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青面色平淡地收回小瓷瓶,这一次倒是知道多说了一句,“谢了,往后你若是有难,到妖界来找我吧。”
连未榆掠过他身后,看着只剩下寥寥无几的狐尾。
衍青脸色瞬间难看了,“不要脸。”
他骂了一声,不等连未榆再说什么,没入黑暗就消失不见。
连未榆整个人都瘫在傅昀离身上,笑得浑身轻颤,他埋头窝在傅昀离的脖颈处,薄唇掠过那人的锁骨,用尖牙微微厮磨着。
“师兄……”
傅昀离低着头,声音微冷,“佛门重地,应该清心寡欲。”
连未榆勾起嘴角,“所以?”
他将吻落在连未榆的眉心,“我先帮你。”
夜色深沉,将两人对视的眼眸映照着越发阴沉。
*
而另一处,好不容易从结界中的五公主心有余悸,被带出来时已经耗费不少心神。
直到确定周身没有了狐妖的身影,五公主才松了一口气,望着铜镜之中的模样,分明憔悴了不少,哪里还有以前的风采。
一想到这段时间在结界之中的折磨,她对狐妖的恨意就越甚。
想她堂堂五公主,身份高贵,那些男子于她来说不过是消遣,情浓之时也会为提携对方,他们想要什么,自己便会竭力去相助。
玩腻了也该好聚好散,总有不识趣的男人非得要缠着她一生一世,也不知自己何等身份才敢肖想?
她原本最喜欢那狐妖,哪知他不识抬举,透露了身份,她也不至于一气之下便杀了她,还害得自己被囚禁这么久,失了太多的乐趣,若是让她再见到他,必定再剖一次皮,才能解心头之恨。
五公主恨恨地想着,正欲让人进来宽衣,余光却瞥见镜中有道身影而来,她连忙回身,却见一个极为俊秀的白衣青年款款而来,嘴角勾起,笑得甚是好看。
五公主并未少见那倾国倾城的美色,可如今这么一看,心下顿时不受控制跳动了起来,嘴上却仍然呵斥道,“你是什么人,没本公主的命令竟然进来。”
青年浅浅一笑,缓缓道,“我是狐妖,是来要你的心的……”
第117章 九十九次的出逃小娇妻1
闵止鸣冷着脸走入了竹林之中。
红衣如鬼魅一般,四周无比寂寥幽暗,就像他坠入魔道这条路上一般,无论前途如何凶险,也无论要付出何等代价,他都只能一往向前。
因为他不能退,他身上背负了同门百多条性命,断了仙缘,也失了转世的机会。
这世间只剩下闵止鸣一人能记住他们是谁,也只有他知道自家门派从前风光,如若他死去,那么流岚宗才是真正的灭门。
可闵止鸣想过千种可能,却不曾想过,自家门派竟然毁在曾经掌门之手,曾经令同门引以为傲的前掌门也沦落为无灵智的阴魂,被他关入了暗无天日的魔族地牢。
这世间唯二存在的流岚宗门人最终一人入了魔,一人成了魂,被世俗和人间开始遗忘。
从见到闵长康时,闵止鸣便有片刻的迟疑,他所做的这些,到底还有何等的意义?
“后悔吗?”
恍惚之中,闵止鸣听到有人开口问道,声音清冷空灵,遥远而不可及。
闵止鸣收紧了照骨鞭,神色阴沉和落寞,“何曾后悔,只是……”
“只是不值得。”那人替他回了话,轻笑一声,“可人间万事难能两全,唯有问心无愧。”
闵止鸣眼神微动,眼尾处越发妖冶,他抿嘴自嘲一声,刚想说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闵止鸣身子下意识一顿,眼中却掠过了意外,还有一抹被狠狠压制在深处的惊愕。
身后的脚步声停下,和闵止鸣只差几米。
谁也没有先开口,四周一如既往寂静,却又莫名有种压抑的气氛而在。
闵止鸣藏在袖口的手掌狠狠握紧,魔纹涌动,几乎缠了他半边脸,无比的狰狞和恐怖,他似乎很不满这种氛围,正想冷声说什么,身后的人却先开了口。
“止鸣。”
周幸川轻声说着,若非四周十分静谧,闵止鸣也未必能听得清楚。
他顿了一下,又出了声,这一次声音明朗,无比清晰,“止鸣,我有话和你说。”
闵止鸣太阳穴跳动得剧烈,青筋浮起,狠戾道,“你能有什么话可以说?”
