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为例，坐下好好听课。”孟静敲敲讲台桌，继续讲课。
小鲛人坐姿笔直，一下午没敢再走神。
放学铃响起时，外边儿天色已黑。
俞则言从A班出来，正好碰见俞瓷。
“走吧，一起。”
出了教学楼，两人打着伞往大门走去。
发现他貌似心情不好。
俞则言问：“怎么了？”
俞瓷面带失落：“蒋少戈一直没有给我发消息。”
俞则言轻笑：“你这么黏人啊？”
他说罢，忽然想起来，以前俞瓷小时候，也是这样，经常黏着他们。
除了大哥俞彦从小就熊。
爷爷更是每天要在他耳边说八百遍：你才是未来的首领，除了你别人没有资格。
“不是。”
俞瓷小声说：“我心跳……有些快，从午饭过后就开始这样了……”
俞则言蹙眉，微抬伞沿，看一眼阴沉有些发蓝的天空。
“不知道怎么回事，或许是我们鲛人族敏感，我觉得今天的湿度好大，像是在海里。”
“以前陆地下过比今天更大的雨，我也没有这种感觉。”
小鲛人跟着抬头，表情迷茫。
“俞瓷，俞则言。”
听到有人喊，两人不约而同望过去。
俞沉星打着一把黑伞站在门外，腕子上是那条浅绿菩提珠串。
缀着一片小小的黑色鳞片，他手指不断摩挲，很爱惜。
俞瓷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这手串，不是被扯断了吗？
“我来带你们去吃饭。”俞沉星声音有些奇怪。
“滴答……”
这次的水声，像是警钟在脑中敲响。
俞瓷警惕后退，“不用了，谢谢你。”
俞则言更是觉得莫名其妙：“三哥，你怎么了？”
“我想，和你们，聊聊。”俞沉星目光有些呆滞。
从下午开始，俞瓷觉得很多地方都有些怪。
在蒋队长耳濡目染下。
他现在警惕性很强，板着白净的脸。
俞瓷转头看着身旁路过的学员。
他们像是模糊的影子，步履匆匆，在谈论着什么。
却一句也听不清楚。
像是倒了带的电影。
学员考核监控室内。
蒋少戈问：“虚拟场景开启有多久了？”
路时转动椅子：“从午饭过后就已经开启了，信号被屏蔽，俞瓷收不到你的消息。”
游霏紧张：“现在就看他表现了。”
路时敲一下面前的麦：“考核升级，现在投放巨型海洋生物。”
另一边，俞瓷忽感冷风兜头落下。
他连忙拉上俞则言，带他远离方才站立的地方。
咚一声闷响，一只大螃蟹落地。
“为什么，没有警报？”俞瓷微微张着嘴，抬头看大螃蟹。
好、好大的螃蟹。
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俞瓷咽了下口水，肚子咕咕叫。
因为有些紧张，鱼尾不自觉拍打地面水洼，眸子隐隐发红。
面前的螃蟹凸出的眼珠转了转，突然停住，锁定了两条鲛人。
倏地挥动着大钳子朝二人冲来！
监控室的蒋少戈心脏揪紧。
“有病，考核就考核，为什么上真的？”
路时扶了下眼镜：“我这边统一控制，放心，不会有生命危险。”
“更何况，他妈的，更应该担心的是这些生物吧？”
游霏噗嗤一笑：“你们看，小鱼已经切大号了。”
不需要俞则言帮忙。
小鲛人布灵布灵的尾巴翘起，翻身跃上大螃蟹的硬壳上。
唰唰两下，大螃蟹眼珠齐齐掉落。
没了眼睛，这东西像是疯了一样乱转。
俞瓷血似的眼眸微微一眯。
闪电如同蜘蛛网般出现。
路时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想起什么，又落下。
“幸好，这次我采用的是虚拟投影，劈不到我的机器……呼……”
蒋少戈暗道可惜。
刺眼的闪电落下，直接把大螃蟹给劈糊了。
