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渚想了想,“人证算吗?
“当然算!”燕则道:“能证明你清白的人是谁,我现在就命人将他带来。”
玄渚的目光精确地落在叶悬止身上,他歪一歪头,含笑看着叶悬止。
“叶长老,你愿意为我作证吗?”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落在叶悬止身上,不知道叶悬止和祸星怎么会牵扯在一起。
江白之神色紧绷,他想起清晨叶悬止从外面回来,想起他提到玄渚时的沉默。
在众人的目光中,叶悬止像只孤立无援的小船,但他还是开口了,没有说谎。
“他没有杀人,”叶悬止避开江白之的目光,“因为他昨晚一直跟我待在一起。”
玄渚盯着叶悬止,嘴角慢慢勾起,眼里的得意一点一点透露出来。
江白之闭了闭眼,一句话都不想说。
御兽宗掌门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叶悬止与人私通的把柄有了,江白之伪造证据的把柄也有了,一时间喜不自胜,简直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燕则也有些幸灾乐祸,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见屏妃给他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提叶悬止和玄渚的事。
尽量避免针对叶悬止,不仅是出于故友情义,也是出于在场有玄渚这个人的考量。
燕则开口,“如此一来,杀害那七个御兽宗弟子的人还是没有找到啊。”
“对对!”御兽宗掌门道:“凶手肯定还是那个景湖!”
“我看不见得,”玄渚插了句话,他看着御兽宗掌门,“非得有凶手吗,就不能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你——”御兽宗掌门脸色不好,“胡言乱语。”
“别不相信我说的话,”玄渚心情不错,也耐心一些,“你,和你那几个徒弟,杀了那么多的妖修,对于你们正道修士来说,这算不算同类相残?你不怕他们报应吗?”
御兽宗掌门退了一步,“你胡说什么,我没有杀过妖修。”
“说谎。”玄渚袖着手,感叹道:“说谎的人太多了,所以诚实才是个可贵的品质。”
不知怎么的,御兽宗掌门忽然觉得后背一阵一阵发凉。
叶悬止看到了什么,眉头倏地皱起来。一股又一股浓郁的死气从御兽宗掌门头顶冒出来,那是一条又一条的怨魂,声嘶力竭的惨叫声响彻议事厅,还不等众人出手,那些怨魂就将御兽宗掌门缠绕起来,撕扯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慈悲念了声佛,淡淡的金光随着他念出的往生咒附在怨魂身上,一点一点洗涤他们身上的怨气。几遍往生咒念完,怨魂消失无踪,地上只留下御兽宗掌门的尸体,死状与那些吊起来的弟子如出一辙。
至此,杀人凶手水落石出,不是景湖,也不是玄渚,是那些被残害的妖修回来报复。议事厅里的人被这场面吓住的也有,重新审视叶悬止的也有,对玄渚更加警惕的人也有。
众人各怀鬼胎的散去了,江白之坐在主位上,玄渚站在厅下,气氛沉默又压抑。
叶悬止无法在这种压抑的氛围里待下去,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江白之猛地站起来,紧盯着叶悬止,“你还跟他厮混在一起!叶悬止,你一点脸面也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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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叶悬止押着玄渚回到小院,院里空无一人,积雪上很有多杂乱的脚印,那是别人要押走玄渚时留下的。房门口屋檐下,只有小猫蹲在那里翘首以盼。
见他们回来,小猫凑上来讨好地蹭了蹭玄渚,随后便急不可待地跑到了叶悬止身边。
“江白之对你一点也不尊重。”玄渚抱怨,“我从南岳秘境里就看江白之不顺眼,这么多年了,讨厌的人还是这么讨厌。”
“想必对他来说你也是如此。”叶悬止语气淡淡。
玄渚歪着头看叶悬止,“阿止,你不高兴吗?是因为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提了你的名字,你不开心,以后我不说就是了。”
叶悬止抬眼看向他,“那些人的死跟你有关系吗?”
玄渚唔了一声,“多少有点吧。”
“可是他们该死啊,”玄渚道:“你若因为这个责怪我,就太过分了。”
“你是故意让景湖看到那些尸体的,他会去找那些人算账,也在你的意料之中。”叶悬止道:“是你陷害的景湖。”
“这怎么能叫陷害,”玄渚道:“我统共都没有跟他说几句话。御兽宗的那些人不依不饶,江白之急着结案,不然你们仔细一些,未必不能证明景湖的清白。”
叶悬止直直望进他的眼中,“你的目的是什么?”
