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这个师尊在,云舒月自然不会让人在他面前伤到沈星河。
所以,那凌厉的掌风尚未到达沈星河身前,便被云舒月挥挥衣袖,轻描淡写打散了。
非但如此,云舒月甚至还凌空反打了一巴掌回去,并未打在柳狂澜的躯壳上,而是“啪”一声打在了躯壳内那属于云虚子的神魂上。
即使如今已是渡劫期,远比云舒月高出一整个大境界,云虚子仍被那一巴掌抽得神魂具散,险些就此脱离柳狂澜的躯壳。
云虚子登时恨得咬紧牙关,目光似要滴出血般死盯住云舒月和被他护在身后的沈星河。
云虚子的确觊觎云舒月许久,久到云舒月尚未降临此世,他便已筹谋多时。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云舒月的来历,也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云舒月曾是何等高高在上的存在。
所以对于云舒月的轻视,云虚子从未在意,因为他知道,云舒月对他人亦如此。
但后来,云舒月却在这崇光界有了朋友。
先是沈轻舟,再是柳狂澜。
沈轻舟陨落得太过突然,云虚子尚还没有对他下手,沈轻舟便自己消失了,倒是省了云虚子许多力气。
但柳狂澜又算什么东西?!
因知晓云舒月太上忘情,从不为万物所动,当年云虚子也曾在其微时伴于左右,想通过这种方式成为云舒月最亲近的存在。
为此,那些年他一直伏低做小,即使在云舒月最虚弱狼狈的时刻,都不曾对云舒月下手。
为的,便是真正走进云舒月心中,能成为这位高高在上仙尊的心上人!
云舒月却从不肯正眼看他,即使他装出大限将至,命不久矣的模样,云舒月却依旧丝毫不为他所动。
那时云虚子就知道,云舒月根本没有心。
既没有心,自然无论云虚子如何努力,都不可能打动对方。
云虚子便一改之前的怀柔,以实力不济羽化为由,暂时远离云舒月,再做图谋。
这次,他可以不要云舒月的心,但云舒月的身体、神魂乃至那无上的力量,他志在必得!
但云虚子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在他暗自筹备时,云舒月身边竟会冒出一个沈星河。
一向冷心冷情的云舒月竟对这个徒弟纵容到几乎没有底线!
天知道这些年透过天道之眼,看到云舒月和沈星河相处模样的云虚子,究竟嫉妒到了何种地步!
所以,即使明知道云舒月待沈星河如珠如宝,云虚子也定要亲手杀了沈星河!
非但要杀沈星河,他还要云舒月投鼠忌器,后悔当年如此待他!
既已撕破了脸,云虚子便不打算再说废话。
手中龙吟剑蓦然长啸,与此同时,沈星河背后也猛地窜上一股恶意满满的凝视。
沈星河蓦然回头,恰好对上吞天蟒滴着涎水的血盆大口,与此同时,手执龙吟剑的“柳狂澜”也已对上了云舒月。
沈星河和云舒月对视一眼,默契地同时跳开,分别对上吞天蟒和“柳狂澜”。
虽然师尊没说,但他刚才反打了云虚子一巴掌的事,沈星河都清楚看在了眼中。
沈星河早已看出,云虚子十分忌惮他师尊,不然也不会直到现在仍藏头露尾,只敢借着柳前辈的躯壳现身。
所以,即使明知道云虚子比师尊高出一整个境界,沈星河却并不担心师尊。
他专心对付着眼前的吞天蟒。
符熄与烛龙一体双魂的事,沈星河之前就已通过天魔之火摸清了。
他也知晓符熄早已被云虚子的鬼气所控制。
只是他原本以为符熄早已被烛龙完全吞噬,根本再无力反抗烛龙,倒是没想到,符熄竟硬生生从烛龙体内撕出了自己的身体。
而他之所以对自己这么狠,显然是被云虚子控制了。
目光扫过吞天蟒被黑雾所笼罩的巨大蟒瞳,沈星河一边唾弃云虚子果然是个藏头露尾的鼠辈,一边冷静地引动蛰伏在烛龙体内的天魔之火。
被云舒月斩下一爪时,烛龙虽痛极,却并未伤到根本。
但符熄紧随而来的背刺,却令烛龙大怒。
身为烛龙的寄体,符熄早已被烛龙视为囊中之物,包括他的本体吞天蟒,也早成了烛龙的血肉。
此前之所以还留着符熄的魂魄,不过是因为他根本没把这蝼蚁似的吞天蟒放在眼里。
没想到符熄竟真有胆子背刺他!还强行从他体内把自己撕裂了出去!
在看到那牢牢裹住符熄身体的浓黑鬼气时,烛龙就知道,这其中定有云翳的手笔。
烛龙对云翳本就恨之入骨,如今云翳又通过符熄背刺他,烛龙心中大怒,新仇旧恨一齐涌上,自然不会轻易放过与云翳联手坑他的符熄!
