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像什么话,现在也不是休养的时候。”容炀避重就轻,见傅宁辞也没有要继续吃的意思便站起身道,“走吧,先去若恒姐那里。”
他们到时,杜若恒和楚晴正坐在阳台上说话。
楚晴见傅宁辞和容炀一道过来愣了一下,忽然想起上次在钟家旁支有天早上他俩也是一块出现,当时傅宁辞和她说是在谈事,她还纳闷有什么要一大早地谈。现在想起来恐怕是那个时候就开始了。
楚晴想到这里,下意识地去看了眼杜若恒。
杜若恒皱眉看着他们两个从楼梯上来:“楚晴,当年贪狼和禄存曾经有过纠葛吗?我怎么觉得这么不对劲。”
“我也不记得了。”楚晴猜测着道,“宁辞不是在回局里前就认识容炀了吗?或许因为都是星君转世,从根上觉得亲近,所以就......”
她迟疑了一瞬,看着走近的两人,还是觉得般配无比,一对璧人,小声说:“真是有缘。”
“有缘吗?”杜若恒叹一口气,心想也不知是良缘还是孽缘。
傅宁辞不知道杜若恒又在担心他和容炀,见她面色凝重,只以为是天魔的事情:“不顺利吗?问出什么没有?”
他问完这句话,又觉得现在这样的情况,不管有没有消息,都不见得是好消息。
“大概有点猜测,先进去再说吧。”杜若恒看他们一眼,“别在这里站着了。”
他们在桌边围坐下来,临着要说话,杜若恒想一想又比了个禁声的手势,起身去给门窗加了一层符。
傅宁辞看妖族送来的饭菜还放在木盒子里一点也没有动,便走过去盛了一碗汤,端到杜若恒身边:“你先吃点东西吧,符我来加。”
“我不饿。”杜若恒道。
“不饿也吃一点。天魔还没找到,你先把自己熬垮了怎么行?”傅宁辞固执地伸着手,杜若恒摇摇头,无奈地接过去。
傅宁辞拿起一旁的朱砂接着杜若恒的符往下画。
“你刚回局里的时候什么都不会,一开始教你画符,你还和我说不要封建迷信。问我,民研局是不是个传销组织。”杜若恒看着他,轻声说,“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
傅宁辞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在这样充满不确定的时候回忆往事,有一种很浓烈的悲凉感,好像是因为看不到未来,就只能谈论过去。
他打起精神玩笑道:“那么久的事,姐姐就不要翻我的旧账了。幸好你们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成年了,要不然现在大概就要说,‘我当年只到你肩膀高’,‘小时候你还抱过我’之类的。”
杜若恒也配合着他笑了一下,只是笑意始终不到眼底。她回头看一眼容炀和楚晴,趁着他们没注意到这边,低声对傅宁辞说:“姐姐和你说过的话,记住了?如果真的......”
“姐。”傅宁辞截断她的话,迅速画好了符,伸手按一按她的肩膀,“你别担心,我会担起自己的责任来的。”
杜若恒看看他,眼底闪过一点欣慰,“好,我相信你。”
第72章
“对于天魔,白瑶应该的确是一无所知。”楚晴揉着额角道。
白瑶见她主动拜访,倒是喜上眉梢。一心想着和民研局搭上关系,把被责骂过的那点怨气迅速地抛在了脑后。楚晴还没怎么问,她就一股脑地全往外倒。从自己是如何少不更事,被山外的红尘迷晕了眼,偷跑到村子和人类结合生了舒赫,再到舒赫的半妖身份是如何让她在蛇族丢尽了脸面。
“我爹原本最宠爱我,因为他这个半妖全毁了。”白瑶长吁短叹道,“我也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把他接回妖族养,没让他被飞禽野兽叼去吃了。他倒好,我不过说他两句,就跑了。他外公一去,他又回来。为了族长的位置,把他舅舅,表兄都杀了......那可是我的亲哥哥,亲侄子,他这么没良心,怎么不把我也杀了,怎么配当妖王?况且他还是个半妖。星君,你是不知道,就算他当妖王,我......我每次看见他都觉得面上无光。”
妖族的确看重血脉,别说半妖,就算是不同妖之间的混种,也会被嘲弄。但舒赫是她亲生,白瑶嫌弃他到了这样的境地也不免令楚晴咋舌。不过这是他们私事,与天魔更是没什么联系,楚晴也就不多掺言语,只是问她:“舒赫当年离开妖族去了哪里,你知道吗?”
