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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为什么不把真相告诉掌门呢？”云出岫觉得他居然会被逼到叛逃，实属没什么必要。“还有，他们已经自相残杀了，你一直留在那里做什么？居然不赶紧离开？那你不被当成凶手，谁会被当成凶手。”
闻言，李自奚不由朝他微笑了起来：“小少爷，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好运，我只是个负责关门烧火的普通弟子，往常根本见不到掌门……别说掌门了，就是想求见主事的几位师叔，也是难如登天啊。”
“至于那天我为什么不离开……”他那双奇特的双瞳，忽然泛起了诡异的色彩，好似两道新月般弯了起来。
“我若走了，那些新死的鬼魂，哪来那么大的力气制住那几个人呢？所以，我的确不是凶手，却也是帮凶啊。”
至此，他方才坦白，自己不仅能见到鬼魂，还能自如同他们沟通，与他们合作。但他之所以能闯出名号，却是他在逃亡路上路遇华山第一剑于若进，竟能挡下其利剑并且顺利逃脱，登时从无名小辈变得名声大噪，说来也甚是奇妙。
当然，只有云出岫知道，自己在深谷附近的小溪里捡到他的时候，他几乎只剩下一口气了。于若进的那一剑劈开了他的胸口，害他卧床大半年才能起身，死里逃生名副其实。不过，这也并非是他幸运，而是关键时刻，李自奚告诉于若进，他身后跟着诸多亡魂，其中有一位，正是他的生身父亲！
“有时候，真不知道该恨这双眼睛，还是该感激它。”也是在鬼门关前走了好几遭的缘故，李自奚格外爱惜自己的性命。当然如今他的剑术大有进益，亦不是昔日全靠着小聪明才得以逃出生天的小道士。能在萧东楼麾下站稳脚跟，光靠那双特别的阴阳眼，自然也是不够的。
从回忆中出身而出，云出岫不由回过头看了看目不转睛盯着药炉的窈窈。既然是三个人一起出谷，自然也要三个人一起回去。
嗯，还得加上完好无损的雪凤冰王笛！
他已经根据律香川的脉息为他改了两次药方，虽然对于不能生育的问题还是没多少进益，但起码帮他调理了身体状况。倒是柳无眉的问题，哪怕是在看过她发作的情形后，也让云出岫觉得十足的困惑。
“啊……”柳无眉发作起来，痛得在床上打滚，口中呻｜吟不断，涕泪横流，转眼就从一个温柔可爱的美人变成了一个憔悴不堪的病人，着实让人心生怜悯。但云出岫抓着她的手按了半天，又再三观察了她的面相，最后还是笃定的转过头来告诉李玉函：“你夫人根本没中毒啊！”
“什么？！”李玉函大惊失色。云出岫倒也能理解，毕竟看她这副痛苦的模样，任谁也觉得她是中了什么古怪的毒药，但实际上，没有就是没有。
“她一直在吃罂粟粉吧，那东西虽然能镇定止痛，却会让人上瘾，一天不吃，就会像刚才那样痛苦不堪，看她的情况，只怕吃了不短的时间了。不过尊夫人武艺高强，内力深厚，所以不发作的时候看起来和正常人没多少区别。”云出岫耸了耸肩。“她什么都不用吃，只需要把罂粟粉戒了就没事——”
他话音未落，发病中的柳无眉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云出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运起内力，柳无眉只觉得自己好似握住了一块刺骨的寒冰，不由嘤吟一声，甩开手去。但她却没有就此罢手，而是神态癫狂的说道：“不！那不可能！我中了毒！我是中了毒的！”
“你是不是脑子坏了，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我说没有，就是没有！”云出岫斩钉截铁的说道。他原本对于中毒的兴趣远胜过其他毛病，自然是为了解开那道奇特的阴阳复合之毒的奥秘，谁知道遇到的却是这么个情况，已经很是扫兴了，现在看柳无眉这个态度和一旁的李玉函怀疑的目光，不由气愤的站起身来。
“如果不信的话，请二位另请高就吧。”
走出房间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镇定下来，毕竟真要说起来，这件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他们俩达成了什么共识，李玉函夫妇很快提出了道别。只是临行以前，他们夫妻俩来到云出岫的房间，拿起桌子上的茶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说是要向他赔罪。
看他们态度着实诚恳，云出岫的气愤也减弱了几分，又情不自禁多劝了两句：“罂粟虽然能镇痛，但它本身就有致幻的功效，且吃得越多，毒素积累越多，夫人还是不要被幻觉所控，相信我的判断才是。”
柳无眉却苦笑着说道：“云姑娘，你是不知道，给我下毒的人，是这个世上最可怕、最古怪的人，我、我不信她什么都没做……”
云出岫立刻闭嘴了：她态度如此笃定，不是三言两语劝得动的，自己干嘛费这个事。只等他们去找别的大夫，再看有谁能劝动她吧。
随后，他喝下了柳无眉敬过来的茶。
*
把熬好的药端给下人以后，窈窈收拾好炉子和剩余的药材，转到小厨房，打算给云出岫做点莲花酥端过去。
