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梁意欢呢?”
盛黛叹了口气,说:“她和我们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盛黛闭上眼,小声道:“就是不一样。”
“......她不该和我一样。”
景深觉得自己心里好像滚着什么火热滚烫的东西,使他的胸口沉闷地疼,眼眶酸涩。
景深知道,这是梁意欢的感觉。
“导员!”秦乐湛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景深倏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坐在原地,梁意欢和郭垚也一动不动,那根香燃了一小截。
景深眨了眨眼,呼了口气。
秦乐湛蹲在他旁边,小声道:“导员你是不是最近太累了,我看你忽然就要睡着了才把你叫醒的,你没吓到吧?”
景深摇摇头,忽然看到梁意欢似乎动了一下。
郭垚也发现了,他站起身,景深也立刻起身看他:“你要干什么?”
郭垚轻笑一声,说:“这香不是还有一会吗,正好,我也跟你说点事吧,让你看看你要救的这个女孩,是不是值得你救。”
景深警惕地看着他,没说话。
“怎么,你主动来这里,不就是想套出我的作案过程吗?”郭垚拿出一根烟点上,青白的烟雾在夜色中越显朦胧,猩红的火点簇簇燃烧。
“说实话,我没想到你们能关注到盛黛的死,更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到了她的尸体。”
郭垚像很多变态杀人狂一样,喜欢回忆自己虐杀的过程。
不过,他却没有一开始就说起自己的作案过程,而是从更久的之前说起。
“我早就关注到那个女孩了,她太漂亮了。”郭垚垂眸看着地上蜷缩着的梁意欢,语气淡漠地说,“她又美又坚强,又爱笑,比我见过的任何一个学生都夺目,那个叫祝思源的男孩喜欢他,似乎也无可厚非。”
景深蹙眉看着他,而后视线又缓慢地落到地上蜷缩的人影上,光影模糊了梁意欢的身形,但景深却看到她似乎在微微颤抖。
梁意欢醒了。
“我一直就想找机会尝尝她的味道,只是可惜一直没有机会。”郭垚忽然就笑了,“只是没想到,我的好‘女儿’居然和她成了好朋友。”
梁意欢像是忍不住了,她抬起头,嗓音嘶哑道:“谁是你的女儿!”
“哦?我怎么也算是你后爸吧?”郭垚在她身边蹲下来,笑说,“你不是都看到我和你妈上床了吗?”
“你闭嘴!”梁意欢哭叫起来。
景深蹙眉看着她,不算意外,一段亲密的关系,无论藏得再严实,始终纸包不住火,只是没想到梁意欢居然看到过那么不堪的场面。
自己的妈妈,和从小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邻居叔叔,这打击不可谓不大。
“唉。”郭垚叹了口气,摸了摸梁意欢的头,“傻孩子,我和你妈妈都那么爱你,我们在一起,对你不也是好事吗?”
“你滚!”梁意欢费力地向后挪动。
景深快步走上去,把梁意欢扶坐起来,看向郭垚,“你别动她。”
郭垚举着手后退两步,“不动,你可以给她解开绳子,我言而有信。”
“小景哥。”梁意欢泪眼朦胧地看向景深。
“没事,别怕。”景深柔声安慰,一边快速帮她解开手脚上的绳子。
她的手腕脚腕都被磨破了皮,胳膊上还有几道利器割伤的痕迹,校服上的血迹就是这些伤口印染出来的。
“多可怜的孩子啊,谁看了都会心疼吧?”郭垚阴阳怪气地说着,忽地一笑,道:“景老师,你知不知道,盛黛第一次被我吃到手,就是你面前这个单纯的孩子帮的忙?”
景深一怔,梁意欢浑身颤抖,她崩溃地喊道:“你闭嘴!你个人渣!”
要不是体力枯竭,梁意欢似乎都要上去和他拼命了。
“急什么?”郭垚笑眯眯地看向景深,说,“她喜欢那个叫祝思源的男孩,可惜人家对盛黛一心一意,她嫉妒啊。我看出来了,然后就用几张她妈妈的照片威胁了一下,没想到她就轻易地答应帮我了。”
梁意欢大哭出声,“你胡说!你胡说!”
“我怎么胡说了?”郭垚继续道:“我给了你机会,只要你没有把那些药放到盛黛的水杯里,我就不可能得逞,但你做了。”
梁意欢捂着耳朵浑身颤抖,眼泪滂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秦乐湛举着手机目瞪口呆,听筒另一头也很静默。
景深扶着梁意欢,知道他的猜测八成是对的了。
嫉妒心,是心理学上最可怕的一种情绪。
“其实我真的挺喜欢那个女孩的。”郭垚继续道:“可惜了,她不安分,她居然暗地里收集我猥亵学生的证据,差一点就要让我身败名裂。”
“幸好,我有个好女儿。”郭垚笑道:“我们乖巧懂事的小意欢发现了这个秘密,然后偷偷告诉了我,我就只能把盛黛带出去,严刑逼问,你们肯定想象不到她那种无法抵抗、奄奄一息的样子有多迷人。”
郭垚深深吸了口烟,叹道:“但她嘴太严了,意识都不清醒了,居然还死死咬着嘴不说她到底把证据藏在了哪,然后我有点生气,就一不小心把她打死了。”
景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忽然问道:“你怎么把她叫出去的?”
如果盛黛已经准备好了证据,那她只要报警就好,而且,盛黛是个非常聪明的孩子,她想和祝思源出去玩,很有可能就是为了出去避风头,免得被郭垚算计,她很可能在八月二号那天就准备把证据交给警方。
郭垚耸耸肩,“很简单啊,我只是给她发了几张意欢的照片,她怕我会对意欢出手,所以急急忙忙赶过去了。”
梁意欢痛苦地抱着头,喃喃道:“别说了,别说了......”
