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没关系,他还可以祭出那个穿越者限定的法宝——装失忆。
打瞌睡就来枕头。秦玉泽玩味地打量他:“我怎么觉着……这结巴的眼神有点傻?喂,你不会撞坏了脑袋失忆了吧?”
池鸦皱眉茫然:“嗯……”
“太好了!”秦玉泽大喜,一拍顾怀安肩膀,“他失忆了!肯定也不记得那些把柄藏哪了!老顾,你可以放心做掉……呸!可以甩掉他啦!”
“等、等等!”池鸦眼神瞬间清明,冷静道,“我又,又想起来了!”
话说出口他就闭了闭眼。
喉咙口熟悉的痉挛和熟悉的胸闷、紧张……确定了,他还是个结巴。
“啊……没失忆啊……”秦玉泽语气里充满了遗憾,看了看他又看了顾怀安,拍拍男人肩膀道,“兄弟,看来你们这肮脏的py交易还是得继续下去啊。”
顾怀安额角的青筋骤然一蹦。
他冷冷地盯着病床上的青年看了好半晌,忽然问:“我生日在什么时候?”
池鸦:“…………”
你妹的……你妹的!我怎么知道你个纸片人的生日在什么时候?!!
秦玉泽一愣,随即大笑,拍拍顾怀安道:“聪明,真聪明!”
他转头看向池鸦,笑眯眯的:“你那么喜欢老顾,把他生日记得比谁都清楚,年年都第一个给他送礼物,我相信你就算忘了自个儿叫啥也一定不会忘记他生日的对吧?”
池鸦抿着唇故作镇定,脑子里疯狂回想Susan给他讲过的内容。
顾怀安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睨他:“忘记了?”
池鸦睫毛抖了抖:“当、然……没有。”
“那就说啊?”顾怀安冷笑,“为什么要假装没失忆?怕我会把你像条癞皮狗一样一脚踹开么?”
不,不是怕被你踹开,池鸦冷静地想。
我是怕你觉得“池鸦”再也威胁不到你了就把我狠狠做掉啊啊啊!
从他目前所知的信息来看,“池鸦”手里大概率捏着顾怀安的某种把柄,顾怀安明显很厌恶“池鸦”,但两个人在秦玉泽这个死党眼里却是可以口来口去的关系……
那么合理推测,“池鸦”应该是使了什么“下三滥手段”,得到了某些把柄,并以此来威胁顾怀安跟自己好……那么一切就都能解释得通了。
池鸦抬起睫毛,小心翼翼地观察顾怀安的表情。
——薄唇抿成锋锐的线,桃花眼像结着冰,连眉毛上都带着冰冷的杀意。
……看来的确是很想做掉他没错了QAQ。
据他所知顾怀安的背景似乎很不一般,他本身又是那么一个心高气傲的人,这样的人被“池鸦”捏着见不得光的把柄这么威胁,想想也知道这男人心里对“池鸦”是有多恨了!
他敢保证,一旦让顾怀安发现了“池鸦”失忆再威胁不到自己,那他一定会死很惨的!
池鸦一边泪流成河一边疯狂回忆,而男人冰冷如刀的视线就在他的小脖子上缓缓徘徊……等等,有了!!
“想的真够久了。”顾怀安抱着胳膊语气凉凉,充满了蓄势待发的报复欲,“还没记起来么?”
秦玉泽幸灾乐祸,看样子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哇,这结巴真失忆了啊!真是老天开眼老天开——”
“二月十六日。”池鸦蓦然开口,“情、情人节后的第、第二天。”
顾怀安微微一顿。
池鸦抬起睫毛,定定地望着他:“你,你生日……聚会,我亲,亲了你。”
他声音虚弱而沙哑,漂亮的面容是大病中的苍白,对着顾怀安努力笑了下,说:“那是,那是……”
那是“池鸦”满心渴盼又小心翼翼的,第一次告白。
“够了!”顾怀安蓦地打断他,表情已经完全阴冷下去,他放下胳膊站直了身体,目光狠厉地盯着池鸦,眼中神色翻涌不定。
池鸦垂下睫毛,想着那个故事里“池鸦”的人设,慢慢调整着五官神态,露出一个冷淡沉默的,死人一样无动于衷的表情。
半晌,头顶上那道刀刮一样又冰又疼的视线终于离开了他的脸,顾怀安冷笑了一声:“算你运气好。”
说罢,他就转身,毫不留恋地大步离开。
秦玉泽看看床上的青年,啧了一声,转身欲走又回头,给他按了床头呼叫铃,随即什么也没说,就追着顾怀安也走了。
病房门“砰”的一声被合上,池鸦睫毛颤了颤,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差点让他热泪盈眶。
我爱Susan!
