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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栖垂下眼眸：“对于他们的死，我很惋惜，如果实验能更早完善，也许牺牲的人会更少，但比起我们所知的教科书上历代伟大的革命，这两千多人，已经算是最小的牺牲了，他们为人类做出了极大的贡献，他们的名字会被记在史书上……”说到这里，白栖顿了顿，微笑的看着那位女记者，“难道您不愿意记住他们吗？”
女记者被这一眼看的浑身汗毛倒立，张着嘴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但好在，有其他记者又大声质问白栖：“如果引星塔的建立，和两千多人的牺牲都是为了人类的未来，那么请问白市长，您做这些是否是想成为您所著书中的主角一样的救世主？您应该知道，过去梧桐树的书籍不止罗城，在夜河也是畅销产品吧？”
白栖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我确实知道，不过，若是我的书迷，就该清楚，我只是一个沾满同胞鲜血的刽子手，救世主？并不是我。”
马上就有另一个记者问道：“是燕枭吗？”
白栖只是笑，“也许？”
第99章 离歌
暗影一族，紫阶便是极限。
很明显，燕枭是那个极限，卡萨不是。
过去不论是在战场上，还是现在被比大了一倍，背部长出尖刺的燕枭掐住脖子高高举起，卡萨都不及燕枭，他原本也是紫阶，但他长期受到故乡战争的污染，已经弱化了不少。
“你杀了我，你姘头也得死！”卡萨叫嚣着，他千里迢迢赶来这个星球，并不是为了找死的。
燕枭没有任何反应，他淡淡道：“就算我不杀你，你也救不回来他，不是吗？”
哪怕很心痛，但燕枭依旧清醒，他知道暗影族的异能别说同族无法解除，连施展异能的暗影本人也无法解除，这也是当初赫斯塔无法答应白栖最开始提出的要求原因。
卡萨还在挣扎：“暗影族只剩我们两个了啊！你真的要杀了我吗！”
燕枭不为所动：“宇宙洪荒，有多少我们未曾探索过的领域，你怎么知道那里有没有暗影族呢？”
卡萨没办法了，打也打不过燕枭，说也说不过燕枭，他只能等死了，因为他不可能向燕枭求饶的，说白了，求饶燕枭也不会放过他。
“白栖骗了我，也骗了你，你别告诉我你猜不到他建引星塔是想干什么。”
燕枭沉默不语。
卡萨突然笑了，“哈哈哈……好，杀了我吧亚卢笛，你赢了，你就心甘情愿给他当这个狗吧。”
燕枭垂下眼眸，不再与卡萨对视。
“抱歉……”
卡萨不屑道：“假惺惺，你杀了我，我保证您姘头死的比我惨。”
话音刚落，燕枭背上的尖刺掉落，再整齐的对准卡萨。
哪怕知道白栖无法再活下去，燕枭也不想听到那些话。
卡萨输了，他被同类的燕枭杀死，尸体消散于天地，当黑暗的结界打开，燕枭的本体也暴露在空气之中。
燕枭并不在意自己原本的样子是不是被很多人看见了，他在感觉到雨水打在自己肩膀上时，只觉得一阵轻松。
罪孽以消，但死亡的赫斯塔不可能再为引星塔提供能量。
先前白栖说的需要更强大的燃料，大概，就是说的自己吧？
卡萨说的对，燕枭当然知道白栖想干什么，但燕枭不在乎，他也不恨白栖想把他关在那座引星塔里，也许这就是他能为白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想到白栖，燕枭下意识抬头看去，却发现在他被关进幻境前，陨石周围围绕的那么多人都消失了，现在只有一个人打着伞在注视着自己。
那是白栖。
四目相对时，燕枭看入了迷，下意识朝着白栖所在的方向而去，白栖也不在乎眼前的燕枭失去了人类模样的伪装，变得更像一个漆黑的怪物，他坚定的一步步朝着燕枭走去，燕枭反而停了脚步。
他自己反应过来了，看到自己这幅样子，白栖还会爱自己吗？
一直等白栖走到他面前，与燕枭对视上，甚至还能开出玩笑，“这就是你原本的样子啊亚卢笛，还挺酷的。”
燕枭有些慌张的移开视线，为自己辩解道。“我是燕枭……不是亚卢笛。”
“嗯，我知道。”白栖笑着点了点头，“那你觉得我是谁呢？”
燕枭没说话了。
“白中尉？还是白博士？都不是，比起折磨人的训练，没有人性的实验……”白栖缓步走上前，他脸上的笑容不似应付记者们时，更像从前与燕枭相爱时真心的笑容。
也像是一种……解脱。