“多善良的一个小姑娘啊。”郭垚感叹道:“她知道我还对别的同学动过手脚,有一次我把一个高一的小姑娘请到了家里,马上都要得手了,却被盛黛发现,她居然冲进来跪着求我,让我放了那个女孩。”
郭垚踩灭了烟头,“当时那个孩子还睡着呢,我想想睡着的确实不如醒着的,就答应盛黛,让她把那个孩子带走了。不过嘛,代价就得她来赔偿了。”
“卧槽你个死东西!”秦乐湛气的魂都要炸了,恨不得上去给他几脚,但又怕惊动了他,只能在原地跳脚。
景深觉得胸口发闷,他咬牙道:“跳河的那个监控视频,也是你让梁意欢假扮的吧?”
“没错,总要给失踪人口一个死法,不然她爷爷奶奶和那个姓祝的小东西可不会善罢甘休。”
“哎呀。”郭垚忽然道:“香燃尽了。”
紧接着,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郭垚忽然朝秦乐湛的方向挥了一下手,浓重的雾气瞬间重重砸在秦乐湛身上,直接把他砸晕了过去,魂体也好像更虚了一些。
他的手机被甩出老远,四分五裂。
“程——”景深下意识喊人,但却忽然像是被人捏住嗓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身上也像被什么东西束缚住,动都动不了。
梁意欢重新晕倒在他身边,景深眼睁睁看着郭垚走到他面前,单膝跪下来。
景深直直看着面前的男人,郭垚也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那眼神里,浮现出的情绪极度复杂,狂热、贪婪、垂涎、眷恋......男人抬起手摸向景深的脸颊,但在碰到之前又克制地停下来。
“景、深......”郭垚开口,陌生的嗓音低沉诡异。
景深瞳孔一颤。
不对,这不是郭垚!
轰——
剧烈的撞击声响起,整栋楼摇摇欲坠。
“郭垚”贪婪地注视着景深,喃喃道:“我们很快会再见的。”
诡异的气息从他身上膨胀开来,忽然一股寒风凛冽扫过,他整个人都被风裹挟着向后掠去,狠狠撞在墙壁上,晕死过去。
景深看着那道身影。
走了。
那个诡异的东西离开了。
肩上忽然一沉,熟悉的气息包裹住景深,没等他反应,他整个人便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
景深被包裹在宽大的风衣里,迟钝地抬眼,看到了程居延紧绷着的下颌线。
程居延垂眼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道:“没事,睡吧。”
景深便闭上眼,转眼陷入沉睡。
第28章
两个月前。
“景深,真不用我们送你回去啊?”孟猛打了个酒嗝,摇摇晃晃地扶着电线杆。
两位和景深他们同一个导师的研究生学弟勾肩搭背,都站不太稳。
“对啊师兄,你自己行吗?”
景深呼吸灼热,酒精麻痹了大部分知觉,但他表面上仍镇定自若,只有眼神有些恍惚。
他笑说:“没事,你们回宿舍吧,我家离这里也不远。”
孟猛憨憨地笑了笑,说:“看不出来啊景深,你酒量居然这么好,看着跟正常人似的。”
“我咋看着他在晃呢?”一位学弟迷茫道。
另一个拍了下他的头,“屁,那是你在晃!”
孟猛又打了个嗝,大着舌头道:“行了行了,咱仨回吧,景深可比咱们靠谱多了。”
说着,他就伸手拦了个车,景深帮忙把另外两人扶进后座。
“那我们走了啊,你到家记得跟我报个平安。”孟猛坐进出租车副驾。
“知道了。”景深挥挥手。
车子驶出去,两位学弟从后窗探着头挥手,被孟猛拽了回去。
景深站在原地笑了笑。
身后的烧烤摊人声鼎沸,景深抬眼望着夜空,光污染下的星点光亮稀薄,和他小时候在寨子里看到的星空完全不一样。
他记得,小时候爷爷会抱着他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给他讲天上地下的故事。
偶尔也会有一些孤魂野鬼在周围飘荡,蹭故事听。
好像,很久没和爷爷说话了。
景深缓慢地眨了眨眼,他慢吞吞抬脚,顺着巷子一路走出小吃街,又兜兜转转来到殡葬一条街。
零星开着几个铺子,他挑个了门面最大的走进去。
几个蹲在铺子里偷吃香火的虚影都吓了一跳,急忙避开。
“我去,这不景深吗,他大半夜咋出来了?这都凌晨一点了。”
“不知道啊,他好像有点不对劲,是不喝多了?”
“嘿,喝了酒的阳气低迷,咱是不是能蹭一口了!”
“那你去试试。”
“我才不去,我还想留着小命等投胎呢。”
景深置若罔闻,拿个小筐选了一些金箔和香火。
“小兄弟,不看看纸钱吗?”老板看他一买买的都是质量好的,立刻推销。
景深摇摇头,慢半拍地说:“就这些。”
老板有些失望,给他算了账,还赠送了个打火机。
几个鬼魂嘀嘀咕咕道——
“景深是懂行的,阴间又不流行纸钱,那破钱山都堆多高了。”
“说的好像你见过似的,你还没排上轮回渡的号呢。”
“没办法,谁让轮回渡从那件事之后就人手不够用了呢,我之前还见到八十年前的鬼爷爷都没排上号的......”
景深脚步缓慢地走出门,有些迷茫地在寂静的街道上站了会。
市区不让烧纸钱,带回家又容易招来脏东西把家里弄脏......
他漫无目的地顺着街巷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看到不远处伫立着几栋高楼,破败阴森,没有一丝光亮。
他顿了顿,脚步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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