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水笙吓得尖叫,云出岫见她如此反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狄云从不像他一样会捉弄小姑娘,自己默默拿过老鼠去处理,没一会儿水笙缓过神来,却又从他手里抢过去烤好,再均分给两人。
“我在北边山麓上发现了一群羊,明天再去试试运气,你们俩都跟我去吧。”他俩都不是爱说话的性子,云出岫却耐不住寂寞,经常一个人自娱自乐的说着话。幸而狄云虽然不多话,干活却很利索,闻言当即点了点头:“好,我跟你去。”
水笙问他:“羊又要怎么捉?需要我们做什么准备?”
云出岫笑道:“它们和你往日里吃的那个羊可不一样,跑得更快,跳得更高,能从好几丈高的地方跳下去呢!被它们踢上一脚,骨头都能给你踢断。到时候我们三个选中一只,从几个方向围堵它,让它没地方可去,自然就抓住了,你拿好刀就是。”
他们默契的没叫花铁干,一是花铁干自持身份,一向不乐意和他们一起行动,二是他太过贪心,和他一起动手,事成之后,岂非又要被他拿去大半羊肉?
然而,等他们提着死去的岩羊,一起走回山洞时,却见花铁干趴在地上,正用手刨着山洞口的简陋坟墓。狄云看到他脚边已经挖出了一只青白色的手,顿时脸色大变,扔下手里的羊脚,怒喝一声:“你在做什么?!”随即便冲了上去。
云出岫见到这一幕,却有一种“终于开始了”的感觉。他担心狄云出事,也松开手,任由岩羊落在地上,示意水笙站在原地不动,自己从另一个方向绕了过去。
花铁干挖开的,自然是狄云所造的血刀老祖的坟墓。狄云虽然知道他无恶不作,死有余辜,到底人都死了,自己又承蒙他相救,顾念他的恩情,怎么也不会对花铁干的行为坐视不理,后者却狠狠的唾了他一口,低声咒骂道:“你嚷嚷什么?嚷嚷什么!小淫贼,小贱种,你还真以为和那两个小家伙混了几天,你就是自己人了?我告诉你,这个地方,可是老夫说了算的!”他用了力气,把血刀老祖的尸身从雪地里拖出来,望着那冷硬的躯壳,不由咽了咽口水。狄云注意到他两眼放光,神态明显已经有些不正常,忍不住激灵灵打了个冷颤,一把抓住尸体的手臂,试图将他从花铁干的手中夺过来:“不行!你放开他!你不能……不能……!”
他怎么也说不出那个吃字,只觉得自己若是说出那个字,就好像会开启什么不祥的开关一般。花铁干却是桀桀冷笑道:“不错,我就是要吃了他!若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得这般地步!他都现在死了,还能入我腹中,成为我的血肉,延续我的性命,岂非也是他的造化!”
他一掌拍向狄云的胸口,眼中凶光一闪,就要将他当场杀死!狄云混乱之中躲闪不及,察觉到他掌风的逼近,只得抬手反抗。生死关头,他只觉得胸腹之间一阵剧烈刺痛,竟有一股热气自穴道间汹涌而出,直冲而上,穿透他浑身的筋脉、穴道,循着脉络运转了一周天,才逐渐散去。
他不明所以,也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另一边的花铁干却根本没把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而是一点不意外的发现,在自己出手的同时,云出岫突然从旁暴起,一掌朝着他的手臂打来!
“小子,来得好啊!”花铁干应敌手段何其老道,对狄云不过是虚晃一招,一脚将这小子踹出老远后,反手就朝云出岫心口掏去!然而云出岫微微一笑,翻掌为爪,挡住他的出招,同时将背在背后的另一只手伸出,将手里的东西扔在了他的身上!
……是雪?
原本以为是暗器,下意识和他拉开了距离的花铁干,没想到落到地上的只是一捧白雪罢了。他反应也快,立刻止住脚步,趁着攻势伸出一只手,意图点住云出岫身上的重穴,后者却突然伏下身去,扫堂腿打过一旁的雪堆,纷纷扬扬的白雪如同水花般飞溅四散,落了两个人一头一身!
花铁干敏锐的发现四周的温度猛地降了下去。他的手落到了云出岫的身上,碰到的却好似不是人体,而是一块坚硬的寒冰!云出岫再次出手,同样是一掌打来,但他的手掌拂过之处,自己身上的落雪,竟然转眼结成了冰块!
“这武功……你是老伯的弟子!”花铁干登时大吃一惊。他亦是江南有名的侠客,如何不知道老伯的武功,虽然近年来,老伯深居简出,已经少有出手的时候,但他年轻时,却是用雷霆手段震慑住黑白两道,白手起家的厉害人物,花铁干虽然没同他交过手,却见过那些死在他手里的刺头的惨状!
“咦,你居然知道?”云出岫自己还很吃惊呢。他虽然并不认为老伯是自己师父,到底学的是他的武功,恩义已成事实,也不好反驳,花铁干见此情形,心中的杀意却如同烈火一般熊熊燃烧起来。
不能让他活着走出去,不能让他活着见到老伯!若他是什么小门小派的出身,就算没能杀他,花铁干也有的是办法让他闭嘴,这片大雪山里,是什么都没有,可是出去以后,他能给他的,简直太多太多了!
