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事务繁忙,恐没有时间来见您,太后娘娘……您来抉择吧。”
叶景修的意思再明显不过,皇帝是彻底将她放弃了,她再挣扎又有何用。
只是走向和贵妃同样的路,她心中不甘心罢了。
她想怒吼,想用太后的身份来压制这以下犯上的叶景修。
但她的力气,和她如今的能力却支撑不住她这么做了。
“将这东西放在桌上,我们走。”
叶景修言语突然冷了下来,他目光冰冷的从太后的面上扫过,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那一袭白绫便这么被放在了桌上。
太后视线垂下。
分明眼前几近一片模糊的她,此刻却只能辨别出这刺眼的白绫。
“搀哀家下榻。”太后无力道。
一旁的丫鬟照做,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但这震惊中却存在着一丝并不明显的笑意。
她的手摸上这柔软的白绫,莫名说出一声感叹来。
“这般舒服的东西……”话落,她的手便探向了自己的脖颈,随即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太后似是心中终于做了决定,便这么散了允宁宫的丫鬟。
… …
叶景修并未急着返回寝殿,他难得心情大好,出了皇宫便买了些许无忧爱吃的糕点。
而许无忧在殿前等的焦急,来回踱步。
纵然知道现在的太后没什么能耐,可他还是担忧叶景修被刁难。
但幸好,叶景修在一个时辰后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相隔甚远,许无忧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浮躁的情绪一瞬变得平稳。
他往前迈了几步,一阵飘香便窜进鼻尖。
叶景修眉眼弯起,抬手指了指那诱人的糕点。
许无忧欣喜道:“你何时去买的?”他准备接过这糕点,却被叶景修向后撤步躲了过去。
许无忧哀怨的望着他。
“阿忧,你这满脑子都是吃的,我呢?”
许无忧抱着他的腰一阵亲吻后,将人放开:“好了吗?”
叶景修笑眯眯的颔首:“拿去。”
“太后……按照你的想法,我已将白绫给了她,只是不知她会不会接受罢了。”
许无忧眸中闪着严肃:“我让她自己选,是遭受病痛后死去,还是当机立断,若她选择前者,我亦无话可说。”
总之,太后如今的选择也就只剩下这么两种。
如若他日后成为了皇帝,太后想要礼物在皇宫内有一席之地,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她很清楚,她为今之计最应该做什么。
“阿忧,你心中那块石头,落地了吗?”
许无忧吃糕点的手顿住,失神的他不知他在想着什么。
纵然他们不知太后如何选择,可她早晚会死,他们如今最在意的事也算彻底解决。
许无忧还在担忧什么呢?
许无忧闻言,放下手中的糕点,微微叹气:“我不知,为何好事已经开始接踵而至,但我心中却没有舒心的感觉。”
恢复记忆到现在,也过去太长的时间,他整日活在仇恨中,突然轻松了,却更有异样的感觉。
他想不通,更琢磨不清。
尤其……叶宁和许肃全部离开了他,他才意识到一切真的都变了。
“阿忧。”叶景修的手掌慢慢附上来,心上的温度也渐渐回转,“凡事我都在。”
至少他们之间的感情永远不会变。
“对了,若是父皇离开,我们便将爹娘接到皇宫来,你看如何?”
许无忧突然提议。
近日太过忙碌,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许无忧和叶景修压根没有回叶宅的机会,如今不知二老身体如何了。
“我想他们也不会愿意身处这皇宫中,家里过得更舒心些。”
叶父辞官这么多年,若不是皇帝有意唤他入宫,他恨不得下半辈子都不会踏进这里半步。
若再让他重回这里,叶父定是万般不愿。
许无忧笑着颔首,面上却有几分感伤。
那是叶景修的亲人,也算是他除皇帝外的唯一亲人,他更想二老能够被自己好生照顾着。
“我知你意。”叶景修看出了许无忧脸上露出的心酸,“我们得空便回老宅,询问他们的打算,如何?”