病房外,秦玉泽大步追上顾怀安,皱眉道:“那结巴没失忆,接下来要怎么办?难道你还得继续被他要挟么……”
“……”顾怀安沉默了一会儿,蓦地抬脚,“咣!”的一声狠狠踹翻了墙根下的垃圾桶。
“哎你们干嘛呢——”不远处护士站里的护士匆匆跑出来,看清了两人的脸后又蓦地顿住了脚步,恭敬又紧张地,“秦……秦三少!”
秦玉泽挥挥手,叫她走远点别管闲事,安慰死党说:“消消气消消气,总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去求求你哥算了,只要那位活阎王出手……”
他不由打了个寒噤,干笑:“保管那结巴到下辈子都不敢张嘴说话……”
顾怀安脸色阴晴不定,没有说话。
不远处办公室里,一个医生带着几个护士脚步匆匆地出来,越过两人身边,推开了一分钟前刚刚闭阖的那扇病房门。
秦玉泽回头看了看,骂了声晦气,忽然听死党开了口:“你真觉得,他没有失忆么?”
“啊?”秦玉泽蓦地抬头,不能置信,“你是说……他假装的??”
“……”顾怀安摇头,“我不确定。”
刚刚他看着病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心里就隐隐约约有种很怪异的感觉。
好像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可诡异的是,从青年睁开眼开始,就有种莫名的陌生感在他心头挥之不去。
当他说话时,那种感觉就越发的明显。
“如果他没变,方才问他我生日在哪一天时,他就该毫不留情地嘲讽我,而不是……”顾怀安冷笑,“乖乖地回答我。”
还想得那么认真,简直像一个面对难题抓耳挠腮的小孩儿。
秦玉泽一愣,恍然大悟:“对啊!你不说我都忘了那结巴这几年到底有多可恶了!一个结巴还那么爱嘲讽人,逮着一点机会就拿话把人往死里膈应,尤其是……”
他看了看顾怀安的脸色,倏地噤声。
尤其是……对着顾怀安的时候。
想着想着他就对自家这死党升起了巨大的同情。
被迫让这么一个除了脸一无是处的结巴绑在身边,每天还要忍受他的冷嘲热讽坏脾气并且貌似还要继续忍受下去……
唉,他这哥们过得都是什么日子啊!
顾怀安没说话,还在想着刚刚和他对视的那双眼睛。
眼神也变得很不一样了……车祸前的那双眼睛,是阴郁的,沉默的,总是了无生趣一样垂着眼皮,连嘲讽人时都像一潭死水一样毫无生机,不起波澜,黑沉沉的盯得人直起鸡皮疙瘩。
而刚刚,他竟然从那双黑白分明的圆圆的猫眼里面看见了……纯真和哀伤。
“你说他可能真失忆了?那也不对啊!”秦玉泽皱眉思索,“要真什么都忘了,怎么还能记得你生日,难道他就这么爱你?”
顾怀安一攥拳头,骨节发出一声“嘎嘣!”秦玉泽讪笑:“开玩笑的,开玩笑的……”
然而顾怀安的脸色已经重新阴沉下去,冷笑一声:“到底怎么样……”
他回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那扇房门,压低了声音道:“走着瞧就是了。”
秦玉泽看着他的眼神,蓦地打了个哆嗦。
第2章
池鸦因为重度脑震荡加全身多处骨折骨裂软组织挫伤甚至内脏破裂……在医院里躺了很久,没什么人来看他。
就好像“池鸦”已经是一个无父无母无亲朋好友的孤魂野鬼,被所有人遗忘在五月角落的病房里。
池鸦倒是很习惯这样的寂寞,唯一不开心的是没有人来看他,他就没法获得更多的信息了。
毕竟谁知道顾怀安什么时候又抽风问他俩是哪一天在一起之类,他岂不就完蛋了。刚刚来到二次元的世界,他还不想这么快就gameover。
终于快要出院的这一天,秦玉泽来了。
病床摇起来一半儿,池鸦正靠在枕头上望着窗外发呆,透亮的阳光落在他脸上,金色的光芒里他的睫毛毛茸茸,小奶膘鼓起一点柔软的弧度,在阳光里白得叫人几乎疑心这个人下一秒就会安安静静地融化掉。
秦玉泽莫名其妙地皱了皱眉,皱完眉更加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咳了一声,稍微满意地瞧着窗下坐着的青年朝自己歪过了脑袋。
池鸦圆圆的眼睛里还有点没有回神的茫然,张了张口:“外头、是不是开、开花了?”