但他偏偏是孙府的人。老伯最爱多管闲事,一定是命他来救水笙的,若是让老伯知道他做的事,一定乐于见他身败名裂,高高兴兴的收下他名下的势力的!
他的眼神一下子变了,看得云出岫也没了刚才戏谑的心情,一下子变得郑重其事起来。不过,他倒也不是很害怕花铁干,毕竟这片冰天雪地,便是他天然的主场!
果不其然,尽管花铁干抱着杀意,想要杀死他后吞吃他的血肉,但他既没有趁手的武器,两个人愈打,周围的温度还愈是冰冷,几乎到了呼气都会被冻住的情形。云出岫早习惯了这个温度,动作并不受其影响,花铁干的招式却变得有些迟缓,没过多久,便被他一掌击中左手,只听喀的一声,他的整条手臂登时垂了下去。
“啊……”他发出一声惨叫,毫不恋战,掉头就走。云出岫当然要追,然而追出去找了半天,也没见到人,最后只能悻悻回到了水笙和狄云身边。
“这下可有意思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尽量不要分散,小心提防花铁干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有什么办法能杜绝人想摸鱼的心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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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狄云将血刀老祖埋回了雪底。
受到花铁干的刺激, 他和水笙原本都想换个地方掩埋尸体,但如果埋得太远,花铁干把人挖出来吃了, 他们也不知道, 最后也只能作罢了。
经此一役,狄云下定了决心, 翻出自血刀僧宝象手中得来的血刀经,每日勤练起武功来。云出岫对他的觉悟很是称赞,精神好的时候,便陪他对练,给他喂招, 以让他尽快熟悉这项武功。
然而两个人甫一交手,他立时就发现狄云内功浑厚,根基并不弱, 只是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运用, 出手显得十分的笨拙。云出岫有些纳闷,不由询问了一句:“教导你武功的师父,难道只教了你内功, 没教你招式吗?”
他如何知道,狄云如今的内功, 乃是丁典教授的神功神照经,和他原本的武功并无关系。狄云见识过江湖中人对神照经的争夺之心,也不敢对他提起此事, 只得把师父戚长发教导他的“躺尸剑法”拿出来演练了一番, 看得云出岫一阵发笑:“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你的招式看着也好生别扭,倒像是把好好的剑招拆得零散,全失了灵韵了。”
闻言, 狄云心中一动,又将当年在万府中、他偶遇的一个老乞丐传授给他的同名剑招演练一番,这下子,云出岫舒展眉目,称赞道:“这才对嘛,这剑法不错,倒是颇有几分诗韵在其中,我想想……你刚才说,第一招叫什么来着?”
狄云忙道:“是哥翁喊上来,是横不敢过!”
他说的是湘西一带的土话,闻言,不仅是云出岫,连水笙都忍不住笑了起来。狄云已在丁典的教导下识了字,也觉得脸上有些烧红。云出岫笑着说道:“不对,不对,应该是‘孤鸿海上来,池潢不敢顾’。这句诗出自张九龄的《感遇》,是以孤鸿自喻,表明自己不屑与旁人同流合污,用在剑招上,也是极度自信的一招啊。创造这套剑法的人,能以诗文比喻剑招,一定是位博学多识的能人。”
狄云闷声说道:“我师父……不过是个乡下种地的老农,他一定是因为不识字,读不懂这些诗啊词的,连着剑招也学得不怎么样……一定是这样!”
他这样自言自语,与其说是告知他们,其实倒像是在说服自己,只是对方心头汹涌的思念之情,让云出岫默默闭上了嘴,没有用此事调侃他。
反而是一旁水笙沉默片刻,忽而问道:“可你若真不是血刀门的人,为什么会是这幅打扮?又为什么会和血刀老祖在一起,将我绑来这里?”
她语气之中犹带着疑窦,显然是在怀疑狄云说谎,后者一听,登时气血上涌,赌气道:“你爱信不信!”说罢便背过身去,竟不肯再理会她了。
这种时候,云出岫就只能站出来当和事佬了:“怎么了怎么了?现在是内讧的时候吗?我相信狄云没有说谎,水笙你也是,不要老是怀疑我们是淫贼了,要是我们俩真想要做什么,那还用每天睡山洞外面吗?”
是的,因为水笙表现得很敏感,狄云又一直住在山洞外,搞得云出岫也不好跟小姑娘抢山洞住,干脆和他挤在一块,每天早上起来都被风雪埋了半身。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想念了一下丁枫,因为花铁干不知去向,这几日自己也不好再去见他,不知道以丁枫的聪慧,到底能不能理解自己的意图呢?
然而他们俩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武艺又如此高强,水笙如何敢放下戒心?她心中甚至已经有了觉悟——倘若这两人真敢对她动手,她就自刎当场,总要清清白白的去,不能污了自己父亲的声名!