玄渚俯下身把小猫抱进怀里,“我只是想告诉你,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慈悲,屏妃,江白之,他们都有自己的打算,他们都算不得光明磊落。”
“你也有私心,你是想说这个吗?”叶悬止看着玄诸,“你不想死,所以你毁掉盘古玉璧。你没想害死我师父,我师父以身应劫是他的选择。那些人要抓你,你为了反抗才杀了他们。阿秀一生悲苦,你想帮她所以让她修鬼。现在你陷害景湖,也不过是想让我看到正道有多虚伪。”
玄渚脸上的笑意渐渐收敛,叶悬止仍然那样望着他,“所有人都很坏,你不是最坏的那个,所有人都在作恶,所以你可以被原谅。你是想说这些吗?”
玄渚难得地沉默了,他抱着小猫,一言不发。
叶悬止深深呼出一口气,喉中塞了铁块一样苦涩,他失望地看了玄渚一眼,转身要走。
“等等。”玄渚想留住他。
叶悬止脚步没有停下,径自走向院门口。
“我让你站住!”
庞大的灵力一下子震荡开,叶悬止周身的景象变化,瞬间出现在了绿树盎然的湖边。
“我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是个好人,我也从来没想做个好人。”玄渚道:“我本性如此,你能让我怎么办?”
叶悬止愣住,神情一片空白。
“你想把我教成一个圣人吗?”玄渚一步步逼近叶悬止,“你知不知道,一个圣人是活不下去的。靠着你教我的那些东西,我是活不下去的。”
玄渚伸出手用力拉扯叶悬止,逼他转过身正视自己。
“你难道没有说过谎,你说过你会爱我的!”玄渚质问他,“你说过,你会永远爱我的。”
叶悬止张了张嘴,双眼通红地对上玄渚的目光。
爱是怎样厉害的武器,它在这一刻几乎让叶悬止痛不欲生。
玄渚步步逼近叶悬止,声声诘问他的心。叶悬止一动不动,几乎站成一尊石像。
他的沉默让玄渚愤怒,玄渚抓着叶悬止,一同跌进湖水中。
澄明静谧的湖水中,两个人的长发纠缠在一起,玄渚的手攀上叶悬止的脖颈,在他手下,叶悬止雪白的肌肤上又显露出黑色的繁复的刺青。
叶悬止被迫仰起头,好看的眉头皱起。玄渚的手紧紧掐着他的脖颈,窒息感让他挣扎着去掰玄渚的手指。
“我不明白,”玄渚掐着他的脖颈,亲吻他的耳朵,“你能原谅所有人,唯独不原谅我。是不是你爱所有人,唯独不爱我?”
叶悬止仰起头,看着湖面上方的光晕,神情痛苦。
一百年带给叶悬止很多东西,在他再次露出这样痛苦的神情时,他身上有一种巨大的悲悯,像是神怜世人,愿以身相渡。
玄渚拨开叶悬止的长发,将他拥入怀中,在冰凉的湖水中亲吻他的身体。他的身体是暖的,玄渚贪恋这种温暖,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深夜时分,叶悬止带着一身寒意回到小楼,小楼前的台阶上坐着景湖和苏锦。景湖在等叶悬止,苏锦在陪他,他困得眼都睁不开了,睡得东倒西歪。
一看见叶悬止,景湖便站起身,一边的苏锦被惊醒,跟着也站起来。
叶悬止一步一步走上前,他很累了,一点力气也没有,就在小楼前的台阶上坐下。
“什么事?”叶悬止问道。
苏锦看了看沉默的景湖,凑到叶悬止身边,“师兄是想来给师父道歉。”
叶悬止让苏锦坐下来,招手让景湖也过来。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在叶悬止身侧,依偎着他。
“对不起,师父,”景湖低声道:“我太冲动了,我不该去动那些人,为白云峰招祸。”
叶悬止想了想,道:“看到同伴那样惨烈的情景,想必很难控制心中的愤怒与仇恨。所以,你对那些人出手,师父不怪你。”
苏锦眼睛一亮,道:“看吧,我就知道师父很通情达理的。”
叶悬止曲起手指敲了敲苏锦的脑袋,“这不是鼓励你去打架的意思。”
苏锦捧着脑袋,不说话了。
叶悬止又看向景湖,“但是去把那些人揍一顿并不能解决问题,御兽宗的所有妖兽仍然活在水深火热的境地。”
景湖眉头皱起,他沉吟片刻,道:“趁着御兽宗大乱,我去把他们都救出来可以吗?”
