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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什么讨厌自己？
是自己不够乖吗？
是自己一天吃一顿饭太多了吗？
是自己力气不够，干不了大人的活，所以没有用吗？
男人和女人骂骂咧咧出门后，他捂住咕噜咕噜直响的肚子站起来，他走到大门前拉了拉，又被反锁在家里了。家里所有的柜子都翻遍了，已经没有吃的。他偷偷从窗户爬出去，“噗通”一声摔进满是碎沙石的路上，幸好这里是一楼，没有摔死，只是把手脚嗑破了皮。
小路也不敢再向邻居讨要吃的，径直往山森里去，想找点野果子吃。他走了很久，迷路了。从白天走到天黑，又从天黑走到白天，他终于回到村庄。可是眼前一片炙热，熊熊大火把只有几户的小村庄给烧没了。
小路也的家也没了。
路也走了过去，牵起小路也的手，往火焰的相反方向走，边走边说，“不哭，那里不是家，我带你回家。”
小路也握紧路也的手，弱弱问，“你现在过得好吗？”
路也怔了怔，弯了弯眼睑，笑道，“嗯，坚持住，我现在过得很好。”
小路也脏兮兮的脸露出灿烂的笑容，期待道，“还是一个人吗？”
“不是了。”路也撒了个慌，“我有人陪了。”
“路也！醒醒！”熟悉的声音不知从哪里飘了过来。
小路也笑着向路也挥挥手，“去吧，我不害怕了。”
路也猛地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刚才又被困在梦里。当他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那是一个很难受的梦，也许是潜意识为了保护自己，自动将那部分记忆给清除了。
“张嘴。”秦守峯用力捏住路也的下巴，指尖抠进路也的嘴巴，强行将对方的嘴巴撬开。
路也乖巧地张开嘴巴，腥甜渗进味蕾，唇瓣的刺疼慢了半拍才从末梢神经传递到大脑里。路也狠狠拧紧眉头，喊了一声，“疼。”
秦守峯松了口气，俯首吻在路也的唇，伸出舌头舔净唇上的血液，哄道，“好点了吗？”
路也怔怔地松开男人的手臂，仰着头看向男人，询问道，“我又做噩梦了？”
秦守峯淡淡地应了一声，搂紧青年，问，“还睡得着吗？”
路也摇了摇头，梦见什么不记得了，但是心底那股余悸久久无法平复。他往男人怀里蹭了蹭，眼泪鼻涕直往男人衣服上擦，擦完又忍不住咯咯笑出声。
秦守峯弹了路也额头一下，迟疑片刻，说，“你在梦里说想回家，你想找回自己的亲生父母吗？”
路也揪住秦守峯的睡衣擦了把眼泪，听到“父母”两个字，本能地打了个冷颤，拼命摇头说，“不想，一点都不想。”
“孤儿院就是我家。”路也假装不在意道，“既然他们不要我了，我也没想过找他们，现在这样挺好的。”
路也的卷毛被男人的大掌揉乱，他气哼哼地看向男人，控诉道，“秦守峯，你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秦守峯用力捏了捏路也的脸，养了一段时间总算长了点肉，他淡淡道，“别逼我把孤儿院给推平了。”
路也：？？？
路也嘶一声，舔了舔唇，被男人捏着嘟起嘴巴，问，“我哪句话招你了？”
秦守峯冷哼一声，来了一番深夜会谈，“要是你的亲生父母很好，他们也很爱你，他们从未放弃过找你，你会想认回他们吗？”
“不想。”路也的回答毫不犹豫。
他扒拉开男人捏住自己脸的手，把脸贴在男人胸前，像吸猫一样吸点阳气。
“为什么？”
路也顿了顿，他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在男人身上蹭了蹭，出声道，“不管他们爱不爱我，我都不想和他们相认。”
“我有院长妈妈，还有很多孤儿院的兄弟姐妹，已经很满足了。”
秦守峯开始认真思考把孤儿院推平的计划，他不解道，“有更多人爱你，不好吗？”
“不好。”路也胡说八道，“我不需要。”
秦守峯双眼微微眯起，大掌滑进青年的睡衣里，淡淡道，“说实话。”
路也眼前一亮，微微喘息，期待地看向男人，却见秦守峯用被子把自己一裹，裹成猫卷饼，往床的另一边咕噜噜推开了。
路也：！！！
说好的贴贴呢？
路也很纠结，试探道，“不说实话就没有贴贴吗？”
“嗯。”
“一直不说，一直不能贴贴？”