路时心在滴血：“它长这么大不容易……说没就没了……”
游霏嘎嘎乐：“哈哈哈！继续投放，一会儿全给你烧熟，晚饭有着落了！”
路时不想放，奈何规矩在这里。
俞瓷这次考核，不止他们在看，上边总司令也在关注。
心在滴血，路时欲哭无泪。
“放……”
许多变种海洋生物出现。
俞瓷站定，以他为中心，地面的雨水绕圈高速旋转。
学校里，一道高速旋转的龙卷风拔地而起！
路时傻眼，欲哭无泪看着被龙卷风卷碎的变种生物。
俞则言猜到这是考核，连忙连忙躲的远远的。
如果出手，苡橋会影响俞瓷成绩。
最后压轴的变种巨型电鳗出现。
浑身滋滋啦啦响，带电冲向小鲛人。
俞瓷细白的双腕缠绕上电流。
在雨中犹如一条灵巧的蛇，几下攀爬上大电鳗。
蒋少戈一拍腿：“漂亮！我家小瓷就是……哎！！！”
他一句话没能夸完。
屏幕中的俞瓷忽然张开嘴，露出一对小尖牙。
“啊呜”一口啃上电鳗的脑袋！
第75章 肉质鲜美大电鳗（加更）
这还不算完。
路时培育出的变种电鳗比普通电鳗肉质更加鲜美。
每一年会拿变种电鳗肉送礼，来换取研究经费。
大概俞瓷也觉得好吃，啃了一口，咀嚼几下给咽了……
咽……了……
俞则言看傻了眼：“我去……这么饿吗？”
三个班的学员从走廊探头出来。
小电鳗一缩脖子：“卧槽！哪天大哥饿了不会把我也给吃了吧？”
同为海里生物的杜乐乐瑟瑟发抖。
“我也……害怕……”
孟静用赞赏的眼神看向小鲛人。
“不错，这次拿满分没问题。”
俞瓷抱着电鳗脑袋，又啃了两口。
丝毫不知道蒋队长急得恨不得钻进屏幕里阻止他。
“饱了……”俞瓷小声嘟囔，擦擦嘴角，扬起尾巴。
珠光闪过，电鳗头落地，身体在地面扭动几下彻底死亡。
[滴——考核结束！]
俞瓷眨巴两下水汪汪的大眼睛，明白过来。
“原来，这就是考核啊……”
[变种生物全部死亡！恭喜您，考核通过！]
“老大好棒！”倪柔柔在二楼挥手。
俞瓷转过身，发现大家原来都在。
脸颊小梨涡微陷，他乖软一笑。
虚拟场景关闭。
黑漆漆的天空消失。
夕阳洒下橙黄的光，地面水洼倒映出真正的世界。
俞瓷通过考核，众人都很开心。
路时却炸了。
“又一次……又一次！”
他嘴唇剧烈颤抖，宛如帕金森发作，指向面前大屏幕。
“姓蒋的！赔钱！你知道这电鳗肉能换多少研究经费吗？！”
蒋少戈还沉浸在我老婆真可爱。
我老婆刚才真帅。
又被路时吼了两嗓子。
蒋少戈轻咳：“是你们想的骚主意，怎么能怪我们。”
林策记录数据：“控制雷电，不得了，波塞冬传承这么厉害。”
总教官赞赏地看到监控中的小鲛人。
“不错，竟然比俞则言更快一步察觉出不对。”
尹之司也在，不满意道：“则言当初考核表现也很好。”
游霏松了口气。
“幸好小鱼很快发觉俞沉星不对，路时你也真是，非要把每个人的性格录入系统干啥啊！”
“万一我的克隆体出场，一见面就拿洋葱擦小鱼脸上要珍珠怎么办？！”
屋内吵吵闹闹。
耳边是路时撕心裂肺喊赔钱。
林策却想起方才的画面。
“沉星，录入系统的克隆体，一言一行，和原身没有差别，你刚才……”
俞沉星冷眸睨他：“你想说什么？”
林策靠近一步，目光紧紧盯着对方。
不让他逃。
“我想知道，你舍不得的，是手串，还是上面那片鳞片？”
对方直接问出来。
俞沉星以前倒也想过，或许有一天再见面。
他永远也不会让对方知道女儿的事情。
现在，他忽然自虐般的想，要不然……都别想好过。
凭什么，自己一个人内疚这么多年。
“想知道啊？”俞沉星倏地扯了个笑：“这里结束，找个地方，我大发慈悲，告诉你。”
林策心脏止不住颤抖，直觉这件事恐怕和自己有关。
.
