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以淙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你再慢点刚好可以替我收尸。”说完喉咙传来痒意,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宴梃轻轻拍打着他的背,眉头依旧紧紧皱在一起,“真没事?”
他怎么觉得齐宣的眼神怪怪的,竟然带着怜悯,等他认真看去,对方已经垂下头似乎放弃抵抗,任由军方的人将他逮捕。
“没事,这里灰尘太大。”
“这怪谁,在尸体上留线索也只有你想得出来,要不是我眼尖,那具尸体早就没影了。”灰掂着脚,生怕不小心踩到血肉模糊的尸体。
靠近爆炸的地方几乎无人生还,巫以淙运气好离得远,又有齐宣帮忙挡住,除了被砸出淤青,没伤到骨头。
宴梃再三确认血迹不是他的,才开口让人带着齐宣先离开这里,特制炸药的余威还在,危险还没解除。
“第九军的人还是柳叔带来的?”
宴梃发现他唇边的血迹,伸出手指揩掉才开口:“柳叔的人,格尔去别墅群里找证据,短时间赶不过来。”
巫以淙指了指角落的设备和已经死去的实验品,“那边应该也有他要的证据。”
这话是对着灰说的,实验室已经烧毁,这几个实验品也足够格尔拿去交差。
灰连忙去看人死了没,发现有一个人还有微弱呼吸,立刻招呼人抬出去,又叫人设备这些一起搬出去。
巫以淙捂着鼻子,踩在狼藉的石块上,边咳嗽边说道:“柳叔跟你说了什么,这么久才赶上来。”
“我身份暴露,让我赶紧离开。”宴梃扶着他的腰,看他咳得脖子都红了,不由得怀疑,“要不要休息会再出去。”
巫以淙摆摆手,表示先出去再说。
宴梃拉住他的手,同时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巫以淙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愣了一下,下一秒又咳嗽起来,“你……确定。”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宴梃拉着他的手臂让他趴在自己背上,嘴里念念有词 ,“明知道海蚀洞危险,还非要先进来,多等我几分钟他又跑不了。”
巫以淙打量了自己的状态,身上除了灰尘多点,脚踝伤口多点,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看出宴梃在生气,趴在他背上戳了戳他的脸,“齐宣狡猾,这里又是他的地盘,我不想让他跑了。”
这群人进来的太快让他处理掉齐宣的时间都没有,等出去了还是要找个机会把人弄死。
巫以淙会向他解释原因,宴梃心情好转了几分,接着说回刚才的话题,“把齐宣交给格尔,事情就结束了,以后你想去哪里。”
“没那么容易。宴梃,他是你舅舅,去问问他关于你母亲的事吧。”
巫以淙将下巴抵在宴梃的肩膀上,他感觉喉咙里越来越痒,可难得两人静静说会话,不想被咳嗽声破坏氛围,便死死压制住咳嗽的冲动。
“我以为你不想让我单独接触齐宣。”许久,才传来宴梃的回答。
巫以淙没否认也没承认,他只是说:“我说了会让你知道真相,齐宣应该是这世上唯一知道你母亲过往的人。”
山洞离海蚀洞通道的距离不是很远,一进入到海蚀洞的通道,巫以淙差点眼前一排炸弹吓了一跳,水里飘着不少炸弹残骸。
“这里的分量足够把山洞全部炸掉,万一造成山体塌陷……”巫以淙在里面还不觉得危险,现在想想,没被砸死是他命大。
“你在墙上留的痕迹我看到了,炸弹的用量是方慕估算出来的,你对我没信心对他总该放心。”
宴梃漫不经心说道,下水后一股腥咸的海风迎面扑来。
巫以淙捂着鼻子,这里面的水味道堪比下水道,又是火药味又是血腥味,味道很复杂。
“话里的酸味我都闻到了。”
巫以淙拍了拍他的头,触感柔软,和他强硬的作风完全相反,“我和他之间的默契是十几年来慢慢建立,他一向谨慎混进雇佣兵的队伍也是为了方便传递消息。”
宴梃没说话,只是收紧了胳膊,半晌才回答:“我们多出几个任务,一样会有默契。”
他就是看不顺眼方慕那副最了解巫以淙的模样,留在岩壁上的痕迹他解读出一半信息,方慕扫了一眼就全部知晓。不仅知晓,还早有准备换上一套又脏又旧的雇佣兵衣服混了进去,他和巫以淙在断崖下呆了一晚知道巫以淙没有和方慕联系,没联系也知道对方的安排,这点让他生了不少闷气,最可气的是灰竟然变得十分信任方慕的判断。
这些隐秘的心思让他说出来又觉得没必要,还会让巫以淙嘲笑他,不说出来心里又不舒服,别扭着让背上的人主动发现。
巫以淙侧头闭上眼睛,悠闲地晃着脚,脸上的笑意掩饰不住,“我们唯一合作的堂岛任务下场你都看到了,我们还是各干各的,再来一次堂岛任务我可吃不消。”