“嗯。”
路也气鼓鼓地窝在卷饼里，堵气道，“不贴就不贴。”
路也背向秦守峯，正好是面向窗户的方向。昏暗当中，他不经意扫过窗边的小向日葵，猛地惊起，嗷嗷怪叫，“我的花！”
——死了！
第46章 抱
“拿他们的头发去做亲子鉴定，不要让顾淮岫发现。”秦守峯捏了捏眉心，说，“鹿家那边也要隐瞒。”
李秘书恭敬地接过东西，答应下来。他很懂察言观色，试探地询问，“秦总，你们吵架了？”
秦守峯：“没。”
李秘书秒懂，不是吵架，那就是老板惹小路生气了，不然平常大清早的这两位还在床上搂搂抱抱。李秘书很好奇，可是老板似乎没有要说的意思。
秦守峯淡淡地横了李秘书一眼，蜷了蜷指尖，挥手让李秘书出去。秦守峯的指尖点在桌案上，片刻后给安明彦打电话。
“喂？”安明彦的声音带着未睡醒的困顿。
秦守峯：“你家猫伤心的时候，怎么哄好的？”
安明彦听到“你家猫”可不困了，问，“那得是看因为什么伤心。”
秦守峯唇角下压，说，“可能是因为去孤儿院勾起不好的回忆做噩梦了，可能是因为种的花死了，总之一直哭，也不让我陪。”
安明彦细问情况后，分析道，“不太好办，主要是他不肯说原因。但能解决，包在我身上。”
秦守峯挂断电话，重重地叹了口气，把轮椅开回房间。
昏暗的房间里，路也抱着那盆枯死的花蹲在角落，哭了大半天哭泪了，脑袋挨在墙边，双眼红肿，鼻子红透了，呆毛耷拉下来，像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猫。
秦守峯进入房间守在一旁，默默陪伴。
他能说的都尝试过了，只惹得青年哭得更凶。
太阳日渐升起，房间内依旧一片冷意。秦守峯将毯子盖在青年身上，试探地牵起青年的手，却再次被甩开。
秦守峯无声叹息，问，“怎么了？”
路也吸了吸鼻子，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路也：QAQ
路也的电话响起，秦守峯看了眼来电显示，将电话接通递给对方，提醒道，“陈天杰。”
路也浑身一颤，摇头拒绝接听。
可是电话里陈天杰已经嚎了起来，“小也！！！我无家可归了！！！我前妻把我赶出门了！我没钱住酒店，你可以收留我几天吗？”
路也跟着哭嚎起来，“不行，你别来！我不想见到你！”
陈天杰哭得更大声了，指责道，“呜哇！！你还是不是人！快发个定位给我，我这就过去。”
路也无奈，给陈天杰发了地址。
秦守峯察觉路也就像一只蜗牛，好不容易探出触角，突然又缩了回去，不想和任何人接近。不，不是不想，是害怕。
李秘书突然推门而入，敲门都忘了，匆匆道，“秦总，黎医生那边！”
路也听到“黎医生”三个字，终于有反应，比秦守峯还紧张，立马询问道，“黎方舟怎么了？出事了？”
李秘书一愣，扭头看向秦守峯，在对方示意下，说道，“黎医生前段时间跟国际医疗团队到W国当战地医生，在回国路上被围困，受了重伤，要是不及时治疗怕是……”
李秘书说完，看情况很不对劲，但黎方舟这事必须立马处理，硬着头皮等在这，看向秦守峯催促道，“秦总？”
秦守峯的目光一直落在路也身上，死死握住轮椅把手。
“啪嗒”一声手机掉落在地，路也没有管。他瑟缩成一团，蹲在角落里，心情从谷底往下挖到了深渊底部。
黎方舟要是死了，秦守峯的腿就治不好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剧情，可是现在回想，自己每次都陷进女主角的戏里摆脱不了。现在黎方舟怕是要死了，那秦守峯一年后，也会死。
路也把头埋进双膝之间，是自己害的。
电话猛地响起，路也就像与这个世界隔绝一般毫无反应。秦守峯蹙眉，捡起手机接听。
“喂？是陈天杰的家属吗？他出车祸了，节哀。”
嘟——
路也愣愣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秦守峯，张了张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天杰也死了？
秦守峯微怔，立马让安明彦去处理陈天杰的事情。他顿了顿，对李秘书命令道，“把黎方舟救回来。”
李秘书提醒：“秦总，这个代价不少。”这话说明能救。
秦守峯看着越来越难过的青年，冷声道，“不惜一切代价。”
李秘书扯了扯嘴唇，没敢劝，听令办事去了。