这事他们已经暗中查过,并没有什么线索。问舒赫,他却坦坦荡荡说是四处流浪,在猛兽口下夺食,慢慢地竟也修出了一身本领来。
“我当年流落在外,风餐露宿之时,也常常觉得命运不公,却没想还有今日。逆境倒也的确是磨砺人的。”舒赫甚至这样说。
这借口一听就是在鬼扯,但因为无从查起,想要佐证他是假的也不行。只是现在她问白瑶,显然也不知情。
“我哪里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修了这一身的邪术回来。”白瑶说着还拭起泪来,“星君,你只当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苛刻,我可是一心为了妖族着想,决计不会因为他是我生的就包庇了他。三百年前,他为了坐上这个位置,杀了三天三夜,前面两条河里,流的都是血水......”
楚晴心道,成王败寇,妖族争夺王位从来都是这样。哪一任新妖王不是沾着踩着无数同类的骨头上去的,也不单舒赫。
然而她这样想着,白瑶接下来的话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便是老天爷也容不下他,否则怎么会他成了妖王当天夜里,便地动了呢?可见是上天发怒......”
“地震本来不稀罕,虽然时间特殊了点,也可以说是巧合。”楚晴看了看杜若恒,在容炀和傅宁辞到之前,她们已经谈到了这件事情。“奇怪的是,地震当晚传说有人听到了龙吟。”
“龙?”傅宁辞一愣,不由得联想到从钟家出来之后下山时那场地震,他在天边隐约看见的龙影。
“除此以外,地震的震源据说是在妖族祭坛。妖族祭坛,好歹也算是圣地,受天地精华滋养庇佑,若说单纯因为自然原因地震,按理来讲是不太可能的。还有就是,舒赫忽然把妖族祭坛封起来了。”楚晴继续解释道:“妖族祭坛本来就是常年封印,只有妖王持妖王印才能打开。以前,都会特定在年末那一日开启祭拜,不过四年前,舒赫取消了这个习俗。”
又是四年前,傅宁辞想。他在四年前回到了民研局,容炀在四年前离开,现在舒赫又在四年前封了祭坛......这一切只是且巧合吗?还是冥冥之中有什么联系在?
“当年为了找你们俩,妖族也是一寸一寸都翻了,祭坛也是查过的。但也已经有四五百年,还是老妖王在的时候。舒赫到任上之后,应该是没有再探查过?”杜若恒征询地敲了下楚晴面前的桌子,后者点了点头。
“既然是这样。”杜若恒道,“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个,我已经让人去通知舒赫过来了。不管有没有,祭坛底下总得看了才安心。”
三人皆颔首,静坐着,只等舒赫过来。楚晴起身烧了一壶水,给众人掺了茶,迟疑片刻又问杜若恒:“一会儿咱们便去吗?顺成,姚姚和颜今需要叫来吗?”
杜若恒垂眸想了想道:“你只给顺成传信,让他往妖族赶。至于他们两个......年关下,各交界处边境大开,邪气太重。一旦都走了,只怕其它各族也都蠢蠢欲动,先别叫来了。要是天魔真的出现,他们自然会知道赶来......不管怎样,哪怕真对上天魔,不论胜负,咱们拖上一些时间,大概还是可以的。”
她话不如单独对傅宁辞说得明白,但言语间的不乐观还是一目了然。傅宁辞正想说点什么,窗户上一道亮光闪过,舒赫到了。
几人迅速调整了神色,听门上传来一声轻扣,杜若恒微微一抬手,房门便自动开了。
“几位星君都在?”舒赫含笑走进来,客气地行了个礼,“不知巨门星君召见,所谓何事?”
杜若恒上下打量他一眼,“不是什么大事,我便直说,不与妖王浪费时间了。”
舒赫垂首道,“但凭星君吩咐。”
“把祭坛打开,我们要进去看看。”
舒赫的背好像僵了僵,但不太像吃惊的样子。然后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后扫了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去。
傅宁辞顺着他方才的目光看过去,是容炀的方向。但容炀却是神色淡淡,一点表情都没有。
“星君要开祭坛做什么?”
“自然有我的原因在,以后要是有必要,也会让妖王知道的。”杜若恒话说的客气,却探身靠近他一点,“怎么,不方便吗?”
舒赫手捏成拳,有些艰难一字一句道:“星君要看,我打开便是了。只是......”
“只是什么?”
“我有一事隐瞒星君,还望星君恕罪。”
楚晴柔声道:“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不用害怕,就算真有什么,现在说出来,也算是功过相抵。”
舒赫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我封印祭坛一事,星君想来已经知晓了。那是因为,四年前,我发现祭坛下好像有异动,似乎是有魔气在溢出......”