宴梃哼了一声,“那是个例,我的团队还有一个人,叫老沙,等出去后我跟他们商量让你和方慕加入7,特里和弗里斯的身份只能抛弃。”暴露了的马甲只有忍痛舍弃,以后就只有7了。
“为什么不是你加入我的团队。”巫以淙闷笑。
宴梃被问得一愣,一时有些纠结,他的团队在灰色排名第三,巫以淙和方慕连排名都没有,论实力和任务质量怎么也该巫以淙主动加入。
“你认真的。”他觉得巫以淙在开玩笑。
“很认真,我和方慕也很想闯出个排名,有你们加入一定事半功倍……”说道后面他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听见他打哈欠的声音,宴梃也没有再说下去,放慢了脚步同时说道:“等会我叫你。”
“我有点累了,等出去前一定要叫醒我……灰要是看到你背着我,一定会念叨很长时间……”巫以淙叮嘱道。
宴梃时常搞不明白巫以淙和灰之间互相取乐的爱好,听出他话里的疲惫,“出去就二十分钟时间,要是叫不醒你,直接扔水里让你清醒。”
巫以淙笑道:“柳叔会帮我揍你。”
“睡吧。”
“嗯……”
然而等他快到出口,试图喊醒背上的人,对方依然睡得很沉。
直到洞口边等他们的人要进来帮忙,他作势把人扔水里,也没有任何醒过来的迹象。
他晃了晃身体,对方头一歪,宴梃看见了那张脸上一片鲜红,紧闭的眼睛和鼻孔渗出鲜红,唇边也留有一抹血迹。
艹,巫以淙你这个混蛋!
第83章
沙滩边临时搭建帐篷里气氛近乎凝滞,帐篷很小,原本是柳叔为了应对小岛变化莫测的天气特意准备,现在成为暂时的医疗场所,巫以淙身上外伤并不多,突然叫不醒,让大家都慌了手脚。
宴梃从方慕进帐篷后就一直坐在门口,来来往往的人群时不时看他一眼,他就像是沉浸在自己世界里,一个反应也吝于施舍。
谁都看得出他在自责,也没人上去打扰他。
格尔抱着双臂和灰嘀咕,“你这次可把我害惨了。”
灰在一堆实验记录里翻找东西,头也没抬,“这么大的功绩得罪些权贵换来终身的荣耀,只有你把他当做烫手山芋,这次得往上走几步阶梯。”
“走什么走,上面发话让我带着齐宣直接交给联邦法院,军方这次要保持沉默。”
格尔没好气地踹着地上的石头,面对灰他也不打算隐藏自己的不满,“齐宣的本事再大,没有那些人行方便打掩护不可能做到这些事,实验品从哪里来,市面上没流通的设备又是谁在售卖,以及那些和第九军配置差不多的枪械?疑问太多了,所有人都知道里面能挖出不少东西,却没人愿意主动开这个口。”
“你们家老大怎么打算。”
格尔的老大自然是军方的最高指挥官,在灰心中对方是个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之前图纸失窃也是政敌见他作风强硬,是一股清流故意使的绊子,出于对对方人品的信任他才答应那个任务,不然搬出老头子的承诺也没用。
格尔摇摇头,他的第九军深受重视,了解到不少内幕,“牵扯出太多高层,局面难看起来是在打最上面那位的脸。”一旦扯出权贵高管参与其中,舆论一定会往质疑联邦政府内部方向发展,毕竟现在高层中有不少是那位一手提拔起来的。
“所以……就这么放过齐宣,那不如我现在就弄死他。”
灰说着,怒从心头起,他早就想弄死齐宣,要不是担心格尔不好交差,又顾虑着灰塔的事情,齐宣估计尸体已经在大海里飘荡。
格尔连忙拉住他,灰的愤怒他明白也理解,只是以他的政治敏感度已经清楚齐宣现在谁都不能动,高层里还有人在指望着他的T3。
“别冲动,这么多人看着。”第九军三分之一的人都在附近,一旦动手他们立刻就是犯罪分子。
“大家对这事心照不宣,初步商讨的是不追究过往的交易与合作。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估计恨不得派人来灭口,齐宣的罪过处以死刑太便宜他了,医学所听说小岛的实验据说已经派人过来,这些实验对研究基因病问题说不定能打开新思路,我看齐宣下半辈子会在严密监视,然后在医学所继续开展他的研究。”
灰抓了抓脑袋,“我们这么狼狈,结果他最后除了被石头砸断腿,没有任何损失。”这要被灰塔知道,恐怕能当着格尔的面把人直接杀了。
他们本来就不是奉公守法的好市民,既然联邦打算当作无事发生,不如交给他们解决,最坏的结果就是继续被通缉,没什么差别。
他越想越觉得可行,格尔立刻警觉起来,招呼着人赶紧去守着齐宣,齐宣双腿已经被废,第九军里有随行军医正在给他治疗,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撞坏了脑子,齐宣也一直没醒过来。
岸边不停有人搬运着从小岛上找到的枪械和诸多顶级实验设备,光是在别墅里发现的实验记录就装了几大箱,灰担心灰塔的记录也在里面,每一份都看得很仔细,等他确认没有能威胁到灰塔的文件身边已经什么人都没有。
他随手抓住一个人,“格尔去哪儿了?”
