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旺盛的求知欲下,巫以淙淡淡点了点头。
他在树林中偶遇宴梃心有怀疑,怀疑被芜穗证实后他失控杀了仇人,然后被伦农打伤。
所有人仍将他看作是小孩子,偏偏忘了他之前过得什么日子,心中的防备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攻破,而从小生活在地狱里的生活又给了他足够的求生欲以及敏锐。
人的潜力是无限的,他想要活下去只能假装被催眠。
骗过所有人并不容易,他需要先骗过自己。
他费了很多心思,他也曾害怕恐惧过,恐惧尊敬的老师发现他根本放不下年幼的经历,至始至终对杀死芜穗都没有半分愧疚。他骨子里就不是个好人,这样最后一个‘家’也就没了。
后面经历得多了,巫以淙才从这种状态里走出来,逐渐找到自己的方向和定位,才开始从容下来,慢下来。
“信息不对等很容易被齐宣糊弄过去,我只是做了个假设,以齐宣能独立弄出t3的本事难道还找不到基因病的解药?为什么他会找不到?数以千计的试验品,耗时数年,还找不到解药只有几种解释:要么他天赋比不上芜穗,芜穗半路出家都专研出来了,当然里面有秦女士的协助。”他寻了干净的地方坐下,继续说:“要么他研究出来了只是无法证实效果,为什么没法证实,不敢拿自己试药?他的实验品不少,还有一批特地让我和他症状一样的特殊实验品。当然这也是他费尽心思要找出我的原因——无懈可击符合常理。如果爷爷没那么快出现的话,我估计也认定齐宣是幕后之人。”
柳叔的出现让他突然恢复几分清醒,如果仅仅是齐宣,爷爷会隐忍这么多年?如果不是,又会是谁让爷爷都心生忌惮?
还有一点便是军方的态度,格尔和灰私交再好,也不至于真和他们这些红榜通缉犯合作,虽有两方互相协助的先例,但毕竟是极少数。
他本就是谨慎又胆大的人,不然也不会被挂在联邦法院多年,调查科连他的照片都没一张。
“要么是齐宣根本没有基因病,所以他才找上芜穗和我们这些实验品一个一个实验,什么样的人值得他这么小心翼翼对待?要么是身体孱弱至极要么是身份贵重不能露出破绽的高位之人,两种都不能轻易尝试只在实验品身上验证过的药剂,但又不能拿出去大批量试用,所以那些基因病库里死去的病人的原因也找到了。”他一边说也在一边串联之前的疑问,李斯特不出现做再多猜测都不准确,而一但知晓他的身份,原因找起来就太简单了。
“既然病不在自己,那么能衍生出去的猜测也就那几种可能。家人、爱人、情人、救命恩人、仇人都有可能,不过齐宣的消息太少了,如果不是你没多少耐心,谭疏又有自己的想法,也不会这么快让我们找到他那位神秘爱人的线索。”他原计划要拖更长的时间,做好了打一场持久战的准备。
李斯特神色再一次冷下来,目光阴沉沉盯着巫以淙,“你拿到了基因病库的资料。”
“还不止呢,我们找到了属于你的那一份,没法把你的罪证拍下来,只好告诉大家医学所的院长病入膏肓已经无力承担起院长的责任,能者居之了。”从窗边爬上来的灰握住方慕的手跳了进来。他脸上灰扑扑,全身像在泥地里滚了一圈,看也没看朱愉一眼走到巫以淙身旁。
灰回忆起他们突然收到记忆卡里的资料时的震撼,紧接着是秦阎口述弟子弑师的隐秘往事,谁会想到李斯特居然是秦阎的师兄,一切的根源都来自老院长去世后谁担任新院长的争斗。
李斯特有野心,也有遗传性的基因病,在彼时的高层眼里不算秘密,于是能力更出众的他不被当时的大佬看好,基因病在当时并不可控,医学所的院长绝不能是个随时可能发病的人担任。
这让自负的李斯特十分不满,于是算计老师死亡,追杀老师唯一的孩子,才刚结束战乱的那段时间全联邦一片混乱,加上他表面功夫一直到位,从未有人怀疑过。
至于后面的零度计划是从他费尽心思当上院长之后,某一天基因病来势汹汹,而他的位置还不够稳,到手的权利没有吐出去的说法。
于是以齐宣为首的一群人慢慢聚拢在一起。齐宣和李斯特同在第六医院长大,与他感情深厚,就这样成为他在暗地里的代言人。
医学所便是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库,各种基因病人资料、资金以及设备通过种种手段落入齐宣手里。
等到李斯特对医学所控制逐渐趋于稳定,基因病却更加严重,他想到记忆里失踪的姐姐,家族遗传的基因病他有,他姐姐自然也有,灰猜测他们就是这样找到了芜穗,有心算无心,引出现在的故事。
巫以淙虽从被抓之后对幕后之人的身份隐隐有猜测,但对李斯特的经历并没有灰等人那样了解。燕删艇
