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朕唤你们来,是要你们参加十日后的狩猎,正好借此宣告你的身份。”
皇帝的目的便是让那些大臣知道,他最钟爱的儿子回来了。
太子的亲信也要好好思考接下来该如何应对。
许无忧思考了一瞬,颔首道:“既然父皇有这个打算,那儿子便这么做。”
皇帝的眼中露出笑意:“那如此甚好。”
“那父皇还有何要事与我们说啊?”
皇帝摆手:“没有了,明日一早朕便让喜公公唤衣匠来,你们需要什么直接说便是。”
“有劳父皇了,还为我这般操心。”
两人谢过皇帝后便离开了御书房,许无忧凭着记忆前往他母后的寝殿。
当年分明被一场大火全都尽数烧毁,不知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阿忧,当年的事我并不了解,只听父亲说过,贵妃娘娘因为那场大火丢失了性……”
“不是火。”许无忧突然开口打断了叶景修。
他神色郁闷,情绪有几分低迷。
离寝殿越近,许无忧便感觉到当年的那场火已经烧到了他的身上。
那阵浓烈刺激的烦躁感已经烧的他心烦意乱。
“我只记得那场大火烧起前,母后已经倒在地上意识模糊了。”
不知是自己记忆不清,还是他故意将那段记忆隐藏起来,他只记得母后死去的那一年,她的身体便一日不如一日。
可是贵妃以往几乎不会生病,身体健康得很,不知为何却突然常常嗜睡,骨瘦如柴。
因此那场大火,自然就没这么简单。
“我会好好调查。”
许无忧并未说过什么,可叶景修却总是能明白他的心意。
他的确也该调查当年的事发生的因果,他知道母后的死绝对和一些人有关。
而那些人的身份定然不简单。
“阿景,谢谢你,会陪在我身边。”
叶景修没答话,而是紧紧握住许无忧垂在身侧的手,满满的安全感让许无忧觉得很舒心。
他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前面就是我母后的寝殿了。”
许无忧抬手一指,便看到崭新的寝殿坐落在他眼前。
他母后本命叫华莲,是入宫成为妃子后,便被皇帝起名唤雅如。
因为母后的性格文雅,有如花似玉的长相。
只可惜深受皇帝喜爱的人,却还是落得那样的一个下场。
两人进去后,许无忧便愣在门口,直勾勾的望着那张床榻,似乎还能看到坐在榻上穿针引线绣荷包的娘亲,正冲着他笑呢。
许无忧眼睛一酸,手臂缓缓抬起,但他知道他触摸不到他的娘亲了。
心脏突如其来的痛意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攥紧胸口的衣服,大口地喘着粗气。
叶景修见状急忙将他抱起,轻手轻脚地放在了床榻上,抬手舒缓着他的胸口。
“如何,很疼吗?”
许无忧回了一个难看的笑容,叶景修看着却十分心疼。
“想起什么来了吗?”
许无忧摇摇头,眼里的神色有几分恍惚。
母后待他很好,纵然只有八年的时光,可那是许无忧一生也无法忘记的美好回忆。
“母后她会常常背我去院中玩耍,我总是不听她的话,到处去玩,害得她经常找不到我。不过她从不会骂我,用最温柔的话语劝我,可现在,想再听她的声音都听不见了。”
说着许无忧的眼睛已经被泪水浸湿,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从眼尾滑落,滴到榻上消失。
他这次再哭,娘亲会回来看他吗?
叶景修见许无忧哭的泣不成声,身子前倾吻了吻他的眼尾,将那眼泪含进口中,像是通过这种办法感受到他崩溃的情绪。
许无忧想要叶景修放心,可他状态仍然调整不好,只能颤着声音开了口:“我没事。”
叶景修哭笑不得:“你这样还说没事?”
