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京岚今日是代太子出席,许太傅不能落了太子颜面,被两个儿子扶着过去,与太子妃叙话。
“有劳太子妃代老臣向太子殿下问好。”
柳京岚脸上挂着客气的笑容,“太傅的心意,本宫定会转告殿下。”
两人简单说了会儿,许太傅请柳京岚上座,随后又被扶着回到宴厅这边。
许家为了筹办寿宴,花了很多心思,宴厅里此刻正在表演舞乐,请的是邺京城内有名的乐坊。
美食佳肴入口,又有妙音热舞作伴,厅内言笑晏晏,气氛谐乐。
方新海站起来,手握着酒杯,笑容满面的对许太傅说:“老友今日过寿,我等祝老友身体康泰,福如东海。”
众人都站起身敬酒。
陆容深正准备站起来,看了眼坐着没动的陆容淮,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他哥都不站,那他也不站。
许太傅起身回礼,余光扫了眼他们两个,脸上笑容不变,“多谢将军和诸位,府上招待不周,还望诸位海涵。”
方新海爽声大笑,“太傅过谦了,这些美酒好菜平日里可不多见,许家好儿郎们做事细心,我等恨不得就此常住许府啊,大伙说是不是。”
众人给面子的点头应是。
陆容深小声叨叨:“这菜还不如浮仙楼呢,他们真是浮夸的很。”
陆容淮点头,想起他的阿沅还没有吃过浮仙楼的饭菜,“待会你去浮仙楼,打包几样招牌菜送到我府上。”
“?”
“你自己去啊,宴席散了后,我还打算去给母妃买些胭脂呢。”他出宫的时辰有严格限制,等他买完胭脂就必须要回宫。
要是去浮仙楼给他打包食物,肯定来不及买胭脂。
“我刚好去西市,胭脂我买,明日早朝后我送去给叶妃娘娘。”陆容淮说道。
陆容深好奇,“你去西市干嘛呀?”
“去成衣铺给阿沅买几件衣裳。”
“王府里有绣娘啊,手艺不比外面差,让她们做几套就是了。”
陆容淮看了弟弟一眼,心想没成亲的人不理解这种已婚后的乐趣。
“那不一样,我亲自买了送给他,是我的心意,心意你懂吗?”
“我……”
“你没娶媳妇,你是不会懂的。”
“哦。”陆容淮一脸冷漠。
你有媳妇,你了不起,哼!
“诸位,今日邀请大家来,还有一事想要宣布。”许太傅起身,笑容随和的看向下座众人。
他虽年事已高,但为官多年,浸淫出来的气势不可忽视,他缓慢的环视一周,苍老的面容露出一抹真切的笑容。
“老朽的小孙女已经跟方大公子交换过庚帖,不日便会定下婚期,届时还请诸位拨冗前来,参见小孙女的婚礼。”
众人脸上先是茫然,随后反应过来,纷纷起身道贺。
再看方新海,见他神色淡定,脸庞隐约有笑意,便知此事已是板上钉钉,许家和方家,很快就会成为姻亲。
众人不由得暗自琢磨。
眼下朝堂党派林立,太子党和齐王党的拥趸众多,而许家与方家联姻,无疑是选择了齐王阵营。
陆容深有些心寒,低声说道:“许家这是彻底放弃四皇兄了。”
许贵妃生下一子一女,大公主早已经嫁人,还剩一位四皇子殿下,去年刚及冠,已经出宫建府,但尚未娶妻,封号为睿王。
这位睿王一出生便有弱症,常年药不离口,身形瘦弱,又因多年幽居深宫,如同隐形人一般,逐渐被人遗忘。
陆容淮举起酒杯,闻言一顿,他侧头看了眼唏嘘不已的陆容深,哂笑,“先管好你自己,叶御史说不定也会投靠他们。”
陆容深:“不可能,我外祖虽然是个老古板,但他还是在意我这个外孙的。”
“是啊,他确实很在意你。”陆容淮仰头喝了酒,眼里的狡黠一闪而过。
陆容深性子单纯,性子如骄阳般明烈赤忱,所以叶起才会为他这个外孙,精挑细选物色了一位鼎鼎有名的厉害妻子。
陆容淮想到他这弟弟未来的日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诚恳,“小八的幸福日子,还在后头呢。”
陆容深骄傲挺胸,“我也觉得。”
另一边,女眷席上,柳京岚看着那边热闹的祝贺声,神色慢慢淡了下去。
