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干什么了?”傅宁辞醒了有点口渴,在储物格里也没看见水,笑道,“我这刚醒,你俩轮着摸我手,还问我干什么了?”
“谁要摸你的手!美得你!”卫顺成皱着眉,“狗咬吕洞宾。”
楚晴有点无奈柔声道,“你俩不要吵。”
她从前排递一瓶水给傅宁辞,“宁辞,你最近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到底怎么了?”
“刚刚你睡着了,有一阵身上灵力很弱,我和顺成都感应不太到。”
“嗯?”傅宁辞接过水抿了抿,盖上盖子,随口念了句咒,车内忽然炸开一朵小小的白光,也印亮了楚晴脸上略显担忧的神情。
“没事啊。”傅宁辞道,“我没觉得灵力弱了。”
“现在是没事,我刚探你的脉也没问题。”
“也不是。”卫顺成忽然道,又探了下自己的手,“说不出来,总觉得哪里有点不一样,不过具体哪里……还真是……傅宁辞,你……”
傅宁辞捏着脖子偏偏头,“我真的没事,姚姚也看过,你俩别疑神疑鬼了。”
他说到这里,不知怎么想起容炀刚回来的那一天,用郑重到近乎严厉的语气对他说,“你身体状况不好,不能受伤。”
他又看了一眼手机,容炀还是没回信息。
可能没看见,反正到钟家就能见到人了。傅宁辞这样想着,压下心里那点烦躁,一抬头见楚晴还在看他,便笑,“你也不嫌扭着脖子疼,没事,放心吧。”
过了收费站,就看见了等着的钟家人。
来的是钟雯的弟弟,钟霄。他解释说钟雯不知道星君要来,去外地了,过两天才能赶回来。
“也不用特意回来。”楚晴道,他们并没有打算直接把案子放到明面上来,“就是年终了,例行公事要四处转转,今年刚好轮到钟家。已经很叨扰了,你们随意些便好。”
钟霄是个皮肤微白的中年男人,略有些胖,赔笑道,“星君能来是我们的荣幸,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是叨扰呢?”
后面跟着的人也连连点头。
傅宁辞扫了一圈,没见着人,“容炀呢?”
钟霄没见过他,一愣,听楚晴说是贪狼星君,刚好过来北局开会就一起来了,忙又同他握手,“说是今天能回来,可能晚点吧。”
“今天?”傅宁辞奇怪,“他不是前两天就回来了?”
钟霄怔了一秒,悬即笑道,“是回来了,有事又出去了。”
傅宁辞掏出手机再次拨了容炀的电话,那头一个机械的女声重复着,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去哪儿了?”傅宁辞挂了电话皱眉道。
“这我也不知道。”钟霄抹了抹额头,“都是姐姐安排的。贪狼星君,您说这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容炀都在南局上班了,只是家里有些事,人手实在调不过来,又得叫他回来,给星君添麻烦了。”
他态度圆滑,一面说一面又开了车门,“几位星君先上车,充华路修得弯弯绕绕的,您的车我另让人来开。今儿天真是冷,这里风也大,估计一会儿得下雨了,咱们先进了城再说。”
钟霄看着他们上了车,自己却又在后面的车上坐了,弄得他们再想问都没办法,开车的司机看着有些拘谨的样子,也不多话。
“你刚语气怎么那么凶?”车开出一段,楚晴压低声音问傅宁辞。
傅宁辞自己倒没注意,“很凶吗?”
“可不是。”卫顺成哼了一声,“贪狼星君威风多大,那胖子被你吓得虚汗都出来了。我们北局的顾问都得客客气气的,怎么?你们南局的顾问签的是卖身契,几天不见都得清问?你刚那语气,知道的本来就是钟家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把你什么人给藏起来了……你说这顾问也是傻,还主动往南局去,就在北局不行……”
楚晴正想开口让他少说两句,傅宁辞却忽然打断他,“他主动去的南局?”
卫顺成阴阳怪气道,“你装什么天真,钟家在我们的辖地,他家出的人肯定该直接到北局来。昨天苏姚姚打电话的时候我还在想呢,我们人手也不够,怎么钟家的顾问去了你们那儿,去问总局的人,说是主动要求的,你不知道?”