他抬手摸着许无忧的发丝,手上的力道极轻:“哭出来也好,这样你便能舒心一些。阿忧……我们还有许多事要做。”
可他们不能在这个地方说太多。
他听力灵敏,甫一来到这里便听到四处有异响,只是这来源来自各处,他无法断定是他的人还是有旁人。
叶景修无法让他的暗卫行动,只得听着动静随时做出判断就是了。
“是啊。”许无忧等了良久才将那口气喘匀,“我没事了真的。”
叶景修亲了亲许无忧泛红的眼角,笑了笑:“睡会吧,将你心底的不安暂时忘记,有我陪你。”
叶景修的话让人安心,许是真的哭累了,许无忧很快便熟睡了过去。
只是来到这里的第一日,许无忧还是做了一场令他无法忘却的噩梦。
那场大火再一次将他与母后困在这小小的寝殿当中。
那张时常萦绕在他梦里的脸又一次出现,只是那脸被火烧的焦黑,看不清五官和面容,只能凭借着那股熟悉感来断定这就是他的母后。
可那个身影,犹如混迹在暗夜中的鬼魅,周身散着焦味,但女人却一步一步朝他逼近。
微长的指甲伸出,稍有不慎便会捅进许无忧的皮肉里。
可他没躲,也不想躲。
这一次梦醒,再见面的机会只怕会越来越少。
“母后。”这一声呼唤喊的无助和心酸,甚至带着浓浓的伤感。
那女人像是什么都听不到,一味的上前。
两人只差一步之遥,许无忧便抬手将女人瘦弱纤细的手臂握住,又轻声唤道:“母后,你还识得我吗?”
女人依旧没回答,似乎要躲避般的翻转手臂,将指甲直接嵌进许无忧的小臂中,鲜红的血顺势流了出来。
在梦里许无忧不觉疼,但那颗心还是会不受控制的难受起来。
“也许您还是不愿出现在我的梦中,母后。”
不知是哪个字眼戳中了女人的心,她便突然停顿下来,黑漆漆的眼睛里却流出了血泪。
“你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何还要回来?母后不需要你救,你走!走啊!”
女人咆哮着,嘶吼着,空洞的声音听着恐怖非常,可许无忧却觉得心中很暖。
至少他的母后给了他回应。
“还有许多谜题未解开,我只能先破解那些谜题,我会将您死去的真相公诸于众。”
话音刚落,许无忧身后便传来一阵哀嚎,那声音阴森可怖,让他遍体生寒。
他猛地转头却什么都没有看到,当他的目光再次望向母后时,那个身影却突地消失,地上只剩下一抔尘土。
许无忧猛地睁开眼睛,大汗淋漓。
“醒了?”
他视线刚刚清晰,便看到叶景修忧心的脸。
“嗯。”他低声回应,坐起身靠在一边,将额头的汗擦了下去,“做噩梦了。”
叶景修捏捏他的肩:“你梦里一直在叫你母后,梦到她什么了吗?”
许无忧拍拍床榻,示意叶景修坐好,他微微动了动身便躺在了他的双腿上。
“她不许我调查,让我赶紧离开。是不是……她知道我会很危险?”
叶景修不知该如何回答,才能安抚他的情绪。
贵妃是他面临的最大的一个坎坷,若是不解决,他兴许都会身在过去,无法自拔。
“即便危险你也会做对吗?”
许无忧坚定地点头。
“你信我,这事交给我去查,在狩猎之前我会给你一个答复,如何?”
许无忧正要回应,寝殿外却突然有人开了口。
“既然回来,为何不拜见本宫?”
第八十五章 别夸,直接亲
那声音听着便格外引人嫌,带着不可一世的骄纵和得意,纵然听起来还有几分成熟感,可还是让许无忧感觉到莫名的针对。
能肆无忌惮的出现在他的寝殿外,还这般大言不惭的人,约摸也只剩下一人了。
况且自称本宫的还有谁呢?
许无忧看了一眼叶景修,烦躁的揉了揉眉心,正要下床时,叶景修却突然按住他的肩膀。
“你若是不愿见,我来。”
许无忧有几分虚弱的摇摇头:“她过来便是挑衅来的,我若是不去,日后定会给我使绊子,瞧瞧便是。”
“你当真可以?”
叶景修不放心许无忧的身体,他眼睛无神,疲倦的并无什么力气。
他这般脆弱的模样若是被皇后看了去,兴许觉得他柔弱好欺负。
“阿忧,我陪着你,小心些。”
皇后的威名在后宫内传遍了,她素来不好惹,况且还是太后的表亲,那层关系自然会让她后宫之主的地位更上一层。
其他的妃嫔皇帝已无心去管,待皇后又不同于许无忧的母后,皇后也定然会到许无忧这里来宣誓主权。
“墨淇,你难不成让本宫一直在外面候着你?”