沈星河又恰好在此时引动了他体内的天魔之火,云舒月默契引动“蜷云”和烛龙体内的琼枝,暴怒之下,烛龙的理智刹那分崩离析,当即恶吼一声,猛攻向一直攻击沈星河的吞天蟒。
烛龙已至,沈星河迅速退出战场,一边冷眼看着在烛龙攻击下节节败退的吞天蟒,一边皱眉看向仍与“柳狂澜”对战的师尊。
烛龙与符熄虽曾一体双魂,但烛龙本就曾为鬼神,修为境界远非符熄所能比,若符熄还在他体内,借由烛龙的肉身和力量,倒也能发挥出大乘期的力量。
但现在,脱离烛龙的他却顶多只有合体期。
因为此,没过多久,这不可一世丧心病狂的吞天蟒,便被烛龙碾碎了七寸,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
“废物!”
空中忽地传来一声呵斥,紧接着,一道雪亮的剑光便再次向烛龙袭去。
那剑光中夹杂着漆黑的雷电,不用看,沈星河都知道那是“柳狂澜”的剑气。
烛龙顿时暴怒,一爪撇开半死不活的吞天蟒,凌空而上向“柳狂澜”袭去。
云舒月趁机退出战场,很快来到沈星河身畔。
沈星河连忙细细打量,并未在师尊身上发现任何伤口。
沈星河这才微松了一口气,提刀向再次被漆黑鬼气所笼罩的吞天蟒走去。
云虚子显然还未彻底放弃符熄。
发现那鬼气正迅速弥合吞天蟒身上的伤口时,沈星河冷静地想。
沈星河却并不会让云虚子再有操控吞天蟒的机会。
他垂眸看着符熄身上蠢动的鬼气,忽然传音于云舒月,【师尊,您说,这鬼气是不是云虚子的一部分?】
云舒月与他心意相通,立刻明白这孩子是想做什么。
掌中立刻现出一小块雪白的“蜷云”,又借由“蜷云”的遮掩,向其中塞了一根剔透的琼枝。
沈星河见状微微勾唇,借由衣袖遮挡迅速自师尊手中接过那一小块“蜷云”,而后猛地放出青黑的火焰,令其覆上烛龙身上那些蠢动的鬼气。
一边剥离,一边融入。
青色的青鸾火负责剥离鬼气,黑色的天魔之火则借由“蜷云”的掩护,一同融入那正不断自符熄身上剥离出的漆黑鬼气中。
剥离后,沈星河再未看那些鬼气一眼,任由它们悄然融入无边的鬼气中。
而后,抽刀猛地斩下那巨大吞天蟒的头颅。
蟒这种生物,只斩下头颅是不够的,依旧能存活很久。
沈星河又接连在其翻滚不休的身上斩下数刀,对尚未恢复的七寸下手尤其重。
在那之后,他又迅速放出一把青黑的火焰,焚尽了符熄的躯体。
曾经不可一世把无数人视为蝼蚁的乾元帝尊,便就这么干脆利落地死了。
在他死后,沈星河并未任由他的魂魄逸散到四野,而是掏出一颗魂珠,先拘了符熄的魂魄,再于魂珠中击碎符熄的魂魄。
如此,符熄魂魄中庞大的力量便都被收拢于魂珠之中,再不会被躲在鬼气中的云虚子所摄。
做这些时,沈星河心中没有一丝波动。
没有忆及符熄前世对自己做了什么,也并未去想符熄前世曾对师尊做过什么。
不恐惧,也不快意,只像是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云舒月却清楚看到,随着符熄的死亡,沈星河腕上一根漆黑的因果线,彻底消散了。
云舒月此世初见沈星河时,这孩子曾被密密麻麻的漆黑因果线所包裹,简直像是裹挟了一整个世界的恶意。
后来,云舒月亲眼看着这孩子亲手斩断一根又一根孽缘线。
到如今,沈星河周身已再不复初见时的阴翳。
他那颗曾被无数恶意所遮掩的清澈灵魂,也终于拭去烟尘,熠熠生辉。
至此,沈星河身上所有源自前世的孽缘,皆已被其亲手斩断。
他真的很勇敢。
云舒月也是真的,为他感到骄傲。
第159章 狂澜
但这还不够。
沈星河腕上, 还有最后一根孽缘线。
那孽缘线前所未有的漆黑粗壮,自沈星河腕上延伸至无尽虚空。
沈星河刚重生时,神魂上本没有这根孽缘线。
但在他知晓天道对云舒月施以怎样带有侮辱性质的“天罚”, 又一次次亲眼见证那些“天罚”后,无尽的恨意便开始在沈星河心中滋生蔓延, 一日比一日更深重。
时至今日,对天道的恨意早已远超他曾经对那些狗东西的恨意。
非天道消亡,不可解。
与此同时,那根与云舒月紧密相连的半是莹白半是殷红的因果线, 亦是令沈星河深陷此世至今无法超脱的“罪魁”之一。
云舒月从未忘记,当年沈星河端正跪在他身前, 一边神情郑重对他奉上敬师茶, 一边在心中赌咒发誓,定要护他飞升的虔诚模样。
他也从未忘记, 沈星河之所以燃尽满腔热血与勇气,重来一世为的是什么——
