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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爱你啦!!!(近代现代)——楚君山

时间:2023-10-26 10:02:21  作者:楚君山
  张漾穿着黑白西装,手里捧着鲜黄的菊花束。风带动洁白的衣领,紧紧地贴在他削瘦惨白的脖颈上。
  “母亲进急诊室前,在我手里塞了……我小时候最喜欢的拨浪鼓。”
  他毫无血色的脸上,隐约可见地渐渐红了的眼眶,声音如同干涸的水泉。整个人是形容枯槁般骇人的削瘦。
  “或许那个时候她就知道时间不多了吧,再不给我就没机会了。可是,”他低下头,痛不欲生:“可是……”
  母亲的能力勉强温饱,玩具这种东西对他而言是奢望。不过年幼的孩子再懂事,那看向喜欢的东西时亮晶晶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用了母亲两顿饭钱,给他买了一个牛皮纸刷着红漆的劣质拨浪鼓。
  中间被他摔坏过,后来学业繁重,他就把拨浪鼓给扔了,母亲不知道什么时候捡回来的,缝缝补补又跟崭新的差不多。
  “她一句话也没给我留下……一句话也没来得及留下……我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救我她了我真的很没用,连让母亲爱享晚年都做不到!我还活着干什么,我活着有什么用啊!”
  眼泪再也忍不住的夺眶而出。已经整整哭了七天,眼睛酸涩肿胀,后来几天一流泪就跟刀割似的疼。
  这种疼痛远远比不过他心理上的。
  他弯腰,将花束放在母亲墓碑前,深深地磕了三个响头。
  “你别这么说,阿姨她几十年风风雨雨能咬牙挺过来,不就是为了让你好好活着吗。”孟望一手轻握着她的肩膀。
  张漾面容憔悴,一言不发地看着遗照。
  孟望也对着墓碑上那张黑白照片里的、眉宇间带着五分英气与五分和蔼的妇女,有感而发地深深地鞠下一躬。
  孔思寻跑过来,气喘吁吁:“漾儿,盛京来了。”
  张漾仍旧跪在墓碑前,挺起了身子凝望照片上的母亲,轻声道:“思寻,我不想见他。”
  孔思寻跟孟望对视一眼,然后弯下腰扶着张漾:“那咱走?墓园后边有扇后门,我们走那里,来。”
  “我不走。”
  张漾摇头,没了生气般地说:“我要在这里陪着我妈,为什么他一来我就要走,我不是老鼠东躲西藏,我不走。”
  “漾儿……”
  “……算了、算了,无所谓了。他要来就来吧,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随便他怎么闹吧。”
  清晨氤氲着浓重的水汽,张漾的漆黑的发梢被濡湿大半,贴着半阖的眼皮,眸中毫无生气,像一具活死人般直挺挺地跪在墓碑前。
  “艹,我过去,盛京今天敢过来试试!”
  “别去!别去了,都别去了。”张漾说:“为了我不值得的,你们……谢谢你们,不要为了我而生气。尤其是在今天,请你们不要生气。”
  孟望握着拳头,怒视着不远处的草丘,孔思寻担心事情闹大,拽着孟望出去了。
  随后便传来一阵吵闹声,应该是和盛京碰着面了。
  孟望气急败坏地吼叫,似乎在警告盛京不准犯浑之类的话。盛京那边没有声音,只是没多久余成带着一行人把孟望拉走了。
  皮鞋踩在石板上的哒哒声愈发近,张漾不用回头也知道盛京来了。
  “张漾。”
  那道极为压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沉默不答,后面那人似乎也驻足了一会,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粗细有度的手垂下,将一束葬花放在那捧菊花旁。
  随后,盛京矮下身,蹲在他身旁,那股熟悉的清香再次扑面袭来,严丝合缝地包裹住张漾。
  “我今天来就两件事,第一;看看你的母亲,你说得对,那事是我做的不对,有错认错,抱歉。”盛京黑色的风衣贴合此刻的氛围,那张深邃的五官肃穆冷峻。
  “第二;我想来问问你,你脸上的痣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他扭过头,语气沉稳,道:
  “这里就我们两个人,你最好跟我实话实说。”
  张漾垂眸。
  鼻梁右侧的小痣,是他发育期长出来的。
  他苍白的唇角动了动,声音轻的仿佛不真实:
  “打出生就有了。”
  盛京漆黑的眼眸如深渊似黑海,暗潮涌动之下又隐匿一匹恶兽,幽绿的眸光似乎能将人生吃活剥般狠戾。
  “说实话。”
  张漾转过那张被雾气与泪水浸湿的脸颊,笑得凄惨:“你忘了,我上次是因为贪图盛家的权利才撒的谎。这次是真的,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二人目光沉默对峙半晌。
  盛京笑了,却没有几分笑意抵达眼底:“行,看在你母亲的份上我这次信你,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他徐徐站起身,拍掉衣角上不小心沾染的泥土,居高临下地俯视:“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