小厨房并没有人在，她也不叫人进来帮忙，自己烧热了炉灶，揉了面，捏好后挨个往油锅里一扔，捞出来在盘子里摆了一圈。有个声音笑嘻嘻的在她耳边响起：“闻起来好香啊，你在做什么？”
窈窈吓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厮，正站在她身后，支着头笑嘻嘻的望着她。她也没多想，只以为是孙府的下人，便把盘子端起来递给了他：“你拿一个吧。”
“可以吗？你家主人不会怪你吗？”这人一边说，一边伸手拿了一个，三两口吞了下去。“好吃、好吃，你手艺这么好，难怪会被陆小鸡看上，还特意请我来找你。”
“什么小鸡？”窈窈顿时警惕起来。然而还没等她去摸腰间的软剑，对方已经如闪电一般点住了她的穴道，把她扭到角落里的凳子上坐下。
“听说你的主人是个大美人？我倒要看看有多美！”他拿过窈窈手里的盘子，放进了桌上的食盒里，仍是笑嘻嘻的说道。“你放心，我会把你辛苦做的点心交到你家主人手上的，等会儿再来找你。”
他摇摇晃晃的出了房间，忽然又变成了一个提着食盒的、再平凡不过的小厮，东拐西拐之后，若无其事的步入了云出岫的屋子。
“云姑娘——”
房间里却已是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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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自昏迷之中清醒过来的下一刻，云出岫发自内心的问候了一句：“我太阳你仙人板板！！！”
“你是个男人？！”柳无眉阴着脸站在床边，心情着实一言难尽。方才她只是想给这位云姑娘擦擦身子，把她收拾得干净体面一些，谁知道拉开她的衣服一看，她根本不是什么女人！
“关你什么事啊！我又没有装成女人半路爬进你的被窝睡你！”云出岫想坐起来，但他浑身发软，竟然根本动弹不得，分明又被喂了迷药不说，周身大穴俱都被锁，登时勃然大怒。“我好心帮你看病，你居然对我下药，真是岂有此理！你丈夫呢？你这种女人，对恩人恩将仇报、对男人动手动脚，他怎么不休了你！？”
然而柳无眉盯着他，显然已经镇定了下来。事已至此，确也由不得她。幸而那个人不仅想要漂亮女人，漂亮男人她也一向不放过，想必自己仍然能达到目的才是。
她给云出岫喂了一份饭，发现这个人虽然嘴上嚷嚷得厉害，吃饭倒是来者不拒，顿时放心了两分，难得安抚了他一句：“我是要带你去见这世上最美的女人，你老实一些，以后就知道我的好了。”
“呵呵。”云出岫懒得理她。且不说他自己容貌便漂亮得厉害，他师父并师兄，难道又有谁长得难看吗？！
他闭上眼睛，默念心法，正思索着怎么冲破穴道，冷不丁却又被柳无眉劈晕了过去。这么反复几次之后，云出岫也被折腾得没脾气了，甚至主动向柳无眉要求道：“不然你还是点我的昏睡穴吧，我怕你哪天劈我的力气用大了些，怕会把我的脖子给打断。”
被他这么一说，柳无眉也忍不住有些好笑，但她当然不会让云出岫死去。事实上，在某人完全无法接触到外界的这些日子里，他们已经快到达目的地了。
于是这一天，当云出岫再次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便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女人。她拥有一副近乎魔性的美貌，因为云出岫也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张漂亮得过分的面容，她坐在云出岫床边，含情脉脉的盯着他的脸看，如果目光能化为实质的话，简直能把他的脸皮看化一层皮来。
他坐起身来，又惊又喜的发现自己身上的穴道已经被解开了，此时正身在一间女人的闺房里，眼前大概就是闺房的主人，不由客气的问她：“姑娘，是你救了我吗？”
闻言，那美人不由朝他嫣然一笑，伸手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他的脸颊。她身上带着一种如梦似幻的香气，让云出岫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把被子拉过来裹住了自己。“谢谢你……那个，我突然被人掳走，我的朋友一定很担心，可以麻烦你帮我联系一下我的朋友吗？”
“那恐怕不容易。”美人终于开口说道。云出岫皱起脸，闷闷不乐的问道：“为什么，是因为这里很偏远吗？”
“不，是因为……我舍不得放你离开啊。”美人嘟起嘴，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来，试问这世上，有谁能拒绝这样梨花带雨的请求呢？她看起来是那样的娇柔、那样的脆弱，很需要男人紧紧的拥抱，而她的一只手就搁在云出岫的手边，只要他伸手就能触碰到她。
云出岫的目光不由从疑惑转为了怜爱，他轻柔的握住了对方的手，问她：“你叫什么名字？”
“那很重要吗？你想要我叫什么名字，我就叫什么名字……”女人吃吃笑着，把另一只手往他腰上伸去。“你的手好冷啊，不过没关系，让我来温暖你……”