“我更喜欢成为你口中的梧桐树，一个自由的，没有束缚的，作家？”
白栖来到燕枭面前，看了眼燕枭身后正在消散的陨石躯壳，哪怕没有看见赫斯塔本体的尸体，但白栖知道，燕枭没有辜负他的信任，这场异乡的同类相残，是燕枭赢了。
雨伞掉在两人脚边，白栖笑着向面前漆黑的怪物伸出手，“我没有时间了，燕枭，来和我跳一支舞吧。”
燕枭愣愣的看着白栖，然后他想起来卡萨死前诅咒般的话。
白栖依旧笑着，哪怕燕枭没有反应，他也虔诚般抬头的看着这个巨大的怪物，他说：“就当，一个满是算计的相爱，又在错误重逢后的，告别？”
燕枭还是伸出了手牵住了白栖那只手，又小心翼翼的用一只手抱住白栖的腰。
缓慢到看不出来一点优雅的舞姿在暴雨里显得异常诡异，尤其是主人公是一个看起来正常的人类和一个漆黑的影子怪物。
“……我不太懂。”燕枭突然道。
白栖没有回应，他靠在燕枭的胸膛，似乎很享受此刻两人的独处。
燕枭更崩溃了：“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不懂……”
白栖引导燕枭舞动的步伐停住了。
燕枭便趁机死死抱住白栖，血色的泪水从他眼里滑落，落在了白栖的肩膀上。
“我不想你死啊白栖……我不想你死……”
不想，不愿……可那是无力改变的结局。
白栖抬着手想抹去燕枭脸上的血泪，却把漆黑的脸颊抹得全是血液，看起来滑稽又恐怖。
白栖只能苦笑着收回手，“好遗憾，燕枭，你没有办法解除同类的诅咒呢。”
在燕枭的怀抱中，白栖也紧紧抱住了燕枭，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经受着一股强劲的痛楚。
“没有人想死去，我也是一样，我想再写一本有关你我的故事，不是那个贫民窟的莽夫和一个见不得光的杀人犯，是我和你的故事，关于燕枭和白栖的故事。”白栖忍耐着，他放缓了自己的声音，燕枭听不出来，但他能感觉到怀中人正在变得轻盈。
“但我做不到了……”白栖说完这句时，再也控制不住的咳出一滩黑血。
“白栖！”燕枭低头终于发现了白栖的不对劲儿，白栖的脚正在溶解成血水。
这就是卡萨口中白栖会迎来的结局？
“不……怎么会这样……”燕枭手足无措的伸手想去抓那些掉落的血肉，但那已经无法再拼回白栖的身体了。
而白栖，就像是感觉不到一般，他继续自顾自着说着：“为了我的私愿，我间接的，直接的，杀死了太多人了。”
燕枭连忙摇头否决，“那不是你的错，是我，是因为我，所以你才会……”
“燕枭啊……”白栖打断了燕枭的自责，他早就看到了自己的死亡，眼下倒也没那么难接受了。
白栖拉住了燕枭满是自己鲜血的那只手，眷念不舍的看着燕枭，看着那个与自己印象里完全不一样的脸，他不会不爱燕枭的，哪怕燕枭的本来面目在旁人看来十分可怖。
白栖用最后的力气紧紧牵着燕枭的手，“我舍不得你。”
在他们分别的那个夜晚，在燕枭最后一次吻他的那个晚宴，在他目送着燕枭被安鹭和苏鹰带走的那一刻，他抓着心口，力气大到连同那身高定的礼服也被抓烂，嘴巴死死闭着也有血流出来。
当时他在想什么呢？
他在想，为什么他是那个必死的人呢，为什么赫斯塔已经夺走了父亲和白梧的生命，又贪婪的吸取自己的生命？
……为什么，他明明都已经答应了要和燕枭走到白头啊，为什么，为什么他现在仅剩一个月的生命了？
为什么？
他找不到答案，五年前他没有找到，现在也没有。
而现在，白栖的身体开始毫无征兆的溃烂，融化，他当然知道，这是赫斯塔的报复，其他亡灵者无所谓，但白栖，赫斯塔一定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燕枭一慌，他眼睛流出的血泪更多了，滴在了白栖身躯融化的血水上，他紧紧抱着白栖，用自己的异能试图修复白栖千疮百孔的身体，可他所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白栖依旧在他怀里逐渐腐烂，没有任何变好的迹象。
“不要……”燕枭只能无力的哀求，明明这个人表现的一切都好好的，明明他看起来根本不会死啊。
为什么卡萨的报复来的那么快，他起码以为自己还有几个月……或者是几天的时光和白栖相处。
白栖的半截脸已经也在融化了，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了，只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分解，浑身很痛苦，但白栖已经喊不出来了，他只知道自己正在死亡。