宴梃递给他一只耳麦,是他们拼合消息时录的音,如果全军覆没耳麦里的内容会送到紧要之人手里,李斯特的罪证依然会被揭露。
朱愉根据灰说的消息查到在灰色已广为流传的信息,李斯特扫了一眼,不以为意,“我做这些的时候就预料过这么一天,如果不是齐宣着急我的病情,打断了我的安排,按原计划是你接下那个刺杀我的任务,这样我便能合理与你们建立联系,跟着你们一起神不知鬼不觉将药方拿到手。”他握住手杖的手柄处,银制的扣环经他一按,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
巫以淙曾经因为李斯特在基因病领域的成就而主动放弃的任务,没想到竟也是他布局的一环,心思之缜密。
“你们造成的那些小麻烦一个一个去解决有些麻烦,先送你们一份大礼!”断断续续的响声随着他话音戛然而止,外面却突然传来剧烈的响声。
这道声音他们很熟悉。
透过窗户——他们看到了那栋破旧的居民楼窜起一股火焰,众人迅速寻找掩体,猛烈的气流通过空气传播过来,众人已经感受到那股灼热的气劲。
众人心中一寒,这一爆炸外面的人能活下来多少?不仅是他们的人,李斯特的人一样活不了。
李斯特比他们想象中还要丧心病狂,这道爆炸像是某种信号,以第六医院为中心,整个联邦那些领了李斯特任务或命令的人纷纷朝着收到的名单地址出发,他要借助这场混乱除掉一些早就不听话的人以及试图阻拦他计划的人。
所有人趴成一片,唯有李斯特保持着淡定,笃定爆炸伤害不到他。
他也的确赌赢了,钢筋水泥垮塌的声音仍在继续,而他们这里仅仅多掉了些脱落的墙皮。
众人互相搀扶着站起来,巫以淙拍了拍身上的灰,“你传出去两道密码,还有一道是什么?”
“我说了帮助你们的人一个都跑不了,这些人就下去陪齐宣吧。”
和他们相关的人?那可太多了,宴梃尤为紧张爷爷的情况,其他人也心里一紧。
巫以淙咳嗽一声,清清嗓子,“慢着!”
李斯特歪着头等他开口。
“你就没怀疑过药方的真实性?我身上的副作用应该和你的基因病一样。你放了他们,我可以帮你验证药方的真实性。”眼珊汀
他回过头拍了拍宴梃的肩膀,然后朝着李斯特慢慢走过去,“我可以告诉你那张药方是假的,早就被人调换过,不信你可以仔细看看。”
宴梃迈开步子去拉他,被巫以淙一枪打在脚下,李斯特半信半疑从怀里掏出药方,“如何证明?”
“需要时间,你看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我们成了你的瓮中之鳖,你没必要这么着急赶尽杀绝不是吗,那张药方制作出来的药,你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和你症状相似的实验品来验证。”他说的很快,大脑飞速转动着,方慕想拦着他同样被他一颗子弹钉住脚步。
第120章
众人不知道他在搞什么,纷纷架起武器。
灰躲在众人后面疯狂发信号召唤友军,被何凝告知里面信号被锁定,控制的开关在李斯特手中,甚至就在那根拐杖里。
巫以淙也看出来了,他不仅看出来了,还从大楼爆炸的冲击里想起迟迟没回应他的合作方。
恐怕第六医院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岛。
“你怎么知道里面的东西是假的?”李斯特捏着纸张,“你想投石问路,得拿出点诚意。”他按下手杖上的环扣,大有敢乱说就立马按下去的威胁意味。
巫以淙脑子从来没转得这么快过,各种线索在脑海里串在一起。
他捏了捏手心试图镇定下来,缓缓开口:“芜穗留下药方是为了保住我和宴梃的命,这个你应该知道。”
他逐渐恢复往常的冷静,语速也放慢下来,“我一开始也这么认为,如果戒指就是钥匙,她为什么要分别给我们留下那本《安列娜的画》?我猜测她准备了两种拿到药方的方法——如果其中一种方式被齐宣先知晓,药方落到齐宣手里,他用了药方一定会死。”
“如果是我和宴梃先找到盒子一定会注意到我们都有的一本书,那本《安列娜的画》里面的故事不用我赘述,里面三副画换成现实——想求得原谅的那副画在我的书里,对卷入此事表示歉意的那副在银朗手中,送给女儿的那副在留给宴梃的那本书中,三幅画拼和而成的黑鸢尾则被她留给银朗,书里拥有黑鸢尾的人才是最后帮助主角翻盘的最大帮手,我猜真正的药方就在银朗的那本书里。”
“如同现实中我会回到莫耶斯遇到银朗一样,就算盒子里的药方没有落到齐宣手里,银朗也会在判断局势后拿出那份真正的药方。”
芜穗的一石二鸟计划,如果银朗没有死得那么突然的话,如果幕后之人真的只有齐宣的话,说不定已经按照她的计划发展。