对沈星河来说, 能守护云舒月这个师尊不被这肮脏的世界所污, 能亲眼看到云舒月飞升, 便是他重生唯一的意义和执念。
前者沈星河已竭尽全力去做, 也真的做到了。
所以如今,他心中最大的执念便唯有云舒月飞升这一件事。
若不能亲眼见云舒月飞升,这刻骨的执念便会一直盘旋在沈星河心间, 即便身死道消, 沈星河亦不可能得到解脱。
也只有在亲眼见证云舒月飞升后, 沈星河才会真正考虑自己的事。
其他的, 无论自身安危还是世间情爱, 沈星河都不在乎。
云舒月很了解沈星河, 也正因为早知晓这些,所以他才从未在沈星河面前表露自己的爱意,因为他知道,那并不是沈星河在乎的事,只会令这孩子徒增烦恼。
沈星河之前虽被云舒月逼着思考了“是否想随师尊飞升”这件事,也真的给出了肯定的答案,但云舒月很清楚,即便认清了自己的心,亦看开了这件事,但在云舒月飞升前,沈星河还是不会真正考虑自己该如何又是否真的能飞升——
对沈星河来说,云舒月是最深刻的执念,亦是最沉重的枷锁。
他此世既为云舒月而生,又因云舒月而深陷于此世。
每次想到这些,云舒月心中都会涌上一股酸楚的热流。
生于此世三千年,云舒月从未见过似沈星河这般孤勇且纯粹的人。
只要是为了云舒月这个师尊,沈星河可以奉献自己的所有——这孩子之前甚至还想过让云舒月吃掉他。
那明明是沈星河最恐惧的事,亦是沈星河前世最沉痛的梦魇,想那些时沈星河却没有丝毫犹豫,只一心想着若吃掉他,师尊或许便能突破飞升。
云舒月那时面上虽并未有所表露,心中却早已翻山倒海,神魂剧震。
那时云舒月便想,终此一生,这世上都再不会有第二个似沈星河这般一心为他却一无所求的人。
但也正是这样满腔热血却一无所求的沈星河,才更让云舒月想把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都奉与他。
云舒月也永远不会让沈星河失望。
沈星河想要的一切,云舒月都会达成。
……
杀死符熄后,沈星河很快望向酣战多时的一人一龙。
利用柳前辈逼出他和师尊后,再与烛龙对战时,云虚子显然并未再刻意留手。
也直到此时,沈星河才真正感受到了渡劫期怪物不可抵挡的庞大威能——即便是烛龙这个大乘巅峰,竟也不能对云虚子造成任何伤害!
烛龙的身躯纵横千万里,似起伏的山峦般延绵不绝,遮天蔽日,在那庞大龙身的映衬下,柳前辈的身躯竟似一粒微尘。
但也正是那微尘般渺小的柳前辈,体内竟似有无穷的伟力与颠覆整个世界的威势,单凭气势都压得烛龙不得翻身,只能色厉内荏地高声咆哮,却依旧被紫黑的剑气与电光压得节节败退。
即便因符熄的背刺,烛龙受到重创,但他被云虚子压着打的局面,还是让沈星河心头凝重。
沈星河目不转睛地望着战场中的一人一龙,心中前所未有地清醒——他很清楚,一旦烛龙落败,云虚子的下个目标,定是他和师尊。
沈星河不怕死,但他不敢用师尊去赌。
云虚子已是渡劫期的怪物,与沈星河相差两个大境界,沈星河很清楚,一旦云虚子与他师徒二人对上,自己几乎不可能帮到师尊,甚至极有可能拖累师尊。
所以,烛龙不能死。
起码现在,它还不能死。
他的目光很快落在满布于这崇光界的无边鬼气上。
之前沈星河杀符熄时,曾故技重施,借由“蜷云”把天魔之火融入无边鬼气。
此前沈星河便因发生在摇光身上的悲剧,怀疑这鬼气或许是活的,更有可能是云虚子的一部分,甚至怀疑这鬼气本身或许便是云虚子的化身。
天魔之火融入鬼气后,沈星河更是在那无处不在的漆黑鬼气中,感受到了泰山压顶般不可违抗的浩瀚威势。
所以,沈星河几乎可以肯定,那无边鬼气,的确是云虚子的化身。
那时沈星河便知晓,自己根本不可能再像之前对烛龙那样,利用天魔之火影响云虚子,一旦天魔之火有异动,定会立刻被云虚子察觉。
说来也怪,云虚子明明已是渡劫期的怪物,却至今仍藏头露尾,迟迟不肯现身,只一直操控柳前辈的身体现于人前。
沈星河不知他是太过谨慎,还是真在忌惮师尊,但无论如何,他都必须在云虚子对他和师尊前,尽最大可能削弱云虚子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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