“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叶悬止道:“人修与妖修的互不侵犯,是建立在妖修退步隐居在各自的聚集地中的。那些散落人间的妖修,往往会被人修轻视欺凌,御兽宗便是如此。”
“与其带着妖修东躲西藏,不如重新建立一个御兽宗,可以庇护所有孤身在外的妖修。”叶悬止道:“你觉得呢。”
景湖眉头舒展开,“我听师父的。”
叶悬止就继续道:“御兽宗掌门身死,他们从前做的那些腌臜事也都暴露出来了。你可以趁机拿下御兽宗,扶持一个适合的人做掌门。”
苏锦道:“御兽宗有日月宫撑腰,这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吧。”
叶悬止笑了笑,道:“御兽宗掌门一死,与日月宫的姻亲就断了。况且如今大家都在昆仑,完全可以借昆仑之势。掌门不会拒绝一个可以为他所用的宗门。”
顿了顿,叶悬止又道:“日月宫的屏妃宫主有一个极看重的弟子叫夏月,与妖族渊源匪浅,你们可以去试探一下这个人的态度,看看能不能为你所用。如果她愿意帮你,燕则也就不足为惧了。”
景湖听得认真,苏锦却瞪大眼睛看着叶悬止。
叶悬止问道:“怎么?”
“师父,你以前从不搞这些东西的。”
阴谋阳谋都是谋,他们的师父霁月清风,好像天生就跟这些东西不沾边。
叶悬止一下子沉默下来,沉默中很很多烦乱的情绪。他其实有很多疑问,玄渚说的是对的吗,他一直以来坚持的是对的吗?
景湖和苏锦尚有师父可以答疑解惑,可是叶悬止没有了,叶悬止的师父无法再回答他的这些疑惑了。
“怕你们年纪轻,太极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叶悬止道:“我总觉得,年轻人,天真一点,赤诚一点,不是坏事。”
苏锦蹭了蹭叶悬止,“师父,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我们懂的。”
叶悬止没再说话,只是摸了摸苏锦的脑袋。
挑了一个天晴的日子,景湖去了玄渚所在的小院。小院如今有重兵把守,巡逻的弟子把整个院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江白之怕玄渚蛊惑人心,所以保留了叶悬止的禁制,这样一来,外面的人看不到小院里面,彻底隔绝了与玄渚交流的可能。
景湖拿着叶悬止的令牌,那些弟子检查过后放他进去了。
小院子别有一方天地,屋檐下摆放着一张小几和一只火炉,热水中起起伏伏的是新烫的酒。玄渚躺在一边的摇椅上,自斟自酌。
他的神情有一种漫不经心的冷漠,好像所有的东西都不在他的眼中。
“我来拿那些陶像,”景湖道:“还有接我妹妹。”
屋里跑出一个七八岁大的女童,穿着大红织金的袄子,头上绑了两个毛绒球。
“哥哥!”景溪跑到景湖面前,蹦蹦跳跳给他看,“哥哥,我能变人啦!”
景湖仔细查看景溪,猜想应该是玄渚帮景溪变得人。这让他心里有些疑惑,师父的禁制真的让他失去了所有修为吗?
玄渚捏着酒杯,投过来淡淡一眼,“要走就走吧,我不拦着。”
景溪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对景湖道:“哥哥,我不走了。大人帮我救活了同伴,我要留下报恩。”
景湖皱眉,“他很危险。”
景溪摇头,态度坚持。
景湖只好带着那些陶像离开了。
人走之后,景溪变成原形,跳进玄渚怀里。
她能察觉到玄渚心情不好,于是变成猫咪给玄渚摸,甜甜地叫着讨好他。
玄渚放下酒杯,摸着小猫的猫头,哼笑道:“算你还有点良心。”
第33章
叶掩来到关押玄渚的小院外,正好看到景湖从里面出来。
他往一边躲了躲,没让景湖看到自己。
闻人萦抱着剑,“二师兄怎么在这里。”
叶掩默了默,“他能自由进出,应该是拿了师父的令牌。”
闻人萦好奇地问道:“有师父的令牌,难道是师父授意?”
叶掩没说话,他似乎有些心神不宁,这段时间总是忍不住徘徊在小院四周。
自玄渚被关押后,叶悬止和玄渚的一些传言甚嚣尘上,偏僻如白云峰都听到了好些版本的流言蜚语,外面传成什么样子更不必说。
对于这些传言,闻人萦一直嗤之以鼻。
“祸星视人命如草芥,一张嘴鬼话连篇,又偏爱挑拨生事。师父最讨厌这样的人,他怎么会和师父有关系。”
“或许他们年轻的时候真的认识,”叶掩道:“所有的传言都没有否认这一点。”
闻人萦想了想,“一定是他骗了师父,师父是什么样的人,他才不会和魔头纠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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