“银朗的书现在在哪里?”李斯特似笑非笑,笃定他在试图拖延时间。
巫以淙朝着方慕点头,方慕却撇过视线,不打算配合他给出那本书。
宴梃和朱愉同时想起那天巫以淙在车上说得关于书里的内容,朱愉也立刻将情况告知李斯特,李斯特握着拐杖的环扣敲了敲,“我姑且再信你一次。”
“以淙!”方慕几乎带有恳求的喊了一声,想让他改变注意。
巫以淙坚定地摇摇头,“那些人不该成为我和他之间的牺牲品。”
宴梃沉着脸,“绝对不能给!”没有药方巫以淙也难逃一死。
李斯特打量着几人的神色,换了个稍微缓和一点的口气,“书给我,我可以放过你们的朋友,还有一直阻拦零度计划的宴重。”
方慕脸上就差直接写不愿意三个字,李斯特朝身边的雇佣兵们挥挥手,靠得较近的雇佣兵立刻要扑上去。
“书可以给你,你先恢复通讯然后放我我们离开。”
方慕遥遥与巫以淙对视,巫以淙被他沉甸甸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疯狂比划着手势,可方慕只看了几秒就扭过头去。
“这可不是你们能讲条件的时候,一本不知真假的书只能换一个条件。”
人全杀了李斯特也能拿到书,就算毁了也可以用技术复原回来,这些人想活就没那么容易了。
方慕咬着牙不去看周围的视线,“书本在我这里,我只有这个条件,不答应你谋划这么久全白费了。”
他说话间隙,靠得近得雇佣兵伸出手想要去抢,被宴梃一枪打穿了手掌。
这道枪声仿佛宣告混战开始,霎那间枪械上膛的声音接连不断,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到顶点。
雇佣兵们兵分三路,一路去拿那本书,一路牢牢保护着李斯特,还有一路负责攻击众人。
宴梃和灰自然是去帮助方慕,秦阎和秦轻闪躲着子弹试图接近李斯特,家族仇恨不得不报。
何凝和尹莫牢牢贴着巫以淙,生怕他冲动下直接去找李斯特算账。
巫以淙并没有失去理智,他正在用灰给他们的耳麦通过技术手段联系外面的人。杂音和枪声混合在一起,信号根本传不出去。
密集的子弹他们不是对手,宴梃只能扔出炸弹,他一心念着那本书,疯狂清扫着周围的雇佣兵。
子弹溅起的碎屑混合着不知道是子弹还是什么碎片的东西擦过他的身体,他已经感觉不到痛,只想拿到书本。
方慕被围攻已经捉襟见肘,瞄准一个时机将书扔给宴梃,自己就地一滚却撞到一个柔软的东西,抬头是一脸复杂的松鼠,两人对视一眼,松鼠转了枪口,吼道:“李斯特,军方和调查科的人都来了,你还要继续打下去?”
硝烟弥漫,根本没人听见他的话,李斯特眼见书落到宴梃手上,向朱愉下令:“去把那本书拿回来。”
巫以淙庆幸他的技术还没生疏,终于联系上了外面的朋友,顿时松了口气,接下来就是他有仇报仇的时候了!
他转过身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一种久违的、危及生死的危机感涌上来,他来不及犹豫,利落地往旁边一闪。
一颗子弹从极刁钻的角度射出来,嵌进他刚刚靠着的墙壁里,激起一圈尘土。
来自窗外的枪响惊动了里面的人。
松鼠继续大吼道:“军方和调查科携手开展打击罪犯的联合行动,他妈的我们还要在这里自相残杀吗!”
一时说不好究竟是李斯特惨还是他们运气差,调查科居然也跑来了,一群灰色人士脱身可就麻烦了。
宴梃把书塞进靴子里,转向灰,灰感觉被冒犯到:“我也在通缉名单上,脑子进水了才联系调查科!”
讨论谁带来的调查科已经没什么意义。
李斯特身边的护卫立刻安排人护着他离开——调查科的权限,李斯特也不得不重视,单是军方他还不担心。
“那下面有地下通道!”方慕急冲冲跑向巫以淙,身上分不清有多少伤口,气喘吁吁拉着巫以淙就要跑,巫以淙停了下来,对他道:“幸苦你了,东西呢。”
方慕从身上取出一枚记忆卡,“这段时间收集到的罪证,不是很多,需要往下挖才行。”
宴梃和其他人此时也汇集在一起,外面已经亮如白昼。
整军的动静二楼已经听见,在场大部分是犯罪份子,商量了一下只能和李斯特抢那条通道了。
他们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伤,虽然有特制的装备伤不至命但身手也受到影响。
“李斯特交给我!”
秦阎推开秦轻便跟上极速离开的李斯特等人,被留下来断后的雇佣兵直接击中手臂,他也像没感受到,依旧奋不顾身往前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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