从他入了魔,他们两人之间便全无可能,更不用说闵止鸣与周岩还有恩怨,从那之后,他们便彻底站在了反面,唯独刀尖相向,生死对立。
而之后他们无数次相见,都将彼此的关系推入更绝境之处,都结局都只以闵止鸣转身离去,即便身后目光再灼热,都会消散在他的感知之中。
他本以为这一次无例外,也已然习惯了身后的孤寂,可不曾想,那个站在原处多年的人竟然朝着他走来了。
闵止鸣甚至没有回身,他态度强硬,好似早已无心无情。
周幸川抿嘴,看着闵止鸣的背影,眼中是化不开的柔情,“我在九尾狐的幻境之中看到了你。”
闵止鸣眼睛瞥向一旁,一脸淡漠,“那又如何?”
周幸川弯了弯嘴角,“幻境之中,你我还是敌手,世间动荡,连幻境里也未能逃过这样的命运。
周幸川不知为何只有自己落入另一个幻境里,那幻境中仍然是现世一切,他还是玉泽的二弟子,立在傅昀离的光彩之后。
唯独在知道闵止鸣只是幻想,就再也抑制不住心思,在那一刻,周幸川才知,从前憎恨逃避,不过是知道闵止鸣活在自己所知的地方,他才能那般理所当然,一次次伤害那人,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而在幻境之中,哪怕闵止鸣站在他面前,周幸川也藏不住心疼和不安,那一瞬他尝到了被藏起的痛苦,才知失去那人,就真正的一无所有。
以往他能克制爱意放了手,这一刻,就连那人转身离开,也足以叫他无法忍受。
后来,周幸川也知道自己成了破阵的核心,唯独死亡才能离开,但也意味着,如果选错了结果,他会真正死在了幻境里。
但周幸川毫无犹豫,如果只能活在没有闵止鸣的幻境中,倒不如死在有他的世界里,只是哪怕只有一口气,他也要撑着再见这人一面。
所幸他成功了,即便破阵带来无尽的疼痛,对他来说却是天道的馈赠。
幸好,他还能见到闵止鸣。
也幸好,在多年的迟疑和怯弱之中,他终于鼓起了勇气,追随这人的脚步。
在他踏出脚步的那一瞬,周幸川才知道,原来从前阻拦他们的,不是仙门恩怨,也不能正邪对立,从来都只有他自己。
“对不起。”周幸川放轻了语气,眼中染上了眷念和深情,“以前是我的错,明知你成魔有多艰难,却还对你冷言相对。”
闵止鸣不为所动,嘲讽道,“你们仙门不是一直都是这样虚伪?怎么,以为死了一次就能大度,还是觉得没能跟我这个魔族纠缠不清?
周幸川摇头,又觉得闵止鸣没看到,他才又说道,“我并不没有这般想,我只是……”
“只是什么?”
闵止鸣没忍住,回过头冷眼望着周幸川,好似想要透过黑暗,看穿面前这个男人。
“你只是不甘如此,你觉得傅昀离能不惧世俗,跟同样是魔族的连未榆在一起,却因你父亲无法与我有所关系,你嫉妒和无能,才会假借幻境来给你寻找开脱的理由。”
周幸川还想说什么,闵止鸣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你今日来找我,可曾想过后果?我要杀周岩是事实,以前修为不如他,无法下手,可往后未必,难道你会眼睁睁看着他被杀死,亦或者,我死在他手中。”
周幸川皱着眉,“我不会让他杀了你。”
“就凭你?”闵止鸣压下心头的翻腾,神色十分阴鸷,“你修为不如他,连他心底只在意傅昀离,而从未将你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又有何等本事阻拦他杀我?”
周幸川微微收紧手心,只是看着闵止鸣,没有开口。
明知道自己咄咄逼人,也是自己亲手将这个问题推到明面,答应他心知肚明,可真见到周幸川这般的反应,他又觉得心口好似被什么东西阻住,叫他满腹的怒意不满。
第118章 九十九次的出逃小娇妻2
“如果你不能,就不该走来。”闵止鸣深深叹了一口气,“还是从前那样,在我杀了周岩时,只管找我报仇,如果他杀了我,那就当做没看到……”
“我无法当做没看到。”周幸川打断了闵止鸣的话,看着他的目光十分深邃和坚定,“或许我异想天开,但往后我会倾尽所有,也会阻止这些,如果不能……”
他笑了笑,目光温柔,“那一定是在我死后。”
闵止鸣那颗早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在这一刻不受控制地跳动了起来,他狠狠咬牙,逼着自己别开头,不去看那几乎要将人融化的目光,好似嘲讽,“空话谁不会说?”