  二人距离很近,弯下腰便能碰到鼻尖,可却又如此的遥远,仿佛中间跨越了无数历史岁月,以突破时间壁垒般地出现在对方眼前。
  一时间,二人身边徒留冷风。
  张漾转过头,继续凝望母亲,淡淡开口道:
  “是真的。”
  他还说:“别再怀疑他了,你要好好的爱他、尊重他。祝你和景明夫妻伉俪,恩爱到白头。”
  后来的盛京最讨厌听到的祝福,就是这两句。
  “……”
  盛京双眸如利剑,一言不发地盯他半晌,随后转身离开了。
  等到走近那辆保时捷卡宴车门前,他鬼使神差地转头看了一眼大门。
  刷着黑漆的雕花铁门半开,往里是一条有一块块青石板铺就的蜿蜒小路,径直通向各条坟墓道路。
  青稞旺盛,丛林四起。这座墓园被一层浓湿的雾气裹挟,在低沉的天际下,如同古欧深林里的城堡般,是说不出的庄严与神秘。
  耳边吹了许久的风似乎停了。
  “盛总,少奶奶他问您什么时候回去。”
  盛京缓缓皱起眉宇:“少奶奶,哪个少奶奶?”
  盛青没有结婚。
  秘书磕磕巴巴:“是、是景少爷。”
  “既然没有结婚,那还是按照他自己的称呼来。”
  秘书缩成鹌鹑:“……是。”
  回到盛宅后,盛京进门便是景明那张笑盈盈迎上来的脸。
  “阿京,你去哪了?我早上都没看见你人呢。”他伸手将盛京湿润的风衣脱下。
  “有点事。”他一步也不停地朝大厅沙发过去,一股莫名涌上的细密疼痛让他非常恼火。
  不对劲。
  很不对劲。
  不过一时半会他也说不上来是哪种不对劲。
  两个月不见张漾,今天见了第一面,他的第一念头是害怕。
  从未想过的,一个人居然能瘦成这样,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
  在他眼里,张漾就跟一具完整的骷髅白骨没有区别。
  怎么会这样,孟望平时也不给人吃饭?
  刹那间,他脑子里自动弹出一个非常离谱的一句话:
  如果让他养,他绝不会把人养成这样,保证白白胖胖跟贴墙上的送财童子一样。
  他摇摇头,将这种可怕的念头撵出去。
  他已经再三确认过,景明才是19年前的男孩,甚至张漾本人都亲口承认了,他在这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他端起一杯茶,刚送到嘴边便听到景明温声道:“阿京,我母亲刚才问我,咱俩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呀?”
  景明贴着他坐下,半边身子都挂在他肩膀上,漂亮的眼型平添一副柔和美。
  他将茶杯放下。
  看着肩膀上像个小猫儿似的的那人,张张嘴,刚想开口,忽然胸口一痛。
  紧接着便是被一双大手扼住喉咙,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啪嗒啪嗒。
  眼泪顺着高挺的鼻梁与削薄的嘴唇落下,滴在他手心里。
  盛京伸手抹了把脸,看着湿润的掌心才发现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阿京,你哭了?哎、”景明脸色一变,腾地起身,一边慌张地抽纸给他擦泪,一边冲着秘书问道:
  “怎么回事?刚才你们去哪了,见了谁说了什么?”
  秘书畏畏缩缩,不知道该说不该说,景明疑惑之余,心底骤然升起一抹不详的预感。
  “今天是张芳下葬的日子,你们去见张漾了?”
  秘书点点头。
  景明心被刺了一下,脸上险些挂不住笑,“原来是这样,阿京,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好让我也去送送张阿姨。”
  “又不是什么宴会酒局,你去那地儿干什么。”
  盛京接过纸巾,擦干了脸上冰凉的泪水。
  自己怎么哭了?
  他倚着沙发出神。
  每当一回家,明明安静的房间却总笼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恐怖气场,让他觉得浑身别扭。
  从进门开始,不再鸡飞狗跳的厨房、清冷的阳台、耳边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明明一切如常的样子却总是隐约透露着不对劲。
  盛京的脑子里清楚地记得的,每天都要给“他”熬牛奶粥喝,要经常抽时间陪“他”。
  于是,从口袋里掏出那包捂了许久的热板栗递给景明。
  景明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在接到板栗的那一刻终于出现了一丝龟裂,不过还是很顺应地接过,欣喜道:“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板栗了,还热乎着呢,谢谢你阿京~”
  盛京抿嘴,为他的回答感到奇怪,但又说不上的奇怪。
  “你刚才在干什么?”他试着转移话题。
  “剥石榴啊,你最喜欢吃了,我看今天天气不好,想来你应该挺烦躁的,就想着弄点你最喜欢吃的水果,做个清爽的水果捞!”