房间里再次恢复死一般的寂静，连空气都变得稀薄。
手机铃声突兀地响起，没有人管。
秦守峯将窗台那盆珠宝向日葵塞进路也的怀里，把枯萎的向日葵硬生生抢走，说，“这盆不会死。”
路也：QAQ
路也抱紧这盆珠宝向日葵，沉默片刻，开口道，“院长妈妈有跟你说过我的事吗？”
“说了。”秦守峯松了口气，肯说出来就能解决。
路也嘴巴一扁，小声道，“被院长妈妈捡走之前，我被转手过六次，知道为什么这么多吗？”
“因为他们都死了。”
路也任由泪水从眼眶溢出，模糊了眼睛，轻声道，“我做了一个梦，院长妈妈因为捡了我回孤儿院死了，孤儿院也没了。我把思远当弟弟，我害怕他也会死，所以和他断联了。”
“现在陈天杰也死了。”
路也抬头，脸上神情麻木，他没法说，这些在另一个世界都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黎方舟也要死了。”
路也哭得快失声，“梦里黎方舟死了，你的腿没有人能治好，一年后你也会因为太痛苦死掉的。”
秦守峯反问，“我的腿治不好，会嫌弃我吗？”
路也哭到脑壳疼，本能地摇头，哽咽道，“你是好人，我不想你死。”
秦守峯捏住路也的下巴抬起，哄道，“那只是梦，我不会死。”
路也更难过了，试图解释清楚，“不是，就是因为我在你身边，才害死了黎方舟，所以你的腿没有人能治好了。”
秦守峯多自傲的人，根本无法容忍当一辈子的废人。
秦守峯扯了扯嘴唇，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
“有个小男孩，他妈妈怀他的时候就试图几次打掉孩子，因为他是父母联姻的产物，他的父母并不期待小男孩来到这个世界。小男孩出生后，他妈妈尝试过故意把他丢掉。后来小男孩和父母回国出车祸，小男孩命大地没死。”
“小男孩长大后，因车祸双腿废了，他失眠、暴躁、严重厌食，他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
路也抱紧花盆，僵硬地扭头看向秦守峯，弱弱道，“对不起。”
你对我这么好，可是我帮不到你。
秦守峯俯身替路也拭去脸颊的泪，循循善诱，“孤儿院还在，院长妈妈还好好的，不是吗？”
路也仰头看向秦守峯，刚抹净的脸再次被泪水浸湿，呜咽一声，“可是陈天杰死了，黎方舟也要死了。”
什么都改变不了。
也许，他不该继续留在这。
气氛令人窒息，只有手机铃声坚持不懈地响起，打破了平静。
李秘书匆匆闯入，抹了把汗，气喘吁吁道，“陈天杰没事，医院搞错了。还有已经请了最顶尖的雇佣兵团去营救黎医生，情况在可控范围内。”
一丝微风吹进房内，吹起白纱帘，漏进一缕阳光，打落在角落里那哭得快晕厥过去的小可怜身上。
秦守峯松了口气，弯了弯唇角，“不哭了。”
路也呜咽一声，看向秦守峯，问，“那你呢？”
秦守峯呵了一声，说，“我快死了。”
路也：QAQ
秦守峯弹了路也的额头一下，吻过青年的发顶，调侃道，“再哭就要把我淹死了。”
路也破涕为笑，可怜巴巴地伸出双手迎向秦守峯，软绵绵道，“抱。”
第47章 幼稚
这是一个长情的拥抱。
李秘书不合时宜地敲门进入，汇报道，“秦总，黎医生已经安全，但是受了重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再回国。”说完，李秘书赶紧匿了。
路也揪紧秦守峯的衣服，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一通发泄后，路也的心结松动很多。这个世界不一样，大家都还活着，都好好的。
秦守峯轻抚青年的后背，察觉对方情绪逐渐平稳，迟疑片刻，开口道，“路小猫，要是你找到家人了，会回家吗？”
路也不知道秦守峯的纠结，弱弱道，“我不需要家人。”
秦守峯扯了扯嘴角，“如果你的家人从没放弃过找你，他们很需要你呢？你会回去吗？”
路也不会去奢望找到家人，他也害怕找回家人后，自己的霉运会让家里受到影响。既然条件允许，他现在只想待在秦守峯身边，一切都等对方的腿治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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