周幸川没在意他话中的讽刺,“我知你不信,如果我的确没资格与你承诺什么,只是我会努力朝着你走去。”无论会付出何等代价,也无论会多艰难。
“你可以跟从前一样,如果可以,能不能回过头,看我一眼?”周幸川伸出手,好似想要抚摸闵止鸣,却只触及虚无。
可他还是笑着,“不过没关系,我知道你还在,就胜过一切。”
闵止鸣余光不经意瞥见了周幸川的模样,只觉得黑暗中那人笑意如月一般温柔璀璨,只是一眼,就让他移不开视线。
闵止鸣冷声道,“花言巧语。”
周幸川只是望着他,好似无论世间如何变化,他的目光都不会改变。
他们不知在林间站了多久,直到天际露出明光,金色覆盖在林中,驱散了孤寂和阴冷,好似让死去的竹林在一瞬染上了生气。
而后有脚步声传来,踩在了枯叶之上,人未到,反而笑意传来,“哟,稀奇,你们不会一整晚都在这里大眼瞪小眼吧?民间杂技团没有你们,可真是天大的损失。”
闵止鸣眉头一挑,眼神莫名有些漂浮,他循着声音看去,就看到连未榆那张扬得欠揍的笑意,他正想怼上几句,而后目光顿了顿,骤然察觉出面前这人身上散发的餍足感。
闵止鸣蹙眉,掠过他看向了身后的傅昀离,这仙门楷模亦步亦趋,身姿挺拔,眼中笑意不变,唯独右手不自然垂着,可见是受了不轻的伤势。
可除此之外,就没了其他的异样,但连未榆分明是一副满足的得意,哪怕不用过问,都能猜出两人之间定然发生了什么事。
闵止鸣还没细想,却见傅昀离朝他看来,目光别有深意,随后才看向了周幸川,后者拱手行礼,目光且还落在闵止鸣身上。
闵止鸣只当看不见,偏开头,但也因为这两人的到来驱散他心底的沉重,“你再多说一句,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
连未榆顿时乐了,还装模作样地按住了嘴,“那不行,少了舌头,可就少了很多乐趣,对吧师兄。”
他后面那句是对傅昀离所说,目光幽幽玩味,还漫不经心地轻舔着唇上的手指,勾人心魂,“毕竟师兄的,的确叫我得见成仙的快乐。”
傅昀离失笑,好似听不懂连未榆话中的意味。
闵止鸣紧闭着双眼,再一次后悔方才自己乱搭话,好一会,他才睁开眼,冷飕飕地盯着连未榆,“滚过来。”
说着,又莫名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周幸川,不偏不倚撞上他看来的视线,闵止鸣冷然收回了眼神,毫不留情地转身就走。
可身上那股阴翳却好似少了些许。
连未榆朝着傅昀离耸了耸肩,看了一眼他的肩膀,这才满足地笑了笑,“师兄可别忘了方才答应我的话。”
傅昀离目光柔和,“自然不会骗你。”
连未榆这才心情大好地收回目光,掠过周幸川时,还故意停了脚步,上下打量着他,语气说不上不满还是什么,“果然,好好的大白菜还是被猪拱了。”
周幸川怔了一下,回过神时,连未榆已经走了。
他看向傅昀离,就看到自家大师兄满目温柔地看着连未榆离开的方向,旁若无人一般。
但傅昀离已然察觉到他的目光,这才收回视线,浅笑着,“如何了?”
周幸川轻叹着,有些无奈,“虽然知道急不来,但还是有些难。”
“他对你并非全然无心,你若是多在意些许,或许能叫他看你一眼。”傅昀离并非喜欢谈论别人之事,但周幸川是自家师弟,自然多关心一些。
“若是他要多说,便耐心听着,愿意与你说,是心底还有你。”傅昀离顿了一下,意味不明,“说不过也是常事。”
周幸川眼神骤然一亮,想到方才被闵止鸣说得毫无回话的空隙,觉得自己当真没用,但听到傅昀离这般开口,他好似极其有经验一般。
“难道师兄你……”
周幸川停住了话头,后知后觉才想起,比起闵止鸣,连未榆才当真让人招架不住,从前就能怼得自己哑口无言,想必跟着傅昀离一起,也不会叫他好过。
一想到这,周幸川就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他看向傅昀离的目光越发亲近,“辛苦师兄了。”
傅昀离静默着,难得没打算继续这个话题,“你之后有何打算?”
周幸川正色起来,“我爹与止鸣的事还无法解决,如今我只能尽量避免他们撞见,止鸣想要知道流岚宗灭门的真相,我能做的,便是帮他继续调查。”
傅昀离想到与元长赢交手的闵止鸣,分明那时他便察觉出些许不同,十有八九,出手的并非真正的闵止鸣,而另有其人。
至于是谁,傅昀离也有了猜测,如若是他所想这般,或许当年流岚宗会被灭门,也是与这人有所关系。
傅昀离看着周幸川,并没有说出所想,只是将他们遇见元长赢的前因后果简单说了一次,叫他往后调查时,要多加注意此人。
“这般厉害的人物,为何各大仙门从未说过?”周幸川一下子便抓到了重点,“不该连史书记载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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