  景明有些喜悦地和他分享,踩着拖鞋将自己剥了一般的大红石榴拿来。
  斑驳的果皮上,是数条小刀划痕割过的痕迹,景明粉白纤细的指尖有一半都贴着渗着血渍的创可贴。
  不对劲!
  “他”经常给自己剥石榴,在他的记忆力,那个人手法轻盈,手指漫不经心地划出几道后,轻轻将果皮翻转。
  景明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
  这肯定不对劲!
  这是足足困扰他两个月的问题。
  自从张漾离开他之后,这一切都变得不对劲起来。
  直到今天,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拧拗到让他抓狂发疯的情绪,一大早去找了张漾,可是本人却一字一句,亲口告诉他说:不是。
  盛京记忆残缺如同一个不能正常行走的残疾人般,只能依附于他人。
  真真切切的背景调查、正主亲口承认的话语、还有张漾脸上那颗死无对证的痣。
  仿佛全世界都拿着证据拍在盛京的脸上,告诉他,那个人不是张漾!
  “不是张漾……”盛京说这句话的声音很低,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一切表明,不是张漾。
  但是为什么他每当这么想的时候,心就像被一万根针穿过,再扔进绞肉机里的一样。
  疼得他辗转难眠。
  他搞不明白,想不通,这到底是他妈的因为什么!
  盛京弯下身子,将自己埋起来,仿佛一把刀子捅穿喉咙,疼痛到麻木的身体血液都停止了流通。
  张漾走了,皆大欢喜的事情,他应该开心、应该高兴、应该带着景明去张芳的坟头前指着张漾的鼻子骂他咎由自取。
  但这么一想,他的胸口就难以呼吸般的闷痛。
  他为什么开心不起来?
  张漾走的这些日子,他的脾气日渐暴躁,即使有心理医生的治疗,但丝毫不见其作用,反而严重到无法控制。
  这种情况大多是在他想起张漾的时候,一想到张漾,他就无比的难过。
  恰如流沙逝于掌心、落花随着清溪流水而去,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攥紧掌心也挽留不了。
  难以启齿的羞怒与恐惧感整日伴随,这时,他便会毫无征兆地发泄,看见什么砸什么,玻璃碎渣嵌入骨肉的疼痛反而能让他减轻不少来自内心的痛苦。
  他在痛苦什么呢?
  痛苦于凄冷的家,痛苦于那股莫名的恐慌,还是始于源头的张漾的离开。
  明明是他逼着张漾离开的,他怎么可能会为了这件事难过?他敲锣打鼓庆祝把人送走还来不及。
  那他又有什么好痛苦的?这群人里,最没资格后悔痛苦的就是他了。
  过了很久很久,景明已经和秘书相继离开,孤寂的大厅只剩他兀自一人。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叹息声阵阵回荡在每个角落。
  —
  景家大院,精巧的凉亭落座在中央,侧旁青竹林立,幽静芳香。
  江云一身贵妇装,带着成套的法国粉色萤石珠宝,映着潺潺的溪水,亮着细碎的金光,她坐在铺着手工羊毛毯的扶手椅里,惬意地品着盛京送的银尖。
  管家跟着景明来到大院,遣散了所有佣人。
  景明在江云对面坐下,脸上是前所未有的担忧:“妈,盛京今天去见了张漾,回来之后居然还流泪了!盛家的人嘴巴严实,我一时半会也从他们那里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我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的?”江云悠悠地放下紫檀茶杯,鲜艳的红唇勾起不屑地冷笑:“张芳终于死了,我听医院传来话说,张漾现在跟死了也没什么区别,有什么可担心的?难不成张漾还能在京城翻了天了?”
  张漾彻底没了威胁。
  景明眼眸动了动:“张漾怎么了?”
  “听说抑郁了,不吃饭也不睡觉的,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不用管他。”江云靠在靠背里,抬手裹了裹身上的貂绒,嘱咐道:
  “你现在的首要是跟盛家结婚,求婚不作数,只有真正嫁进盛家,我们景家才能算是彻底站稳了脚跟。等那个时候,景氏也就彻底是我们母子的了。”
  “哦。其实像张漾的这样的人,死了也挺可惜的。”景明给自己倒了杯茶,眼波闪烁:“妈,其实不依靠盛家,我自己凭本事也能在京城混出个名声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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