“真难看……还是忘了吧我燕枭，我所看见有关于你的未来太孤单了，不要记得我，那只会让你更难过……”
燕枭还想抱紧白栖，可面对白栖不断消融的身体他不敢用力了，只能因为激动眼中不断流着血哀嚎：“我不在乎啊……我都不在乎……别再离开我了，求你了白栖……别死，不要离开我，白栖……”
白栖的眼睛也被溶解了，然后是大脑，在嘴巴也变成血水前，那是他最后的话语。
“……抱歉，忘记吧。”
白栖死了，不同于神港区的假死，这次他在燕枭怀里死去了，他会慢慢地变成了一滩令人嫌恶的血水，连尸体都不曾留下。
“白栖？”燕枭目光空洞的看着只剩一具躯干的白栖，甚至那些躯干也在变成血色。
他不敢相信，这会是白栖。
燕枭记得，爷爷去世后，只有一个人会那么在乎他的生死了，那个人叫白栖，虽然一开始对方并不是因为爱自己，但燕枭不在乎。
明明相爱的日子里他们那么幸福，可那只是一场幻影，是白栖给燕枭编织的美梦，直到所有人都告诉燕枭，白栖在去年十月，死在了一场火灾里。
紧接着，0923出现了，脸上和脖子都带着致命的伤口，最开始，燕枭根本没想过，那居然是他最爱的人。
他忘记了白栖两次，等到一切都该结束时，等到他以为他们还有日子温存时，白栖真的死了。
两次生死诀别，一次假死，一次真正的死亡，他都只能看着白栖死去，什么也做不了。
燕枭真的不在乎白栖利用他，他一点也不在乎，只要白栖愿意爱他，只要白栖不再离开他……
“白栖……”
原本怀里的人现在没了一点体重，甚至是没有了人形，白栖的躯干彻底也融化成一滩血水，落在地上被雨水冲刷，还将燕枭身上也沾满鲜血，然后一部分融入了燕枭那漆黑的身躯中。
两枚样式差不多的戒指不知从何处掉落，落在血水中，一同隐没在了黑色的夜里。
“白栖……别走……”
燕枭摸着那些粘稠黑红的血液，绝望到窒息。
“……别走啊……求你了……”
原本相拥起舞的两个身影，现在只剩一个漆黑的怪物跪在大雨中声嘶力竭的哭喊着。
可是就连上苍也不愿意怜悯他，白栖化作的血水被大雨冲散，就像这个人从来没有存在过。
“爱人的血肉融于大地，搁置灵魂的殿堂已然坍塌，人们高举火把，欢呼着救世主的到来。”
作者有话说:
《离歌》起
第100章 条件
白栖与记者的问答视频在网络上传开，涂婉紧紧抱着一个铁盒子，眼睛则是死死盯着车上的闭路电视。
雨天开这么快的车，路光奇也不敢分心，只能耳朵听着。
但原本的视频却突然被紧急掐掉，不止路光奇车上的视频被迫换台，所有在关注这场采访的人都被迫看起了新闻。
新闻里的主持人居然是简途。
简途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模样，但她说出口的话却是让所有人震惊。
简途直言：“赫斯塔生命体征已经消失，罗克韦尔管理局正全力追捕躲藏的亡灵者与亚种，此后不会再有人类被感染，请各位市民在家待好，不要随意出门，物资由罗克韦尔管理局亲自送上门，灾厄已去，静等大雨落幕，祝福诸位，平安健康。”
简途的视频又再次突兀的结束，恢复成了白栖被采访的视频。
涂婉和路光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曾经被核弹炸过都没死亡的赫斯塔，居然突然死完了？还是白栖和燕枭都在X区的这一天？
“小路……你觉得，他们是怎么做到的？”涂婉六神无主的转头看向满头大汗的路光奇，越来越靠近X区，涂婉就觉得越来越心慌。
路光奇抿着唇一言不发，他比涂婉还紧张，他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涂婉，只能沉默着。
在涂婉受到白栖的信，打开娑婆罗的保险柜，看见娑婆罗字迹，描述出了关于一个地底小队死亡的真相时，涂婉差点晕过去。
她从来没想过，娑婆罗居然根本不是原来的涂泽，涂婉一直以为，涂泽回家后性情大变，只是因为极地计划，他没想到，娑婆罗真的只是娑婆罗，根本不是她哥哥涂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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