“嗯。”许无忧终于露出笑意。
叶景修:“快吃吧,趁热。”
话毕,他揉了下许无忧的脸,心满意足。
直到夜晚,皇宫内都是祥和一片,安静的不得了。
只是刚一入夜,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入寝,天空却突然炸了般的变得通红。
许无忧被刺眼的光照醒,迷迷糊糊的眯了眯眼。
他翻了个身,却发现原本躺在他身侧的叶景修不见了。
许无忧猛地睁开双眼,连外衣都没穿,便急匆匆的离开了寝殿。
一出外门,他便看到叶景修穿戴整齐的立于黑暗中。
叶景修挺直身子,目光似是望着远处,许无忧不知为何,觉得他的背影很是放松,似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那般。
“阿景。”
许无忧的呼唤在黑暗中格外的放大,远处的身影转过身来,只是看不清面容。
他小跑着,在叶景修身侧停下,随着他的视线望去,耳边传来一阵阵慌乱的脚步声。
“这是……”
“允宁宫走水了。”
许无忧的身形猛地一颤,不知所措的看向叶景修,眼神迷茫:“走水?”
“丫鬟说,太后自缢从凳子摔下来,那白绫正好透过烛火,点燃了允宁宫。”
叶景修的话语再平静不过,仿佛他能预料到这一切会发生。
许无忧心底莫名冒出一句话。
“我甚至想一把大火将他的寝殿烧个干干净净。”
那是他说的话。
他亲口对叶景修这么说的,可……叶景修会这么做吗?
“阿景,你……”
“阿忧。”
叶景修冰凉的手突然碰到许无忧的手背,他下意识缩了一下,待他熟悉了这温度,又慢慢被那只手紧紧握住。
“太后的事很快便会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他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我们的事都解决了。”
许无忧侧眸,恰巧叶景修也在转头看他。
两人深沉的目光对视,不知是否想到了同一个地方。
叶景修先是露出笑容,他正过身子,抬手将许无忧拉进怀里。
像是安抚他,话语却是在安抚自己一般:“阿忧,会累吗?”
许无忧趴在他怀中,听着他心脏的跳动。
扑通……扑通……
“你今晚没有睡好是吗?”
叶景修淡淡道:“嗯。”
“阿景谢谢你,谢谢你一直帮助我,直到现在。”
叶景修将他用力扣住,不愿意他再说话:“阿忧,为你做……应当的。”
第一百二十三章 万人之上,但一人之下
皇宫内连夜将太后进行安葬,举办了丧礼。一众仪式结束,叶景修与许无忧从陵墓回来,便在御书房等候。
皇帝疲乏归来,眼底漆黑,几日没有合眼的他的确很累。
许无忧两人立在一旁没言声,他看向端来参茶的喜公公,点头致意。
喜公公走到皇帝身后,轻声道:“皇上,奴婢给您捏捏肩罢。”
皇帝沉闷的吐气,抬手制止了喜公公的行为。
“罢了,你且先去。”
喜公公后退几步,离开了御书房。
“父皇,这几日您辛苦,要好生休息。”
皇帝微微抬眼,疲倦席卷全身的不适感让他又垂下眼眸:“朕确实要将一些公务转交于你。朕已拟好了诏书,你的继位大典在十日后举行。”
许无忧大惊失色,想不通为何此事会来的这般快。
但眼下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拒绝的可能。
“只是祖母才……这般做真的好吗?”
许无忧偷看了一眼叶景修,故作无奈道。
皇帝听罢,也只是艰难的掀开眼皮,但目光却未曾放在许无忧的身上,平静的视线却愈发凌厉,在叶景修脸上打量一瞬,又挪开。
但他什么都未说。
“淇儿,此事任重而道远,你祖母的离去让朕知道,人命是最脆弱的东西,稍有不慎便会死去。朕想通了,是时候将皇位尽快交给你了。”
皇帝已然将重担全部放在了许无忧的身上,他也没得选。
“儿臣领命。”
许无忧双手拱起挡在面前,眼眸露出一丝任谁都无法动摇的坚定。
听到这番话,皇帝总算是彻底将放手了。
“十日后,你也许便没了自由身,朕听闻你们想去游玩一阵,空闲时间便去吧。”
皇帝撑着案桌站起了身,走向一边的床榻上坐下,又摆摆手,意思不言而喻。
许无忧和叶景修道谢后便转身离去。
出了这御书房的门,两人的手便十分自然的握紧。
许无忧心中暖暖的,面庞也有些发烫。
许无忧更紧贴着叶景修的肩膀,勾唇笑着:“我们明日去可好?”