俞瓷拿出背包里一直响个不停的手机。
全部是蒋少戈的消息。
从一开始的午饭照片，到后来刷屏让他松嘴。
满屏的感叹号。
俞瓷眼前一暗，不等抬头。
整个人被抱进怀里。
蒋少戈声音落下：“真厉害，我就知道，你可以。”
他的王后，非常出色。
俞瓷声音闷闷的：“我以为你忘记给我回消息了。”
“怎么会，我给你发消息的时候，考核已经开始了。”蒋少戈揉揉小鲛人脑袋。
“本来我得在监管所那边待着，实在想你，所以偷偷跑过来。”
俞瓷眉眼微弯：“我是不是很厉害？我通过考核了。”
蒋少戈捏他脸颊：“厉害，我家小鱼刺儿太帅了。”
小鲛人满意了，鱼尾一下一下拍打水洼。
学校一下子热闹起来。
高年级正常放学。
孟静走近：“明天就要去A班了，虽然你在二班待的不久，不过俞瓷，你是一位优秀的学员。”
蒋少戈揽过俞瓷肩膀，笑道：“孟姐，多谢。”
孟静莞尔一笑：“水滴声在考核中共有八次，每次只会通过脑电波传送，起到警示作用。”
“所以，俞瓷顺利通过，还是他自己够警惕。”
俞瓷被夸的不好意思，脸颊红红的。
“谢谢孟老师……”
孟静笑着点点头，离开。
老婆通过考核，最高兴的莫过于蒋少戈。
游霏嚷嚷着让请吃饭。
蒋少戈没拒绝，请这次参加考核的教官和路时等人吃饭。
俞沉星看着众人热热闹闹走远。
林策问：“不去吗？”
“不去，我没有帮上忙。”俞沉星收回视线，抬眸同他对视。
面前男人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看起来比以前成熟了些。
俞沉星轻轻摩挲口袋里的鳞片。
他眼睫垂着，林策仔细观察他一会儿，说：“你变化，很大。”
俞沉星笑了声：“应该吧，当年我说过一辈子不会来到陆地，现在还是来了。”
林策心脏像是被匕首捅穿，发疼，空洞。
“沉星，现在仔细想想，明明那一年，我们有更好的办法，却偏偏……”
当年，说好了结婚。
可惜，脾气一个比一个倔，谁都不愿意退步。
林策再次开口，嗓音哑了几分。
“我知道你想当首领，所以……”
俞沉星不想再提这些：“行了，不用说这些了，我不想听。”
金色鲛人的脾气还是那么倔。
当初林策爱的就是他这副模样。
分开这些年，除了做实验，一旦闲下来，林策心里总是想起他，日夜思念。
林策试探着伸出手。
不料俞沉星侧脸躲过。
“你不是想知道这片鳞片是谁的吗？”
他拿出鳞片，小心翼翼摊开手心。
想起还没有小臂长的女儿。
亲手埋葬她那一日，俞沉星心都在滴血。
“这是，我和你……”
第76章 她被埋葬在冰冷压抑的深海
俞沉星手控制不住的发抖。
林策扶在他肩头。
“到底怎么回事？”
俞沉星手指轻轻抚摸掌心的小鳞片。
他犹豫，又不甘。
对方痛苦，自己并不会开心。
但是，这一切快要把他折磨疯了。
俞沉星心底唾弃自己的卑劣。
一句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捅穿林策心脏。
“林策，没有选择性别前，我们……有过一个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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