太子本还意欲拉拢许茂清,倒是让齐王捷足先登,获得了一大助力。
柳京岚站起身,裙摆在地上逶迤,她给了身边侍女一个眼神,侍女点头,低头走向外间。
“太傅大人,太子妃娘娘需回宫照顾太子,就不多留了。”
许太傅心里清楚,他当众宣布与方家联姻,自然会得罪太子。
他拱手回礼,“恭送太子妃。”
其他人也都起身,“臣等恭送太子妃。”
许太傅礼数周到,亲自将柳京岚送到门口,柳京岚转身,眉眼冷淡,“太傅不必再送,本宫轿辇就在前面。”
她说完,连话都懒得再听,抬手让侍女扶着下了台阶,头也不回的上轿辇。
许太傅立在门前,目视东宫众人离去。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容淮走到许太傅身边。
陆容深笑呵呵的打招呼,“太傅,本殿下和三皇兄还有事,先告辞了。”
许太傅不卑不亢的行礼,“王爷慢走,八殿下慢走。”
陆容淮勾着唇角,补充一句,“太傅记得给本王送份婚礼请帖,本王想来看热闹。”
许太傅:“……”
“老臣年前回京,忘了跟王爷说声恭喜,恭喜王爷新婚,觅得良妻。”许太傅真心实意的说道。
若不是在平城时听闻黎王娶亲,他压根不敢带小孙女回京。
陆容淮很满意,“太傅说的对,本王已经娶到了天底下最好的媳妇儿。”
陆容深笑出大白牙,故意说道:“今日怎么没瞧见太傅的小孙女?”
许太傅眼角抽了一下,“禀八殿下,她如今待嫁闺中,正在学习规矩和礼仪。”
“走了。”陆容淮不耐烦听,先行离去。
”三哥你等等我。”陆容深赶紧跟上去。
许太傅看了眼走远的两人,吩咐家丁,“去加强知知院子的守卫,成亲前不许踏出院门半步。”
陆容淮打发陆容深去浮仙楼,自己骑马去了西市。
他进了西市最有名的成衣坊,掌柜得知他是黎王,壮着胆子亲自来接待。
“王爷,您、您需要什么?”掌柜小心讨好的笑着。
陆容淮环视一圈,“将你店里最好的衣裳都拿出来。”
掌柜忙让伙计去拿衣裳。
“这些都是店里的春季新品,这件是雪纱蚕丝,质地轻薄,柔软贴肤,还……”掌柜正在热情的讲解。
陆容淮打断他,“这些都包起来。”
掌柜双眼冒光,看陆容淮的眼神已经变成了看金光闪闪的大财主。
“好嘞,您还需要什么?本店给您打八折。”
陆容淮摇头,他就是专门来给阿沅买衣裳的,这些衣服款式都不错,阿沅穿上一定会很好看。
掌柜不死心,一边吩咐伙计麻利的打包衣物,一边手指着衣架上的样衣。
“王爷,这件檀色长袍很适合您,它是店里的绣师耗费半年才做出来的,挂在店里三个月都无人敢试,对身材要求极高,王爷不妨试试。”
陆容淮看向那件长袍。
掌柜继续说:“王爷龙章凤姿,这件衣裳只有您穿上,才能将它的优点发挥到最大。”
陆容淮不为所动。
掌柜极会察言观色,见状又下了一剂猛药,“这件衣裳在年前有许多世家公子争相竞抢,与相爱之人约会时若能穿上它,无疑是锦上添花啊。”
陆容淮耳朵动了动。
“拿下来,本王看看。”
掌柜面色一喜,跑过去取下衣裳,双手捧到陆容淮面前。
陆容淮低头,衣裳面料很好,手感厚重,对身高和腰的要求极高,寻常人确实是穿不了的。
“包起来吧。”陆容淮平静说道。
掌柜笑开了花。
“王爷穿上这件衣服跟心上人约会,定能让对方目不转睛的看上一整天。”
“嗯。”陆容淮淡定点头。
作者有话说:
掌柜:王爷穿上去约会,心上人看的目不转睛。
陆狗(表面上):嗯
陆狗(实际上):阿沅,看我不迷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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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楚沅看着桌上整整五包的衣裳,茫然的看向弦雨,“怎么买了这么多?”