杜若恒神色微变,听舒赫继续道:“我本该及时通知民研局,却又想着,要是能抓到些什么,也算是我功劳一桩。便自己趁夜下去探查......结果,我不知怎么,竟然昏迷在了祭坛中。再醒来时,异像都已经消失了......我心里总觉得不妥,便只得封了祭坛,再不打开。弄砸了事情,我也不敢告诉民研局,一直拖到了今日。”
他把容炀教他的话说完,心里没有半分轻松,只觉得浑身脱力一般,甚至无心去揣摩杜若恒的反应。
舒赫不知道容炀到底是要干什么,但直觉自己是帮着他,把他往死路上推。却又不能不按容炀说的去做......
“妖王印现在何处?”过了一会儿,舒赫听见杜若恒问他。
“在我身上。”舒赫道,“星君是要现在去祭坛吗?”
“走吧。”杜若恒点头,其余三人也都站起来,径自出了门。
舒赫看了眼容炀的背影,叹了口气,木然地跟了上去。
妖族祭坛离得并不远,正是那颗巨大的凤凰树之下。
舒赫拿出一早便备好的妖王印,勉力控制住自己不住颤抖的手,将它按了下去。
那一处地面上呈现出极复杂的暗纹,缓缓向两边退开,露出约莫五尺宽的地道来,不知延伸到什么地方。
几人对视一眼,杜若恒忽然道:“贪狼,你就在这里等吧,我们下去。
“不。”傅宁辞摇头,看着杜若恒的眼睛,“我答应姐姐的事就会做到,我有分寸的。”
周围人不懂他俩打什么哑谜,杜若恒与他对视片刻,终于还是点了头,“你小心。”
舒赫提着灯盏在前面引路,杜若恒与楚晴紧跟着他,傅宁辞与容炀走在最后。
“这是什么?”傅宁辞弯腰捡起台阶上的一片落叶,叶脉有一点点的干枯。
“怎么了?”容炀轻声说。
“不是说这里关了四年吗?怎么会有这么新鲜的落叶进来?”
“或许是前面若恒姐她们带进来的。”容炀状若随意道。他的声线有一丝紧绷,傅宁辞去握他的手,亦是冰凉。
他以为容炀害怕,登时把这片叶子抛在了脑后,商量道,“你要不上去?”
容炀摇头,两人仍然顺着前面隐约的灯盏往下走。
傅宁辞也想着,这种时候,把容炀单独留在外面,他也不放心,便又说,“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紧跟着我,我会保护你的。”
他语气淡淡的,但里面是那样深重的情意。容炀甚至不敢去看他的脸,只是低低的嗯了一声。然后叫他,“宁辞。”
“什么?”
容炀想说,我爱你,这是真的。
但最后只是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地道很快便到了尽头,是一片十米见方不规则的空地。一旁的山壁上有一个大洞,大约便是那次地动造成的。
微弱的灯光勉强照亮了周围的情景,里面有不少塑像,是历代去世的妖王。不出意外,舒赫将来也会在其中。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
“星君,是要看什么?”舒赫道。
谁都没有说话,傅宁辞细细凝神走过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蹊跷。杜若恒与楚晴也都摇了摇头。
难道只是误会巧合?傅宁辞想着,对舒赫道:“看了是我们多心......”
话音未落,却听见靠近大洞的地下,似乎传来了极其细小的声响。
那并不是错觉,杜若恒也听见了,她眸光一滞。旗袍上戴着的那枚琵琶形状的胸针,落入她手中变了大小。杜若恒手指翻飞间弹出一道光去,碎石四绽,地面顷刻裂开一个窟窿。
然而只那一下,杜若恒却又停住了,还止住了楚晴即将飞出去的绫带。
随着地面裂开,地底传来的并非魔气,而能感觉到极强的灵力!
一时间谁都忘了再动。
一只苍白的手搭上了窟窿的边缘,从里面缓缓爬出了一个面容瘦削的男人,他很虚弱,动作艰难。另一只手上握着一柄长枪,长枪上刻着两个字,天玑。
那男人看见了杜若恒,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巨门星君……你来了。”
“你是谁?”杜若恒身形一震。
“我……我是禄存。”
楚晴瞪大眼睛,下意识去看容炀:“怎么会?那……”
“他是天魔!”
容炀自进来便一直安静站在黑暗角落,那男人这才看见他,顿时失声惊惧道:“巨门星君,他就是天魔!当年之事我都记得,他引你们来这里,是要将我们一网打尽……”
“你胡说!”傅宁辞方才惊怒之下忘了言语,如今却再不能忍。不顾那男人身上的灵力,与此间重重疑点,提剑便要向他劈。
然而傅宁辞的剑还未挥出,身后却传来一声笑。
傅宁辞心猛地下坠,便见容炀手持骨笛,足尖一点,在空中一翻,已然伸手向杜若恒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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