因为害怕花铁干又来挖坟,他们再不敢走得离山洞太远,在吃羊的同时,又解锁了新的狩猎方式——狄云或者云出岫躺在雪地上,或是屏住呼吸,或是划伤手臂,扮作死尸的模样引得天际飞过的秃鹰雪雁前来啄食,随后或是在它们靠近时将其抓住,或是在它们在空中盘旋的时候,让狄云用石头将其打落,拔了羽毛,烤熟来吃,如此度日,转眼又过了月余。
这一日清晨,云出岫还是如同往日一般站起身,抖落了衣上满覆的白雪。这日阳光正好,照得雪地白茫茫的一片,正是“寒威千里望,玉立雪山崇”,他摸着腰间的雪玉冰王笛,心说此情此景,倒是很适合吹一曲笛子。
因为花铁干自上次逃跑后再没了踪影,或许已经死在了雪山某处也说不一定,他不似前些时日那样警惕,看一旁的狄云已经坐起了身,叮嘱了他几句,便沿着山谷往外走去,打算就近寻一处高地赏雪吹笛——然而还没等他停下来,就听到狄云的一声惨叫传了过来。
云出岫立刻抢身回去,远远望见花铁干一手拿着一把鬼头刀,一手提着一把长剑,直朝着狄云打去,后者手中并无武器,只得抄起一边的木柴对敌,但如何能够抵挡那对锋利的刀剑?那木柴应声而断,花铁干直接一刀劈在了他的身上!
一边的水笙见状,登时目眦欲裂,几欲惨叫出声,看着狄云在地上过了一圈,却又没事人一样站了起来,这才松了口气,连忙把手里的血刀扔了过去:“狄云!接刀!”她竟然肯把这把刀给我,莫非是终于相信我了?狄云有些慌乱的接住血刀,难免一阵胡思乱想,却听面前的花铁干道:“嘿嘿,水侄女,真是恭喜你,都是一家人了啊!你连血刀都给了他,还有什么不能给他的?那另一个小白脸呢?莫非,我有了两个侄女婿不成?”
“你,你好歹也是个武林前辈,怎么这么无耻?!”不说水笙,狄云就先气得不行。然而就在他开口的刹那,花铁干又是一刀劈来,他横刀格挡,对方那刀却只是在面前虚晃而过,又鬼魅一般劈在他的肩头,若非他身上有丁典所赠的“乌蚕衣”相护,整条胳膊这便被砍下来了!
他知道自己绝非花铁干的对手,只是想到身后的水笙,心中蓦地生出一股勇气来,不由大喝一声,将血刀自右手换到左手,一刀劈下的同时,劈手给了花铁干一个巴掌。花铁干不料这呆头呆脑的小子突然用出这样精妙的招式,被他一击得手,狄云连忙跟着使出几招剑招来,却见花铁干变了脸色,连连叫道:“连城剑法!这是连城剑法!”
连城剑法?不是躺尸剑法?狄云回想起一开始在万家,他用老乞丐教导的这几招打败了师伯万震山的徒弟,对方也说这是连城剑法……花铁干无论人品如何,总是一方豪侠,见多识广,难道他也会认错?可若这是连城剑法,他自小学习的躺尸剑法,又到底是什么呢?!
狄云这么一分神的功夫,对面的花铁干却已抛开了杂念,不管他用的什么武功,先要将他在此杀死!他方才看过一遍狄云的剑招,便已有了应对的办法,在狄云攻来的时候,一脚踢开他手中的血刀,同时袖中刺出一柄锋利的短|枪,连同他手中的刀剑一起,齐齐落在狄云的身上!
此招一出,寻常人便是有几条命,也只有横尸当场的份,偏偏他的刀剑都似打在石头上一般,横竖竟然刺不进去!狄云一身破破烂烂的僧袍,实在不像样子,花铁干如何想到他身上有宝衣护体,这一判断失误,已是错失良机——背后寒风呼啸,是云出岫的援手已到!
这小子掌法出众,最重要的是,他那寒冰一般的内力,在这样寒冷的环境下,着实打得人够呛!花铁干不敢同他硬碰硬,连忙弯下腰,就地打了个滚,把手中刀剑一扔,左手握住袖中短|枪,右手袖中划出一截木棍来——原来这两者接在一起,便是他惯用的长|枪!
他手中长|枪一挑,极伶俐的耍了个枪花,回身就是一记回马枪!左突右刺之间,便将云出岫逼得停住了脚步,差点被枪|刺中小腹。若是其他人,空手对长兵,都是极端的劣势,云出岫却只是冷笑一声,旋即抽出了腰间的雪玉冰王笛。
清冽的笛声一响,这片寂静的雪原上,忽而就平地刮起了一阵寒风。漫天飞雪伴着狂风,将他卷入其中,随后,伴随着他伸手一指,好似得到了指令一般,犹如出笼的猛兽一样朝花铁干扑了过去!
“你……”花铁干一句话都还没说出口,便已经被冰雪吞入其中,雪风不断撕扯着他的衣服和头发,吹得他连眼睛都睁不开。他拿着枪左右挥舞了一阵,自知想要杀死这三人已是不能,虽然恨得咬牙切齿,仍是第一时间想要逃走,只要离开这里,他总还能再找到机将他们挨个儿杀死,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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