叶景修颔首:“你不是说要去老宅瞧瞧,今日晌午便去吧。”
许无忧不置可否。
两人也没什么闲暇时候,借此机会便去寻京楼买了些吃食,带去了叶宅。
他们并未提前通知叶父叶母,当丫鬟见到他们出现时,惊喜的告知了二老。
叶母马不停蹄的从卧房前往门口,随着两人去了正厅。
“娘亲,您在正厅等着便是。”许无忧握紧叶母的手,眼里含着浓浓的笑意。
叶母也高兴的紧:“娘亲哪里想到你们会突然回来,许久未见怪想的。”
许无忧搀扶着叶母坐下,温和的目光望着也坐在一旁的叶父,低声唤了句父亲。
“淇儿……不,太子殿下。”
听到这般称呼,许无忧的嘴角垂下几分,轻叹道:“您这么说,便伤透我的心了。”
他并不介意这等礼节,如今叶父叶母在他心中如同亲生父母那般,如此见外的称呼他并不满意。
“爹。”叶景修笑着摇摇头。
叶父见状爽朗笑了几声:“你们在宫中发生的事,我已听说了。包括叶宁……”
提起叶宁,许无忧的心疼了下,但很快那痛苦的感觉便消失了。
他想……叶宁和许肃这时应当在另一个世界相遇了吧。
“好在否极泰来,日后便不会再烦忧那些事了。”
叶父的话让许无忧的心安稳下来。
他望着叶父叶母,进入正题道:“我们今日来见爹娘,一是许久未见,想来看看,最为重要的想法便是有意将您二老接到皇宫居住。”
“不知爹娘意下如何?”
叶父与叶母相视而笑,只一眼,却有着同样的意思。
“不了。”叶父说,“我们在这里住了半辈子,突然换个地方并不会习惯。”
“这里仍是有局限的,若您生了病,我与阿景……”
“一切的一切都是造化。”叶父出声打断道。
许无忧顿时僵住,堵在心口的话却一句都说不出来。
不论是他们还是叶父叶母,好似都经历了太多,他们也想多过过平淡的日子。
叶景修在一旁做出反应,他拍拍许无忧的后背,望着叶父叶母道:“阿忧只是想尽孝心。”
叶母轻拍许无忧的手背:“你有这个想法便已是尽了孝心了。”
许无忧眼眶突地泛起了红,叶母的笑颜让他体会到了他不曾真正体验过的母爱。
他愈发的想将二人接到皇宫去了。
可转念一想,那并非是他们想要的生活。
“娘不要什么,只要你们二人平安。宫中要操心的事情太多,定要注意身体。”
许无忧弯下腰拥住叶母,极为认真地道:“淇儿知晓您的意思,放心便是。”
“好了。”两人分开,许无忧含泪的双眼终于恢复了平静。
“我让膳房好生准备些你爱吃的。”
许无忧重重的点头。
随即叶母便拉着他在庭院中四处走动,像是要把这么多年从未说的话,一股脑的全部告知给他。
两人的关系不再如同一开始那般冷漠,叶景修已然心满意足了。
“你的身份不再一般,要记住你最该做的。”
正厅内只剩下叶景修和叶父二人,叶父看着他便语重心长的提醒着。
叶景修认真颔首:“您放心,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叶父微微叹气。
叶景修的身份从国之将军,却一跃而上成为了太子妃,日后他又是皇帝亲封的国师。
这等身份定会被他人诟病。
“要谨言慎行才是。”叶父目光深邃。
叶景修再度示意他放心:“爹,我生来便知道自己的使命,面对阿忧如是,无论他是谁,我都是辅佐他的大臣,和最爱他的人。”
叶父岂会不知叶景修的感情,但这两人的感情也坚不可摧了。
叶父听闻这些话,也逐渐放下心了。
说再多也无济于事,只让两人独自享受便是。
用完午膳,两人便离去。
回了宫中寝殿将衣物收拾了大概,和皇帝告别后便漫无目的的在外闲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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