楚晴也跟着点了下头,傅宁辞心道自己还真不知道,他一直觉得容炀再出现是偶然,这样一看,却好像又有刻意的成份在……
他是为了我来的?傅宁辞这样想着,不是不疑惑,又止不住有点开心,连迟迟联系不上容炀的莫名焦灼都被缓解了。
“也没什么,就是快一天没联系上人了,有点担心而已。”他对楚晴解释道。
到钟家又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车先是进了内城,又开出外环,最后在一户院子前停下。这里已经有些偏僻了,四周也没有别的建筑。大门对进去是一栋六层高的小楼,左右还各有两栋矮一点的。
正如钟霄所估计的那样,天这时下起了小雨,路灯的光照着细细的雨丝,让冬夜显得更加地冷清。
“我家老爷子没了以后,其它几个弟兄因为家里生意的缘故都去了外省,现在只有我和姐姐住这里。”钟霄领着他们进了饭厅,又叫自己的太太和两个孩子过来。楚晴给每个孩子各送了张平安符并几颗丹药。
钟霄一面招呼他们坐,一面又让人送了饭菜来,“都是粗茶淡饭,星君多体谅。”
傅宁辞喝了口茶,听这些套话听得暗自皱眉,又问,“容炀什么时候说的他今天回来?”
“昨晚上。”钟霄见傅宁辞仍盯着他,无可奈何,只得拿出手机给傅宁辞看,“我姐打的电话,说他今天回来。”
傅宁辞接过来看了眼,电话的时间,是容炀回了那个‘好’字五分钟之后。
“有说什么时间吗?”傅宁辞把手机递回去。
“先说是上午,大概是耽误了,天冷,到处地上都结冰。”钟霄见傅宁辞总算不再追究容炀的下落,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们虽然是借着例行检查的名义来,饭局过半,也渐渐开始把话题往钟家嫡系上带。
偏偏钟霄打得一手好太极,一说到这个就开始左顾右而言它,逼到眼前了,先说嫡系隔得远也不太亲近,又道自己不了解情况,若是要问旁支,明天可以带着几位星君四下看看,今年贩卖法器符咒的账本一早也准备好了,若要问嫡系,只怕还得等姐姐回来。说到后来,竟然开始装醉——也有可能是真醉,他一上桌先借着敬酒的名义灌了自己三杯白的。
钟霄醉得话都说不清,妻儿也是一问三不知的样子,他们无奈,只得说明日酒醒了再聊,吃了饭,便由钟霄太太带着上了楼。
一楼是大厅,二楼是钟霄一家在住,三楼是钟雯,再往上都是空着的。
钟霄太太出了电梯口,楚晴和她说了两句客套话便让她不用送了。
“欲盖弥彰四个字我可算知道怎么写了。”电梯门方一合上,卫顺成便冷哼一声,楚晴也忍不住皱眉。
四楼一共五个房间,他们被安排在了正中央的三间,房间也已经收拾妥当了。
“明天再说吧,实在不行就摊开了讲,也不用给谁面子。事情都出了,一万多的鬼魂对不上也不是谁能糊弄过去的。”走到门口时,傅宁辞终于还是道,他本来想着钟霄好歹和容炀是亲戚,只是对方这个态度也实在为难。
只要别扯上容炀就行,傅宁辞想着。
卫顺成和他唱反调惯了,不说话就是赞同了,楚晴倒是点点头,“那就这样吧。”
赶了一天的路,三人多少都有些累,随口又说了几句,便各自回房了。
第39章
傅宁辞下午在车上睡了一觉,到了这个点也还是又有些困了。只是一直记挂着容炀联系不上——他的手机已经由不在服务区变成关机状态了,在床上翻来覆去,总也睡不安稳。
第三次听到那个刻板的女声的时候,傅宁辞忍不住叹了口气,把手机重重的甩向一边,地毯铺得很厚,掉上去只是闷闷地一声响。
这下是彻底睡不着,傅宁辞坐起来抓抓头发,掀了被子起身。外面的雨渐渐也下大了,淅淅沥沥地响个不停,弄得他心里愈发地烦。
傅宁辞拉开窗帘,一眼望出去周遭冷寂无人,再远处是成片的树林,冬天叶子掉光了,只剩孤零零的枝丫,如同鬼魅一般,雨夜朦胧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地静。他把窗户推开一个角,冷风就灌进来了。
这么冷,他想,容炀到底干嘛去了。
傅宁辞又想起钟霄说他今天会回来,不,是昨天,钟已经划过十二点了。
冷风吹得久了,傅宁辞打了个寒战,关上窗也没有再回床上,换上衣服悄悄下了楼,他记得来时看见院子里有个凉亭。
凉亭离得倒是不远,只是雨下得太大,不到二十米的路没打伞走过去衣服也湿了大半。
傅宁辞走到了才觉得自己有点傻,这里四面都透风,带着雨丝往亭子里刮,想找个干爽的地方坐下来都不行。而且最关键的是,他在这里和在房间里并没有任何差别,容炀又不知道,也不可能因此回来得早一点。
不过好在这里视线不错,对出去就是国道,容炀要是回来,他能够第一眼看到。傅宁辞这样安慰着自己,一时冲动走出来,也不想再回去了,索性就在亭子中间勉强淋不到雨的地方站着。
除了雨声,再没有一点响动,傅宁辞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呼吸。他站得腿麻,又半蹲下来看远处的天幕,原本是想要去看北斗的,只是雨下得这么大,什么都看不清。
傅宁辞没留意具体是几点出来的,也不知道到底呆了多久。想着等到天亮,要是容炀还没回来,这边的案子就留给楚晴他们去查,自己肯定是要找人的。他中途看了一次表,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快点天亮还是慢一点。
雨越发大,天地间好像只余他一人,而他再等另一个人。傅宁辞恍惚间有种自己已经等了很多年的错觉,不是四年前容炀的不告而别,似乎从更早之前,自己就在等他,只有他。
不知什么时候,雨声中好像夹杂了一点别的声音,傅宁辞站起身,远处有车灯的光从雨幕中照过来。
他愣了愣,回过神从亭子里跑出去,刚把院门一开,车也正好到了门口。
容炀看见他一时也愣住了,猛地停了车下来,“这么大的雨,你出来干什么?”