秦玉泽一顿:“什么?”
“我、我闻见……月季花的、香味……”池鸦喃喃,随即他像是终于回神了一样,脸上露出冷淡的神色,问他,“你、你来……干什么?”
“……你倒是悠闲。”秦玉泽手插在兜里吊儿郎当地晃过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爷来瞧瞧你死没死。”
池鸦:“……”
他闭了嘴,安安静静地撇过了脑袋。
秦玉泽又皱了下眉。
果然……很不一样了。搁往常他说这么一句话,这结巴就能磕磕绊绊地恨不能拿嘴把他千刀万剐。
“喂,”他叫,“给你这个。”
池鸦回头,一只土豪金的手机被人丢到他腿上。秦玉泽说:“车撞得太厉害,你那只找不回来了,爷把自己的给你用,荣幸不荣幸?”
池鸦默默望着他,秦玉泽横鼻子竖眼:“这么盯着我干嘛,眼睛不想要了?”
池鸦说:“真的、找……找不回来?”
“怎么爷还能昧你手机不成?”秦玉泽眼神一闪,随即很凶地瞪回来,“我还嫌你东西晦气呢!谁稀罕你那破手机!”
池鸦默默收回目光,伸出一根手指头拨了下被子上那只手机。
他的手机到底是找不回来还是被某些人拿去研究了?谁知道呢。
他看了眼安静的房门口:“顾、顾怀安……”
“别看了,没来。”秦玉泽语气嘲讽,“真不知道你这脑子里一天到晚都在妄想什么,到现在竟然还以为老顾会来看你么?”
池鸦冷着脸没说话。
秦玉泽冷哼:“要早知道老顾能叫你这种人缠上,当初念书时候就不该帮你,叫那些人折腾死你完事儿。”
池鸦捏了捏手底下的被单。
多说点多说点。
然而秦玉泽却不肯再说了,瞥一眼他蜷起的手指,最后冷笑了一声,就转身往出走。
“等、等等!”池鸦想起什么,急忙开口,“我,我明天……出,出院!”
秦玉泽不耐烦地反手拍上病房门:“知道了!”
病房里短暂的吵闹后又恢复了安静,护工静悄悄地进来,看了看他的输液瓶,又静悄悄地走了。
池鸦也不喜欢和不熟悉的人说话,看她阖上门出去,微微舒了口气,拿起被子上的手机。
机壳上崭新,要不是边缘稍微有些划痕,他也看不出来这是个二手机。池鸦翻看了一遍。手机已经恢复出厂设置了,除了几个基本的社交软件也没多余的东西,联系人里只有一个秦玉泽,备注是“你秦大爷”。
池鸦:“…………”
他思索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是小心一点好。
毕竟谁晓得为了从他这里发现什么东西,某些人不会在手机上动手脚呢。
他现在掌握的信息太少,又不敢找人乱问暴露了自己,想了半天,他点开浏览器,在搜索引擎上输入“池姓高官”。
他记得Susan提到过“池鸦”和父母关系不算好,常年自己在外独居,那他闲着没事儿搜搜父亲的八卦应该不算奇怪吧。
页面跳转,很快蹦出来数十条搜索结果——“池姓高官畏罪自杀”“池崇山贪腐真相”“池夫人携次子出逃遭车祸”“人间一瞥惊鸿影:退隐影后辛梓车祸当晚抢救无效死亡”……
池鸦:“…………”
这个走向是他没有想到的。
半小时后,池鸦面色复杂地放下了手机。
把纷乱复杂的关键信息在乱七八糟的新闻稿八卦贴等等中提取汇总,他基本明白了自己的家庭背景及眼下处境。
原来池家这一家人都不简单——父亲是高官,母亲是影后,次子竟然还是个正当红的顶流小生——除了一个默默无闻的长子“池鸦”。
原来“池鸦”一样因为口吃及性格孤僻怪异而不得父母欢心,尤其在拥有健康活泼又嘴甜讨喜的二胎之后更遭漠视,“池鸦”就借着念高中要住校的理由从家里搬了出来,从那之后池家父母也有意无意地淡化、模糊了自己这个长子的存在,除了定期打到卡上的生活费之外对“池鸦”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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