她的手的确很温暖、很柔软，但云出岫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快要跳到嗓子眼，周身功法几乎运转到了极致，差点把他整个人冻成了一块人形冰雕，对方摸到的自然也是玉石一般冰冷沁人且僵硬的肌肤，好半晌，她才收回手，轻轻叹了口气。“我看起来像是会吃人吗？你为什么那么害怕？”
“你会不会吃人我不知道，但有个人教过我，一旦遇到你这样美丽的女人，必须牢牢记住一件事。”云出岫幽幽的说道。他虽然没开过荤，但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对付美人蛇的。
更何况对方的心情，是他遇到的人中最强烈的一个，强烈得几乎让听得一清二楚的他想要呕吐了——所以说，为什么对方比原随云还想要睡他啊！
“是什么事呢？”石观音饶有兴趣的询问道。在她看来，云出岫完全是她的囊中之物，所以，她倒也并不在意对方小小的反抗——再长得像个女人，他到底也是个男人，只要是男人，又有谁能抵抗自己的魅力呢？
云出岫却坚定的说道：“绝对不能让你这样的女人得到你想要的！”因为一旦得到，接下来就是被抛弃了。他还清楚的记得师父是怎么含笑教育他的——对于黑寡妇来说，完成交｜配任务的公蜘蛛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成为她的盘中餐啊！
“哈哈哈哈哈！”石观音不由大笑起来。“你真是个聪明的男人，我好像……比刚才更喜欢你了。”她凑过去，在云出岫的侧脸上亲了一下，却又立刻退了开去，好似一个端庄小姐一般侧立一边。
“你既然是我的客人，就好好留在这里吧。我会好好款待你，让你乐不思蜀……心甘情愿的。”
说罢，她居然就真的飘然而去，转眼便没了踪影。云出岫从床上跳起来，立刻朝着屋外飞奔而去，原本以为会遇到的守卫，谁知居然一个也没有！他心下迟疑，脚步不由放缓了两分，开始细致的观察起四周的景色来。
他目之所及，远处都是一片云雾缭绕的高山，四周碧水环绕，鲜花盛放，居然是一处犹如人间仙境一般的山谷。许多衣袂飘飘的女孩穿梭在扶疏的花木间，好似精灵一般活泼可爱，只不过落在云出岫眼里，她们的美丽和灵动俱可能是陷阱的一部分，所以，他一个也不敢靠近。
他注意到她们之中的一个独自提着一个篮子走在山涧旁，脸上蒙着厚厚的面纱，但那窈窕的身姿，远比其他姑娘更富有魅力。有那么一瞬间，云出岫甚至能感觉到她藏在面纱后的眼睛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了一眼，但对方却没有丝毫的动作，只是冷漠的转过头，径直离开了。
更让云出岫觉得心神震荡的是，这片山谷中不只有女人，还有男人。这些男人，无一不是世间罕见的美男子，甚至不少显然拥有不俗的武功，但他们却是一个个拿着扫把，呆滞的扫着地上的落叶，就好像这世上他们能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扫地一般。
在他们的身上，云出岫没有感觉到任何的情绪。但和老伯不同，他们没有情绪，是因为他们的身体已经完全是一具无用的空壳，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意志都放弃了的话，他们虽然还活着，但与死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看到他们，云出岫越发感觉到了这个地方的恐怖。那个漂亮的魔女正在试图将他也变成这些人之中的一个。而且，她是何其自信啊！既不屑于用迷药对付他，也不屑于封住他的穴道和武功……这说明她一定得到过更为困难的胜利，因而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她到底是什么人，柳无眉将自己掳来此地，又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呢？
“可是，老伯应该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理啊。”他给律香川治病才治到一半，还是老伯的客人，李玉函夫妇此举无异于太岁头上动土，哪怕是为了面子，老伯也应该已经找上门去了才是。想想之前他几次中途醒来，见到的都只是柳无眉，而没有看到李玉函，这对夫妻应该是兵分两路，一方作为诱饵引开追兵，一方把他送来了此地。
“还有原随云，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虽然这个家伙也是个危险人物，但是比起那个令自己毛骨悚然的黑寡妇，他更乐于和有得商量的蝙蝠公子打交道啊！
当然他现在连自己身在何处都不知道，指望其他人会来帮忙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在可能有的援兵到来之前，他总要先尽力保住自己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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