许无忧表情一瞬愣了下来,泛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瞪着门口那个身影,重呼一口气下了榻。
叶景修在身后跟从,先一步将卧房的门打开。
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保养的极好的脸,四十多岁的年纪看不到一丝皱纹。
她一身极上品的蚕丝质衣,一眼便能识出高贵的身份。
只是那张脸透着阴险,即便是笑着,那也是违心的笑,让人生出一股恶心之意。
许无忧觉得多看一眼,都觉得烦。
叶景修客气的先开了口:“微臣参见皇后娘娘。”
许无忧垂下眼帘,咬牙切齿道:“恕墨淇才刚刚回宫,不懂规矩,还望皇后娘娘见谅。”
皇后见许无忧竟是这般态度,心中一惊,同她在墨寻口中听到的有些不同。
但这也许是他的伪装罢了。
皇后哼了声,脸色突然变得柔和,她握着许无忧的手臂,让许无忧抬起头来。
许无忧将心底的那抹恶意隐藏,眼眸含笑的看着眼前的皇后。
皇后一笑,手指摩挲了两下许无忧的眼角,眼里透过得意:“你这双眼睛和你母后真的一模一样,只可惜……”
这惋惜的话语却让许无忧觉得可恶。
叶景修抬手,在皇后看不到的位置轻轻摸了下许无忧的后背,以作安抚。
许无忧侧眸看他,眼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皇后今日来便是为了给他下马威,可如今却提及他母后,用这种方式只会让他更痛恨皇后。
他很清楚,皇后这后宫之主的位置,可是从他母后手里抢来的。
不然无论如何也不能紧握在她的手中。
“倒也没有皇后娘娘说的这般可惜。”
话毕,许无忧便观察着皇后的反应。
她或许以为提到母后他便会冲动,只可惜,皇后面对的是得过影帝的许无忧,而不是那个墨淇。
“哦?”皇后问道。
许无忧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了皇后的触碰。
“母后应当很庆幸,我与她生得一双相似的眉眼,不然父皇也不会一眼将我认出,我也不会再回到这里。”
说罢他眼神里又流露出伤感,直直地盯着皇后:“若是母后还在,我们也许很幸福,您觉得呢?皇后娘娘。”
许无忧明里暗里便是在告诉皇后,他是被皇帝寻回来的。
若真的出了事,皇后必定是皇帝所怀疑的对象之一。
听着许无忧的话,皇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透过许无忧的眼睛,她似乎能看到贵妃站在他的面前,用那张已经死去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她,遍体生寒。
“既然被陛下寻回来,你便好好的做你的皇子。”
皇后的暗示这般明显,许无忧觉得可笑。
她难不成真以为自己好欺负?
“是,皇后娘娘。”
说罢他便又是凌厉的眼神看向皇后。
皇后躲闪开,又故作说了两句狠话这才离开。
许无忧看着皇后离开的背影,愤恨地开口:“那恶臭的嘴脸,我真……”
叶景修却冲他小幅度的摇摇头,视线飘向别处。
许无忧自知隔墙有耳,将浮躁的情绪逐渐压了下去:“进去吧。”
可刚一进去,许无忧暴怒的情绪又一下便涌了上来,也狠狠地砸了下木桌,咬牙道:“我一直在怀疑……她应当就是杀掉我母后的凶手。”
叶景修知道,后宫内有可能会害死贵妃的人便是皇后。
可他们毫无证据,又怎能妄下定论。
“你想要尽快替你母后报仇的心我能理解,但剩下的交由我便是,我来处理。你什么都不要做不要管。”
即便最后发生了什么事,麻烦便全由他一人担着。
叶景修不愿让许无忧受到任何连累。
只是两人的心如今绑在了一起,许无忧又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
“你想一人去查一人解决,我躲在你的身后,那这样母后的仇我如何能报?”
许无忧了解叶景修,可他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也不是一直处在叶景修庇佑之下的废物。
况且他要替他的母后报仇,必须由他亲手来完成。
叶景修神情一凛,忧心道:“你若是信我……”
“我信你。”许无忧想也不想便开了口,“可仇,我必须亲自报。”
叶景修:“对不起阿忧,是我考虑不周。”
许无忧冰凉的手摸着叶景修的手背:“这不能怪你,只是我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叶景修颔首,反握住许无忧的手:“放心,你母后的仇一定会报,恶人跑不了的。”
“嗯。”许无忧的情绪终于放松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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