好似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一般。
看到陆政安从山上下来,陆长根忙上前接了他手里提着的两坛梨花白。
这两坛酒少说也有七八斤, 从山上这么一路提下来,陆政安的手都有些酸了。见陆长根帮忙,陆政安便也不客气的松了手。
“今儿就辛苦长根叔和婶子陪我走一趟了, 等到事情结束以后,我下厨请长根叔和婶子好好吃一顿。”
闻言, 陆杨氏忍不住笑道:“行了吧,一笔写不出两个陆字来,你跟我们还客气什么。你也老大不小了,成个家安安心心把日子过好比什么都强。”
走在前面的陆长根听到这话,赞同的点了点头。“你看中的这个宋家的小子, 你婶子不放心特意又去托人打听了一下。说是平时不怎么出门,不过跟人说话是个好性儿的。父母也都是明理识大体的人, 等你们结了契之后, 一定要好好对人家。咱老陆家的男人可都不是那等朝三暮四的人,你也切莫做出那等让人戳脊梁骨的事。”
陆长根话音落下, 就被发妻陆杨氏用胳膊肘给拐了一下。“你瞎说什么呢,政安也是你看着长大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还不清楚么?用得着你来安排他这些话。”
陆政安知道陆杨氏这般‘教训’陆长根,是怕自己听了心里不悦。遂笑了笑,说道:“没事的,长根叔是对我好,这个我心里晓得的。也请长根叔放心,我断不会做出那等丢人的事来。”
等到三人来到镇口的时候,蒋媒婆已然等了一段时间了。看到陆政安三人姗姗来迟,忙摇着手里的小折扇迎了上来。
“哎哟喂,你们可算是到了。”说罢,蒋媒婆的目光在陆政安三人的手里瞄了一圈儿,见大红公鸡,大鲤鱼,酒水,猪肉一样都不少,心中不由得暗叹陆家小子出手真是大方。
“有劳蒋家婶子等这么久,这不家里事情多,紧赶慢赶还是耽误了些时间,让蒋婶子受累了。”陆杨氏一边说,一边将陆政安早已经准备好交给她的红封塞进蒋媒婆手里。
而那蒋媒婆摸到手里的红封眉峰一挑,悄悄用手颠了一下感觉这红包的分量并不轻,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哎呀,大家都是老熟人儿了,你们可真是客气。不过是在树荫下乘会儿凉,什么受累不受累的。”
言罢,蒋媒婆又侧身打量了一下一旁站着的陆政安,暗暗啧了下舌,心中直感叹这般勤快大方,长相又好的小伙儿找了个男子委实是可惜了……
不过,她再怎么觉得可惜,也架不住人家喜欢。而且他们这行向来都是锦上添花的,断断不能做那等坏人姻缘的事来,所以也只是在心里感慨一声。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来到宋家时,宋希仁早已经等在了门口。看到几人进了胡同,忙招呼了一声院子里的宋兰氏和宋淮书,自己先迎了过来。
宋希仁和陆长根之前便已经认识了,看到陆政安请他过来帮着走下定礼,心中更是满意。忙接过陆长根手里的酒坛,招呼着众人往家里走。
宋淮书和宋兰氏从房间里迎出来的时候,众人已经在宋希仁的招呼下进门了。
今日的宋淮书一身湛蓝色长衫,红着耳垂站在宋兰氏身侧极是耀眼。
陆政安隔着众人对他笑了笑,见宋淮书脸色的红色更深,晓得他在人前不好意思,便将注意力放到了陆长根和宋希仁身上。
因为两个人下定的事,两家早已经通过气了,今日上门不过是走个过场罢了。
两人都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听着屋内几位长辈和蒋媒婆对两人的赞美之言,只觉得耳朵发烧,听得两个人极是尴尬。
许是看出两个人待的很是不自在,宋兰氏忙道:“淮书,壶里好像没水了,你去厨房再去烧一壶过来。”
此言一出,宋淮书顿时如蒙大赦。抬眸看了眼陆政安后,便上前提了桌上的茶壶出去了。
陆政安见状,立时说道:“淮书还要一个人提水委实有些辛苦,几位长辈先聊着,我过去帮把手。”
在场的众人也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哪里不明白陆政安的意思。不过几人倒也拆穿,笑了笑便也没有作声。
既是下定这样的大事,家里的茶水自然是老早就准备好的,宋兰氏让宋淮书出来帮着添茶水,不过是看两人在屋内待的不自在,给两人找了个借口相处罢了。
陆政安来到厨房时,宋淮书正站在灶台前往茶壶里添水。听到外面有脚步响声,抬起头便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陆政安。
“你怎么不在屋里坐着,来厨房干什么?这天儿也怪热的。”宋淮书问道。
闻言,陆政安长叹了口气,“出来给你帮把手。”
陆政安的话音落下,宋淮书顿时一愣,不过很快也就反应过来了。笑着用抹布把茶壶外,淋上的水擦干净,正要提着把手往客厅送,却被陆政安给拉住了手臂。
“伯母不是让你来烧水的么,烧水哪有这么快,再过一会儿等送过去。”
宋淮书倒没注意方才母亲说的话,听陆政安这般解释,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堂屋里几位长辈的谈话,他们两个确实不好插嘴,呆着更是尴尬,倒不如厚着脸皮在这里同陆政安待一会儿。
不知道是宋淮书衣裳颜色的原因,还是彻底放下了心事,今日的宋淮书眼眸好似明亮了许多。虽然依旧言语不多,但脸上的笑容却没有消过,陆政安看着他如此,心里也不由得开心了几分。
“今儿是不是很早就起来了?方才看你都有些想打瞌睡了。”
听陆政安提起这个,宋淮书心中一阵窘迫。前天晚上的事后,宋淮书总觉得陆政安接纳自己,好似在做梦一般。好几次他都偷偷的掐自己的腿,来证明自己并非是在梦里。
而且知道陆政安今日会过来下定,宋淮书欢喜地半夜都未曾入眠。天色微亮的时候,又被父母亲叫起,一家老小里里外外把家里重新拾掇了一遍,加上方才那种场合他又插不上嘴,一旁待着难免有些犯困。
“嗯,是起的有点早,等下洗把脸就好了。”说着,宋淮书看了眼院中陆政安带来的东西,还有方才交给他父亲用红布包起来的聘金,心里不禁有几分心疼。
“你拿东西就算了,怎么还拿了这么多聘金?我父亲不在意这些的……”
听着宋淮书的话,陆政安不禁失笑。看着他盯着自己,一脸的不赞同,陆政安到底也没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
“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竟然还是个把家的?伯父伯母好不容易把你养这么大,我给点聘金也是应该的啊。再说了,谁家下聘不给聘金的?你就这么不值钱啊?”说到这里,陆政安没忍住自己先笑了出来。“若是让伯父伯母听到,不晓得心里该有多伤心呢。”
听着陆政安的调侃,宋淮书红着脸刚想反驳。忽然看到有人走进了院子,待看清来人后,宋淮书的脸顿时沉了下来。
陆政安看到宋淮书的表情变化,便顺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院中。
来人一袭宝蓝色长衫,迈着四方步一身的书卷气,看着就是个读书人。只是对方虽长得文质彬彬,但脸色阴沉,一看就不是个好相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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