“长官去接医学所派来的教授。”
灰对医学所里的老学究不感兴趣,又问道:“齐宣醒了没?”
“半小时前已经醒了,军医说他腿彻底废了。”
灰挥走人,磨磨蹭蹭走到帐篷边,陷入沉思的人转动着眼珠子望了过来。
“要不要去了解一下芜穗女士?”灰看他不为所动,补充一句:“联邦短时间不会处理齐宣,格尔在去接医学所教授的路上,以后没什么机会和齐宣见面了。”
“军方也妥协了?”
宴梃从小在圈子里,不用深想就知道里面的考量以及博弈。
灰沉默着点了点头,他看着一无所知的宴梃,忽然心中有些歉意,他探出头试图瞄一眼里面的状况被宴梃直接挡住,“去见齐宣,我有许多问题想要问他。”
灰摸了摸鼻子,“呃……其实不知道也好。”
宴梃转过来看他,“你和以淙很早就认识了。”他突然说道,定定地看了他几秒才回过头,示意柳叔跟着一起过去。
灰悠闲地跟在他身后,左顾右盼,就是不接话。
看见他们三人,门口守着的人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放进去,还是灰联系上格尔才获得许可。
齐宣使用的帐篷更像是是个小牢房,四周都有人把手,里面并不宽敞,站着三个成年人显得十分拥挤。
齐宣双腿包裹着纱布,额头上也缠绕着纱布,两只手分别被铐在简易搭建的铁架子上。
刚进行一场手术的狭窄空间弥漫着难闻消毒水的味道。
齐宣看见他们进来露出一个笑容,浑身散发着一种心愿已了的满足感,一点也没有即将沦为阶下囚的颓丧和惶惑。
“第一次见面,闹得这样不愉快,以后见了姐姐,恐怕不会认我这个弟弟。”
“不用假惺惺说这些,齐宣,我问你,那场车祸是不是你指使的?”柳叔听不得他虚伪的说辞,对此人满是憎恶。
“柳叔……”宴梃喊道,齐宣和他父亲的死亡竟然也有联系。
柳叔打断他,“少爷,这件事我们暗中调查的时间不比你短,自从知道这事牵涉到这座小岛,老爷一直在想办法接近,只是……”他有些黯然地低下头,“被有些人耽误了。”他不明说宴梃也猜到阻拦他们的人有哪些。
“我就说老爷子怎么来得这么快,对岛上的布局了如指掌。”灰蹲在出口的位置,他当时以为是格尔的人,震惊过他们走流程的速度竟然加快了,没想到来的是宴家的人。
灰对这些恩怨心里有数,说完就闭上了嘴,把空间留给受害者。
“说说吧,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宴梃扯了块干净纱布铺在地上坐下。
“他没告诉你。”这个他说的是巫以淙,齐宣没料到巫以淙什么都没说,他笑到:“看来他不想让你为难。”
“什么意思。”
被锁着双手的齐宣晃着银质手铐,开口道:“故事很长,你听了不一定能毫无芥蒂跟他在一起,所以他不想让你知道,甚至冒充你的身份与我合作,目的恐怕是想保护你。”他说的很平常,语气透着熟稔,仿佛十分了解巫以淙的想法。
宴梃立刻追问原因,齐宣转了转眼珠子,并未接着说反而是盯着灰,“你的父亲还好吗?”
“齐先生终于认出我了。”灰故作惊讶,他摸了摸伪装的脸,“这张脸果然不起眼。”
灰加入灰色后一直使用同一幅面具,认出他不奇怪,现在指明他的身份才奇怪,抓他的时候就像是不认识他一样,他还以为齐宣忘记他了。
“你和他在一起我才想起来,这么些年找弗里斯的过程中,我也听说过你的不少事,越来越有你父亲的影子了。”
宴梃在一旁听着,越听越不对劲,“你们也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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