傅宁辞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就看着他,容炀从最开始的惊诧中回过神来赶紧让他上副驾驶。
一直到车停进车库,两人上了三楼,都没有再说话,。大半夜地来了这么一出,其实多少都有点懵,傅宁辞等容炀把他推进卧室的浴室,让他先冲个热水澡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其实可以上楼去。
“你就在这儿,他们也住楼上?这么晚了,免得也吵醒了。”容炀找了新的内衣给他,又取了件浴袍,“我去隔壁洗。”
转身替他带上了门。
在外面呆着倒也不觉得,热水流过皮肤,才发现手都僵了。
傅宁辞本来可以随便用两张符就能取暖,竟然也忘了。换上衣服出来,容炀也已经回房间了,闭着眼斜靠着床头,脸色苍白,眼下是很深的青色,很疲惫的样子。
察觉到傅宁辞走进,容炀睁开眼,屋里的暖气已经开得很高,他还是伸手替傅宁辞又拢了拢衣襟,低声道,“在雨里站在干什么?这么冷的天。”
傅宁辞摇摇头,在他身边坐下,想了想说,“你手机打不通,不在服务区。”
他没有问容炀去哪儿了,觉得两个男人,又是目前暧昧的状态,追问对方去向难免矫情。况且容炀一回来,他静了心,也才意识道两人没联系上的时间其实只有一天。现在想着自己刚刚跑院子里去站着都实在是关心则乱。
“处理点事,可能太偏了,信号不好,后来就没电了。”容炀起身用刚烧好的水泡了两杯热茶,递过一杯给他,“慢点喝,烫。”
傅宁辞微微垂着头,没有接茶杯,容炀叹一口气,将杯子搁在一边,正要开口,傅宁辞忽然抱住了他,容炀僵了一下,又放松下来,傅宁辞面前没有镜子,所以也看不见容炀的手试图回抱住他,最终还是垂下,不过到底也没有推开。
“我在等你。”傅宁辞偏着头,半干的头发带着水汽毛茸茸地扎着他的脖颈,不痛,只是有一点点痒,“你刚问我在干什么,我在等你。一直联系不上你,我......,容炀,我很担心。”
容炀犹豫了一下,揉了揉他的头,也没说话。傅宁辞语气尽量轻描淡写,只是把他抱得更紧,“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本来想你要是天亮还没回来,我大概就去找你了。我知道你肯定会说,你这么大的人,能出什么事......”
“可我怕你又不见了。”他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你那天和我说要走,我就开始烦,我刚刚就在你家呆着,我都怕你不回来了......就像四年前一样,你明明就住在我对面,然后就不见了。”
傅宁辞不再说话,沉默着,抱着容炀的手都在发抖,有一瞬间他的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他觉得自己想把容炀勒死在怀里,就不用担心他不见了。
第40章
这个想法让傅宁辞不得不强迫自己退后一步,放开了容炀。
他拖过一把椅子坐了,捧过那杯茶喝了一口,才觉得冷静下来一点。
容炀还是站在那里,暖黄色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看着傅宁辞,神色还算平静,但眼底好像有其它东西。
“四年前你走了,我想过找你,结果病了一场。病好了,发现自己连身份都换了。我又想,大概是命,我们不是同路,没缘分,不如算了。”傅宁辞用茶杯暖着自己的手,低声道,“这些年我一直提醒自己别去想你,有时候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以为真的忘了,如果你没有再出现,我大概能骗自己一辈子......但是也不会再有其它人了。”
“这话听着或许可笑,未来变数那么多,但我是认真的。你不在这些年,不是没有其它人出现过,但我总觉得自己一个人就可以了,他们都是多余的,只有看见你的时候,才会觉得,我其实是希望有个人陪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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