弦雨笑道:“王爷说主子您衣裳少,马上要开春,给您多准备些春服。”
弦雨自从知道陆容淮将他给了楚沅,立马改口喊楚沅主子,成天就在扶雎院里溜达,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日后王府里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王妃温善随和,跟着他混,那他以后可不得横着走。
“替我谢谢王爷,乐书,把衣服都收起来。”楚沅从容的道谢,吩咐乐书将衣服都放进橱柜。
弦雨见楚沅面色平静,既不见激动,也没有喜悦,看见这些华美精致的衣裳,就如同看窗外景色一样,吹不动眸底的沉潭。
他在心里替王爷捏了把汗。
王妃不是市侩贪利之人,王爷这般的献殷勤,可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王爷呢?”楚沅问道。
“王爷一回府就去了书房,说是要去查查黄历。”
“查黄历?近来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楚沅神色不解,眼里难得多了抹涟漪。
“近来重要的事情,就是七日后的春闱考试,但这事跟王爷没关系。”
另一边,陆容淮关着书房大门,独自坐在里面翻黄历。
二月十五是个好日子,宜嫁娶、合婚、祈福、栽种、斋醮等等,他拿起朱砂笔在日期上勾出一个红圈,满意的合上黄历。
楚沅的腿伤经过一个月的休养,已经好了很多,再过半个月,等到十五这天,他打算在扶雎院里动土。
“主子,程直在府门外求见。”弦风叩门,在外面喊道。
陆容淮起身,将笔往桌上一丢,推开门走出去,“没空,让他回去。”
弦风摇头,“主子您这段时间一直不见他,程直多疑,这次说什么他都不肯走。”
陆容淮往扶雎院走,沉冷严峻的面容闪过一丝杀意,“那就让他来扶雎院,本王还没有真正动手,他倒是急了。”
弦风领命而去。
陆容淮回到主院,楚沅刚从暖榻上起身,正准备去小书房看书。
“臣见过王爷。”他见陆容淮进来,双手合叠抬起,广袖舒展,普通的行礼姿势,在他做来是那么的赏心悦目。
陆容淮唇边有了笑意,他走过去,坐到楚沅刚刚坐过的软垫上,随后拉住楚沅的手,微微一用力,楚沅右腿不能使劲,一个失衡,跌坐到他腿上。
“!!!”
楚沅扶着矮几的桌沿,秀气的眉峰隆起,“王爷不是答应过臣,不再随便搂搂抱抱了么。”
“我何时答应过,我怎么不记得了。”陆容淮如今耍赖的本领炉火纯青,他搂住怀里人纤细匀度的腰肢,附到他耳边问,“那些衣服,阿沅喜欢吗?”
“衣料款式都很好,只是太多了,王爷不必买那么多,臣有衣服穿。”
陆容淮:“那怎么行,以前那些旧衣裳都扔了,我给你买新的,阿沅换着穿。”
这大概就是有钱人的任性,毫不在乎这些花销用度,楚沅清贫了十多年,见他花钱这样大手大脚的,多少有点担心。
“王爷的钱也不是大水漂来的,应该用在需要的地方,臣穿不了那么多,买了也是浪费。”
“给阿沅花钱怎么能是浪费,更何况,我有的是钱,阿沅别担心。”陆容淮见他眼神不赞同,喊弦雨去将王府的账本拿来。
“本来想等你腿好了之后,再让你管这些的,我名下的店铺和产业还挺多的,阿沅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以跟我说。”
弦雨动作很快,抱了好几摞厚厚的账本进来,放到楚沅面前的矮几上。、
楚沅没想到他真的将账本拿来,这些东西是陆容淮的家底,他竟敢放心的交给他。
就不怕他拿着这些,让他身陷囹圄吗?
楚沅看着堆叠的账本,没有动。
“不好奇你夫君的家底吗?”陆容淮伸手把玩他的墨发,另一只手将账本往他面前挪了挪,“我所有的家产,可都在这儿了,全都上交给媳妇儿。”
楚沅见他开始卖乖,正欲开口回绝,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后,弦风走进来。
“主子,程直到了。”
陆容淮面上的笑意淡去,他坐直身体,手还搭在楚沅腰间,淡声开口,“让他进来。”
楚沅想从他腿上离开,刚要动作,腰间就传来一股力量,轻松的将他按回去。
而后,耳边传来温热的呼吸声。
“阿沅乖乖坐好,陪夫君演一出戏。”
楚沅不明所以,见他神色不似作伪,只好暂且按捺住想逃离的冲动。
程直还是穿着他那身灰袍,进来先行礼问安,随后抬起头,瞧着竟比一个月前苍老了很多。
陆容淮笑了,“程先生多日未见,怎么形容枯槁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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